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槐树问情----月铭雅[上]
  发于:2008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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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骤响,打醒了绞缠而眠的我和他。闪电劈过兰若寺的上空,空留下一道银白色的影子。
"燕赤霞,"指着那道余光,顿时,黯然神伤,"你也会像那道闪电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留一丝痕迹。"
"怎么突然这么说?"微笑的看着我,吻上我微启的唇,"我,燕赤霞,对天发誓,生生世世,对怀儿不弃不离,若有违此誓,如同此物。"砰......的击碎神坛前的木台。
我没有回答他,誓言,已听过太多,想到青儿的遭遇,人的誓言,不可信。突然间,我醒悟,这段情,是风花雪月,是错情孽爱。爱也罢,痴也罢,情也罢,孽也罢,增加的不只是煎熬......

孽情(燕赤霞篇)
"喂......喂......"是谁,这么扰人清梦,怀儿吗?睁开眼,天色已明,"怀儿!"猛然清醒,再看周围已不见她的踪影,昨夜,是梦,是幻,恍如隔世......
"喂,醒来。"书生蹲在我的面前,笑嘻嘻的问道。
"是你啊?"他怎么还未走?我扶着微胀的脑袋问道,"怎么还没走?"
"为什么啊?"他奇怪的看着我,"我不走,我要等聂姑娘。"
"聂姑娘?"说不定也是个妖怪,不再理睬他,起身,白色的花朵从我身上掉了下,弯腰拾起,原是一朵槐花,槐花?一阵狂喜涌来,昨夜不是梦,"怀儿,怀儿,你果真回到我身边,怀儿。"
"又发作了吗?"低喃一声,他转过身不理会我,跑到一旁休息。
难掩喜悦之情,冲出门外,蔚蓝的天空丝毫不受昨夜狂风大雨的侵袭,依旧明朗无比,风,不在狂躁,如轻柔的女子的手扶过兰若寺前那棵高大的槐树,树枝上开着一朵朵粉白的花,艳丽却不张扬,如同她的人形,秀丽绝美。
粉白的花朵将树枝压弯,我不忍它折枝,便上前摘下数截带着许多花朵的细枝,嫩绿的颜色,青涩的如同昨夜的她。
"怀儿,"靠在树桩下坐着,闻着那充满着香味的空气,"哪怕是在白天,我也会陪着你,也只想陪着你。"
树枝随风发出"沙沙......"的声音,是被我的真情所感动吗?我不知道,她淡若无情,却时而流露出对我的依赖,是怕我再次离去吗?不会了,怀儿,我不会再离开,不会再离开你,从今开始,你便是我的一切,暖风袭来,一片倦意缠身,如同温情暖意,送我入眠......
"燕赤霞,燕赤霞......"睁开眼,我的怀儿来了,一身白衣雪纱衬得她如仙女般绝艳,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拉她便跌入我的怀里。
"怎么了?"看她一脸不开心,便好心的问道,"是谁惹你不开心?"
"还我,"她回过头,伸出洁白的手掌心对我说道,"还给我。"
"什么?"还她什么?不解得看着她,拉过她粉嫩的手心在唇边一吻。
"把我的花枝还我。"抽回手,她嘟囔得看着我。
"好好好,"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她的花枝还在我的腿边,拿起放在她的手心,"给你,给你。"
"下次不许随意折断我的花枝。"接过花枝,她的脸上还是看不见笑容。
"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随意折断娘子的花枝了,"陪着笑脸,将她揉在怀里,顺了顺她垂在身后微乱的发丝,"是为夫的错了,请娘子恕罪啊。"
"不许叫我娘子,"她坐起身来,伸出手指挫挫我的胸口,"你才不是我的相公。"
"除了我,你哪里还有其他相公啊?"以为是她在开玩笑,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去。
"我......"突然间,她的眼神飘向远方,在一瞬间,变得悲戚,"我没有相公,我只是一棵槐树啊。"
"怀儿,"扶正她的脸,漂亮的眼里留露出的悲切,如同第一次见面时的,怀儿,是谁让你如此悲伤,连我都无法让你淡忘那我不为知的过去吗?"不要在想了,怀儿,你还有我,不是吗?"
"你......"笑容中夹杂着无奈,她猛地抱住我的腰,"燕赤霞,你不会背弃我,是吗?回答我,除了我,你不会再有其他的人,是吗?回答我,回答我......"
"不会,永远不会。"是谁伤了你这么深?怎么能忍心看你如此为情所困,拍了拍她纤弱的背部,"怀儿,我不知道之前你遇到过什么?但我只想你知道我的心意。"
"你......"清亮的眼睛里带着迷惑。
"不在乎你是否会相信我,"难道我在她的心里就这般不堪,这般不能相信......
"我......"她也在挣扎,迟疑的无法决定,而我似乎也明白,为何她总是若即若离,漠然以对,原来,我也只是一厢情愿,强扭乾坤,命数是注定。
抬起头,她微微的笑着,螓首轻摇,似乎作了很大的决定:
"我信你,燕赤霞,我信你......"
她的话如同上天给与的最好礼物,抱起她在槐树下亲昵的转着圈,我似乎在瞬间经历了地狱和天堂,怀儿,你可知,在我的心里,你竟是如此重要,不敢回想这十多年来,我是怎么熬过离开你的日子,现今你终能不再有顾虑的与我在一起,奢望成真。我的怀儿,这些话木讷的我说不出口,只望你能感受得到,便也足以......
害怕她的白衣沾染上尘土,我让她坐在我的腿上,她靠在我的颈窝,那被我折断的花枝在她的手里变幻成一支白玉发簪,阻止她自行戴上,拿过发簪我帮她别在发上,她惊讶的眼神变为羞涩,浅浅的笑容如梦似幻,忍不住,我低下头含住那两片如花瓣的红唇。
"啊,天啊!"少年的惊呼传来,
"别......"我刚想抬头看看是谁如此害煞风景,怀儿抬头主动靠了上来,透过她的发丝,我隐约看见从地里冒出一个长着两个触角的脑袋,像极了那日被天一神剑追得到处跑的蜈蚣精。
"怀儿,等等......"趁她松开我时,习惯性的打算唤来神剑,继续那日未完的事--斩妖。
"别管他。"不管那蜈蚣精怒得咬牙切齿,她伸手便硬生生的将那个脑袋压回了土里。她与这支妖怪似乎很熟,我本想继续追问,但她回过头,对我嫣然一笑,"燕赤霞,继续啊......"
这回换我一阵脸红,命神剑回鞘,抱起她走向最近的禅房,夜未央,月挂在枝头,一番云雨又至,哗哗的水声地落在地面上,我抱着心爱之人,心中无比欢畅。

孽情(小倩篇)
"痛,痛,痛,痛......啊,小倩,你是故意的吧。"直到小蜈的惊呼声传来,这时我才晃过神,原来手上烧红的膏药没有按在他受伤的背部,而是神差鬼使的贴上了他的脑袋。
"对不起啊。"用力扯下贴错的膏药,看着他痛得张牙舞抓的,便好声的说道,"你何苦去与那道士争斗呢,换得一身是伤,真不值得。"
"什么啊?"他回过头,忍着膏药的炙热,"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去报仇啊,呜呜......好心没好报!小倩,你是坏人,不,是坏鬼。"
"是是是,"我连连点头,他也不想想自己的道行浅薄,怎可以轻易对敌呢?不过,我知他一片好意,便也不去说教了,"小女子谢过小蜈了。"
"这还差不多,"他笑嘻嘻的回答,好似得了什么奖赏,他歪着脑袋看着我,"小倩,方才你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我竟会为了那个书生而失神?不,我最讨厌这种柔弱的书生,那会让我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回神啦,"不知何时小蜈已爬起身,单手在我眼前挥舞。
"怎么了?"我问道。
"你又在想心事啦?"他看着我,随后不耐烦地挥挥手,"算啦,算啦,真是奇怪,我要去找姥姥了。"
"大王有令。"青儿推门而入,冷漠的看着我和小蜈,"今夜,小妖与姑娘一律不许出洞府一步。"
"为什么?"小蜈一向不喜欢青儿,总爱和她唱反调。
"大王的命令不得违抗。"淡淡的说道,一双毫不逊色的美眸瞟我一眼,随后打算离开。
"不行,"一骨碌的爬起身,小蜈忍着疼痛道,"那个道士还在,我要出去,去帮姥姥的忙,将他打倒。"
"我只是来传达大王的旨意,"青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听不听随你。"
"姥姥只是说小妖和姑娘,"他笑嘻嘻的挑着青儿话里的漏洞,"我是修炼千年的蜈蚣精,不算小妖,也不算女鬼啊,所以我能出去,哈哈......"
"话传到了,我走了。"不理睬小蜈的兴奋,她挥动衣摆转身离去。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恨我抢走了姥姥对她的关爱,故一向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见她拂袖离去时的怨恨眼神,我不但不气她,反倒觉得她可怜。在暗地里她做过很多对我不利的事,我从未计较,因为我可怜她,可怜她只知一味的怨恨我,而从未想到这份怨恨完全没有理由,姥姥若是喜欢我,又怎会将我嫁给黑山大王呢?
"怪人一个。"对着走出门去的青儿,他摆了个鬼脸,却扭到了受伤后还有些疼痛的腰,哇哇的叫了几声后,他回过头对我说道,"小倩,我出去一下啊。"
"姥姥有交待不能出去的。"拉着他的手,姥姥定有什么事要做,才会不让任何人出门,小蜈冲动无比,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便如何是好啊!
"没关系,"他露齿一笑,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摸样,"我去看看就回来啊。"
"你......"他挥开我的手,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再怎么说,他也是修道千年的妖怪,我一介女鬼又怎么阻挡得了他呢?
唉,无奈的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打开藏在书桌里的画轴,这幅溪边挽发图是爹爹为了我的出嫁而亲自所画的,想到爹爹我不免一阵心酸,如今,我又要嫁给黑山,那何时才能投胎转世,何时才能再见到爹爹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怎么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小蜈去而又返。
"啊!啊!啊!姥姥太过份了,"他生气的在房里踱着脚,恨不得将洞府跺塌,"居然压下我的头,不让我出来,最可恶的是,她居然让那个道士亲他,呜呜......我也要,我也要啊......"
"坐下再说吧。"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小蜈生性单纯可爱,一点点地心事都能在脸上体现,我拍拍身旁的座位道,"不要生气,慢慢说啊。"
"都是那个道士不好,若是他没回来,姥姥就是我的了,呜呜......"他愤恨的捶着桌子,随后看见我放于桌面上的画,便兴奋得喊道,"我见过这幅画,是姥姥的画像吧。"
"姥姥的?"我不解,这画上的人,明明是我,莫非姥姥的女态也是这般摸样。
"不,不对"他歪着头似乎思考了很久,"这不是姥姥,这是小倩你吧。"
"姥姥的女态长得和我一样吗?"试探地问了问。
"是啊,"他点点头,随后奇怪的问道,"小倩你没见过姥姥的女态吗?"
"没有。"是的,来这里这么久,我知道藤精树怪一向雌雄同体,但我看见的姥姥却一直男装打扮,从不知他的女态摸样。难怪那个道士会抓着我的手,问我奇怪的话,那黑山大王呢?他又将我当作了谁?
"不会吧。"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来了很久了啊。"
"也许是没有注意到吧。"微微一笑,我决定改变话题,"方才你出去后又没有发现其他有趣的事啊?"
"没有啊,"我知他没有什么心机,很快的就被我带离了话题。"对了,看见一个书生,就是之前拿着这幅画的书生,"他奇怪的看着我,"对了,小倩这幅画怎么又到了你手里啊?"
"捡到的。"回答他,将画轴放回桌里藏好,宁采臣,你还在这里吗?不是说让你快些离开的。
"反正姥姥现在不理我,我找吃的去。"说风就是雨,他转身欲离开。
"慢着!"挡在他身前,我突然间想到,他所说的食物莫非是指宁采臣,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啊?"他回过头,纳闷的看着我。
"我......"一时竟找不到理由,咬咬下唇,"你方才出去过了,再让姥姥知道你又溜出去,等他回来便少不了一顿训斥,你......"
"但是我真的饿了啊,"耷拉下触角,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这样吧,不如我去。"想想也只有如此了。
"真的?"他眼睛一亮,讨好的看着我,"那你要快点回来啊,呵呵............"
"知道了。"点点他的头,终于知道为什么姥姥那么喜欢这只小妖了,他天真无邪,喜恶分明,不谙世事,有时却分外滑头,令人忍浚不已。
看他喜滋滋的坐在软塌上,对我挥挥手,我只得摇摇头,飞身离开洞府。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兰若寺闹鬼的事,这方圆几里的地方都知道,越来越多的生人哪怕是早上都不敢靠近这里,许多姐妹为了找活口都跑到数十里外的地方寻找,我飞身躲在树枝上,细想真不巧遇上这种的天气,便更难找到活口了......
刚想到这里,只见一位蓝衣书生,冒冒失失的跑到树下躲雨,暗暗笑笑,就是他了。
"公子......"装成雨夜迷路的弱女子是我最擅长的,柔弱的走上前,礼貌的微微福身。
"小倩!"蓝衣书生回过头欣喜地喊着我的名字。
"是你?"不巧,这位蓝衣书生不是别人,正是我千方百计想躲开的--宁采臣,他欣喜万分,走上前热络地说道,"这么晚你怎么一个人在外游荡啊,很不安全的。"
"我......"傻瓜,不安全的事你啊?我没有接口,只是看着被雨淋湿衣 服的他。
"雨下得真大,你住在哪里啊?"他说完,便褪下了外衣。
"你?"他想干什么,他也与那些世俗的男人一样吗?只想占我的便宜,思及此,我越发无奈,枉我还当他是位正人君子,"你想干什么?"
"呃......"一怔,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倩......噢,不,是聂姑娘,在下只是想退下外衣挡去雨水,好先送你回家啊。"
"......"怀疑的看着他,他真有如此好心吗?
"你知道吗?"他神秘兮兮的对我说道,"听说这里有鬼,会伤人的,你一个姑娘家的还是早些回去吧。"说罢,便将外衣披在我的身上。
"你......"看着披在身上的外衣,我愣愣的看着他,其实,我便是鬼啊,何须外衣挡雨。
"这样就可以挡雨了。"伸手欲拉着我的手,但他又觉得不妥,便自己先冲进雨,"不要迟疑了,快些走吧。"
"我自己回去便是了,"看他在雨里的狼狈摸样,我心中突然一痛,"公子不用相送了。"
"夜太深,实在不放心你一人回去,"雨水浸湿了他的里衣和头发,水珠流进他的眼里,他毫不在乎的擦去后,看着我,"快走吧,我送你。"
"一起吧。"我可以向上次那样将他迷晕,但我没有,而是上前,将外衣也挡在他的身上,宽大的外衣挡住了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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