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老榕树----荼谜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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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活动结业的时候,祈明看著那个很漂亮的女生跟在英仲旁边,他在没有人的角落看了很久。
那个女生叫做裴虹谕,是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花。
英仲跟之前没什麽两样,可是他变得不太看祈明了,这个转变只有他们两个人心里有数。

<四>我们的对话像火星蛙类在共鸣!?
「你这个人如果抽掉『运动』的部分,真的就只剩下吃饭和睡觉这种本能的活动而已。」苏令雍说这句话的样子突然浮现在潘英仲脑海,於是他很难得的在跑步机上面思考。
然後很可悲的,他发现自己现在还是在运动。
很仔细的思考自己除了运动之外还会做些什麽?然後五分钟过去,潘英仲很悲哀的发现自己真的除了运动以外不是吃饭就是睡觉。
虽然他的外表常常会让人误以为是个花花公子,可是他跟异性相处的经验真的不多,高中三年他和裴虹谕走得很近,但是他很清楚,他们两个真的没有变成男女朋友的潜能。
就是少了那麽一点感觉。
感觉,说到感觉......只要一说到这个,潘英仲就想起三年前那个情动的夜晚,每每一想到就必须冲进厕所好好解决一下!
苏祈明的每一声喘息、每一道呻吟、每一个颤抖都会让自己疯狂。
为什麽过了那麽久还是记得一清二楚?他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每次都不思考答案。
他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再思考下去,结论绝对不是他的脑袋所能够承受的。
就在英仲一边跑步喘气一边思考的时候,厨房传来他母亲大人的呼唤:「小仲,帮我拿这个去给隔壁的苏阿姨好吗?」
他妈妈手上晃著一个小提袋,他伸手接过就往门口走去,在他的手搭上自家门把前一刻,他妈的声音从身後传来:「顺便跟小明传授一下甄试你们高中要注意的事情,那天你苏阿姨在问。」
英仲的手唬的一声从门把上缩回,反射性的转身就想跟他妈说不去,可是他却看见他妈很开心的拿著他的制服对他说:「小明搞不好可以当你的学弟欸,我已经准备把你毕业後的校服洗好,整套送他。」
是学弟耶,而且可以看见小明穿自己的制服......不知道为什麽,英仲听见他妈这样说的时候特别开心!然後就像被洗脑一样,雄纠纠气昂昂的踏出家门往隔壁去了。
於是他没看到当他离开後,自己的妈在背後笑得很灿烂:「真是个好骗的傻小子,印象中整个家族没像他那麽笨的,不晓得他到底像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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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手指正要按上隔壁家的门铃,就听见身後传来机械摆动的声音,他转头正巧和对方面对面,那是刚从学校回来的祈明,两人顿时都愣了一下,然後英仲傻傻的问:「你今天怎麽那麽早回来?」
这句话充满衍生遐想的空间──第一,英仲知道这时间祈明还没回家;第二,英仲会注意祈明回家的时间。光这两点,就够英仲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没讲过刚才那句话!
不过祈明似乎不怎麽在意,只是淡淡的回应:「今天模拟考。你为什麽来我家?」
只要祈明给英仲和平的讯息,英仲就不会主动表现出敌对的态度,其实......这样的相处模式满像对待路边的野狗。
他扬扬手上的提袋:「我妈叫我拿过来给你妈。」
祈明扬起眼角瞄了他一眼:「别说她是我妈。」
这时候门刚好打开,徐慈玮原本微笑的脸因为这句话瞬间冻结,然後祈明看也不看她迳自塞起耳机走进去。
留下英仲在门口面对僵硬的徐慈玮,他妈的现在是什麽情况?於是他呆了十秒後,反射性露出一个号称全亚兴最杀的微笑:「苏阿姨好,我来陪你聊天吧!」
当潘英仲用那俊美无双的脸、放浪狂野的眼、无懈可击的笑说这样的话,即使是刚受到剧烈打击的熟女徐慈玮,也抵抗不住这剧烈的荷尔蒙台风,满脸通红的说:「进来坐吧。」
刚走进去的祈明因为他们的对话而转过身,给英仲一个很煞的眼神,接著往楼上走。
至於他气的是什麽?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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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潘英仲和徐慈玮两个人坐在客厅,英仲把东西递给慈玮,喝著高级英式红茶,说要聊天的是他,但事实上两个人对话不到五句,就沉默了。
英仲总不能跟慈玮聊他昨天怎麽在球场上痛宰敬德家商、从头到尾压著对方打、最後还很机车的提前结束比赛;慈玮也没办法跟他聊做菜、缝纫、拼布一类的东西,所以他们寒喧完就沉默很久,直到英仲想起来他妈的交代:「苏阿姨,我妈有说小明要推甄我们学校,我跟你说一下要注意的事项好了。」
慈玮一愣,然後露出一个不是很自然的微笑:「我看你自己跟他说好了,他大概不会想听我转述。」
语气真的怪怪的,英仲搔搔头,有点手足无措,想说些什麽却又不知道怎麽说,最後反而是慈玮自己起身指著楼梯:「你上去找他吧!楼梯上去左手边第二个房间,房门口有一个牌子写非请勿进。」
「应该是内有恶犬吧!」英仲忍不住还是要吐一下祈明的槽。
没想到他这一句让慈玮笑了出来,然後目送他高大的背影走上去,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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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祈明门前,英仲正要举手敲门,门就开了,门内倚著祈明一脸不耐:「干嘛?」
是等在那里很久了,还是正好开门?英仲微愣。
祈明烦躁的神情让英仲有点想笑,很少看见他这样,於是他向他伸手:「借我一枝笔。」
「干嘛?」
「把你的门牌改成内有恶犬。」
「你吃饱太閒啊?」
「不然就是生人勿进。」
「我看是要改成笨人勿进,你长到现在这麽大只,脑细胞并没有任何长进,脑袋敲下去还会有回音!」祈明言语毫不留情。
「你没必要对我发脾气。」英仲耸耸肩。
「我没有生气。」祈明语气很冷淡。
「我来跟你说推甄的事情。」英仲很理智的转移话题。
「我又不是你,不用你讲我也考得上!」门就要关上。
「我想跟你说话!」英仲脚往门缝一顶,瞬间与门内的祈明面对面,两人的眼里都有对方看不出来的情绪。
「噢。」祈明或许被他这句话触动了,太直接的表明让他无法推托,所以他打开门。
「好久没跟你说话。」英仲轻轻一笑,直到这一刻他们其实都没真正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因为心里都挂记著自己的心情。
「你会想跟我说话吗?」祈明的语气有种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埋怨。
「你不会跟我说话,所以我会不会想跟你说话根本不重要。」英仲面对祈明的时候,总是多了根神经,知道应该在什麽时候讲实话。
「进来。」他让开身,英仲这时候可以一窥他房间的全貌,简单而且充满他自己的风格。
「来当我的学弟吧!你只要进来,棒球队队长一定是你的。」英仲一看见他房间里那张王健民的海报,忍不住就这麽说。
「你怎麽保证?」祈明嘴角扬起,这时他确定英仲眼里只有墙上的王健民,不会看见他的表情,所以他笑了。
「因为是你啊!」英仲转过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不懂祈明为什麽会这麽问。
因为是祈明,所以一定会当上队长──英仲是这麽想。
莫名的满足感让祈明咬了下唇:「就像我可以笃定只要是你一定考不上大学一样。」
「这时候我要说:我们来共鸣吧!这种话吗?」英仲挑眉,那股帅劲让祈明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你这外星人走开!」
就是这样的默契、这样互相明白的尖酸刻薄,对待别人都不会有的直接,只属於他们面对彼此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对话。
或许是意识到这一点,於是他们都笑了,很难得的,眼睛都笑眯了,弯弯的眼底溢满温暖。
一切只因为是你。

<四>之1
英仲坐在地上翻著最新一期的棒球杂志,祈明坐在电脑桌前面看著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印象中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这麽和平的时候,因为潘英仲总是会在两人和平不到一天就彻底破坏他们的关系。
英仲仰头看他:「你准备考亚兴,笔试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我又不是你。」是说,苏祈明的嘴巴也很毒啊!或许两个人的关系没办法长时间和平他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术科呢?」英仲当作没听见他刚刚那句,有时候不得不说单细胞的潘英仲面对苏祈明的时候还真的是很包容啊,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所有的好脾气和耐心全部都在面对祈明的时候花光了。
「大概没问题吧!」开玩笑他玩棒球也不是玩假的,虽然比不上他哥哥是抢手的左投,但是球技和胆识也不差。
「小黄喜欢欺负新人,他一定是这次术科的主考官,我们那年考的时候他很机车,先让我们跑完五千、做完基本重力训练才开始考,很多人那时候就已经软了。」英仲回忆起那时候,只能摇摇头,变态是种与生俱来的天性。
「我投打都可以,重力训练可能要再加强。」祈明知道自己要加强的地方。
「你叫你哥给你训练啊。」
「他自己要准备考试,哪来的时间陪我。」
「不然我陪你。」
「不要!」祈明爽快的拒绝让气氛一下子冷了下去,刚才和平的感觉瞬间好像又断了线。
「为什麽不要?」英仲就是这样直接的个性,或许是太冲、太爽飒、太不圆滑所以总是站在人群最前头最显眼的位置,而那是祈明永远走不到的地方,他始终在别人的光芒之後默默努力。
因为没有与他们相同的天赋,所以他始终没被看见。
「就是不要,你自己也要大学推甄。」回避真正的理由,祈明表现出理直气壮的冷淡态度。
「你......」英仲凭著自己的直觉,就觉得好像碰触到什麽敏锐的地方,却又让祈明滑溜的转了过去,他却无法反驳。
总是这样,好像每次英仲要碰触到什麽症结点的时候,祈明就会转移话题,然後英仲就会莫名其妙的发怒,然後祈明顺理成章的让彼此关系再度恶化,他也不用再去面对来自於英仲的任何质问。
其实祈明真的很狡猾,可是英仲却不明白,只觉得自己每次都是那个开始生气、然後搞砸一切的人。
就在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祈明起身一脸不悦的去开门,门一拉开就是不客气的冷漠声音:「我没有请你进来!」
徐慈玮端著点心和热红茶站在门口,清丽的脸上有著畏怯的神情,眼神无辜却坚定:「给你们吃的。」
「不用!」马上就要关门。
「我要吃!」英仲的嗓门更大,欢欣的气息盖过了祈明的冷漠。
「那......」慈玮站在门口,怯怯的看著祈明。
这时候英仲站起来走过去,端过她手上的托盘:「谢谢苏妈妈!」
「不客气!」慈玮的眼底有著灿烂的感激与温暖,她感受到了英仲的率直体贴,於是她转身离开,留下祈明和英仲。
「你做什麽?」祈明的眼神很杀,气息很冷。
「她是你妈妈。」英仲清澈的眼睛直直对上祈明眯起的眼。
「她不是!」祈明彷佛被触动了什麽,愤怒的甩门。
「我叫她苏妈妈!」
「她不是我妈妈!她只是外人!」祈明局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的胸膛表达出他的愤怒。
「你这个不孝子,她从我认识你们开始就住在这个家,她是我所认识的苏妈妈!」英仲活在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他从小就尊敬爱护自己的母亲。
「你又知道什麽?滚!我不要看到你!你滚!」祈明的呼吸又急又短,怨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苍白瘦弱。
「走就走,你以後没了她就别後悔!」撂下一句堪称诅咒的话语,英仲潇洒离去,留下祈明和地上摊开的杂志。
「喀!」门被英仲狠狠关上。
祈明在英仲离去的瞬间,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扭曲著脸抚摸胸口,颤抖著手去抽屉拿出一罐白色的喷雾,捂著口鼻一喷......闭上的双眼抹不去耳边的话语──「她是你妈妈」
水滴啪搭滴到地上的杂志,形成两滩不规则的水渍,沉默而痛楚的扭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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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我妈妈。」令雍抽著烟,倚在海港边上的柱子。
「啊?」英仲蹲在岸上丢石头,一脸很闷的表情,因为这句话整个人跳起来!他从来没料到苏令雍竟然会讲和祈明一样的话,他一直以为祈明只是因为青春期比较叛逆才会这样,可是现在他发现好像不只如此单纯。
「她是我爸再娶的对象,我妈叫萧柔,当初生祈明的时候难产血崩,後来身体一直很虚,在医院住了两三年,她死後两年我爸才娶现在这个妈徐慈玮,不过祈明一直很不能谅解,可能他会觉得亲生妈妈是他害死的吧!他有心结在,所以从来没给现在这个後妈好脸色。」
「难怪他那麽生气......」英仲一脸苍白喃喃自语。
「你一定讲了不该说的,他最近只要我一提到你就会抓狂,像是月经来的母恐龙。」令雍的嘴有时候蹦出的话真的很能够证明他和祈明来自同一个娘胎。
「我还骂他不孝子。」英仲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对了,祈明还有先天的气喘,所以他其实不适合打棒球,不过他一路苦练,我也满意外的,他现在的所有功夫都算是苦练来的,你一定不知道吧!他通常死忍著咬牙也不让外人看见他吃药,他还交代过我N次,叫我绝对不能告诉你他有气喘这回事。」令雍风凉的抽著烟,好像很享受英仲苦恼的神色。
「我觉得自己很烂,怎麽可以这样说他。」英仲抓头,整个人像严重的躁郁症患者,急促的喃喃自语。
「不懂的人一定会觉得祈明很不孝。」言下之意就是英仲什麽都不懂。
「我现在有一种想掐死自己的感觉。」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对於你这样的行为,他大概已经习惯了吧!」所以他会包容。令雍这句话颇有深意,并且省去最後的关键句,但是英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深入去体会令雍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要他这样!」英仲虽然不晓得理由,但是直觉他不喜欢这样的祈明,好像把自己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除非你去改变他,否则他就会一直活在自己的心结里。」
「我没有把握,面对他,我什麽把握都没有。」英仲无能为力的承认这一点。
因为他是苏祈明,所以潘英仲没有任何把握。
令雍沉默著,抽烟的时刻,他嘴角在微笑,没让任何人发现的微笑著。
这样就足够了!
当一个人无法掌握另一个人的时候,他早已陷入情网、无处可逃。
令雍微笑著享受英仲的焦躁与重视,因为那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感,当英仲对祈明产生这样的感情,他不得不感觉愉悦,那是一种极度重视产生的不安定。
那一天夜里,海堤上,令雍微笑著,而英仲烦恼著。
关於爱情,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你和祈明的对话像是外星蛙类共鸣。」令雍突然冒出这句,因为他深有感触,有时候听他们描述彼此间的对话,总让他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现在大概想把我踢到外太空去。」英仲兀自沉浸在烦恼中。
「真可爱......」令雍的感叹消逝在海风中,谁也不懂他明白了些什麽,那些他懂得的一切,都随著海风消逝在海上,不留只字片语。

<第五章> 焦躁与碎裂
关於吵架这回事,潘英仲苏祈明从小到大不知道吵了几次、打了几次,没有一次像这次,彼此陷入空前的焦躁状态。
「哥,你最近烟好像抽得有点凶,我在走廊都能闻到你门缝下面传出来的烟味。」潘柏昀坐在英仲旁边椅子上修指甲,而英仲则是在做重力训练,没理她。
「妈会发现喔!」柏昀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双眼空洞。
「你最近怎麽了?好像很烦恼,我从来没看过你这样。」能让粗神经的英仲烦恼的事情还真的不多,而柏昀是第一次看他这麽明显的陷入忧郁。
「呼......」呼出胸中一口气,英仲继续往下一台健身器走去。
「是不是虹谕姊让你烦恼?」柏昀始终觉得裴虹谕和潘英仲有暧昧,毕竟以英仲的条件,倒追的女生从小到大几乎踩破他家门口脚踏垫,只有裴虹谕真正踏进他家大门,但是他们两人看起来总是像朋友,所以关系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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