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维信担心医院伙食不好,早餐叫的外卖,午餐晚餐都是在酒店做好了,再派人开车送到医院去。自己无论有多忙,每天也要抽出点时间到医院陪陪白父。他性格沉稳,又开朗健谈,和白父很谈得来。反倒是白既明,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到了医院更是沉闷。表情也不能说不温和,语气也不能说很冷漠,可是就是给人感觉淡淡的。坐在那里,身边就是一堵空气墙,别说那些小护士们了,就连白母和他说话,都是有一句无一句的。弄得那些小护士们,心里痒痒又不敢靠近。
这一下白母倒没什么事做了,照顾病人有护士有特别看护,哪个都比她专业。一日三餐,饭菜直接送进病房,吃完了还有人收拾。水果也一并带来,洗好切好,放在器皿里保鲜膜罩着,用个牙签插一下就吃进肚子里。
病房里从早上醒来,这人就没断过。小护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过来陪二老聊天,廖维信白既明若在,人尤其多。
没过多长时间,白父办理出院手续。廖维信和白既明一起来接的,开车送到自己家。
他们一过年就搬家了,离开浑南那处房子,搬到现在三台子附近的"如是我居"。一栋二层小别墅,不到三百平米,前院后院还有自己家的园子。
廖维信和白既明住楼上,为了两位老人出入方便,安排他们住楼下。
白母心里很感慨,她清楚地知道,要是没有廖维信,别说这些,就是老伴儿的病,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连医生都说,这种病,轻易发现不了,一旦发现了,就是晚期。这算是拣条命。
她早知道廖维信有钱,这倒没什么,难得的是,廖维信是真心地对自己儿子。
要不是在这别墅里一起住了一段日子,白母自己都猜不到,一向安静温和的白既明,脾气其实极大。性子一上来,一张脸说冷就冷,言辞犀利得能杀死人,半点情面都不讲。白母都听不下去了,廖维信却只呵呵一笑,对两位老人一耸肩:"他就这样,一会就好。"
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还有什么可挑的?人心都是肉长的,白母和白父离开S城的时候,白母已经对廖维信没什么可要求的了。她反而拉着儿子的手,叮嘱着:"别总任性,你也该懂事了。总这样,让人家父母看着,不心疼儿子啊?"
白既明皱皱鼻子,不屑地撇嘴。廖维信笑着将二人请上车,大包小包的东西也跟着放进去。告诉白母白父每天坚持吃补品,会员卡都是办好了的,定期自会有人送到家里。然后嘱咐司机慢点开,平安到了H市再打电话。
眼见汽车走远了,廖维信回头对白既明就开始拧眉弄眼:"小坏蛋,还长脾气了你,你给我过来!"
白既明嘻嘻一笑,转身就往屋里跑。廖维信追上去,一把按在床上,手底下忙活,嘴里叨咕着:"我收拾不死你,有仗义了是不?有外人就蹬鼻子上脸。"
白既明一边笑一边挣扎一边"哎呀哎呀"地讨饶,正上气不接下气,廖维信手机响了。刚过完年从唐山回来,又要安排白父治病,酒店和公司的事都交给副手,可是重要的事还得自己去。他放下电话叹口气,瞪了一眼还缩在床上闷笑的白既明,鼻子里哼哼:"你给我等着啊,小坏蛋,晚上再收拾你。脱光了自己绑床上。"
"滚!"白既明一枕头向他脑袋上砸过去。
小番外 廖维信过生日
"你说......送你点什么好?"白既明电话里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赖赖的感觉--千万别误会,廖维信心里清楚得很,那只能说明,这个小小的懒爱人,刚刚睡完午觉,还没彻底清醒。
天知道白既明上的是什么班,那个烂学校是不是快关闭了?居然从今年3月份开始下午不上班。不过这半天班实行的第一天,廖维信就吃到了他想念已久的红烧肉。这说明,白既明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给他准备晚餐--嗯,还是不错的。
"你送什么都喜欢。"廖维信笑,这倒不是客套话,白既明一向淡漠,自己的生日都可过可不过,居然能想起他的生日,真是高兴都来不及。
"嗯--"拖长的声音,表明白既明正在考虑,最后干脆来一句:"晚上回家吧,反正得给你最喜欢的,要不怎么叫生日礼物?"
还行,廖维信放下电话,心满意足。最喜欢的,他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廖维信偷偷想了想,自己都没想起来喜欢什么。算了,让他忙活去吧。
今天比平常晚了会,临下班突然开了个紧急会议,廖维信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打电话。那边白既明淡淡的,说:"嗯,没准备什么,不用着急。"廖维信放下电话,慢慢开出停车场。
一进院子,就发现别墅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想必不是烛光晚餐了,估计白既明也没这么浪漫。这灯火通明的,能干什么?廖维信停好车子,按了半天门铃,也不见白既明出来,只好自己拿钥匙开门。
客厅里没人。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大玻璃洒进来,一地金黄。深色的实木地板,原木色的家具,衬着米色的窗帘窗纱,一片温馨。
廖维信低头脱鞋子,这才发现鞋柜上放着一张字条:"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爱要不要。"
天,廖维信失笑,那你还问我干什么?这算威胁?字条下还压着一张折好的纸,他放下手里的公文包,慢慢打开。
那居然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八成是激光打印,清晰得很。白既明穿着一条黑色紧身皮裤,高筒皮靴,上身是白色衬衫,和黑色紧身皮背心,腰间扎着宽宽的皮带。等一下,他手里拿的是--皮鞭!还有还有,皮带上挂着的是--手铐!
廖维信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咚地一声,嘴角有点抽搐,他不会......不会是想......SM我吧--那可真够惊喜的。
不过--说实话,白既明一向干净温和,头一回看见他这样冷峻的造型,还真--帅。
哦,下面还有两个字:厨房。
廖维信长出口气,好吧,既来之则安之,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厨房也在一楼,外面是宽大的露台,露台一边就是几级楼梯,延伸到后院园子里。
廖维信一打开厨房的门,低头就看到地上放着一条皮鞭,正是照片里白既明拿着的那条。廖维信先将皮鞭拿了起来,下面压张字条:拉窗帘。
厨房对外的窗户,安装一副卷帘,平时卷起来,有时他们在厨房做爱,就将它拉下来。
廖维信拉开绳子,卷帘顺势而下。他一看到上面的照片,立刻目瞪口呆。
那照片极大,随着卷帘舒展,上面的白既明仍是白色衬衫,下身的黑色皮裤却已不见踪影。他浑身都是湿的,头发上似乎仍有水珠滴下来。白色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只系了一颗扣子,可以看见性感的锁骨和半赤裸的胸膛。他很随便地坐在椅子上,腿是裸着的,但靴子仍穿着,双腿大大地张开。一条腿支起来,一条腿踏在地板上。隐隐约约透过白色衬衫,可以看到里面紧紧裹着下身的黑色皮质内裤。一只手随意垂下来,按住自己分开的大腿。
他的目光仍是清冽而冷静的,带着一种禁欲的味道,可那身衣服,那动作,情欲气息扑面而来,挑逗而淫靡,几乎让廖维信承受不住,鼻血差点喷出来。
真他妈的,廖维信看看白既明笔直修长的双腿,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忽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异常地烦闷,伸手扯开领带,连着外套扔在地板上。
他强忍住自己怦怦的心跳,才算看清那照片下面两个小字:书房。
廖维信几乎是迫不及待,提着皮鞭两三步就上了楼梯。
书房是所有房间里最大的,三面墙全是书,两台电脑。白既明喜欢静,也喜欢看书,有一次从网上购买了上千本,地址却写的是廖维信公司,半车书搬卸到廖维信办公室里,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廖维信跑进书房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大照片,猛然一转身,才发现一台电脑亮着。晃了两下鼠标,桌面显现出来,正是白既明。
白色衬衫已经脱了,皮靴也不见踪影,全身上下,只剩下身那条紧身皮质小内裤。而且,去他妈的,他居然趴在书桌上,臀部高高地翘起。啊--那是条丁字裤,后面的黑色皮带隐没在臀缝中。白既明的表情,平静而淡然,他竟然在看书!他就穿着这么一条发骚的小内裤,看书!
廖维信抑制不住呻吟出声,这个小坏蛋,这个妖精!他咬牙切齿,有一种想把他撕碎的冲动。
白既明,白既明,你等我捉到你的!
廖维信闭着眼睛深吸两口气,使劲稳住心神,才睁开看清电脑旁边字条上写的三个小字:影音室。
影音室,是白既明点名要的。因为他非常喜欢看电影,可又不喜欢去电影院。这里的音响是世界最先进的,隔音设备也是世界最先进的。里面有宽大舒服的沙发,电影用投影仪直接打到对面的屏幕上,效果和电影院不相上下。
可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是白既明的照片。背景是他们卧室那张大床,白既明躺在那里,被子斜斜搭在腰间。他闭着眼睛,神色安详而宁静。可是,可是,廖维信清楚地看到,他的一只手高举过头顶,被一副手铐牢牢地锁在床头。而另一只手搭在白色的被子上,握着的赫然是那条黑色紧身丁字小内裤。
他就像一个被捕落凡间的天使,哦,不,是天使面孔覆盖的魔鬼,有一种让人堕落的欲望。表面的纯洁无暇,遮掩着骨子的淫邪放荡。
廖维信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放肆地叫嚣,白既明,白既明!
他实在忍受不住,这种缓慢的、步步为营的诱惑折磨,几步冲到走廊尽处,两个人的卧室门前。
卧室门紧闭着,上面贴着一张大大的字条:我是你最喜欢的礼物吗?那么就尽情享用吧。生日快乐!
"尽情享用"四个字,彻底摧毁廖维信最后一点自制力,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猛地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只要有你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林忆莲《至少还有你》
廖母是个很温婉的女人,带有一种江南丝雨般的气质。她退休之前是医院的护士,因此说话总是细声慢语的,很低柔,而且也不怎么开口,只是微笑着,看看自己的儿子,再看看白既明。
廖父性格很爽朗,颇有点北方人的豪气。说话声、笑声都很大,言语风趣幽默,看问题非常敏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自信和干练。
可以看得出来,父母对廖维信的影响很深,但又不是全然的仿制。廖维信身上,有母亲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也有父亲的沉稳凝重和开朗宽容。
廖父和廖维信的相处模式,与其说是父子,更不如说像朋友。他们彼此分享着一些东西,毫无顾忌。有时会相互赞同,但有时也会开诚布公地讲解自己的看法。这是白既明从未体验过的。他从小就不和父母怎么沟通,一切事情都是埋在心底。而此时,他看着廖家父子大开玩笑,觉得很惊奇,也很有趣。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还没吃完。幸好他们吃的是火锅--这是廖维信早就关照好的,因为白既明喜欢--用不着担心菜会凉掉。只有保姆张姐,时不时地起身,到厨房忙活一阵子,再端几样蔬菜肉品,放到桌子上。
白既明听廖维信的话,不敢再喝酒,只喝点鲜果汁。另外三人也只喝点红酒,但饭桌上气氛很温馨愉快。白既明瞪着眼睛听廖父大爆廖维信儿时的糗事:第一次学骑自行车,直接冲到球门里,来个"射门";第一次学滑雪,自己控制不了,直奔大树就冲过去了,嘴里还喊着:"大树!"然后撞到树干上;不到两岁时,给新郎新娘压床(即新婚第一天在新床上滚一滚,一般是长相漂亮可爱的孩子,而家里幸福美满,才可充当如此重任),没成想,玩得太累睡着了,结果尿了人家一床;还有在乡下姥姥家,到河里游泳,光着小屁股被大鹅追......
白既明一边听一边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直不起腰来。偏偏廖父口才极好,形容得惟妙惟肖,就像发生在眼前一样。
廖维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哭笑不得地说:"好了,爸!我这点光荣历史,你怎么记得这么牢啊。"
"当然得记着。"廖父笑呵呵,"就等着哪天你不听话,用来教训你呢。"
"你这哪是教训我呀,明显是在帮既明撑腰。"
白既明没听明白,诧异地看向廖维信。廖维信笑道:"我这点糗事,都让既明知道了。在他心目中的光辉形象立刻大打折扣,这我以后怎么一振夫纲,压也压不住他呀。"
他口没遮拦胡说八道,白既明又气又窘,抬腿去踩他的脚。没成想廖家铺的是地热,两人都没穿鞋,这一脚踩上去,一点力度也没有,反倒像是撒娇。
白既明刚要收回来,却又被廖维信踩住,只觉得他足心的热度隔着厚厚的棉袜直透了过来,温暖得很。
白既明不出声,任他踩着,自己低头吃碗里的菜。
廖父廖母对视一眼,微笑着站起来:"你们慢慢吃,既明你多吃点啊,别见外。"
白既明连忙也跟着起身:"叔,姨,你们不吃了吗?"
"啊,我们吃饱了,去屋里看会电视,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们。"
白既明还要客套几句,被廖维信一把拉得坐了下来:"都是一家人,你瞎客气什么呀。"廖父廖母笑着上楼了。白既明瞪廖维信一眼,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廖维信问:"你干吗?"
"我吃饱了,没空听你胡诌。"
一旁张姐连说:"我来吧我来吧,你们去歇着。"
白既明哪能只让她干活,好说歹说拿了一大堆碗筷,走到厨房洗碗。
廖维信帮着张姐收拾桌子,然后走到厨房门口,看白既明拿着洗碗布,忙着给碗筷上抹洗涤剂,双手满是白沫子。
张姐把东西放到一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有点碍眼,索性撂开手,让那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活,自己乐得清闲。
两个人浑然没有注意到张姐的离开,廖维信慢慢走到白既明身后,从后面抱住他,下颌抵在他的肩头,伸出舌头,舔舔他的耳垂。
"干什么你。"白既明笑着躲开,"快点,帮我洗碗。"
廖维信认命地接过碗筷,在水池里冲洗。忽然想起什么,笑道:"还记不记得咱俩遇见的第二天,你给我做饭,吃完了就是这样。那时候你就逼我帮你洗碗了,你怎么这么自来熟啊。"
白既明瞅他一眼:"床都上了,还装什么腼腆。"
"哈哈。"廖维信笑,"哎,你知道当时我想什么吗?"
白既明自顾自冲洗碗筷,没空搭理他。
廖维信叹口气,说:"当时我就想啊,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又会做菜,又勤快。谁要是嫁给他,得多幸福啊。"
白既明听着他甜言蜜语的,虽然没出声,嘴角还是微微上扬。
廖维信用胳膊肘轻轻推推他:"哎,当时你想什么呢?"
白既明不说话。
"是不是在想,这个男人挺好,长得又帅脾气又好,实在难得。"廖维信自吹自擂,白既明斜睨着他,眉梢一挑:"你真想知道?"
"啊,告诉我呗。"
白既明垂下眼睛,慢慢地说:"我就是在想,昨天晚上,这个人做了三次就不行了,是不是性功能障碍呀。"
......
"白既明!"廖维信彻底怒了。
那天晚上,廖维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性功能障碍。结果就是,正月初四,两个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廖父廖母早就起来了,吃了早点去拜访亲戚朋友。白既明赖在被窝里不起来,廖维信也由着他。直到两个人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叫,这才起床洗漱,下楼吃午餐。
廖维信本来的计划,是拉着白既明在唐山市区里逛一逛,这一下,全泡汤了。廖维信咬牙切齿:"小坏蛋,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