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原生态
原生态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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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

人来人往的闹市,交易声、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熙熙攘攘、安居乐业的繁盛场景。
路边一隅,跪着一大一小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其中那个满身斑驳血污的中年乞丐伏在地上,伸出枯瘦的手,正想要去数面前寥寥无几的钱币。忽然,一只脚踢飞了盛钱的瓦盆,踩在乞丐的手上。中年乞丐惨叫一声,抬起头来,只见踩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身后几个跟班,同样的神情恶狠,气势汹汹。中年乞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老爷,怎么了?"
壮汉冷笑一声:"怎么了?老爷我看你不顺眼,碍事儿!"中年乞丐赔笑道:"老爷息怒,我们在此行乞也实在是因为没有办法啊。昨天我不懂规矩,在酒楼旁边要饭,被人打了一顿,这才找到这个角落,还望老爷高抬贵手,给我们父子一条活路吧。"壮汉道:"知道自己不懂规矩,还不滚得远远的,在老子地盘上要钱,你问过老子没有?"身后跟班更是添油加醋:"哪个说你就能在这里乞讨了?""街上都是些买卖人,大姑娘,你这不知死活的臭叫花子,看见就觉得碍眼恶心。"
中年乞丐看看身边跪着的瘦弱孩童,兀自想要求饶:"老爷们可怜可怜我们吧,让我们借贵宝地一用,要点钱给孩子买点吃的就走,孩子都三天没吃上饭了。"壮汉大怒:"哪里窜来的臭叫花子,我管你几天没吃饭呢,还敢给老子废话,给我打!"跟班们听得他一声令下,上来对着两人一顿狂踢。两人在地上翻滚哀叫不止,路人看见也多有不忍,可是打人者是镇子里有名的地头蛇,又有谁敢上来劝阻。
正在此时,一声怒喝响起:"住手。"地头蛇们停下来定睛看去,喊话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衣男子,带着五个年轻男孩,面露愠色地站在那里。地头蛇中领头的壮汉见来者气度不凡,显然也是个练家子,而且看来武功还不低,倒也不敢再打,斜着眼睛问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爷,怎么看着面生?"青衣男子道:"你也不用问我们从哪里来的,我只问你,这青天白日之下,又是谁允许你当街行凶,毒打两个无还手之力的乞丐?"壮汉转转眼珠:"想必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谁不知道这里是我郑老大的地盘,在这儿要饭,就得经过我的同意。再说,他一个满身脏臭的叫花子,没得叫人恶心,在这里影响别人做生意!"青衣男子道:"从未听过这街道还是哪家的地盘!何况,若不是走投无路,料想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他们蹲在角落,又碍着谁了?就算要把他们赶走,也不必如此苦苦相逼,非要致他们于死地吧?"郑老大在当地作威作福已久,一向呼风唤雨,无人敢拦。此刻看青衣男子步步紧逼,问得自己哑口无言,旁边围观的百姓也都在为之频频点头,不仅感到大失面子。恼羞成怒之下,一拳打了上去,口中骂道:"别给脸不要,吃饱了倒来管老子的闲事。"
却见青衣男子不慌不忙,身形只微微一闪,就把来势汹汹的一拳避开了。郑老大一愣,返身又是一拳,拳头还没伸出一半,就被青衣男子身后的一个男孩抓住。别看那男孩比郑老大矮了不少,抓他的手却如铁钳一样结实,郑老大拼命挣扎无济于事,疼得嗷嗷乱叫。男孩把他一推,郑老大几乎飞了出去,噔噔连退数步,把身后一个菜摊子都撞翻了。
郑老大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叫道:"快给我打。都站着干嘛?"他的几个跟班素日里也都是些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之徒,见那男孩厉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站着不敢上前。郑老大也不是傻子,见自己不是这伙人对手,跟班又不帮忙,料想今日绝占不了便宜去,便骂道:"一个个胆小如鼠的狗东西,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关键时候给老子拉稀的,妈的回去再给你们算帐。"说完借坡下驴,连滚带爬地跑了。手下们也跟着鼠窜而去。
围观的人数日里也受了不少郑老大他们的气,见此情形无不拍手称快,有的还叫出好来,又见那对乞丐被打得十分可怜,这下子便纷纷解囊,给他们施舍了不少钱币食物。青衣男子见状微微点头,也掏出一锭银两放在乞丐身边: "去找个大夫看看,买点吃的吧。"说完,带着那五个年轻男孩便要离去。
中年乞丐却一下子扯住他的衣角:"老爷,救救我们吧。"青衣男子温和地说:"我们也是路过此处,人地生疏,帮不上你什么忙。你是怎么了?还是先拿银子去瞧个大夫吧。"中年乞丐死死不放,口中只道:"老爷,救救我们吧。"青衣男子无奈,又见那乞丐确实被打得爬不起来,身边的小乞丐也是浑身是血,道:"润仁,老二,你们把他们扶起来,去找个大夫吧。"一个男孩听得男子吩咐,依言上前扶起中年乞丐,另一个白衣男孩却是站在那里,看看地上又是血又是土的小乞丐,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显得十分犹豫。刚才跟郑老大动手的男孩见状,忙走上前,笑道:"大师兄站着,我来,我来。别脏了你的新衣。"
白衣男孩松了口气,又偷眼看向师傅,见师傅仿佛未闻,转身要走,也赶紧上去跟在后面。几人扶了两名乞丐,寻到一处医馆。
等大夫给二乞丐裹了伤,喂了药,天已近黄昏。青衣男子看看天色,道:"今天是走不了了,帮人帮到底,找家客栈,给他们洗洗澡,弄点饭吃,我们也好住上一晚,明日赶回去就是。"众男孩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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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客栈,那和郑老大动手的男孩倒也勤快好心,帮着小二给两个乞丐洗浴更衣,很快就安置妥当了。等青衣男子过来时,二乞丐已用完饭食,干干净净地躺在那里了。青衣男子赞了一声:"倒是老五手脚麻利,做得不错。"老五便是那跟郑老大动手的男孩,他身材不高,却精干喜人,此时见夸,嬉皮笑脸道:"那是那是,老五办事师傅放心。"
中年乞丐见恩人前来,不顾伤痛翻身下床便拜。青衣男子忙去搀他,他却死活不起来,口中不停求道:"老爷是好心人,救救我们吧。"青衣男子皱眉道:"别叫我老爷,都是一样的人,叫我陆步平便是。"乞丐闻言吃了一惊,头磕得更响了:"苍天有眼,可是五莲山的陆大侠啊?"陆步平微微一笑:"你知道我?"
乞丐点头道:"陆大侠,我们是同乡啊。不瞒您说,我们过去便是住在离五莲山不远的纪家庄,陆大侠的武艺高强难测,又一向行侠仗义,您的名声,我们老百姓口口相传,哪个不知啊。本来还以为我们父子这回要死在异乡了,这回遇上了你可算有救了。您就再行行好,把我儿子收为徒弟吧,您的大恩大德我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啊。"
陆步平一愣,心想这中年乞丐倒也不客气。他青年便成名,收徒却一向严格,不是名家子弟便是确实机缘巧合者,还要资质奇佳方可,不然也不会这些年来只收了七个徒弟。他又向床上看去,但见那小乞丐缩在那里也正望向自己。小乞丐面貌倒也清秀,只是看上去实在瘦弱平常,因此陆步平当下就拒绝道:"这万万不可,我收徒实在很有讲究,不是说收就收的。即是同乡,我资助你们回乡便是,收徒弟的事,就算了吧。"
中年乞丐执意相求:"陆大侠有所不知,我们纪家庄一带遭了洪灾,没死的大都奔走他乡了,我们于家本是外来户,只好出来投奔远亲,没想到远亲没找着,孩他娘却死在路上,我是个糊涂人,又没有别的本事,带着个孩子不知去哪里安身。四处流落,饥一顿饱一顿的,最近又连着被人打,我倒是活得够了,可这孩子跟着我实在可怜,路大侠若能收留他,我就死而无怨了。"陆步平性虽谦和,却也执拗,坚拒道:"不可不可,我这数年来才收了七个徒儿,都是有些来历的,就算我那老五和七徒儿,也是因为他们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再加上机缘巧合才被我收了的。这孩子有你这当爹的,料想也差不到哪里去。你也莫愁,你若还想回乡,明日便带你们一起走,若想找个地方留下,我便给你一笔钱,你做点小买卖,也可维持生计。收徒之事,莫要再提。"说完,怕中年乞丐再苦苦哀求,转身便离去了。

五莲教

一夜无话,早上醒来,陆步平命五徒弟陆遥去看看那中年乞丐作何打算,路遥笑嘻嘻离去。片刻,却传来他的一声惊叫。师徒几人忙赶过去,也不由得愣住了。
屋门大开,迎面的房梁上,中年乞丐的尸体直直地吊在那里。小乞丐似乎是刚刚被老五的叫声惊醒,看到父亲吊死,却是大睁双目,愣着出不得声。路步平放下乞丐,发现他是自己上吊而亡,不仅心中暗悔。他知这定是昨天自己拒绝中年乞丐的收徒要求之故。那乞丐把自己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又听自己说收徒如何严格,或者是只收无依无靠孩子之类的话,为了给儿子找个好归宿,便不惜上吊自杀了。虽然不是自己所害,可这人命也算因己而起,如此这般是万万推托不得了,陆不平想到这里,便道:"润仁,去找个仵作验一验把人葬了吧。老五,照看一下那孩子,把他带走吧。"众弟子见此惨状,无不同情的望着那小乞丐。但见他已从床上跳下,死死抱住父亲尸首,张大了嘴却是哭不出声来。老五也是孤儿,又素来心善,忙上前拍打那孩子:"别怕,有我们呢。别憋着,哭,哭出来就好了。"小乞丐在他拍打劝慰下,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昏天暗地的样子,让师徒几个心里都酸酸的。
处理了乞丐的后事,师徒几人便带着小乞丐上路了。小乞丐虽因丧父而悲伤寡语,却也听话,老老实实地跟着众人前行。
不多日,大家便回到了五莲山。陆步平居于五莲山,是五莲教的掌门人。五莲教人虽不多,陆步平名声却大,凭借独创的采莲剑招闯出一片天地,是江湖上数得着的正派高手之一。他痴迷于武功,一直也未婚娶,只在这五莲山上全心授徒,七个徒弟加上一个师傅,在这山上过的倒也快活。不曾想这次带五个徒弟出远门办事,却又收了一个小的回来。
问得小乞丐名叫于青,又给他讲了教中规矩之后,路步平算是正式收下了这个小徒弟,排行第八。
自此,小乞丐于青便在这山上住了下来。大家知道他的悲惨遭遇,又因他年纪较小,都对他颇为照顾,师兄弟们每日价练剑习武,说说笑笑,让于青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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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一晃就是五年,曾经的瘦小乞丐也长成了魁梧的俊秀少年。
五年来,于青的天分让师傅路步平有些刮目相看。当时收他是迫于无奈,实在没看出他有什么出奇之处,没想到几经调教,倒是进步神速。他本人又是刻苦坚韧,日日勤学苦练,如今不但和师兄们的武艺不分伯仲,还大有超出他们的势头。几年里,于青和师兄姊们也结下了深厚友谊。除了大徒弟季润仁自恃名门之后,对他有些轻视之外,大家都和谐至极。尤其原来照顾他的老五陆遥,虽然油嘴滑舌,却是个极热心的人,和于青感情特别密切。唯一的女徒弟陆芳,感于身世相同,一直以来对他也是亲厚非常。
这一天中午,师傅送走了一个来客之后,面色颇为凝重,把八个徒弟都召在一起。于青和师兄姊们面面相觑,不知师傅要说些什么。但见陆步平沉吟片刻,道:"徒弟们,今日天门寺的谦抑方丈派人给我送信,让我下月初一去天门寺参加武林聚会,商讨诛杀魔教余孽秦易水的事。此事非同小可,不然也不会召集武林中所有的名门正派一起开什么大会了,你们看谁留下,谁跟我去呢?"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于是均跃跃欲试,一副很想去的样子。于青自上山以来,还没怎么出过远门,自然也非常想去。不过他又想到这五莲山总要留下个人看家,而五莲教的规矩一向又是从大到小排列,便说道:"师傅,那我留下来好了。"五师兄陆遥道:"小青,你不是一直很想出去看看吗?自己呆在这里,好生气闷的。"陆芳便道:"对啊,小青这几年还没怎么出去过呢,老五,反正你常跟师傅出去,这次就让给小青吧。"陆遥苦着脸道:"可武林大会我还没见识过呢,这么多英雄人物齐聚一堂,那场面......哎大师兄,你叔父季无形也应该会去吧?"季润仁微微扬头,笑了一下:"应该。"
陆步平道:"本来是该带老八去见识一下,如今他的武艺也还不错。不过这山上总要留人,老八你年纪尚小,以后机会还多着,那你就留下来吧。"于青恭敬地说:"是。"陆步平道:"既如此,你们回去收拾收拾,我们明天一早就起程吧。"
众徒弟答应着离去。陆遥走在后面,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倒是于青劝他道:"五师兄,没事的,师傅不说了吗,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自己在这里挺好的。"陆遥无奈道:"以后这么大的场面可不多了,本来想和你一起的,你不去还有什么意思,要不,我也留在这里陪你吧。"于青忙道:"别别,我知道你一向喜欢这些事务,可别为了我......反正我对那些人物也不感兴趣,在这里好好静静也不错。"陆遥皱了半天眉毛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大家准备好要走的时候,老三叶羽却起不了床了。原来他想到马上要去参加武林大会,而师傅前些天教得的一套剑招还没有练会,便在夜里自己跑出去苦苦练习,谁料欲速则不达,急于求成之下,岔了内息,全身脱力地躺在那里,运功不得。于青见状,当然主动请缨照顾三师兄,让师傅和师兄们放心离去。
叶羽却愁眉苦脸地说:"小青,不然你跟师傅去吧,我只是功力发不出来,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不用你照顾。再说我看也是老天想帮你,我这下是帮不上师傅什么忙了,你武功比我还好,不如你就替我出把力吧。"于青急道:"那怎么行?你这样子如何让人放心得下。罢了,反正我本来也是打算留下的。"陆步平沉思片刻,道:"那老八你就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老三说的也有道理,反正他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半会使不上劲,我们又急着走,等他不得。"

师徒几人走在路上,陆遥突然扑嗤一乐:"三师兄这伤的倒也好,便宜了小青你了。"于青无奈道:"五师兄又乱讲了,我正担心着三师兄自己在山上行不行呢。"陆芳道:"小青你不必操心,三师兄只要调息两天就能恢复。不过老五这人,忒也没良心。"陆遥连声叫苦:"我倒成没良心的了,我又不是不担心三师兄,只不过本来就没什么嘛。"
陆步平听得他们吵闹,发语道:"此番前去并非是玩乐,你们不要如此漫不经心。我平时极少带你们接触江湖事务,这会子出去,务必要处处留心,多学多看。我们教内人数较少,大家更要多加小心,谨慎行事。武林大会已经三年没有开过了,这会为了一个秦易水,弄出这么大动静,想是事态严重。"
陆芳问道:"师傅,那秦易水是什么人啊?"
陆步平道:"为师一向不太留心武林事务,前些年对这人略有耳闻,倒是也未曾给你们说起。此事说来话长,只听说十几年前,江湖上崛起一个魔教,在武林中兴风作浪,滥杀无辜,大有独霸武林之意,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各大门派被他们搞得甚是头疼,便联合起来,着力歼杀魔教教主,终于在江北雷公岭一带将其杀死,魔教众徒也死的死,逃的逃,基本被扫平了。至于如今这兴风作乱的秦易水,似乎还是个名家子弟,又师从当年颇具盛名的古剑门掌门金剑吟,说起来也是出身名门正派。谁料他当年鬼迷心窍,误入歧途,竟然叛出师门,做了魔教教主娈童,为虎作伥,跟那魔教做出种种寡廉鲜耻、危害武林的恶事,甚至还把自己的父亲也刺死了。据说雷公岭一役,他也堕崖身亡,谁料他竟然没死,最近又现身江湖,杀了不少当年参与诛灭魔教的领袖人物和教派子弟。也不知他几年来在哪里学得一身怪异武功,竟是无人能敌,只怕是要替周残秋报仇,杀光当年有关的各大门派了,近日更是穷凶极恶,竟灭了他师傅古剑门一派百余人众的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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