奈何----浅落繁华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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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比起一般的孩子,我缺少了母亲,却多了个玩伴,或许说我们还是患难与共的密友。学龄前我们两个几乎没有怎么踏出过这栋房子,居然是因为我的外公随时会把我们抢走这个荒谬的原因。
各种错综复杂的原委现在看来也可以很简单,势不两立的两个家庭的孩子相恋,无非是这种结局。当时十六岁的母亲离家出走,接着就是二十三岁的父亲被告上法庭。身为未成年人,即使相恋也没有合法的权力,法律和人情间的关系,原来可以这么古怪可笑。
祖父用尽所有方法才保住自己的儿子没被送进监狱,所有累积的怨恨自然而然都由一人承担。所以,时至二十年后的今天,江南依然不是李家合法的妻子,她从未穿起过婚纱,你让她如何做好一个母亲。
直到发生那件事情之前,我们两个一直过着隐居般的生活。我七岁那年,父亲已经开始考虑为我寻找合适的上门老师。忽然发生了一件让当时这个城市所谓的上流社会震惊的事。
江家仅有子女各一。儿子江北,女儿江南,乳名分别唤为贝贝,囡囡。有些时候某种隐喻会诅咒般的一语成戳。
江南离家七年多后的某一天,大她三岁的哥哥江北,毫无预兆的正式对外对内统统宣称:拒绝所有联姻以及相亲,因为他是同性恋。一片哗然声中,举家迁徙到遥远北方的K城,自此真的成了南北相隔,重逢无期。
而我那从不曾谋面的外公自此一病不起,当年冬天在遥远的北方与世长辞。尽管江家尽全力断了任何消息,但舅舅最终还是给母亲打来电话。我上学的事情迎刃而解,但接下来的数月,囡囡在家泪眼不绝。
七年,如此短暂又漫长的七年里,我只学了会如何面对这一个人,对她是于生俱来的相依为命和
全然信赖,就连父亲也并无太多亲近感,你要年仅七岁的我,如何一下子就学会坐在众多的同龄人中对应自如。
那时我最最盼望着的就是放学回家冲到她身边,给她抹眼泪,对她:囡囡,你别哭。面对忽然打开的大门,呈现在我面前的那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和陌生的人我皆视而不见,那一年,那些眼泪,全部砸在我的灵魂深处。
七岁之前,孩子性格形成的最基础阶段。而我的性格伴随着奇异的身世,注定和那些古怪的经历一样,天生患有某种终身不可治愈的隐疾。
我什么也看不见,即使我渐渐学会如何与人正常相处,什么也听不见,即使除了情绪淡漠外没有任何别的交流问题,心里一直住了一个人,也只有这一个人。
事隔多年后回想当初,孩子果然是天真的,他们并不能体会到,唯一,这个词是多么的可怕。
十七岁,十年也只是转瞬。那一年的某个温暖午后,囡囡和我窝在沙发上看她最喜欢看的文艺片。其实我从没有想过她是多么多么的漂亮,但于我而言,不知不觉中她已成为衡量好与坏,丑或美的标准。
但事实上她确实很漂亮,而且优越的环境也淡化了时光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出身富足的小姐,跟了我父亲后更是被保护的滴水不露,十六岁时的那次叛逆以及后来外公的死,算是三十多年仅有的两次打击。
她的神色一直是孩子般的天真,眼睛也是黑的发亮,五官柔美精致,皮肤也是白晳细腻。
就是这么迷人的女子,是我从没叫过妈妈的母亲。朝朝暮暮和这个心中完美化的人窝在一起,我渡过了生命中最初的最幸福的十七年。就在那天下午,我贴在她身边,用指尖点着她后颈上那一小块淡红色的胎痣问:"囡囡,他们都说我长的十足像你,那为什么我没有长这个痣?"
囡囡尽力的转头想看看自己的脖子,明明试过很多次,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想看的样子可爱极了。"哪能什么都一样呀,讨厌,明知道我看不到还总是喜欢说。"她转过头时微微撅起的嘴擦过我的侧脸,然后我真的什么都没想就吻了上去。
"李默!~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囡囡错愕的表情被这么一声怒吼解救,而我自此罪无可赦。


凉辰---染.
如果试图逃避,它就会变本加利逼到你无处遁形,所谓宿命。
既然回来了就要尝试面对,况且两年了,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叫自己回来的。李默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下了床推门出去。
"默默长高了,但还是那么瘦,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喂你吃什么都不长肉。"看着江南这样边说着边慢慢靠近自己,李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应。该叫她什么?江南?囡囡?妈?见那纤细的手试图抚上自己的脸,竟然下意识的往后闪了一步,对这样的接触存在着后遗症般的恐惧,就像听人说过有些男人在做爱的半途中受到惊吓就从此再也不举一样。笑,也真是怪事,怕的人不应该是他们吗?
"嗯,这个年纪两年长个七八公分应该不是什么怪事。"依然没想好要怎么叫她,李默答的有点尴尬。她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想来应该还是被人百般呵护着的。只不过眼睛有点红红的,还有脸上忧愁的神色,这样的情形李默再记忆犹新,一定是刚哭过不短的时间。"呃,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世事还真是无常,李默把嘲讽的笑压在心里,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也能用如此凉薄的语气对她说话。
但江南好像并没有留意到这些,她转身取来一张纸条,递到李默手上。"默默,你去这里看看你爸爸,算是见他最后一面。我不希望你像我,落得个遗憾终身。"说完就捂着眼睛。按说李默应该走过去安慰她,但他低着头一动没动,纸上的地址完全让他蒙了:S城一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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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不得不相信,从自已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开始,所有围绕着他的人和事都会骤变到让人不可思议。祸从天降也好,峰回路转也罢,总之世事总是按照让他的命运更加百转千回的路线发生。
囡囡昨天就离开家了,去K城,这样的情形下江北很显然成了最适合投靠的人。况且以前听囡囡说过在与江家绝裂之前他们兄妹感情特别好。
李默独自坐在沙发上冷笑一下,那样的一个人,孩子的天真,女人的妩媚,完美鲜活的躯体,忧柔易碎的魂魄,所有一切并不矛盾的综合于一身。她似乎只是为了获得万千宠爱而生,父母?哥哥?李默想,即使自己不是她的儿子,没准也会产生点什么恋女恋妹情节。
想起上午去见的那个人,这重逢与此之前的所有预想都不同。没有指责的声音,没有复杂的眼神,没有解释,没有争吵,也没有原谅。在那么压抑的环境里进行一场更压抑的谈话,任何激烈都不允许被发生。所以过去看上去如此惊天动地的事,被人潜意识的遗忘,像没发生过一样完美。
原来,这世上并无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只是分境地不同罢了。
"默默,你来了。"对面的男人握着话筒看着他说。李默看着他,开始相信劫难可以让人一夜间苍老,声音暗哑,面容憔悴,怎么感觉都不像是仅仅两年没有见过面。
对他点点头,只是握着听,李默一时间不习惯用话筒和人面对面的说话。
"囡囡来过一次,哭着不走,你知道的,她那个样子任谁都看不下去。后来,我拒绝和她见面,我知道她会让你来。。。"对面的男人调整了视线,视线垂落在某一处,开始陷入漫长的自言自语似的喃呢。
李默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可以比想像中更绝情,面对这样诀别般的对话,他依然不能强迫自己全神认真听。只要你不是当事人,就可以把一个漫长的复杂的陷入逆境的过程看得简单明了。
今年三月七日下午六点左右,在这个司机都讨厌的傍晚时分,有人驾车飞奔撞上了路人。车主拔了急救电话,然后向匆匆赶到的交警表示愿意负全责赔偿后就急急忙忙的离开。
有些意外的只是某路人死了,谁管他是什么甲乙丙丁。但接下来,发生的是一系列的愈发意外的事情,意外的没有人来索赔,意外的李氏公司出现问题,意外的总裁因经济犯罪锒铛入狱。
其实并不是谁的错,那个路人只是在走向路对面停车场的过程中,忽然担忧起在灰黄的光线下驾车不便,为此他停留了不超过五秒钟抬头看天,但他是某位当红政治要员的独子,这一点不能让他幸运的逃过生死劫,却足以成为另一个人的不幸。
而那个匆忙驾车的男人,只是为了赶在晚上七点前把刚买到的香水送到心爱的妻子手中,并陪她一起吃晚饭。
李默忽然在想自己并非真的爱着囡囡。3月7日,鬼还记得那天他在干嘛。依稀看见少年时的自己,经常对囡囡笑谈:水向的双鱼座哦,你果然可以哭的那么理直气壮。
曾以为刻在自己心上的日子,一组简单的数字。不管是不是有意淡忘,但它确实被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消融在记忆中。
时间消然滑过,一直在低声言语的男人抬头看着李默。
"李默。"他很少这样叫自己,印象中好像只有两次,一次是七岁入学那年,还有一次是怒愤的吼出来。李默,也凝神看他,示意出自己的认真。
"对方放出话来,只要一命偿一命,囡囡她。。。"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要好好照顾你妈妈。"囡囡两个字出口的时候,李默甚至能看见他眼睛里的湿气。囡囡,含在口中都怕化掉的简单音节。李默对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他已经起身就要被带走的前一刻,像是为了调节这一直沉重的气氛。他忽然笑着问:"知道她最喜欢的香水是哪种吗?"
李默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的记忆力尚可,伸出修长的右手张开,对着玻璃比划。香奈儿5号。
他脸上的表情让李默有种死也瞑目的错觉,然后他就是带着这样死也瞑目的神色转身离开。
张开的右手迟迟不肯收回,像是试图抓住什么,最后抵在玻璃上,沿着那片封闭阻隔一切牵连的冰凉触感缓缓的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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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那些抓也抓不住的。。才是真的。。。

寐景---壹.
不知不觉,天已黄昏。
有种被谁盯上的怪异感觉。坐在沙发上许久没动的李默四顾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这个小区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他苦笑一下,这就是自己的生活,十成十的像一个新手菜鸟码出来的蹩脚小说情节,自己都被搞得神经质了。
站起来伸个懒腰,好像感觉到有点饿了,想想也是,昨天囡囡走后全靠她留下的零食填肚子,都没吃过热的食物。下楼到厨房给自己随便糊弄点吃的东西,当然,李默会做的貌似只有泡面和泡面还有泡面。
吃热的东西的下场果然不好受,全身出汗,湿粘的感觉是李默最讨厌和不能忍受的。几乎是冲刺般的杀回二楼,迫不急待的开始洗澡。
水流洒向年轻的躯体,随即沿着颈项滑落至宽窄适度的肩、锁骨,稍稍纤细的腰身和窄胯一路而下,优美的线条像是用最温柔的笔墨勾勒而成。
闭着眼冲淋了一会,直到粘腻的感觉完全消失,李默睁开眼四处打量,视线在机器猫造型的手工皂时停住了几秒,李默嘴角边浮现一丝笑,愉悦或是暧昧。
囡囡把所有的生活习惯全数盖印给了他,伸手取过可爱的机器猫的在周身摩擦起柚子香的泡泡。
李默只是要把香皂放回去,转身的同时,全身的血液瞬间凝住。
他只想问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混蛋的想到把自己的生活和蹩脚小说联想在一起。一袭黑衣的男人斜依在门框边看着他,和他慵懒的姿态极为不合衬的是,他右手持着闪着寒光的匕首,看起来很锋利的尖,正指在离自己咽喉五公分处。如果不是错觉的话,这少年微眯着的狭长漂亮的眼睛里,竟然是妩媚戏谑的光芒。
这是什么天杀的诡异事件!~~~
"你不会是连死前问个明白的觉悟都没有吧?"安静的片刻对持,那人发出悦耳的声音。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泡泡,"身处在正在构建和谐社会的二十一世纪,我相信,你,一定是我暂时还没消失掉的,幻觉。"索性打开水笼头开始冲洗,李默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搞笑的细胞,原来他李默的不是沉默的默,而是幽默的默。
"构建足以充份说明暂时还不存在,所以有一两个杀手出现也并不算奇怪吧。"这人倒是有将恶搞进行到底的精神,但下一刻利刃又逼近几分。"我说,关掉它!"
言听既从真的不是李默的风格,但已经贴在皮肤上的刀尖,让他不得不乖乖关了水,他同时诅咒,自己为什么学的是画画而不是散打什么的。那人看起来很满意,笑了一下。然后跨进浴室,同时借肘部的力量把李默逼的退后整个人贴在墙上。
迫于那正紧贴在自己动脉上的尖锐物体,李默不敢枉动,只有紧盯着他的同时,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别显得那么恐惧。
"让我想想。。看看用什么方法来证明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幻觉。"他看起来很是随意,刀仍抵在李默的脖子上,却认真的偏了脑袋去想。
他的视线一移开,李默就开始上下打量他,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就算是高一点也不过一米八二,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拼一下啊。歪着头的侧脸此刻突现出下颌线的完美,嗯,一张俊俏帅气的脸,现在的李默更加痛恨自己的专业所附带来的审美职业病。
"嗯,我想好了,痛感怎么样?血呢?"他突然转过头来,下一秒颈项上的刺痛让李默明白他那两句话表达出的的询问感觉,只不过是语气词。
李默强迫自己不闭上眼睛,尽管他非常想,脖子上应该是流了点血吧,不然为什么热热辣辣的,但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死也不能死的太窝囊了吧。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的靠近靠近再靠近,近到几乎于鼻尖贴上鼻尖。嗯,英挺漂亮的鼻子,再一次的痛恨自己的专业!但没来及恨多久,就差点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触俘虏,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人手中的刀早就收回,已经低下头偏着脸用舌尖轻舔自己脖子上的血。
哇!!!吸血鬼杀手!~顾不了由颈上正疯狂往中枢神经传播的酥麻感,好吧,就算承认还是有一点爽的,李默猛然用尽全力想推开他往外跑。

寐景---贰.
好不容易恢复意识的李默甩甩头,却看见自己一左一右被缚住的双手,它们分别被牢牢绑在毛巾架和水笼头上。来不及想清是什么状况,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醒的还挺快,身体素质还不错,一般情况下我用手刀劈中后颈的人,怎么着也要晕迷个半小时吧。"之前的记忆回归,也许是那人声音里毫不掩饰的嘲讽激怒了李默,他张口就说:"谢谢夸张!如果你真是杀手的话麻烦你快点了结我,也好方便你早点回去交差。"
"你都没什么要问的?"想回头看看他的表情,但不认为自己现在这样的姿态回头,会有机会在气势上取胜,所以李默忍住,狠狠的瞪着浴室的墙角说:"你想说的我没必要问,我问的肯定都是你不会说的。看在我这么好摆平的份上,麻烦你干脆点。"
一阵沉默后,"李默你好,我叫寒。"让人发冷的名子随着热热的气息贴在耳后传来,李默忽然心跳加速,莫非这就是临死的前兆?
"你以为告诉我个名子,或是随便什么个代称就能让我逃脱枉死鬼的命运?还是你有杀人前报上名子的嗜好?"李默笑,还真是什么怪事都给自己遇上了。想像一下自己就这么光溜溜的死了,还挺诡异的。 也不知道他会刺自己哪里,脖子还是心脏?
"不,告诉你名子,是因为,我改变主意了。"声音越来越近,这句话几乎是含着自己的右耳垂说的。李默不但没有丝毫死里逃生的庆幸,反而可怕的预感到自己或许会生不如死,随着腰上一热,低头看到从背后伸过来抚在腰上的手,他马上想到,更或许是死去活来也不一定。
非常清楚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因为太冲动而往后踢他是多么愚蠢不理智的行为。看看握在腰上的手,力道大得像是希望把手指一根根陷入皮肤中。一边尽力忽略腰上的疼痛还要一边努力咬牙忍受有人的在自己耳后及脖子的皮肤上不断的舔吻。李默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耐力是如此之好,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这话真TMD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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