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门----早早[上]
  发于:2008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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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自压抑的呻吟声,夹杂着浑浊的喘息声和肉体撞击声不绝传来,王宗保不禁咽了咽口水,他是此道中人,自是清楚,这是欢好时发出的声音,只是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也没深思,悄悄地摸到窗下。
饱含情欲,很陌生很年轻的男声压抑不住的激奋:"啊~~~~叫相公!叫!"
没有响应。那男人似乎动怒了,动作越发地激烈。低低的闷哼声传来,掩饰不住的痛楚,熟悉的男声似断似续地说:"皇......皇上......"
"皇上"两字一入耳,王宗保脑中嗡的一声,脚一软,坐倒在地。原来皇上与傅将军?他浑身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知道自己无意中知道了绝对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挣扎着想站起,但两脚如棉絮,软软地无处着力,只有慌乱地手脚并用,爬出素心院。在翠密的花树从中定了会神,扶着枝干站起,跌跌撞撞地奔向自己院子,才走几步,前面低低地有人喝问:"谁?"
他一惊,惶怕地透过叶隙看去,月亮门前陌生的几人站在那里,听得响动正警觉地扫向他这边。他全身僵硬,心中急道"快躲快躲",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僵在那里。"喵"的一声,周若梅心爱的那只虎斑大猫从黑暗中跳出,纵得几纵,不知去向。那些人神色才松下来,笑道:"原来是只猫。"
王宗保心一松,瘫靠在树上,这才发现全身皆是冷汗。小心地一步步挪出这地方,摸向素心阁后门。这次小心了些,隐在树从中偷望,不出所料,门前也是有人看守。他咬牙离开,潜到院里最浓密靠墙的树荫下,倾耳细听,静谧的黑暗中传来清晰的刷刷声,竟是有人在墙外巡逻。他手足冰冷,最后的侥幸之心也去了,怎么办,他要怎样出去?若是被人发现......他心中一寒,细想了会,决定回到书房的暗门中去,躲过今晚再说。
主意一定,王宗保偷偷地往书房潜去。走到书房西北的假山处,轻轻的喝止声传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王宗保大惊,连退几步,抬眼看去,一窈窕身影从假山旁的灌木从现了出来,面对他,黑暗中却不知是谁。他正惊惧着,那人再次喝问:"宗保,你在这里干什么?"虽带有责备之意,声音仍是说不出的圆润温柔。他倒退一步,迟疑地问:"夫人?"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正是周若梅。黑夜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她轻声问:"宗保,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时分这个地方见到怎也不应该见到的人,王宗保全身冷汗顺着身子往下淌,强笑:"夫人,你......你回来了?"周若梅凝目看他一会儿,轻轻说:"你跟我来。"
他心中打鼓,忐忑地跟在周若梅身后。周若梅走到假山旁,不知怎样一按,假山一角滑开,出现一个小门,他愕然止步,嗫嚅地说:"夫人......"
周若梅回头望了他一眼,柔和却坚定地说:"跟我来。"
一想到刚才发现的事情,王宗保身子不禁一抖,不知道夫人知不知道......他快速瞟了周若梅一眼。一向敬畏的老爷居然是皇上男宠,一向温柔的夫人居然深夜出现在这里,无处不透出诡异,这府中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他硬生生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安慰自己,夫人一向和顺,对他也甚是宠爱,怎也比落到外面那些人手里好。但不论怎样说服自己,心中还是忍不住七上八下的。
顺着狭窄的石阶下去,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石室,一桌一椅一个小小的书架。周若梅在椅中坐下,问:"你今晚......"说到这里,她看向王宗保,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定定地扫视着他。
她眼光如往般镇定柔和,王宗保却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压力迫来,枉是平日千伶百俐的,现在脑中也是一团浆糊,慌乱地说:"我我我......"
周若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柔声说:"喝几口再说吧。"
王宗保拿起杯,趁着喝茶的机会,脑中迅速转动,寻量着如何措辞。终于放下茶壶,垂手说:"今天中午我过来帮老爷打扫书房,打了个盹,居然就睡死了。醒来时怕王总管发现,忙要赶回去,却发现门外有人守着,很是面生,我不敢从那里出,又内急,便想找个地方......"他噤声,双手卡住喉咙,口中呵呵作声,鲜血不住从口中淌下,慢慢软倒在地。双目仍死盯着周若梅,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周若梅坐在椅上,看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没半分惊怕,语音仍是万分温柔:"你提到王保儿,又有什么用?我家相公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我怎会给你机会,让你这饶舌小人辱及他的名声?"
傅宁回京后行踪不定,她又产后体弱,两人一直没有同床欢好,此事她原也不知。但年初傅宁从宫中回来,再次卧床不起。她忧心不已,硬撑着身子帮发高烧病得晕沉的傅宁擦身,无意中发现丈夫身上那惨不忍睹的伤痕,顿时呆了,也不敢声张,只私下处处留心。傅宁对此虽十分谨慎小心,但她是傅宁的枕边人,傅宁纵百般遮掩,又怎瞒得过她?他那么骄傲的人,能让他如此忍辱求和,那人身份自是非常人,联想起去年家中之祸,漫天风波就那么轻轻放下,傅宁也不引罪,只黜入宫中做侍卫,一个月三停里二停都不回来,偶尔回一次也是神色匆匆。那时她已十分怀疑,今晚皇上亲临,一见皇上神色和丈夫举止,心中更是明明白白。但丈夫不希望她知,她虽然心千般痛,万般疼,也只能不知。只是......只是每次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日子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那么怕他伤了、痛了、苦了、累了!傅郎傅郎!委屈你了!她闭眼,眼泪如水滑下,轻轻说:"傅郎傅郎!请你记得,不论如何,请为我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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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日昭一早就起来,傅宁挣扎着要送他。日昭制止:"你还是躺着,今晚才回宫。"他昨晚尽兴,今天心情大好,之前种种的嫉愤怨恨已风消云散,更不忍追责傅宁,依旧穿回那套侍卫服,满意地推门出去,和江澄观等一行人悄悄从后门走了。
傅宁疲惫至极,沾枕便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蓦然醒来。见妻子坐在床边无比爱恋地看着自己,眼中水波转动,眼圈红红的,竟是哭过的样子。心一惊,坐起身问:"梅梅,怎么啦?"
周若梅醒过神来,担忧地看着他,怯怯地问:"相公,昨晚皇上亲临,不会有事吧?"
傅宁心一震,见妻子露出惶恐之色,轻轻拍着她的手说:"没事,只是找我询问些事,宫中说话不便,就亲临家中了,不用担心。"
周若梅露出如释重负之色,开颜一笑,说:"昨晚江公公将素心阁搜索一遍,又派人守在院里,你在里面一直不出来,我都不知多挂心,吓死我了。"
傅宁见妻子灿烂的笑靥,心中没来由的一酸,伸手将妻子拥入怀里,轻轻说:"傻东西!有我在,怎也要护着你们的。"
周若梅投身入他怀中,眼泪啪啪地往下掉。傅宁慌了神,忙帮妻子拭泪,急问:"梅梅,又怎么啦?"周若梅连连摇头,哽咽着说:"没什么。"眼光无意中落在他手上,不知为何顿了顿。傅宁极是敏感,马上随之看去,见滑出袖的手臂露出一大块的淤青,上面深深的几个小伤口,仍留着血痕,却是昨晚日昭情动时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留下的痕迹。幸好过了一晚,齿痕不是那么显,忙掩了下去,心中急跳,强笑说:"昨天不小心蹭了下,不过没事,小伤而已。"
周若梅点了点头,柔声说:"相公,以后可要多加小心。"和顺地站起,笑着说:"相公饿了不?我去为相公做几个小菜。"悄步出去。
傅宁见妻子没有怀疑,一颗紧绷的心才放下来。无力地倒在床上,轻轻对自己说,不用怕,她不知道,幸好她不知道。
第 8 章
晚上,傅宁回到炅宁宫,日昭早在那里等着。见了他,矜持地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箱子,说:"朕祭天回来带给你的。"
傅宁一怔,迟疑地打开一看,却是整整的一箱衣服,各式各样的料子,全是黑色,外套中衣亵衣都有。看此,傅宁面目扭曲,这小子,送衣服给他干什么?偷偷瞄了日昭一眼,见他紧盯着自己,面上淡淡的,眼中却射出期待的光芒。咬牙暗咒了日昭无数次,却露出意外惊喜之色,恭敬地说:"微臣谢皇上恩赐!"
日昭见他欢喜,十分高兴,亲自下座挑了件斜领宽袖的丝衣给他:"换上这件看看!"
傅宁呆着脸接过日昭手里的丝衣,不确定地问:"现在?"
日昭颔首。
傅宁见日昭神情兴奋的紧盯着他,混没有避开的意思,想转身,又觉得着迹,只得僵着身子慢慢将衣服除下,套上那件丝衣。
日昭一旁看着傅宁低头将自己挑的衣服换上,动作僵硬,面上微红,顺贴的丝衣随之慢慢裹上那仍带着昨夜欢爱痕迹的修长身躯,那不甘不愿的样子在灯下竟然觉得说不出的妩媚可爱。心中大动,血脉沸腾地扑过去。
傅宁不敢躲闪,任日昭抱住,俯视着他,神情古怪。日昭正要吻他,嘴上一咸,他疑惑地一拭,看着手上鲜红的血迹,慢慢看向傅宁。傅宁很端庄很正经地说:"皇上,你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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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观悄步上前,将空了的奶子续上。今天皇上也不知怎么了,才一个上午就喝了两壶奶子,真是从来没有的事。且神情恍惚,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想着想着不知为何脸就红了,猛喝奶子。他心里正嘀咕着,冷不妨日昭喊他:"澄观!"
他一惊,急步上前,低腰恭声说:"奴才在。"
日昭叫住他,却不说话,在殿中踱了几个圈子,咳了下才说:"傅将军一般什么时候沐浴?"
江澄观偷眼看他,为难的说:"傅将军沐浴一般不定时,天气热就早些,平时大都是晚饭后。"
日昭颔首,踱了几步,转身负手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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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跨进这间暖湿的、弥漫着丝丝白雾的屋子,对身后的小顺子摆摆手,小顺子欠身后移,关门退出。
小顺子离开,屋中只剩下傅宁一人,他不再客气,大步向屋里的浴池走去,边走边解身上的盘扣,将衣服一件件随意抛下。他和时下的高官巨宦不同,沐浴时不喜人侍候,也率性惯了,向来当屋里放衣的屏风是摆设。除下身上最后一件亵衣,他裸身纵入热腾腾的水中,舒服一叹,自在地洗擦自己的身子。
屏风后的日昭看着傅宁惬意满足的表情,不由地暗吞口水。才惊觉和傅宁一起年余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真实自在的一面。
傅宁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偷窥,轻哼着歌,用力一部分一部分洗擦自己。水珠从他身上一滴滴掉下,在水面荡开一圈一圈涟漪。他结实健壮的身子莹润着水光,在烛光的照射下,是自由自在、全无造作的另一种风情。
日昭一颗心荡呀漾呀痕呀痒呀,恨不得伸出无数只手抚在傅宁身上。眼光贪婪地紧随着傅宁的动作移动。见傅宁洗擦了上身,手滑下,伸入水中的下体,登时热血上冲,用力贴向屏风的缝隙。哪知傅宁偏偏在此时移了一下身子,恰恰挡住了他的目光,日昭急了,更加凑前屏风,想要看得清楚点,却不料太过用力失了平衡,轰然巨响中,整架屏风压着他一起倒在地上。
池里的傅宁抬起头,惊怒地喝问:"谁?"
待看清从地上挣扎而起的是谁后,不由得失声喊道:"皇上?"
日昭狼狈爬起,见傅宁立在水中呆若木鸡,心中不禁羞怒,又忍不住好笑,欲火心火一起上来,和衣踏入水中,大步走向傅宁,将傅宁推倒在池边,手放在傅宁两侧,上身压了上去,眯眼说:"你在暗笑朕?"
傅宁赤裸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大理石池边,望着压在上方的少年,暗皱了下眉,再次发现被一个比自己小、比自己矮的人压在上面实在是太不好受的事情。他慢慢摇了摇头。
日昭看着他原来适意愉悦的表情在眼前敛去,目光沉下来,伸手温柔地挑开几绺紧贴着傅宁鬓角的头发,捧着傅宁的脸,亲下去,仍是如往的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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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昭合上手里加了朱批的折子,把它放往一边。看看手旁还剩着十来份折子,暗暗叹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昨天接到前方加急传回的军报:南越撕毁和先帝订下的"长济和约",于月初侵占了长州和济州,原驻守军溃不成军,败逃化州。他急召几个心腹大臣直议到深夜,稍后没有休息,批折子到现在。一天一夜未睡,任他年轻体壮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脚步声悄近,一双手放在他肩上,不轻不重的按摩着。日昭舒服的轻叹,吩咐:"澄观,再往右边一点。"江澄观应了声是,将手移到那里,用心按着,边轻声劝道:"皇上劳累了一天一夜,也得歇歇才是。太后曾告诫奴才,务必要留心皇上的身子。"
日昭摆摆手,江澄观马上噤口,专心地帮日昭按摩。日昭闭眼享受,突然想起一事,猛地坐直身子,问:"今天是不是十五?"
江澄观回道:"是。"
日昭一跳而起,径直走向殿角。他一问日子,江澄观已知何事,忙紧跟在后。日昭在殿角刻着一道道标记的圆柱旁停下,贴靠上去。江澄观趋前用尺子贴着日昭头皮在柱上轻轻一划,笑得满脸开花:"恭喜皇上!皇上又长高了!"
日昭转身一看,柱上十数道记号中,最新的那道比最下边的整整高出半只巴掌的距离,满意的点头:"嗯,朕这年来是高了许多。看来喝奶子还是挺有效的。"
江澄观谄媚地说:"是啊,照这样下去,皇上很快就比傅将军高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日昭的脸色马上沉下来。江澄观暗中叫糟,知道自己一时口疏,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连忙弯腰说:"臣再给皇上添些奶子。"蹑步到案前续上一碗奶子,恭敬地退往一旁。
日昭冷哼一声,满心不悦,冷着脸坐下,依旧翻看案上的折子。只是心神不宁,眼里看着奏折,脑中浮现的却是傅宁高挺俊拨的身影。越看越烦,郁躁地一把将案上的折子扫在地上,站起来,在殿中乱踱着步子。江澄观苦着一张脸,杵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日昭转了几个圈子,抬头一望,窗外金乌西坠,暮色渐沉,心情突好,笑道:"这个时辰,傅将军应已用过晚膳,快要沐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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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日昭悻悻然从屏风后踱了出来,瞪了傅宁一眼,甩袖而出。
傅宁恭敬地送他出去,仍不放心,亲自将门关上,检视一遍,这才脱衣沐浴。浸在热腾腾的水中,想起日昭近日所为,头痛不已。这小皇上似乎偷窥上了瘾,天天跑来匿在一旁偷看他沐浴。也不想想,这空荡荡的浴室才多大的地方,能藏得了人么?身为皇上,沉迷于这等淫贱下流之事,被人撞破也不羞愧,更不收敛,还要几次三番的重施旧伎,根本就是乐在其中的样子!他恨恨甩下毛巾,穿上衣服。
日昭惋惜地将眼睛从壁上的小孔挪开,踱出暗室。守在门旁的江澄观悄没声息地跟在他身后,禀道:"皇上,傅将军在正厅等侯。"日昭颔首,步向正厅。宁贵人正在厅里和傅宁他们说话,见他进来,便住了口,和众人站起行礼。
日昭闲适地在椅中坐下,含笑说:"刚才听你们提到明华,怎见了朕就不说了?"
宁贵人温言说:"明妃娘娘冒了风寒,我打算明儿一早就去明华宫请安,所以就叫他们早作准备。"
刚才日昭提起明妃虽然神情极其和煦,众人却知,自明妃从锁春宫出来日昭就一直没有翻她的牌子,只要不是蠢人也明白,对上次明妃和傅宁私通的传言,日昭脸上摆得好看,嘴里说得好听,明面上不责怪,实在往心里面去。傅宁和宁贵人都与明妃交好,见此自是暗中着急,又不敢明提,只有迂回地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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