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希尔兹停了一下："你会活着去教堂吧？" e
亚西莫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掠过一道阴霾。一阵寒冷侵入他的心底，蓝色的眼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他欲言又止。他无法回答希尔兹，因为他的心里根本没有答案。因此，那时候，他只站着，只能听雷什的声音，看着他离开，他甚至害怕面对他......
希尔兹凝视着亚西莫，眼神专注又难过。亚西莫决定的事情，他无法阻止，也从来不会去阻止。只是，这次会有些不一样。幽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他将亚西莫的脸转回来，双手捧着他俊美的脸颊。他轻轻地吻上亚西莫的额头，他的眼角，他的脸颊。直到他的嘴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他沉默地看了亚西莫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吻温存而悲伤，带着浓烈的爱，跨越了三百年，跨越了承诺，信任，欢笑，幸福，背叛，离别，死亡，孤独，痛苦。仿佛比永远更漫长，又仿佛下一刻就是终点。希尔兹越吻越激烈，越吻越绵长，像一场无声永恒的告别。
我会让你活着回来，我会让你去教堂见雷什。因为，亚西莫，我会代你去面对恐惧和苦难！
亚西莫愣住了，他忽然明白希尔兹的吻里深重的含意。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把他推到墙上，热烈地回应他的吻。唇慢慢地下移，来到希尔兹好看的脖子上，突然，他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猛地吮吸。
希尔兹震惊地推开亚西莫，但是已经晚了。随着血液的抽离，视线开始模糊，他在渐渐失去意识。他挣扎着，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亚西莫，眼里满是悲伤。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他便无力地倒在亚西莫的怀里。
亚西莫抱起希尔兹。你说过你了解我，其实......我也非常了解你。你认识了我三百年，所以我也认识了你三百年，我们谁更了解对方呢？或许，我们比彼此所知道的都要更了解彼此吧。
他走进房间，轻轻地把希尔兹放到床上，在床边点上香熏炉，里面放着特制的血族催眠精油。他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嘴唇，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低低的声音轻声说道："睡吧，希尔兹，等到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远处，低沉的钟声响起，一声又一声，回荡在空寂的夜里，像在宣告什么。亚西莫抬起头，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部消失，留下的，是残酷的冰冷。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风，灌满了他黑色的大衣。他转过身，背对着希尔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身后是沉沉的黑夜。

第十八章 月圆之时
今晚是月圆之夜，费尔普斯邀请世界各地的长老级血族，在秘密会议的城堡里举行盛大的宴会，正式宣告成为血族新一代的亲王。
宴会大厅被布置得异常的奢华。高挂在屋顶巨大的水晶灯镶嵌着耀眼的钻石，华贵的帷幕是用金子缝制的花边，光洁明亮的大理石地面铺着昂贵的红地毯，精致的雕花桌子覆盖着刺绣精美的丝绸桌布，桌子上珍贵的花瓶里摆放着用银雕凿而成的玫瑰花。穿着燕尾服的乐队在大厅的一角演奏着优雅的小步舞曲。
血族们全都盛装出席，西装革履，裙裾翩翩。亚西莫混在血族中走入大厅。他站在大厅最不起眼的一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大厅二楼的费尔普斯。
费尔普斯高傲地俯视着陆续到场的血族，满脸的不屑。进场的吸血鬼脸上带着趋炎附势的虚伪笑容，腐朽的身子举止彬彬有礼，简直是愚钝可笑。一群自以为是强大永恒、高贵完美的绅士小姐，其实不过是一群装腔作势，嗜血无度的恶魔。
他把玩着手中的银玫瑰，抬头看了窗外的月亮一眼。在层层的云层中，月亮露出了一角，散发着诡异的光。他半眯起眼睛，嘴角扯出一个轻笑。今晚午夜，月亮最圆的时刻，他会成为血族新一代的亲王。从那一刻开始，他要彻底改变血族，让所有的血族只为血和欲望疯狂！
这时候，他意外地发现了站在角落的亚西莫。他站起身，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眼睛里迸射出亮光。亚西莫，我知道你会来......
一名血族上前想与亚西莫交谈，被他礼貌地回绝了。当他再抬头的时候，费尔普斯已经不在大厅的二楼。他四下张望，寻找费尔普斯。这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淳厚的声音，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亲爱的亚西莫，欢迎你的到来。" 费尔普斯从背后环抱亚西莫，亲昵地舔他的耳根，将银玫瑰递到他面前，在他的耳边用低靡的声音说，"你今晚特别地迷人。"
亚西莫推开玫瑰花，迅速地向后伸手，试图将费尔普斯绊倒在面前。没想到费尔普斯一个利落地转身，稳稳地落在了他面前，扬着笑脸看着他。他皱皱眉头，眼睛发出锐利冷冽的光芒。他咒骂了一句："真是该死。"
"亚西莫，你错了，该死的从来不是我。"费尔普斯继续微笑着说，"你的小狼人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到雷什，亚西莫的怒火立刻上来，他压制着情绪，低声说："他恐怕再也站不起来。"
"玩具坏了再换一个。"费尔普斯保持着微笑，表情轻松。他上前一步，扣着亚西莫的脖子， "我们才是最适合的。"
亚西莫推开费尔普斯，冷冷地说："这是不可能的。"
费尔普斯皱起眉头，他预感到了什么，脸色冷了下来。他压低声音说道："那么我们上床代表着什么？"
"终结。"亚西莫对费尔普斯突然出拳，速度快得如风一般。即使再快的速度，也不及费尔普斯的一半。费尔普斯轻松地接下亚西莫的拳头，捏着他的手腕，力气大的让他听到上面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亚西莫，我不喜欢你的愚蠢。"费尔普斯微皱了一下眉头，用力一甩，亚西莫被甩飞出去，猛地撞在大厅的吊灯上。随着玻璃破碎的声响，亚西莫同玻璃碎片一起跌到地上。
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血族们都望了过来。费尔普斯面无表情地看了亚西莫一眼，转身向大厅二楼走去。当亚西莫站起来的时候，有四名血族围上了他。他被他们牢牢抓住，拉到会场的角落。他们把他按在墙上，一名血族把一把银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时候，灯暗了下来，大厅里一片黑暗。两盏聚光灯同时亮起，齐齐照在了站在二楼的费尔普斯身上。他的身后是一个大大的落地窗，窗外面是漆黑的夜空和大而滚圆的月亮。
血族们立刻聚拢了过去，他们把目光的焦点全部集中在了站在二楼的费尔普斯身上。
时刻到了！费尔普斯用冰冷的眼睛扫视着全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王者般强悍慑人的气势在大厅的空气之中弥漫。他缓缓地开口，低沉的声音霸气十足，仿佛他是至高无上，强大无比的神；仿佛一切全都控制在他的手心，整个世界只为他而转动。他说："这个世界没有光明只有黑暗，没有缠绵的爱情只有永恒的欲望，我们是血族，我们只追逐血，杀戮和无上的享受。我是你们的黑暗之神，血族新一代的亲王--费尔普斯！"
话音刚落，全场血族立刻高呼起来。喝彩声，欢呼声以及尖啸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大厅。
看着下面兴奋的血族，费尔普斯露出一抹冰冷迷人的笑容。他大声地说："让我们今晚好好地享受，这是一个血和欲望组成的美丽世界！"
这时候，聚光灯关闭了，换成了绚丽的灯光；缓慢的小步舞曲被激烈的金属音乐取代。大厅的天花板上出现了好几个喷头。在所有的血族都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喷头里喷出很多液体，那些液体竟是鲜红的血！
"宴会开始！"费尔普斯抬起双手，残酷的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
全场的血族顿时疯狂了。血族们在血的世界里癫狂地叫嚣着，纵情地狂舞着，以及毫无顾忌地相互舔舐。释放着最原始最野性的欲望。整个大厅仿若地狱一般，鲜血满天飞撒，魔鬼纵情跳舞。
亚西莫冷冷地抬头，视线穿过层层血族，望着费尔普斯。此时，费尔普斯也正好看过来。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了两秒后，费尔普斯轻轻地笑了，让人捉摸不定，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他转身走入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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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渐渐漂移开来，月亮从云端出来了。所有的狼人都在等待这一刻，月圆之时。被血族压迫了百年的狼族终于到了恢复荣耀和勇气的时刻了。
黑迪走到高台上，面色平静，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他举目四望，是成千上万兴奋的狼族。他们此刻都望向他，眼睛发出嗜血的绿光。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向血族的城堡。
期待已久的一天终于到来，可是黑迪却没有半点兴奋。他看着下面的狼人，突然感到异常的疲惫。这疲惫不是因为他自己，不是因为狼族，而是因为希尔兹......
希尔兹，我想了很久，今夜，我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三天前，他赶到希尔兹的城堡，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着的雷什。当他拉起盖在雷什身上的被子的时候，他大吃一惊。雷什的身上是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伤痕，他的身下是还未凝固的血迹。
"为什么雷什会变成这样？！"黑迪大吼出声，气愤地将拳头向墙壁狠狠砸去。
希尔兹走到黑迪身边，轻抚他的肩膀。他垂下眼睛，看了雷什一眼，轻声地对黑迪说："对不起，黑迪。"
黑迪甩开肩上的手，大声地说："一定是亚西莫，一定是他！"
希尔兹怔了一下，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黑迪打断希尔兹，咬牙切齿地厉声道："希尔兹，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到雷什瘫痪在床上的样子吧？现在你该满意了。我会让血族偿还这一切！等到狼族进攻血族的时候，我会杀了亚西莫，屠戮血族！"
希尔兹把目光飘向窗外，那里是不知名的远方。美丽的眼睛里笼罩着一层迷离的雾气，清冷而寂灭，脸上满是自嘲："那么，我是其中一个吧。我也是血族。"
黑迪愕然，僵在原地，顿时说不出一个字。气氛一时间僵持着，空气似乎凝结在了一起。
"不过，我想我等不到你杀我的那天了。"希尔兹安静地站着，淡淡的阴影笼罩着他的侧脸，无比平静的神色。深邃的眼睛忽然闪过一道光，很犀利又无比悲伤。他慢慢地转头看向黑迪，脸上依旧是平时温和而疏离的笑容。
那一刻，那抹云淡风清的笑发出的光芒刺痛了黑迪的眼睛，亮得让他吃惊，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光源都融在了他的笑容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又是这种感觉，希尔兹，你知道吗？每当看到你微笑的样子，我总会心痛，深深的心痛。
"有些人是为了另一些人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我能选择，这已经足够了。" 希尔兹伸出修长美丽的手缓慢地抚摩黑迪的脸颊，上面的冰冷轻易地刺入了他的心，他忽然感到寒冷从他脚下一点一点地升起。
"你究竟要做什么？"黑迪蹙起眉头，他有一种被冰冻在原地的感觉，因为他看到了希尔兹脸上的决绝和他眼底里是无尽的复杂。
美丽的脸上荡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想作为一名血族而活着，但是为了完成一件事，我不得不以嗜血为生。可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完成这件事。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必须去做这件事，为了我三百年的黑暗生活，也为了我最重要的人不要再受到伤害。"
亚西莫，又是因为他！黑迪一动不动地看着希尔兹，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神情，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朦胧又迷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直以来，你总是能够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照顾好身边所有的人，可你自己呢？你现在所做的，你拼着命去保护的，真的是你所希望的，所想要的吗？
到底什么是爱？是为了对方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吗？是对方根本就不在乎却执着地为了他拼尽自己的一切？难道爱--就是自我牺牲？！
他曾经看过一对人类的情侣。当他要杀死他们的时候，男人拼着命地挡在女人的面前。那时候，他嘲笑男人的愚蠢，因为他根本无法捍卫任何东西，无论是他的生命还是他的女人。可今天，他面前的希尔兹，他坚毅无比又悲伤绝望的眼神和那个男人的竟是一摸一样。他胸口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该死的，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沉默了良久，希尔兹收起笑容，突然说："月圆之夜进攻血族！"
黑迪回过神来，惊讶地问："三天后？"
"血族吸血后疏于防范，是最容易被攻击的时刻。而月圆之夜便是费尔普斯成为亲王之时，他一定会让宴会变成血的地狱。那时候，就是狼族攻击的最佳时间！"希尔兹停了一下，忽然又说，"因为他最爱的只有亚西莫和鲜血！"
月亮爬到了天空的最顶端。手中镶嵌着黑色宝石的银刀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黑迪举起刀，他把刀尖伸向明亮滚圆的月亮。
狼族沸腾了，他们疯狂地叫啸着，跳跃着。
黑迪冷冷地扫视面前的狼族，目光明亮坚定，熠熠生辉。希尔兹，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而战，是因为亚西莫亦或是刻骨的仇恨？我反复思考也不明白爱究竟是什么？所以我不能确定我是不是爱上了你。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美丽的眼睛里的痛苦和迷惘。不管这场战斗最终的胜利者是谁，不管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敌人，我都会全力以赴，因为，我的决定是--今夜，我为你而战！
他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是时候了，去吧，让血族的血成为祭奠这美妙黑夜的最好礼物！"
随着一声长啸，黑迪带领所有狼族如风一般地冲了出去，朝着血族的城堡进攻。

第十九章 血月之夜
战斗开始了，狼族冲入了血族的领地，双方开始了残酷地厮杀。
在这次两族的斗争中，无论是血族还是狼族，在实力上都不占有优势。长年的胜利，早已让血族变得懒惰，麻木，失去战斗力。血族最强大的精英队伍--黑血，在失去了亚西莫的领导后，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根本无法应战。再加上前不久费尔普斯血洗血族，血族内部组织受到重创，新的又还没有建立起来，正处于混乱状态，让血族的势力大大减弱。狼族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血族无法招架，非常的被动。虽然狼族一直被血族统治并赶杀，困在黑暗的角落生活，个个凶性残忍，嗜血无度，在战斗的一开始占了优势。但狼族毫无组织，只会一味地蛮战，渐渐的失去优势，伤亡越来越惨重。
乌云挡住了月亮。黑色的夜幕下，亚西莫跃过街道，跃过房屋，飞速地向费尔普斯的城堡跃去。挡在他前面的，无论是狼族还是血族，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杀死。他甚至不会抬眼看对手的模样。他只想找费尔普斯结束所有的一切！
黑迪从城堡一直追着亚西莫出来。他来到一个岔口的时候，停了一下。这时候，一声惨叫在黑色的空气中响起。接着，又是一声。近了，黑迪知道亚西莫一定在附近。他立刻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跃过去。
浓重的血腥味向黑迪袭来，他翻过一堵墙，面前的景象让他愣了好一会儿。在黑色的苍穹下，亚西莫站在屋顶上，脸上的表情如同汹猛的大海，残酷又冰冷。此刻，他的手上还滴着被杀者的鲜血。右脚踩在一名狼人的脸上。狼人的脸早已血肉模糊，他发出低低的声音，是临死前的呻吟。
黑迪目不转睛地望着亚西莫，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他的周围到处都是溅染着血迹，几名狼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伤口上的血汩汩地冒出来。他们面目狰狞并痛苦地呻吟，没过多久就断气了。有的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便灰飞烟灭......
这时候，又上来一名狼人，他向亚西莫攻过去。亚西莫扫了一眼狼人，嘴角勾起一个凛冽的弧度。他立刻掐住狼人的脖子，把他高高地举起。"咔嗒"一声，亚西莫扭断了狼人的脖子。接着，亚西莫用力一甩，狼人飞出好几十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