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惑----掠水惊鸿[下]
  发于:2008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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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若向同来的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转身关了书房的门。高煦的眼神黯然停驻在他脸上,嘴唇动了一下,也只是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字:"你......怎样?"
柳云若轻轻伸屈一下手指,轻声道:"王爷,我的手没事了,你不必再担心。"
其实他不必说,高煦从他的脸色看就知道他的伤已经好了,并且应该生活得不错。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比上次亲眼目睹他受刑,更有种喘不上气的压抑。
高煦勉强用平和的语气道:"他对你很好?"
知道终究要面对这件事,柳云若微微一笑,点点头:"是。"
高煦的眉梢又是稍稍一颤,似是被针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扎了一下,他知道,当初那一放手,就是明明白白失去了他,再多的期盼和想象,都是他望梅止渴的一厢情愿。他淡淡道:"那我放心了。"
柳云若抬头,他的眼中有泪光,这还是当初的那个豪气干云的王爷吗?原本一个意气遍是风发,世间万物只要喜欢就一定要得到的人,也终于在强大的命运面前低头。
柳云若转头去看窗外,湖水上的睡莲在秋风中轻轻地摇曳,宁静清冷,与当年的西内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们都再也回不去。他想安慰汉王一下,便微笑着道:"王爷,太子很好,聪明健壮,将来一定是非凡之主。"
高煦缓缓摇头,语气里尽是萧索:"云儿,别再为我操心了。"他自嘲地耸肩一笑,"你知道么,我在这里呆了两年,七百二十八天,我每天看着四方天,四方地,看日头东升起落,看柳叶枯了又绿。这些日子,我失眠、身热不退,你看,我连白发都有了......你说的十年,我不想等,怕是也等不了了......我跟你说过不会学楚霸王,可是有时候,我真受不了,真想有一把剑,能够把周围这些人都杀了,杀了朱瞻基,杀了我自己!......"他说到激动处,一股热血全涌到脸上,脸色由白转红,抓着桌沿儿的手青筋暴起,全身颤抖。
柳云若抢前一步,握住高煦的手,眼中含着热泪,轻声道:"王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云儿,给您带了点东西......"
高煦听他说最后几个字声音哽咽艰难,心中稍稍一震,抬起头,道:"什么?"
柳云若缓缓伸手向袖内,摸出一个小瓶,一个蜡丸,他望着那两样东西,低声道:"云儿无能,受恩于内,置事于外,竭心尽力只想报答您的恩情。两年来身残名毁,为天下所笑,却还没能救您出去。现在云儿能给您的,只有这条性命了--"他将那个瓶子往前推了一下,"您若真想死,这里有两粒药,一点都不痛苦的,云儿愿意陪着您。"他无限怜惜地望着高煦,含着泪水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高煦为他过于平静的声音震惊,禁不住退了一步。
柳云若依旧笑着,他又指了下那个蜡丸道:"要是您不甘心,这里边是我联络好的官员名单,以及一切安排。皇帝马上要南巡凤阳,他离京后会有人救您出去,山东巡抚吴成在青州接应您。山东有不少您的旧部,以您在军中的威望,拿下山东应该易如反掌......"
高煦一把握住柳云若的肩,眼神中有兴奋和感动,叫了一声:"云儿!"
柳云若继续低着头道:"......郑王会和您同时起事,用一招围点打援,到时候他直捣北京,您由济南截断皇帝归途。他的条件是事成后由他即位,此人志大才疏,您不妨先答应他,他不是您的对手......"
高煦五内如沸,竟没有听出柳云若声音中的消沉黯淡,用力将他拥入怀中,他的心情已不是单纯的感动能够表达。在他以为绝望的时候,没有想到柳云若居然已经为他铺好了东山再起的路!他颤声道:"他爱当就让他当去,我已不在乎那个位子了!我只是不甘心败给朱瞻基那个黄口小儿,雄剑挂壁犹有一搏,我不能让天下人说朱高煦是个老死床榻的孬种!
柳云若望着他,他的眼中有黑沉沉的绝望:"王爷,您真的要这样做么?事起仓促,准备不周,若再败,只怕皇帝不会顾念骨肉之情,您的家人......"
高煦激动得两眼放光,大声道:"只要再有机会与朱瞻基决一死战,哪怕兵败身死马革裹尸,就是凌迟碎剐,也强过在这里活活闷死!"
柳云若闭上眼睛,他知道,他一早就知道高煦的选择,他是英雄豪杰,怎么会选择悄没声息地自尽,疲倦的,只是他自己而已......然而他却只能依从他,他这一生,从未违拗过这个人。是这个人的爱,曾经支撑他负担记忆,抵御寂寞,与时间对峙,他深信那便是爱,是他的信仰。
他轻轻点头:"我能为您做的,也只是为您找到这个机会,剩下的,云儿帮不上忙了......"他慢慢退出高煦的怀抱。
高煦却一把又将他揽回来,将炽热的吻印上了柳云若的眼睛,脸颊,嘴唇,他对这个少年的身体怀想太久。柳云若在他滚烫的呼吸中寻找着自己的记忆,然而他所能记得的,只是十二岁那年,高煦抱他上马,他靠着那宽阔的胸膛......太过遥远,难以捕捉了,他此来,不过是为自己的信仰做一个完结。
他抬起手臂,抵住高煦的胸膛,微笑望着他:"王爷,我得回去了。"宣德给予他的信任,他至少要做到在身体上不背叛他。
高煦一愣,但是却毫不迟疑地放开了他。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追求,他要重回战场,便要审时度势,即使对感情,也有冷静的判断和控制。他沉稳地点点头:"云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不用怕,我一到山东,立刻会派人去救你!"
柳云若没有说什么,他向高煦缓缓一躬身,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看见一滴水坠落在了地上。他心中有异常清晰的感觉,知道这就是永别,他有生之年不会再与汉王相见了。他伸手将桌上那个小瓶子收入袖中,走出书房带上房门,他感到自己全身每一片骨头都在哆嗦。
他快步走出这座园子,没有停驻,也没有回头,那些熟悉的景物匆匆向后退去,亦是从他的记忆中退却。
明朝皇帝与男宠
不好意思又拿这种扯闲篇儿的东西来充数了,因为这周中期答辩,工作任务重,实在无法保证一天一更。今天不好意思不来,也只得发一篇资料性的东西,大家有兴趣就看着玩儿,没准儿能给一些想写明朝宫廷耽美的朋友提供yy的线索。
我是第一次写耽美文,尤其是宫廷耽美,所以去查了一些相关资料,发现明朝皇帝与男宠的关系远比我原来想象的和谐。史上虽没有明确记载宣德皇帝有"龙阳之好",但是从宣德皇帝对太监特别好,尤其宠幸容貌俊美的少年太监这件事上看,我把宣德定为小攻也不完全是胡说八道吧。以下是我从吴存存先生的《明中晚期社会男风流行状况叙略》一文中摘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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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名士张岱在《自为墓志铭》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来概括自己的早年生活:少为纨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画蠹诗魔。
这"十二好"几乎涉及到当时年青士人享乐的所有内容,值得注意的是,其中竟堂而皇之地声称自己"好娈童",字里行间且颇带自我标榜的意味,令现代人感到惊诧和不能接受。明代宫廷亦有好男风的传统,从现存的史料看,明代的大部分皇帝都有佞臣。帝王的后宫生活,向来为史家所密切关注,《明史》沿袭历代正史的习惯,撰有以帝王男宠为主要对象的《佞幸列传》,明代各种笔记和野史中的有关记载亦屡见不鲜,因此我们在这方面可以掌握较为丰富的史料。
当时社会上形成了京师、江浙、闽南等三个同性恋中心区域;形成了京师中官员与小唱、江浙间商贾士绅与小官、闽南的契兄弟、契父子这样具有代表意义的男性同性恋关系。同性恋卖淫现象相当普遍,一些大都市出现了专为同性恋服务的卖淫场所──男院,同性恋在社会上被视为一种普通的性行乐方式。
明宫廷之嗜男风比明代社会上同性恋风气的流行似乎要更早一些,《万历野获编》卷三载明英宗之幸臣曰:
有都督同知马良者,少以姿见幸于上,与同卧起。比自南城返正,益厚遇之。驯至极品,行幸必随,如韩嫣、张放故事。
同书卷六又写到弘治年间内帏混乱的状况:
时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延龄,以椒房被恩,出入禁中无恒度。
明正德皇帝武宗的男色之好,堪称明列朝帝王之最。武宗特别喜欢年少英俊的娈童,男庞不计其数,身份也很复杂。《明史佞幸列传》曰:
武宗日事般游,不恤国政,一时宵人并起。钱宁以锦衣幸;江彬、许泰以边将幸;马昂以女弟幸;祸流中外,宗社几墟。
武宗在宫廷中日为"嬖佞盘结左右",他慷慨地封这些男宠为"义子",赐姓朱,为他们起造豪华府第,允许他们参与政治活动,甚至掌握军权。其"义子"钱宁、江彬等气焰都很嚣张,恃宠干预朝政,权势炙手可热。在这些男宠中,江彬、许泰都以勇武善战见赏于武宗,以至武宗与之"出入豹房,同卧起",爱幸有加:
赐姓为义儿,毁积庆、鸣玉二坊民居,造皇店酒肆,建义子府。中外事无大小,白彬乃奏。
钱宁初亦以善射为武宗宠,"赐国姓,为义子,传升锦衣千户",武宗对他言听计从,钱宁由此飞扬跋扈,"其名刺自称皇庶子",他们的关系甚至密切到这种地步:
帝在豹房,常醉枕宁卧。百官候朝,至晡莫得帝起居。密伺宁,宁来,则知驾将出矣。
豹房是武宗行乐的场所,过去人们总以为武宗在那里沉溺女色,其实,武宗在豹房的宠嬖中有为数不少的娈童,明清的正史野史都指出过这一点。这种状况曾经引起了正德年间朝臣们的极大不安,他们为皇帝之沉溺男色而不思嗣续大事深感忧虑,御史周广冒死上了一则奏疏:
陛下承祖宗统绪,而群小荧惑,致三宫锁怨、兰殿无征。虽陛下春秋鼎盛,独不思万世计乎?中人稍有资产,犹蓄妾媵以图嗣续,未有专养螟蛉,不顾祖宗继嗣者也。义子钱宁本宦竖苍头,滥宠已极,及复攘兑货贿,轻蔑王章,甚至投刺于人,自称皇庶子,僭逾之罪所不忍言。陛下何不慎选宗室之贤者置诸左右,以待皇嗣之生。诸义儿、养子俱夺其名爵,乃所以远佞人也。
值得注意的是,周广对武宗好男风的批评完全是从嗣续的角度来考虑而不是对男风本身的反对,而武宗的终无子嗣,应与他的这种性倾向有关。这位以放荡着称的皇帝,酷好标新立异,同性恋对他来说显然更具有刺激性。《明武宗外纪》道:
(武宗)遍游宫中,日率小黄门为抵蹋麴之戏,随所驻辄饮宿不返。其入中宫及东西两宫,月不过四五日。
武宗曾以各种方法搜罗男宠,他从宫里的太监中鳞选娈童作贴身随从,当然也与他们进行性娱乐活动:
武宗初年,选内臣俊美者以充宠幸,名曰"老儿当",犹云等辈也。时皆用年少者,而曰老儿,盖反言之。
徐充《暧姝由笔》卷三亦曰:
正德初内臣最宠狎者入老儿当,犹等辈也,然实不计老少,惟宠狎是尊。余近访知老儿当皆选年少俊秀内臣为之,岂闳孺、籍孺之类欤?
当然武宗渔色的对象决不限于内臣,他在外出游幸活动中亦四处搜罗娈童:
武宗南幸,至杨文襄家,有歌童侍焉。上悦其白皙,问何名,曰杨芝。赐名曰"羊脂玉",命从驾北上。
先是上出宣府,有歌者亦为上所喜。问其名,左右以"头上白"为对,盖本代府院中乐部,镇守太监借来供应者,故有此诨名。上笑曰:"头既白,不知腰间亦白乎?"逮上起,诸大璫遂阉之。盖虑圣意或欲呼入内廷,故有此问。
"羊脂玉"的故事在晚明流传甚广,李翊《戒庵老人漫笔》、史梦兰《全史宫词》等书都记载了这一轶事。
一些无赖士人为了投武宗之所好,竞相呈献男色希宠,《万历野获编》卷二一曰:
兵部尚书王琼头戴罛刺亵衣,潜入豹房,与上通宵狎饮。
原任礼部主事杨循吉,用伶人臧贤荐,侍上于金陵行在,应制撰杂剧词曲,至与诸优并列。
伶人臧贤后来"承武宗异宠","至赐一品服",与士人交往自称"良之"。在明代,一般是读书人才称字称号,伶人敢于称字,这是前所未有的,因而招致了士人的不满。臧贤得宠后常受托向武宗议事请官,朝议纷纷,路人侧目。
明武宗纵情声色的生活虽受到当时官员士人的普遍指责,却也对社会上的纵欲风气产生了相当的影响,皇帝的胡作非为的勇气使局促于枯淡严厉的道德教条之下本来就渴望享乐的人们大开眼界,他们在潜意识里艳羡这种生活,武宗的酷好男风的性倾向对于余桃断袖之风在晚明的迅速蔓延应该说是有着某种潜移默化的作用的。
明神宗万历皇帝亦有此好,他曾效法武宗在内臣中选娈童与同卧起,并招弄臣扈驾:
今上壬午癸未以后,选垂髫内臣之慧且丽者十余曹,给事御前,或承恩与上同卧起,内廷皆目之为十俊。
其时又有一缇师,为穆庙初元元宰之曾孙,年少美风姿,扈上驾幸天寿山,中途递顿,亦荷董圣卿之宠,每为同官讪笑,辄渐恧避去。
天启皇帝好男色的倾向似乎比万历更强一些,各种史料、宫词都记载熹宗对异性没有太大兴趣,"厌近女色"、"上不好女色"、"君王不爱倾城色",但他在宫中却有一位非常宠爱的太监"高小姐",一起嬉戏游玩,形影相随。明末秦征兰《天启宫词一百首注》言天启宫中的这一段情事曰:"御前牌子高永寿,年未弱冠,丹唇秀目,姣好如处女,宫中称为高小姐。宴会之际,高或不与,举座为之不欢。"后来高不幸在一次戏水中溺死西苑,熹宗甚为伤心,曾特命"于大高殿作法事,放河灯追荐之。" 故刘城《天启崇祯宫词三十三首》有诗云:
汉帝椒风绝等侪,六宫粉黛枉金钗。
高家小姐蛾眉好,那用凌波窄锦鞋。
诗中"窄锦鞋"借指女人,谓熹宗好男色不近女子的性倾向。熹宗的有关轶事在民间亦流传颇广,当然难免被夸张而走样,明末小说《檮杌闲评》所写的就是这段历史时期的宫廷故事,其中第二十三回写道:
皇上万几之暇,不近妃嫔,专与小内侍顽耍,日幸数人。
甚至南明小朝廷,福王纵情逸乐的对象亦大半为梨园子弟:
福王狎近匪人,巷谈里唱,流入大内;梨园子弟,供奉后庭;教坊乐官,出入朝房。诸大老无以目之,共呼为老神仙。
明代宫廷里南风熏沐的状况可以说是明代社会上男性同性恋盛行一时的一个小小的缩影,当时人们特有的同性恋观念如严格区分同性恋中主动与被动角色的性关系上的不平等,歧视同性恋中的被动角色、视同性恋为行乐方式因而男色女色并行不悖的双性恋心态以及人们从生育的角度对同性恋的批评在宫廷中都有典型的显现。

三十八、无关风月
宣德三年秋八月辛卯,皇帝自北京出发,走运河南下,水路十三天终于临近南京。一路行来,南京周围的一些地方还都是满地废墟瓦砾,灾民都住在临时搭的棚子里,而南京城内为了迎接皇帝,官府衙门倾尽所有帮助百姓修建房舍,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进城当日宣德就带着大臣去巡视各粥厂、慰问灾民,又要接见官员,安排拜谒孝陵的事情。被政务围绕得晕头转向的宣德只能晚上回来和柳云若见一面,说两句话,晚上就算睡在一张床上,也累得没有半点欲望。
柳云若躺在他身边,借着窗外流泻进来的光线凝望着宣德沉睡中的容颜,他在心中计算着日子。按照原先的计划,汉王应该已经脱困,朝廷若用八百里加急文书禀报,大约三天之内可以到南京,三天......三天之后一切就要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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