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兰特的传说————九阙
九阙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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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兰擦了擦额角的汗。说实在,他又累又渴,因此他此刻无疑很豔羡这三个依然活蹦乱跳的人。可是法师柔弱并不是他的错。专心修魔法元素就必须得舍弃肉体上的壮实。
修罗兰四人现在正赶往横卧於斯图兰特大陆最南端的贝拉卡山系。他们这次的行程目的地是艾贝的故乡。
"究竟要多久才到?"被日光照得全身懒洋洋的法斯发起牢骚。贝拉卡山系陡峭严峻,可不是金牛兽这种有速度没敏捷的生物上得来的,所以他们四人只能完全徒步。那可是连骑士都会怨恨的体力活。
"你够了,小修都还没抱怨。"
艾贝有些忍无可忍了,她摸向腰上的皮带。那上面绑著一把斧头。
法斯看到艾贝这动作,立即闪到一边,不再吭声。
修罗兰说:"要不我做个飞行球出来?"
"不行,你已经很劳累了。"艾贝想也没想,断然拒绝。他们起初的十几里路已经是靠修罗兰的飞行球上来的了,如果再依赖他,他铁定吃不消。
修罗兰搔搔头,也没执意。说实话,他最近对自己的法力都感到奇怪。似乎是在短时间里法力高涨,但又说不出原由,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但修罗兰又很确定自己对周围魔法元素的敏锐度大大提高,念咒时间骤缩,甚至可以省去。
斐加看到修罗兰似乎在沈思,就走近他,揽住他的肩。修罗兰的思绪被打断,他瞟了斐加一眼。他能保证他那一瞟绝对很淡然,没有任何情绪存在。但实际上,他心里可是不平衡到极点!为什麽这男人可以汗都不流一滴?更不要说喘气之类了。都是这大陆上的生物,即使是精灵,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哇。"修罗兰想得正认真,就觉得身体忽然一轻。他四下一看,竟是被斐加打横抱起来了。
"你!放我下来!"修罗兰本就因热而通红的脸憋得更是红。他气冲冲地吼一句,可斐加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阔步走著。
法斯看著这两人,然後目光又不自主地转向艾贝。艾贝是个体态娇美娉婷的女人,样貌也漂亮,如果除去那套十分飒爽帅气的衣服,乍看下她还真的很柔弱。他这样思索著,竟想象出自己打横抱著艾贝的情景。
哦......他在想什麽?
法斯显然被自己吓到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他很了解艾贝,她绝对是个与柔弱完全搭不上边的女人,可不能被她的外貌给骗了,那是所有冒险者的大忌。
修罗兰完全没注意到法斯时而花痴,时而复杂,时而自省的表情。他只是直勾勾地瞪著斐加。等他咬了斐加一大口,斐加还是抱著他不放後,他只能无奈地确定斐加是真打算抱著他上路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不用自己动脚,其实蛮舒服的。
贝拉卡山系有三条山脉交汇而成,艾贝的故乡就是中间的山脉,阿加马山脉的主峰,阿加马山峰。而他们四人今晚就能抵达阿加马的山脚下。
艾贝拉了拉肩上背包的背带,然後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这次他们找我回去做什麽,他们平时可不会这样。"兽人总是不容易受约束。所以她的族人们一直都不干涉她的决定与行动。
法斯嘴上没说什麽,暗地里却不停腹诽。他对於粗壮野蛮的兽人一向缺少好感。

这片大地上昼夜温差很大,白昼时还热得暖洋洋的,到了夜里,竟是像掉进冰窖一样让生物们冷得直哆嗦。这其中也包括法斯等。
法斯这时已用披风将自己裹紧。
斐加依然抱著修罗兰,他关切地问:"冷吗?"
修罗兰摇头。他身上法师的袍子很御寒,而且斐加的怀抱很温暖。他红著脸,迟疑地问:"你呢?"修罗兰机敏地察觉到法斯与艾贝都向自己看了一眼。这使他更羞得将脑袋缩进斐加的怀里。他不是对斐加有特别关怀,只不过是别人抱了他这麽久......他是温厚有礼的人,自然该回过去关心一下给予自己帮助的人......嗯......只是这样而已!
"我们今天还要爬山吗?"法斯有气无力地问。他们已经来到阿加马的山脚下。法斯抬头一望,见葱绿的山峰高得近乎穿破云层,就顿时无力了。
艾贝用力白一眼法斯。她实在厌恶这男人一路来的牢骚。
"不用!"她恨恨地说,"过会儿会有人接我们。"
法斯心里默默念,那过会儿还不是得爬山?
修罗兰不解地问:"爬山?兽人不该住山脚下的洞里吗?你的族人们住在山上?"
对著修罗兰,艾贝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
"不是啊,我的族人们当然住山脚下的洞里,就在前面。不需要爬山。"
法斯跳脚:"不需要爬山?你刚才为什麽不和我说?害我白担心!"
"我看你那麽喜欢发牢骚,就让你多些机会发嘛。"艾贝在这种时候总是笑得格外娇媚。
法斯心里憋著气,干脆别过头,不再搭理艾贝。艾贝耸了耸肩,也不以为意。

对於修罗兰他们来说,如果见到一个像艾贝这样十分柔媚,有著人族体态的兽人是个奇迹,那麽他们今晚显然遇上了数十个奇迹。因为在山脚下山洞里的兽人们,女的多姿美好,男的俊美秀气。
法斯在进洞看到里面的这场景时,十分不给面子地托住下巴。怪怪,如果下巴掉地上,岂不显得他太没见识了?虽然他现在这眼珠快瞪出来的模样也不显得他有多大见识。
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发出还算清响的"咕噜"一声,然後转头问身边的修罗兰:"小修,你是不是看到一山洞的美人帅哥?"
相比法斯的震惊痴愣,修罗兰显得较为从容淡定。他确定地点了点头,"呃......我想我该对兽人的外貌有个新的认识。"
山洞里的几十个兽人们大多手里捧著个碗,洞中央有一堆火,火舌正活跃得上窜下跳,时不时舔著架子上的鸡。显然那是他们的晚餐。兽人群里有个老者,他是唯一的老者,有一头很短的白发,白发里其实还掺了几根黑发,但这样反而显得他更为苍老。他从矮小的凳子上站起来,将手里的碗交给身边的一个少年,然後大步走到艾贝身前。艾贝与他拥抱在一起,然後说:"亲爱的逖塔福伯伯,我真想您。"
两人分了开,逖塔福很感慨地上下打量艾贝一眼,然後拍拍她的手臂,脸上有和蔼的笑容,"我亲爱的孩子,你越发迷人了。"他说完,瞟了一眼边上的修罗兰三人,说:"你不给我介绍下你的朋友吗?"
艾贝很愉快地点头,然後将修罗兰拉到身边,亲昵又爽气地搂著他的肩:"我想从装扮上你就可以看出,他是位法师。他很强,但性格不像其他法师那样欠揍,总之我很喜欢他。"
修罗兰本来不满艾贝这样搂著他的肩。他可是男人,再怎麽也该是他搂著艾贝的肩,但原本的怨气因为艾贝一句"他很强"而烟消云散。
法斯心里嘀咕,明明是看中修罗兰的美貌。
艾贝介绍完修罗兰,就转向斐加。
"这是斐加......"她说到这儿,就顿住了。她对於斐加的来历一无所知。"他是我看得爽的人之一。"
斐加愣了愣,心窝有些小小的撼动。艾贝这句话的含义显然有两层。一,她对斐加知的很少。二,她不介意这点,并认定他是朋友。
逖塔福定定看著斐加,然後沈缓地点点头。
艾贝最後才介绍法斯,她先停了停,然後闷哼一声,才说:"他是个成天爱七想八想的骑士,虽然能力有点问题,神经有点粗,但很有骑士精神。"
法斯咳了一声,不知道为什麽,听了艾贝这半贬半夸的话,他的脸上传来麻麻的刺热感。
"这位,逖塔福,是我这一族的族长。"艾贝最後向队友介绍老者,"而这里所有的都是我的族人,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

法斯偷偷环顾这山洞里的兽人,心里有著无限感慨。修罗兰则很有礼貌地向著众人一笑算是打招呼。斐加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没有修罗兰热情,但至少给人感觉比法斯懂得礼仪。
"我们正在烤野鸡呢,如果你们没用过晚饭的话......"说话的是一个坐得离火堆很近的少女,她还没说完,法斯就冲上前在她身边坐下,然後深情款款地说:"美丽的姑娘烤出来的鸡,一定十分美味。"
艾贝心里有团无名怒火。她走上去一把揪住法斯的後领子,将他拉起来。
"可以了你这伪骑士,不要拿你的白痴笑脸和桶粗的神经对待我可爱的妹妹。"
洞里的一群人都哈哈笑起来,法斯觉得脸上无光,就缩在角落里蹲著,一边幽怨地瞪著艾贝,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抓著地上的土。
艾贝理也不理一副怨妇模样的法斯,她一手一个,拉著斐加与修罗兰在火堆边坐下,然後亲手分烤鸡给他们。
兽人们虽然粗暴凶野但是也十分豪爽,他们知道斐加三人是自己人时,也就不会有任何顾忌,欢快地谈笑起来。
过了约莫半时辰後,山洞外响起"咕嘟"一声响。
少女米加"哎呀"叫了声,然後扔下手里的烤鸡飞奔出去,当她要跑出山洞时,一只粉扑扑的小东西一颠一颠地飞了进来,溜进少女的怀里。少女兴奋地一跳,然後双手捧著小东西转向艾贝,大叫:"艾贝姐姐,看,扑扑回来了。"她将小东西朝著艾贝举高。
修罗兰这时看清,少女口里的扑扑是只有著翅膀的粉色小猪。小猪鼻子一拱一拱的,看到艾贝时,翅膀狂打几下,挣脱出少女的双手,然後一晃一晃的飞向艾贝,结果因为没控制好力度,一头撞上艾贝的肩,然後两只小眼一涣散,一荡一荡地摔了下来,似乎是被撞晕了。
修罗兰双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扑扑,然後转向斐加。
斐加心里突然发毛,他在修罗兰水灵灵的大眼认真的注视下,不自在地动动身体。
修罗兰拎著小矮凳,屁股抬高一点点,然後低著身体拉著小凳子挪到斐加身边。他不发一言,只是满脸爱意地瞅著斐加。如果是平时,斐加一定很飘飘然,但眼下的情况只能让他皮肤立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斐加没好气地问:"你想干吗?"
修罗兰水汪汪的眼一眨,然後怪认真地摇摇头,後一脸恳切纯真地低声说:"小斐斐,你下次......变原形给我看嘛。"他一手抓著斐加的衣袍,一手挽著斐加的手臂。他再次眨了眨眼,清澈的瞳人外仿佛挤得出水似的,"好不好?"他仰著巴掌大的脸,自下往上望著斐加。
斐加承认这样的修罗兰很可爱,但可爱归可爱,变原形可是有碍他颜面的。他假咳了一声,然後一手悄悄摸上修罗兰的腰。他一直觉得修罗兰娇小得可爱,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自己在修罗兰面前显出更娇小的形态!
"你不喜欢我这模样吗?"斐加贴著修罗兰的耳朵低声说,"是不是我这身体没办法满足你?没关系,我今晚会更努力的。"
修罗兰忽地一抖,眼里的水光纯真都散了去。他干笑几声,然後推开离自己已经很近的斐加,"那个......我觉得我们不要带坏孩子,这里还有很多孩子......"他说完,拉著小凳子飞速移到角落里,与法斯做伴。
"扑扑,好久不见了。"艾贝转著手里的小飞猪,然後用额顶著小飞猪的头。
小飞猪的尾巴一甩,又脱出艾贝的手,然後晃悠著飞到斐加身边,围著他飞了一圈。
艾贝有些惊异。u
"这小家夥可是一直很厌生的。"
厌生,可不是怕生。这世上应该没有令扑扑害怕的事物。可是扑扑却似乎很喜欢陌生的斐加。
扑扑翅膀扇了几扇,然後"!"一声,冒出一团粉红色的浓雾,等浓雾散去时,洞里已经没有什麽可爱的小飞猪了,只有一个粉衣少女。少女匍匐於地,扎著一条小辫子,辨尾系著粉红的丝带。
众兽人这下都小小惊呼一声,粉衣少女却不管不顾,依著斐加的腿蹭啊蹭的。斐加由著她去,自顾自地把一片烤鸡肉放入嘴里。
艾贝难得地显出痴愣的神情,她指著扑扑,结结巴巴地问逖塔福:"这......契......显出原身了?"
逖塔福没回答,他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斐加身边,将粉衣少女抱起来。
"契小姐,等你很久了。"
粉衣少女咯咯笑起来,双眼弯成一条缝。她挣开逖塔福的怀抱,扑打著背後半透明的翅膀,飞入半空,然後转了一圈,飞出洞外。
被称为契的少女一离开,一打一打的目光就堆在了斐加这三个外来人身上。逖塔福这时说:"契现身了,那今晚举行神宴。"
本来谈笑晏晏的众兽人一下子都正色了。逖塔福对艾贝说:"告诉你这三个朋友关於我们族的事吧。"他双手背在身後,仰了头,又说:"小艾,你是要继承使命的人,这三人既然是你的队友,我想他们应该会陪你走到最後。"
这不清不楚的一句话,让艾贝身体一直,让其余兽人又重新打量起斐加三人。
法斯摸了摸头,他刚从抑郁中缓过神,一时间不明白为什麽兽人们打量起自己。他一抖,不会是兽性大发了吧?
修罗兰的迷糊其实也不比法斯好到哪儿去。不过他至少知道有时不懂要装下懂,毕竟什麽都可以丢,脸面可不行。
斐加略微低下头,幽邃的瞳人里有光芒时起时伏。
艾贝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後"哦"了一声。她目光一转,落在斐加身上。
本来一顿似乎要持续到深夜的晚饭因此匆匆结束。兽人们一拥而出,似乎都有事可忙。艾贝她也没闲著,领斐加三人沿著小路上了山。
"嘿,不是说不要爬山吗?"法斯其实精神很好,体力也完全恢复了,只不过闲著,所以想磨磨嘴皮子。
艾贝难得地没与法斯吵嘴,她劈开挡道的树枝,说:"本来是这样,但突然要举行神宴,所以就要上山了。"
"神宴是什麽?"法斯歪头想了一想,然後怪叫一声,"不会是请神来吃饭吧?"
艾贝,修罗兰与斐加三人很有默契地同时一脚踩空,身体一歪,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斐加深吸一口气,然後上下抚了抚胸口,像似要顺气。修罗兰低斜著头,咳了一声,无声地摇头叹息。艾贝什麽反应都没有,不过下手砍树枝的动作显然更快,更有力度。
法斯显然不知道三人的异常都因为自己的粗神经而起,还自以为三人今天都失误,爬山也差点摔,而自己走得很顺,於是陷入自我景仰中。
修罗兰偶一回头,就见到走在最後的法斯正不停地傻笑。他摇了摇头,心里再一次默默地确认,法斯,真是没救了。
爬了好一会儿,渐渐离天近了,月显得格外圆润硕大,散发著雾蒙蒙的光芒。
修罗兰开始出汗了,他看一眼连接著天的盘曲山路,然後禁不住问:"还有多久到?我干脆用魔法算了。"其实他很早就想用魔法了,但是他意外地发现越往上爬,魔法元素就越稀少。这里并不适合施魔法。但走到这儿,他其实已经很累了。
斐加不安分地将修罗兰搂过来,问:"我抱你上去?"
修罗兰瞪一眼斐加,然後狠狠拍掉斐加的"爪子"。唔,他更喜欢迷人可爱的小斐加啊。
"到了。"爬到斐加三人觉得自己与月亮可以平视的高度时,艾贝才说了这麽一句让他们松口气的话。
他们四人停下的地方不是山顶,但路边有个小山洞,洞口前有绿藤挡著,藤上长满了刺。
艾贝从衣服里拉出一根项链,项链的坠子是钥匙形状的,坠子在月光的浸漫下,散出光晕,接著,绿藤自动自发地退开了。
"神宴是我们族的一种仪式。法斯其实说的没错,它是一个宴会,不过......"艾贝踏进山洞第一脚後停下,同时说话也卡住了,她回头,看了眼身後三个神情各异的同伴,继续说:"不是招待神的,而是招待神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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