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南歌化春泥----楼小苏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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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起什么了?为何你还记得扶疏和小夏的名字?"
楼兰似乎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不躲不闪,只是抬头看向他,茫然困惑地问道,
"谁?那是谁?"
不等苏颜之回答,楼兰低下了头,恍然自语道,
"你是谁,我又是谁。"
苏颜之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狠狠地一掌打在楼兰胸口,揪住他的肩膀愤然地说道,
"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苏颜之。我抓了你的族人,毁了你的家园,我在你身下毒,命人封住了你的妖力。楼兰,你不是恨死我了吗,怎么可能不记得我是谁?"
即便苏颜之语气再怎么激动,楼兰也不过只是神色茫然地抬眼看向他。苏颜之也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楼兰绝非在假装。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光是与苏颜之之间的恩怨仇恨,连同当年的情意相许,也都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即便是苏颜之心知如此,他也并未放弃,好不容易把楼兰禁锢在了身边,怎能容得那人永远都这么痴傻疯癫,心里没有他的痕迹。苏颜之心中既是纠结万分,又是气愤急切,他死死地抱住楼兰的头逼得他不得不直视自己。可即便他如何重复着一样的问题,那人始终是神色茫然,平静地不带丝毫起伏。
苏颜之一时情急,猛得吻上了楼兰的唇,冰凉凉的触感令他熟悉而又安心。见楼兰不闪不躲,苏颜之便是伸舌探入,掠过他的嘴里每一处地方。他心中情动难耐,燃起情欲之火,急促的呼吸令他险些无法自控。可楼兰始终没有半分的回应,他一动也不动地任由着苏颜之纠缠深吻,脸上依旧是平静如初,仿佛是全然不在意。心中压抑许久的情欲一旦被激起,苏颜之更顾不得其他。他脸色绯红,喘息急促,双手抚着楼兰的脸颊,不断加深着这个吻,就像是要把对方吞噬进自己的体内一样。缠绵深长的吻让他几近窒息,他松开两个人的唇,身上却仍是热烫难耐。
苏颜之刚伸手想去抱楼兰,却见那人神色平静,眼眸中不见半点起伏。他心头一揪,气恼地抓紧了楼兰的手臂,指尖深陷,留下了红色的痕迹。楼兰却像是并不觉得疼一样,低下头看了看手上的掐痕,然后又抬头看向苏颜之。他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唇角轻扬,隐隐带着几分笑,却又平静地不真切。
苏颜之心头一颤,牵动起阵阵酸楚和苦痛。他仍是心有不甘,握着楼兰的手抚在自己的脸颊。他冷冷一笑,却掩不住目光中的凄伤之色,他似是嘲讽道,
"你不是总要我补偿你赔你吗?怎么现在连句玩笑话都不会说了?"
说罢,苏颜之握着楼兰的手搂在自己的后背。他双手紧拥着楼兰的身体,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唇,凝着浓浓的情欲之色,他试图挑起楼兰的情动欲望。可那人始终是神情自若,未惊起丝毫的起伏,甚至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用上。苏颜之顿时感到一股强烈的羞耻之感,他狠狠地放下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楼兰的手腕。直到此时,他深知真正的楼兰已经不复存在了。莫说当年那个优雅温柔的翩翩公子,他就连半句调侃戏谑的话也听不到了,如今的楼兰只是徒留了个外壳而已,即便是偶有情绪也只是残存的痕迹罢了。那夜的火不仅烧光了楼兰的妖力,也燃尽了他的心智和记忆。原本的满足和得意在此时更是变得异常可笑,他费尽心计折腾了半天,也只是得到了这人的皮囊而已。他确实如愿把他禁锢在了身边,让他依附着自己,但既然那人已失去了心,他又算赢了什么?
想到这里,苏颜之忍不住放声嗤笑,种种苦痛和自嘲一涌而上,压着他心头揪疼不已,如刀割般撕裂着他的身体。楼兰却是茫然地看着他,神情中带着几分困惑之色。不一会儿,他的注意力便被地上的碎纸所吸引,他轻轻地捡了几张拿在手里,然后又慢悠悠地一一撕碎。苏颜之见状,自嘲地笑了笑,终是松开了手。此时此刻,剧烈的痛楚已让他麻痹,除了无奈和自嘲,他再也感觉不到起来。
苏颜之轻柔地替楼兰理了理头发和衣襟后,便不再去看他。他起身正欲转头,却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会儿。楼兰拿一大把撕碎的纸猛得往空中扔去,白色的纸片如雪花般挥洒而下,落在了两个人的头发衣肩。苏颜之不禁一愣,恍惚地把楼兰身上的碎片一一取下,然后转身离去。待到他出了院子,在侍女的提醒下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沾了不少白色的碎片。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里白茫茫的东西,眼前浮现出青云山的积雪凝霜。想起当初种种,心中泛起了挥之不去的苦涩和揪疼,逐渐吞噬着他的身体和心绪。

24
自从那日之后,苏颜之不再踏入偏院,只是楼兰每日的衣食情况,他都命下人一一禀报,不得遗漏半点细节。好几次他都下意识地走到了偏院门口,但却在进去之前就突然回过神来。他心中虽留恋不舍又愤恨气恼,但一想起那日的挫败和羞辱,只觉得绝望和心凉而已。
一恍大半个月过去,京城也逐渐笼罩在冬日的严寒之中。苏颜之料想楼兰如今没了妖力,自然也抵不过寒雪冰霜,他一早就命人赶制了几件冬衣,只是衣袍还都搁在他屋子里,并未送到楼兰那里。傍晚时分,苏颜之刚用过了晚膳就回到了屋里,恰巧下人按时赶来禀报,把楼兰整一天的情况都一一说清楚。苏颜之目光瞥见桌子上摆着的几件衣袍,不禁有些恍神。直到屋子里静默无声,他才猛得回过神来。挥退了下人后,苏颜之心中挣扎许久,这才唤来了侍女,捧着衣袍往偏院而去。
整个偏院只有楼兰所住的屋子亮着灯,冬日里天黑得早,刚过了傍晚就昏昏暗暗的。一路走来,阵阵寒风呼啸,光听这声音就已经知道会有多冷。楼兰的屋子是从外面反栓着的,院子里派有几名护卫看守。他们见苏颜之来了之后,赶紧行了礼又去开门。屋子里只点了一根蜡烛,烧了大半之后,四周留有几处痕迹。楼兰趴在桌上正盯着蜡烛瞧,时而朝着火焰吹一口气,惊得摇曳摆动。
楼兰听到门口的动静,下意识地转过头,在看到苏颜之的时候,他浅浅一笑,然后又很快把视线收回到蜡烛上面。侍女把衣袍放在了桌上后,便退出了屋子。屋子里只剩下了苏颜之和楼兰两人,不同于先前的欢喜和得意,此时的苏颜之反倒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恍恍惚惚地不知如何是好。楼兰拿起了一件衣袍,似是好奇般地把它倚在身前比画着,苏颜之见状,便是说道,
"试试看合不合身吧。"
楼兰闻言,却是茫然地看向他,苏颜之不禁苦笑,接过了衣袍便对他说道,
"把外衣脱了,我替你换上。"
楼兰仰着头想了半天,这才牵扯起自己的衣带来。苏颜之本让他只脱下外袍,他却把衣服都脱了个干净。楼兰的皮肤本就苍白,在冬日的严寒之下更是略有些发青。苏颜之怕他冻伤,赶紧把衣袍披在了他的背上。恰在这时,两个人的身体靠得很近,苏颜之稍一伸手就能碰到楼兰赤裸的肌肤。冰凉凉的触感顺着皮肤渗进身体,却让他心头一阵热烫。楼兰似乎是被他身上熏香的味道吸引,渐渐地凑近到他面前,嗅着他头颈处的肌肤。他的鼻尖刚一触碰到苏颜之,那人便不禁身体一颤,想要闪躲却没能伸出手。
"这个味道好舒服。"
楼兰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在苏颜之的耳边响起,犹如魔咒般搅乱了他的心。苏颜之不禁呼吸急促了起来,抬起手搂住了楼兰的身体。楼兰并未推开他,鼻尖从头颈一直嗅到了胸口。
屋内烛光昏暗,倒影班驳,寂静无声,隐隐透着几分暧昧之色。苏颜之心神恍动,脸颊绯红,烧得一阵热烫。他心中情动难耐,不自觉地抬手抱住了楼兰。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两人之间又燃起了脉脉温情,这几日里他总纠结于楼兰再不记得他的事,却未曾想到兴许他们恰恰可以在这样一个契机之下重新开始。楼兰不懂的他可以教他,楼兰不记得的他可以告诉他,如此一来岂不是比从前更好?人生百年,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一起度过。
不知何时,楼兰的手掌抚在了苏颜之的头颈。苏颜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楼兰的脸,却见他扬唇一笑,隐隐透着嘲讽之色,让他不禁感到熟悉。苏颜之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被楼兰掐住了脖子,窒息般的痛苦猛得朝他袭来,令他眼前一阵发黑。就在他险些以为自己无法呼吸的时候,那人又忽然松开了手。苏颜之喘着粗气,脸上潮红未褪,他咳了好半天,才能憋出一句话来,
"楼兰,你......"
他刚一抬头对上楼兰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觉得心头一震,惊呼出口道,
"你已经清醒了?"
楼兰微微一笑,姿态慵懒地把身上披着的衣袍穿戴好,饶有兴致地看着苏颜之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气恼愤然。
"你强行突破封印,恢复了妖力?"
楼兰闻言轻笑,抿唇而不答。
苏颜之想到刚才的一切不过只是那人刻意欺骗而已,他心中又是气愤又是觉得羞耻,再想起自己所盘算的那些美好未来,到底也只是沦为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苏颜之怒视向楼兰,冷哼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就算你使了十足的力量强硬突破封印,说到底也还是妖力大损,哪怕是现在也是勉强维持着人形吧。"
楼兰听到这话,也不辩解,反倒是凑近在苏颜之的耳边,笑吟吟地说道,
"即便只有一个时辰的功夫,至少我能地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楼兰的语气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听得苏颜之一时心头颤抖。他冷眼看向楼兰,却见那人已退后了些距离,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
两人静默许久,苏颜之先是嗤笑一声,语带挑衅道,
"你要杀就杀吧,既然你现在恢复了妖力,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楼兰扬唇一笑,神色温柔,低声浅语道,
"一死了之,岂不是便宜了你。"
苏颜之心中大惊,脸色微变,神情虽气恼,但心中仍是隐隐留有几分希望。他晓得楼兰恨他怨他,却也知道那人心中确实有他。除了那次在楼兰身上下毒之外,他本就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再加之这些日子来的朝夕相伴,楼兰虽失了心智,但如今清醒之后却能记起来。
苏颜之心中所想的倒也并非妄自尊大,当初他舍身相救,楼兰确实是心有触动,而这些日子来的相依相伴,在他清醒后也是全然浮现于脑中,令他无法不去回想。只是时至今日,再多的情爱纷争也无法磨灭恩怨仇恨。他与苏颜之每一次相处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但却始终是蒙了一层红光薄纱,尸骸残影透着浓浓的血腥,挥之不去而又无法忘记。
楼兰冷冷一笑,忽然抓起了苏颜之的手,苏颜之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一股钻心刺骨的痛席卷了全身,他甚至无力站稳,两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几近麻痹。好不容易楼兰松开了手,苏颜之刚得以喘息却发现自己身上半点内力都没有,手脚双手虽然能动但又软弱无力。
苏颜之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他勉强地握紧掌心,却发现手里的力气根本无法与从前相比。神色慌乱惊问道,
"你废了我的武功?"
苏颜之向来自负高傲,即便是再怎么气恼也不会露出这样惊慌不安的样子。楼兰瞧见他如此神色,便知道此举正中他的软肋。想起自从重逢以外,苏颜之三番两次地受伤,其中一次更是为了救他,楼兰心中始终对他有情,免不了隐隐泛着揪疼。但一想起那人的心狠手辣,他更是无法不气愤怨恨。
楼兰冷冷一笑,低身靠近苏颜之,语带戏谑道,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你与我之间的恩怨怎是一身武功可以抵消的。"
苏颜之晓得楼兰此次是下了狠手,他既无力反抗也无心求饶。他冷冷一笑,抬头直视向楼兰,刚一对上他的目光却是心头一震。楼兰眼中的愤恨和厌恶是他从未见过他,他不是不知道楼兰恨他,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之深。那目光就仿佛是一柄利刃,直刺入苏颜之的心头,比起肉体的疼痛来更令他揪心。他明明知道应该移开视线不再去看楼兰,但目光就仿佛是被定住了一样,深陷在那如潭水般幽深的眼眸中,任由着浓重的恨意把他的思绪淹没,再也看不清其他。
楼兰似乎是看出了苏颜之的心思,他笑吟吟地凑近到他面前,意味深长道,
"你竟然到今天才知道我有多恨你?"
说罢,楼兰脸色一沉,神色阴冷,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既然如此,那便让你一辈子都只看见我的恨。"
楼兰扬唇一笑,神情中带了几分诡异的温柔。他抬起手,掌心中渐渐凝聚出一个白色的光球,随着那光球变大,他额头上也渗出不少汗水。
事至如此,苏颜之只是淡淡一笑,已无了先前的慌乱。只见那光团越变越大,已亮得有些刺眼,楼兰突然起身,目光直视着苏颜之。苏颜之不再躲避,神色平静地看向他,比起那光团来,楼兰眼中的恨才更为刺眼。楼兰猛地把那光团直袭向苏颜之,苏颜之只觉得眼前突然亮得酸痛不已,他下意识的闭上眼,却仍是能感觉到白茫茫的一片,而在那白光中隐约可见楼兰先前的神色,那其中浓浓的恨意让他挥之不去也无法忘记,深深扎入他的心。
苏颜之忽然感觉到眼睛被千万根针刺般的痛,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双眼,上面并没有任何利刃,却带着几分湿润。他心头一震,松开手放在了嘴边用舌头添尝一口,竟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苏颜之一惊,再睁开眼时只剩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楼兰,你竟然......"
苏颜之悲愤道,话未说完,只听见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人倒在了地上。苏颜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刚一触碰到楼兰的身体就被那人猛得甩开。楼兰刚才使出那招已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此时已是在勉强支撑了。苏颜之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气愤、震惊、担忧、种种情绪一涌而上交杂于心中,令他一时无法寻出头绪。他只是下意识地想去看楼兰的情况,伸手一抓却只触碰到衣角而已。他眼前一片漆黑,连个隐约的轮廓都看不见,越往前靠近越能感觉到浓重的血腥味,苏颜之可以肯定那并不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
苏颜之心中顿感不安,深知这血一定是楼兰身上的。此时,再多的恩怨纠葛也敌过不楼兰的安危,他不顾身份地摸索着往前爬了几步,忽然触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长尾巴,刚一要抓,就被那东西重重地抽在了脸上。苏颜之心中大怒,狠狠道,
"楼兰,你这混帐。"
话刚说出口,他已惊觉不对,心中暗道,难道楼兰已变回了原形?
苏颜之心中焦虑万分,可偏偏什么都看不到。他此时又是怨恨楼兰又是担心他,突然,只听见一声猛烈的撞击,门外的冷风顿时刮进了屋里。
"什么东西跑出去了。"
"好象是妖兽,怎么会从屋子里跑出来,快去看侯爷。"
苏颜之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凉。他一时无力,跌坐在了地上,外面纷纷扰扰的喧闹声令他头痛欲裂。身体刚放松下来,眼睛的疼痛又一次席卷而来,今夜种种再三浮现于脑中,逼得他无法不忘记,而楼兰最后的眼神更是怎也挥之不去。所有的一切盘旋在心中,痛彻心扉又憋闷难受。苏颜之只觉得自己已是疲倦无力,一阵阵的麻痹侵袭着整个身体,让他一时昏了过去。

25
翌日傍晚,苏颜之仍是昏睡不醒,华瑾见几个大夫都没了办法,赶紧前往宁王府请来了庄子谦。庄子谦一听问诊后的情形,就知不妙,他特命下属赶往云山,送信给了神医洛宣,请他相助。
一直到第三天,苏颜之才醒了过来,恰巧庄子谦正在他屋里,便叫了留守着的御医替他把脉。他本以为苏颜之醒来后定会气愤不已,倒没料到那人竟是神色平静,脸上并不见半分波澜。待到御医走后,庄子谦见苏颜之抬起了手,他忙是提醒道,
"别碰眼睛,御医包扎过了。"
苏颜之闻言,冷冷一笑,带了几分自嘲的意味,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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