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瓶中鱼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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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忽然觉得浑身一颤,青藤的视线彷佛千万枝针扎进他皮肉里去,这时他才体会到看似无害的青藤,实是修为比他更为远上千年的妖,这体会让他倍绝恐惧,却不懂得自个儿是怕啥。
「是啊......爱......那帝王爱上一个人,原该是他的臣子的人,原该是与他最为亲近的人。」
青藤重新勾起温柔微笑,那锐利目光霎时收敛不少了去,笑容里却显得有些讥讽,似是对她故事里的主角那份深情的不屑,她接著续道:「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他将他藏在後宫之中,不理会原本那他自个儿所选的臣子劝说,连他亲母的旨意也叛了,只是执意将那人收藏羽翼之下。」
这......故事......怎麽......「那......那人呢?他可爱那帝王麽?」青拧著雪白的眉峰,这故事......好哀伤啊,比方才那苦候的女子,更为让他这麽觉得了。
青藤摇摇螓首,墨绿色的发丝随著那动作左右晃著,「那人麽?不知道,没人知道当日他被夺走原本的身分,被那帝王当成个寻常女子一般收进深宫中时,他是怎麽想的,也无人知晓,他伴著帝王那数年间,是否为心甘情愿,又是否爱著那帝王。」
「後世有言,那人伴了那帝王仅数年,那数年间,大殿前血流成河,所有与那帝王进言那人不该留之事的朝臣尽被斩绝,他亦曾当众赐毒酒予向他告劝的一位妃子,那妃子还与曾他先母情同姊妹。」
「那先帝后妃,只要敢谈此事,无论是谁也无一幸免,他亲母也因此落进求救无门窘境之中。」
「那人,他存史记上仅数年时间,却是那世上千古罪人。」
「而那帝王,在那人离开後,那帝王不顾朝臣劝解,执意发派三千兵士於天下寻找踪迹,直至他亡故之前,不曾停止,他亦未停止他的暴行,只要谈起那人所有一切,他从不轻易放过,遂他是史上难得昏君暴君。」
「你说,情爱可怕麽?」青藤偏了偏头,温软的身子往树干上靠著,几缕墨绿发丝垂过肩头,似那杨柳青青,飘飘舞荡。
清点头,张了张嘴似是想问些什麽,却又不懂自个儿是想问什麽了,粉嫩嘴唇开了阖,阖了开,仍是没有只字片语,清有些了懊恼,好半晌才问道:「那......那人可不曾再见过帝王一面?」
青藤摇头,「不,那帝王年五十七岁於皇宫之中逝世,直至死前,他亦未再见过那人一面,他发派出去的三千兵士,三十年来不曾发觉他的踪迹。」
清垂眼,心里一股子难受,便像那饮了那不纯净的泉水一般,打骨子里生出的不痛快。
人却有些许愣然,他懂得心里那难过的感觉是啥儿,他是晓得那难过的感觉的,好似千百年以前,他便已深深地嚐过这个儿滋味了一般,那轻如鸿羽、薄如利刃一般的滋味,随这儿即使明明是心有不甘,仍为苍天作弄,不得反抗的苦楚,罪孽一样的深深苦楚,精细地刻画在他的精魄之中。
忘不了的苦与痛,即使心有不甘,即使心有不甘,仍是受那苍天摆布,反抗不得,动弹不得,顺从亦不得,只如轻风四漂流。
青藤松了松握住清的手,「感觉到了麽?那求不得、要不到却仍是苦苦哀求著自个儿的想望,那人世八苦:求不得。」
青藤柔细嗓音如轻羽飘然落入虚无地一般,融入清的五感之中,清睁开眼,鲜红如血的眼眸落下洁净的水珠,一滴一滴,滚滚滑落。
清抹了抹脸,温热的液体在他指间渐冷去,他送入口中,无色无味,彷若生他育他那母池中的池水,清淡甘甜,却是从他的眼里流出的,指间彷佛还留著那水珠上地馀温,还温热著。
指尖沾上清的脸庞,晶莹透明地宛如朝露一般的水珠,顺著她白细的指尖滑落手心,她嫩红地唇吻去那晶莹水珠,眼睫覆上墨绿眼珠,忽地又睁了开,直勾勾地盯著清,表情高深莫测,「这叫眼泪,懂了麽?」
青藤勾著浅浅地微笑,青葱玉指再度抹去他脸儿上地一颗泪珠,珠泪晶莹彷若那儿露珠一般洁净,「这,叫眼泪。」她抚上清地胸膛,柔荑暗压在他左胸前,「倘若小公子感觉的到这儿的疼,那泪水便是倾泻了出。」
方才他感受到的苦,他的眼泪,不过是她把自个儿过去曾嚐过地感觉传达与他知道,让他知道,那明知要不到,甚或是不能为人所要的情,情意早已深植於心,天却不遂人愿,该有多苦。
那人世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盛。
要不到、放不开、怨恨了,心底儿却还是深深的爱著,别离於天涯两端,仍旧深深思念,见不著、碰不得,那儿是该有多苦。
清未曾表示懂与否,只是......愣愣地看著青藤再度亲近他,红嫩地嘴唇,一点一点地吻去他的〝眼泪″。
半晌,青藤放开清,清心中那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瞬时消逝於无形之中,左心口上留下的只是一点点紧缩的感觉,彷佛有人轻轻地捏著一般的,微微地颤动著,那感觉让他茫然,眼中,仅存那美。
□□□自□由□自□在□□□
重生之九 思念
青藤浅浅的微笑,「这,叫眼泪,」红唇勾的月牙一样。「懂麽?」
抚著被青藤吻过的脸,他的手掌是温温热热地,像那温热贴在脸上时,热度遣卷,却一点也不似那日青藤温润柔软地唇吻在他脸上时那般,牵动著他,会使他感到胸口隐隐地悸动般的。
清想起那日,掌心下柔软触感,青藤的身子不若他们兄弟,一身骨子恁地透著硬。她的身子总是柔细地若无骨一般的,腰身纤柔似柳枝低垂,藕臂更似那湖心那新生的翠绿莲藕,寸寸透著纤嫩,彷佛一折即断一般的。
青藤肤色白皙滑嫩宛若凝脂,她与他们兄弟肤色相比虽是无异,他们兄弟本就是白荷出世,即便两人皆生为男子了,也无法如那人世间地人类一般,太阳一照便是黑压压的了,艳色阳光於他们彷若粮食之於人类,越晒便是越精神,也显得愈发的白嫩。
她却有一发不同於他们兄弟的黑发,那青绿如深湖、墨黑若子夜地发丝,衬在那白皙肤色上,更是显得了白上许多。总是抿著轻笑的唇,豔红豔红地,与他那日强摘回的花儿相比,倒使得原本娇嫩地花儿是失色了。
青藤是藤妖,却是比那花儿更娇,比那花儿更美,比那花儿更豔。
那美如花儿的藤妖,与他说故事时偶尔意味深长的轻笑,吻在他脸上的豔红色唇是这麽温润柔软。
「发什麽愣呢?你莫要方大哥不在了,日日偷懒。」净敲了敲清的脑袋,迫使他回过神来。
清抬眼,看了看净,没有言语。
「一样的脸,看什麽呢?」
净皱眉,怎麽一阵子不见,他弟弟像丢了三魂七魄似的,要不是方成精的他们只有精魄,没有灵魂,他还当真会怀疑他真是丢了三魂七魄。
可惜他们没有。
方说,他们好生修练,等他们修练成仙,脱离花儿束缚时,自会形成魂魄,届时,他们便如那人类了,生生不息,即便肉体死了也是一样永世不灭。
清抬头,看著净,「既是一样的脸,青藤姑娘的眼里,我与你可是相同?」
清有些讷讷地问著净,似是还未回神呢,仅是发愣著瞧净与他一般的脸,他俩虽是两朵花儿,生的却是一般模样,林里一些小妖常常把他俩给弄混了,朝著他喊净,朝著净喊他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同株双生,彼此根是相连著的,从前净老说他是他弟弟如今他才真正懂了那意思。同根生,同株长,打长出枝芽时,他俩便是彼此紧紧联系著了,共饮那池水温润,清甜滋味;共普那阳光夕照,恁生温暖;当风儿抚过,他俩便是一起在那秋风下,轻轻摇曳,十年,百年,年复一年。
如今他的位置,正可以见那池水中,片片的荷叶密密的布著,绿绿的一大片,他们的本体自那片片荷叶当中窜出一株,细长的根枝直挺挺的立在了水面上,宛若君子高风亮节,出水芙蓉,不染一丝尘泥。
根枝出水後岔为两枝,芙蕖苒生,根枝顶端支撑著两朵白色花儿,皎洁如月色牙白,花心却是血红。
净与他,同生、同长、同根,他,是他的兄弟,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清想地愈发入神了,遂未注意到,当他提到青藤时,净煞变的脸色。
净一想起那日不知为何目的接近他俩地藤妖,脸上先是怒红了,接著便闪过一阵青白,一瞬更是黑了整张脸,思绪百转千回,愈想,是愈另他心寒,不由得口气也坏了起来,「青藤?那个藤妖?你还与他见面麽!」
说他多心也成,他便是觉得那藤妖接近他俩别有目的,若问能有什麽目的,他一时也说不清楚,同时这也是他心中困惑,他俩个,方修成人形的小精有啥能让她取的?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清,你还与她见面麽?」净沉了脸,阴阴的问著。
「与谁?」清眨了眨一双水眸,不解的看著净。他莫不是在问净与他是否全然相同的麽?怎会问他是否与谁相见?
「青藤啊,你方才不是提到她了麽?」净皱眉,偶尔清的单纯不解事真让他想掐死了他算。
青藤姑娘?「没啊,仅是那日於林子中偶遇,她给我说了些故事罢。」
是啊,那儿些个,可不过就是些故事麽,就是些故事,只是那人世七情苦欲的故事了罢。
所谓故事,是听了就算了的,他又何须如此在意。
清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日青藤与他说的故事甩开,青藤也说,他如今该学的是那"情"之一字,懂了,方可更近於人类,莫要过度执著於故事之中,要不可是会坏事的。
故事?!那藤妖能有什麽故事好说?!净瞪著眼,看清是没把那日他的话给搁心上,是忘的乾乾净净的了。净恼怒著说道:「不是与你说了麽,离她远点的,日後你见了她,能离有多远便离多远!莫再与她亲近了。」
不再与青藤姑娘见面?清心中不解,「为什麽?」
「那妖精接近咱俩谁知有什麽目的,也不知她所要为何,离她远点是好。」
「才不呢,青藤姑娘心地多好,她给我说了好多故事。」清攅著一对雪白眉毛,他不晓得净是哪里看青藤不顺心著,要他感觉,青藤顶多就是个美丽的姑娘罢,能有什麽目的。
「故事故事,你就晓得听那些个风花雪月、不著边际的东西,方离去前曾同我们说过什麽,你怕早忘的乾乾净净了吧。」
「我才没忘呢!我......」面对净的指责,清也有些许的恼了。
无论许是何时何日,净总把他当作个娃儿一样的看待,他做什麽的在净眼里皆便是不好、不成,是他对不起方的孕育之恩,他喜欢人世繁华、万千红尘,即便是当故事听听,在净眼中亦是不能原谅的大罪。
他当真不懂,为何净老爱这样管他、念他、指责他,他们二人一起开开心心的不就是好了麽?为何净总要总要对他多加管束指责,总要拿方的字字句句压他,事事日日拿方与他做比较。
他是不如方,那又如何,他又不是昔日孕他、育他兄弟两人荷仙.方。
他是池上那朵办办雪白、花蕊是如血一般鲜红的花儿,爱在那轻风月下随风摇曳的一株花儿,而他是那朵花儿吸收日月精华、经年累月缓缓地累积下来地一抹精魄,是花魂,不是荷仙。
「没忘还迳与那妖物纠缠,你这莫不是忘了方交代我俩好生修行外,尚得洁身自爱?」
「青藤姑娘不是啥坏妖精,你莫不要直说她的坏话!」清站直了身子,沉声应到。
净皱眉,难不成清这儿是在顶他是麽?他俩相处百来年馀,素来清总爱腻著他撒娇,合曾与他这样硬声硬气过?净有些不能相信,更把这儿事给加诸在青藤头上,认定便是她带坏了他,「我看你这不是就给她惑了精魂,直帮她说话。修行这儿久时,也不见你有所长进,整日瞎混成的了什麽大事?」
「那你一日竟把方放在嘴边刁著,要这麽想他,不会早早去找他麽?何苦在这儿与我瞎混?」清甩头,背过身去。反正他便是不及方万分之一的好麽。
「清,你不要执迷不悟!」
清扭头,看净一眼,那眼中冷光尽现,净被盯的不由得浑身一凉。「单说我麽?为何不说说你自己为何执著於方?他的话当真如此重要?你要喜欢他麽?去找他不成。」
「清,你!」
净上前,正待与清好好讲理,怎知清不待净说完,清一个回身,白衣和发,分不清是衣是发,於半空中划出飘邈圆弧,顿时烟尘煞起、轻烟渺渺,清的身行隐隐淡去,片刻过後,原处,哪里还有清的身影。
净不敢置信,红眸圆圆睁的老大,清......什麽时候徐会移位换影?
清负气远走,背过林子与池子,不肯回头。走著走著,不知觉便已到了林子边缘,脚下一声清脆,止住他怒怒不遏的步伐。
清抬脚一瞧,便见是枝青绿藤蔓,叶片细长,枝生苍白,方才他那脚便已是断了这儿枝命根,清一阵难过,同为花草,怎愿这样摧残同命生物。待他抬眼瞧来,乍见这青绿藤蔓蔓延遍生林子四周,亦长於结界边缘,枝开紫色小花,方才他踩到的是其枝藤,较为细小,看来不过只是新芽一角。
旧藤遍地生长,草缝间隐隐可见他层层生长,远不见根,近不见芽,层层包覆於林子边缘、树上、草下,密不胜数,竟是不见首尾。
藤生宽厚,他瞧得见的,竟有与他的手臂同粗,身边那儿颗参天巨木更是已让青藤缠缠围绕,不见树干。有的更是绕过树枝,垂下藤来,紫花点缀,与风共舞,有几分蒙胧。
清上前,抚上藤身,指触粗糙,哪有那日温香软玉。清拧著眉,若此刻净在这儿多好,他便可让净知道青藤未曾骗过他们二人,她的本体确实在这,绕树而生,枝开紫色小花。
清一阵恍然,回过神来,但见那浅绿光芒环环围绕於林子边缘,似是有意,似是碰巧,洽洽将青藤包覆於内,不露一点枝蔓。
发楞半晌,清听闻劈啪声响,不知来者何人,一时发楞便即隐身於树後,片刻之後,劈啪声响伴著嚓嚓声由远渐进,清瞧见一名男子,身著布衣、短挂,手持柴刀,劈啪声响便是他斩草、断枝,开路声响。
那人类男子生的粗犷,粗眉厚唇、一身黑皮,不若林里精怪,各个皮薄肉嫩,粉唇杏眼。要不是青藤曾引水为镜,让他瞧那人间模样,他还真会以为那是哪里来的妖怪了呢。
男子身後跟著名女子,女子身材纤小,也是一身布衣,墨黑发丝扎成两串麻花,垂挂胸前。两人一前一後,男子横眉竖目,紧盯前方,似是随时有吃人妖兽一般紧张非常,女子跟在身後,一脸娇红,待两人走近瞧来,才知手掌相贴。
待到林子,男子一个闪身,迅速隐於树後,同时手腕施力,女子唉呀一声,跌入男子怀中,男子双手一张,清香入怀,「秀儿,多日未见可想你了。」
名唤秀儿的女子抬起娇红的脸蛋,小鸟依人地偎在男子前胸,「福哥,这光天化日的,你不怕让人瞧见麽?」
「与我秀儿一起,什麽好怕?」福哥笑开一张脸来,那黑压压的脸面倒显得有些光芒。
秀儿一听,脸上愈见红嫩,埋进了男子怀中,福哥两只厚掌捧起秀儿脸蛋,低头,厚唇便贴在了那秀儿粉嫩唇上,秀儿闭眼,脸上娇红是抹不去了。
一吻既罢,福哥笑的阖不拢了嘴,「多日未见,秀儿越见美丽了。」
「福哥哄我麽?人愈长只会愈老,秀儿已有十八,只会愈老,老了就丑了。」秀儿嘟著唇,几分不依模样。
「福哥字句发自真心,怎是哄骗?」福哥大笑几声,更把秀儿揉进怀里一样的抱著。「秀儿即便是八十,福哥看来也是美若少时。」
「福哥......」
秀儿感动著,福哥低头,又偷了香,秀儿给他弄的发痒,吃吃笑著,福哥吻著越是深入,半晌已卸下她身上那层布衣,亵衣半开,露出雪白大片,厚实掌心搭上秀儿背脊,把她更是压入自己怀里。
秀儿微微推拒,脸上的表情却是笑意连绵,「福哥,你这是轻薄我麽?」
「轻薄?」福哥一听,大眼圆睁,倒有几分恐怖,大掌一伸,原本半掩的身子顿时没有遮蔽,「这可不才叫轻薄的麽?」
福哥埋首在秀儿雪白之间,秀儿脸色娇红,轻轻吟著,却仍旧吃吃笑著,不见怒色,看是跟他闹著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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