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瓶中鱼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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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自初相识至今千百年来,她哪次看他,都是这麽呆头呆脑,看不出他到底是哪儿好,吸引的青雪那丫头朝思暮想。倒是她这样呆头呆脑的模样也好玩,她逗著他挺有趣,每次总逗的青雪那丫头牙痒痒,恨不得咬死她一样,要她别老是欺负老实人了。
「别叫我方时了,那是在人间用的名字,你同他们一起叫我方吧。」方苦笑说道,当日他投於人世之中,便是让红衣一夥帮了大忙,取他精魄祝他投胎,怎知今日会有让人调笑一日。
「奴家就爱叫你方时麽,方时方时念的顺口,怎麽不行这麽叫的麽?还是你只允了那皇帝这麽叫你的?」
方乍闻她提起他尚在人世时的那人,愣了一愣;一会儿,他摇摇头,表示不是这麽一回事,当年方时故去,他回到菏池,就算物是人非,与他一起成长、一起习法的人,走的走,入了魔道或仙界的亦有,他的心也不如离去当年的清静无暇,他仍是选择抛却方时这名字,他认为,方时的一切,就该与那两人一起葬在黄土之下。
只是这其中,也有未曾变过的,方时摇了摇头,淡笑说道:「红衣,你就是入了仙籍,也是一样皮性不改啊。」
「哎呀,不是有话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麽?奴家就这个性,要奴家怎麽改来著啊?」红衣笑的更加狂妄,原本圣洁的模样更是荡然无存。
「百年不见,你不是在仙座前候著,今日来此是怎麽著麽?」红衣入仙籍已久,他们亦已久久不曾谋面,怎知今日他与净清一起,乍见故友。
「无事不登三宝殿,正事找你呢。」红衣歛笑,他睨了睨方时,表意要同他私下谈谈。
「红衣就别折煞我了,这林子中,哪里会有三宝殿呢。」话是这样说,方时一摆手,请红衣先行,同时,他转身指示净清两人莫要胡走。
红衣在前,方殿後,两人一前一後行走了一段距离,这林子红衣不比他要来得生疏,方放心的让红衣尽管带路,一路上两人不曾开口。
两人越走,便是越往林子深处走去,葱树茂郁,许是正午时分,阳光亦是照不进这林中分毫,只能透过叶缝间隙,穿透而过,洒的遍地黄金寸寸,美不胜收。
好半晌,红衣先开了口,语气中无尽怀思:「这林子,好似千百年都不会变似的。」
「秋去冬来,春发新芽,夏是百花争艳,秋让落叶扫了一地,冬有白雪覆山,林子中春夏秋冬季节荏苒,年复一年一如过往,怎麽能有什麽改变?」
红衣转身,勾起清丽的笑著说道,方才冷艳褪的一丝不见。「我这思乡情愁,让你说的好不单调。」
「怎麽一句单调了得?」方说,「道是故乡值得怀念,人世间对归乡游子有句话说是『近乡情怯』,怕的便是故乡不再,只剩记忆美好,这林子恁地单调,可也不是单调才好,不变才好麽?」
方微笑说道,说的,却正是红衣心中所想,故乡,就是不变才好,假以时日她若想起故乡美好,便可时时回来,重游故地,一圆心中磨人的思乡情,怀念之情,故乡,便是不变最好。
红衣不禁一愣,随即大笑几声,笑起来那模样英气十足,哪有时下一般女子娇弱可人,却也不会让人心生厌恶;红衣笑,从前他们一夥人,便是这个红衣最为洒脱,走时不留一丝情念,怎知也有近乡情怯的一天。
笑声歇止,红衣抹了抹笑出的泪,「方时你好口才,可是在人世间中磨练出来,改日我也让上仙投奴家於人世之中,看看那红尘滚落,是怎生吸引人?」
「閒话莫说,今日过来,总不是同我话家常罢?」
「找你话家常可不好麽?咱们同生於这片林中,要是比起人间,可不就是人世那所谓的一家人的嘛!」
「红衣......」
「得,正事重要,我知道了就是,」柔荑抬起、水袖左右晃了晃挡住他欲与她分辨个清楚的念头,红衣正起脸色,「方,你可有意愿加入仙籍?」
一边眉毛挑起,方愣然的瞧著眼前这当年同她一起修行的娇媚人儿,「你来,便是为了这儿事麽?」他还以为是过去好友发生了什麽大事需要他的帮忙,遂遣她前来,要不,谁请的动红衣大驾?
柳眉微蹙,多年相识,多年分离,她是头一回嚐到了所谓变化,仙界千年,可不比人世十年,「为了这儿事还不了得了麽?近几年凡间妖孽四起,仙界讨伐声音四起,缺人手呢!不想将你多年修行用在正事上麽?」
方细嚼她话中意思,红衣的建议说的中肯,虽说他的道行已高,但,如今他是未入仙籍,没入魔界,又是非人,这不人、不仙,不妖、不魔的,说起来是什麽也不是。
而,仙界讨伐对象当中,恐怕不泛他这类四不是吧。方低头深思,仔细推敲起其中优劣。
「一起来罢,方,多年未见,可还真想紧你了。」红衣一个转眼掠入方的怀中,素手绕过方两臂下方,露出一节白玉似的耦臂交叉在他的背上,方胸前,一张绝世容颜溢出轻轻叹息。
「红衣......」方叹唤道,两只大掌自然搁在红衣肩头,温柔搂住怀中女子,从前日子他们一起修行,何况他们是精、是妖,就是非人,哪还有什麽禁忌可言,只是红衣入了仙籍,便是仙人,管束的严,他才多加礼让,如今她主动亲近,要他怎麽拒绝,怀念过去的,可不是红衣一人。
「一起不好麽?」
「我要去了,那两个孩子怎办?」
「担心他们?」
「他们修成人形不过数年,怎不担心?」方轻轻叹道,清与净方成人形的精红衣一双翦水秋眸转过一转,眼里藏了千言万语,只可惜她埋在方怀中胸前,那千言万语方看不到一字一句,一抬头,她又回复俏皮模样,「你好似离不开孩子的老父亲似的。」
「红衣,他们长於我的本体,要我怎麽不将他们当作亲子看待?」
「你如要担心他们安危,离开之前,在这林子四周布上结界,让坏东西进不来不就成了麽?」蹬开方宽阔胸怀,红衣俏笑说道,担心使人看不见事情的根本,这话儿说的还真不错,看这人平时精明的吓人,牵扯到那两个孩子的是,就这麽糊涂了。
「这......」
「还这什麽啊?是男人就莫要这样婆婆妈妈的了,你若真要担心,我同你一起布个牢固点儿的结界,这可成了吧!」
他的结界可抵住一些下等妖物入侵,如荷池上那片荷叶便是其一,红衣是仙人,布得结界定是比他强出许多......
□□□自□由□自□在□□□
重生之六青藤
「那女人同方说什麽呢?怎这麽久著?」净伸直了腰,哈了哈气,中午到黄昏,他同她谈的可真是够久的了,而他与清便在这呆了多久,可不无聊死他了。
「那女子不是说了麽?他与方有要事相商,难免久了些。」清待净坐回树下,他便趴回净的盘起的双腿,卧在上边,方才净伸懒腰,也没先同他说一声,害他掉了下去,净等的无聊,而他却是睡的可香的呢。
「无聊麽?」
一道柔软的声音,突地滑进他俩之间,净奇怪的左右张望,清也爬起了身子,但怎麽找就是不见那声音人影。
「找我是麽?」那声音问道,话落,两人原本趴卧的树下垂下几缕墨色发丝,仔细一看竟是青绿颜色,只是颜色极深,乍看像是人类黑发。
发丝上连著一颗白皙人头,眼在下,嘴在上,人头上方还连著一副纤细的身子,看是倒吊在树上了,那人眯了眯眼,轻轻笑著,「无聊是麽?」
「你、你是谁?!」净怔了怔,随即回神,他不著痕迹的挪了挪身子,正好挡在清的身前,戒备的问著,方不在,他可得护好清才成。
「方没敎你们,同人问名字时,得先报上自个儿的名讳麽?」那人笑了笑,墨绿色的发丝在树下盪呀盪的,有些似杨柳垂地,只是这树是松树,与柳树差了十万八千哩,怎麽不像。
「姑娘你认识方麽?」清听到方的名字,小手搭在净的身上,努力想要越过净的肩臂问道,净将他挡的实严。
那人又笑了笑,「不认识,只是在这儿住了好几百年,听过几回这个名字。」加上她看见那叫方的照顾他们二人,才会有此一问。
「你在这边住了许久?」净同清一样,听到方的名字,忍不住亦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松下戒备。
「久的,你们兄弟还是花苞时,我就住这儿了。」青藤微笑,清的天真令她想起故人,那曾经与如今他这一般天真的两个女子,她的妹妹。
「那咱怎麽从没瞧过姑娘你呢?」清歪著头,奇怪的问到。
当然是因为,我从不故意让你俩瞧见我的模样啊。那人在心底如是想到,表面却只是又笑了笑,沉默不语。
「青藤。」
「啥?」在久的他俩以为这姑娘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她说道,他俩倒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问道。
她一个翻越,那两只原本吊在树上的脚便踩在了地面上,俐落的翻下树来,动作快的只让他俩人看到那如瀑发丝一个回旋,在树下那寸片空中扬起一弧,霎时,娇细的身影便已立在净的身前,她的身高与净无二,只是要比净要修长上许多,亦显得纤细许多。
她笑了笑,拍了拍身上青色褶裙,抖落几片树叶。
因为倒反为正,他俩看清了这人面目,白皙的脸上,黛眉分飞,粉唇微微抿著一抹轻笑,清丽的容颜比起红衣一点都不逊色,只是一人绝艳似火,一人清幽似水。
「青藤,我的名字。」青藤笑著说道,「你们无聊是麽?我也是,要不要陪陪我呢?」
「我叫清呢!与你的名字音相同,他是净,我哥哥。」清笑著说道,虽然他还不太懂得净说的〝哥哥″是什麽,但是只要是净说的,那就是了,又问:「陪你做啥呢?」
「清与净麽,聊聊可好麽?」青藤恭顺的福了福身子,拾起水袖半掩起粉嫩红唇而笑,青葱玉指只露出些微白嫩的前端,她喜欢这可爱的孩子。
「无聊无聊,所谓无聊,可不就是没的聊麽?哪能什麽好聊。」净斜眼一瞪,方同他说过,来路不明的妖怪要多加防范,以免惹祸上身,甚至是召其陷害。
但闻这话,青藤略转视线,直视眼前这儿打她出现过後,便未曾给过好脸色的人儿身上,「清公子不喜欢青藤的麽?」
青藤虽然接近两人,但与他们的距离始终保持一呎以上,两手藏在袖中交叠於腹前,她恭顺温婉的样子又不如红衣那阔气模样,净与清一时摸不著头绪,他们只见过红衣一个女人,还以为女人就是如同红衣那样呢!笑时便是大笑,举动不加矜持,英气与娇媚甚至可并同於一人身上。
净与清面面相觑,不解这女人是什麽生物,方虽敎了他们极多,可偏是从没敎过他们本身以外之事,男女之事,也只约略讲过,不曾详谈。他们也未曾将此放在心上,怎知今日一日里,竟会让他俩碰上两个女人。
「两位小公子,皱什麽眉呢?可有不解之事,若有,但愿可详闻其一二,说不定青藤可替两位小公子解惑解惑。」青藤眯著一双墨绿水眸微微笑道。
「姑娘与我兄弟俩有所不同是麽?」净仍是挡在清的身前,清格不开他,便索性整个人一跳,趴在净的背上,两只手臂穿过净的颈子,吊在他的背上了。
「清,不要同来路不明的妖怪说话。」净皱眉,他拍了拍肩背上那两只纤细的手臂,佯怒地斥道。
「青藤与两位小公子确实有所不同,两位小公子是花妖呢,青藤却是藤妖,当然不同於两位。」青藤听净这样说,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向清陈叙两人不同的地方於何。
「藤妖?」净听到她这麽一说,更加忍不注竖起寒毛,比起她口口声声说他俩是花妖,他更加在意眼前这只自称是藤妖的女子。
「是的,倘若小公子可有出过林子,便会在林口瞧见一株青藤,绕树而生,枝枝开著紫色小花,那便是青藤的本体。」
他俩不曾出过林子,自然不知林子外头有些什麽,又怎会知道林子入口处是否有株绕树而生的青绿藤蔓,枝开紫色小花。
「林子入口麽?」虽对这只妖怪仍是万分提防,但是听她淡淡陈叙自己本体所在之处净已忍不住对她卸下心防,未成气候的妖精最忌讳让人知道本体所在之处,而她能这样毫不避讳让他俩知道她的本体,便已是表明不会加害的证明。
「净公子要是不相信,青藤可带公子前往查看,是某有株青藤绕树而生。」青藤摆一摆手,摆出『请』的姿势,大有他要不相信,随时皆可前往查看。
「不必了。」净说。
净横眉,红眸怒瞪,青藤仍是温婉地轻声笑著,似是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恶劣,将她视为毒物一般防范,倘若时间再早个百年,有个不明妖物出现在自个儿眼皮底下,不知善恶,她也会同他一般的。
「你是妖怪?」
「这是也不是,青藤同两位公子一般呢!是妖亦是精。」
「什麽是与不是,你说什麽呢?」
「这精与妖本就是一家,汇集日月精华,多年生长,暗自沉练,修成正果,方成精魄一缕,继续修练精魄精力方同两位公子与青藤一般,可修成人形,但人形与精魄本身有所不同,如公子白发红眸,如青藤墨发绿眸,不同山底下那一般人类黑发黑眸,便被唤成了妖,公子说,这妖与精可不是一家的麽?」
「这......」净苦了一张脸,黑发黑眸的人样儿,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方成人形之时地修练期间,方便使用荷池借当水镜使用,让他俩见过凡尘人间,何况,方和那个叫红衣的女子便是黑发黑眸,她这一番道理却说的似是而非,要他反驳,他还真不知该从何将她反驳起。
他细细瞧看眼前女子,白皙致嫩的脸蛋上,同发一般的墨绿色柳眉飞扬青绿色眼珠之上,而那双青色眼眸,正直直像他直视,粉色嫩唇轻勾起温柔微笑,一时竟看不出是否有所隐瞒。
净被她瞧的不自在了起来,先撇开了与她对视地视线,「那算你说的对便成了,你又怎会出现在此?」
「青藤在树上小憩,听到两位公子交谈声音方才转醒,看两位公子似非匪类,方想与两位结交,不知好麽?」
敢情是他们兄弟吵了人家睡眠?净与清相视一眼,面有赧色,不谈好或不好,净继续问道:「若你本体便在林口,怎麽不去林子外睡去,在这儿睡觉?」
青藤当然没有放过两人脸上羞赧神色,清丽容颜上,那笑容愈发放大,语气却是平平静静的淡淡诉道:「林口与人间摊贩太过相近,终日总是不得安宁,这林子深处人烟罕杳,冬暖夏凉,当然是以这儿暂当休憩之处最好不过。」
「人世间可好玩麽?」清一听到人间,两只眼睛都发亮了,从前方向他们两人讲诉人间之事时,他便是最感兴趣的那一个,人间二自於他,充满诱惑。
清在净的背後蹬呀蹬的,几次蹬的净几乎站不住脚,就要摔下身去,净却硬是稳住身形,以防身後人儿摔下来,反而忘了最根本,把清放下自个儿身子,便就没了这儿烦恼事。
「好玩不好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要小公子自当体会过,方能知其一二,但是若小公子是问青藤可觉好玩与否,自当是好玩的了。」
净挑了挑眉,看不出她能言善道,就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麽如意算盘,盘算他们二人又有什麽好处,「怎麽好玩,可否烦请姑娘同我兄弟细说来,他爱死人间事物。」
「讲诉并不麻烦,公子不需多礼,只是诉说与实际总会有所出入,何况与其听青藤向两位公子说人间之美,不如实际踏过一遍,可不更好麽?」
「哇~~~」清不禁发生惊呼,下山去玩,他可梦了不是两三天。
净扯了扯兴奋过头的清,一边向青藤说道:「多谢姑娘美意,我们兄弟二人成正果之前,是不会离开这林中一步。」
「呜......」清苦了苦脸,他的人间啊......
「你急什麽呢!人间摆著又不会跑掉,总有一日让你玩的不想再玩。」净正起脸色怒斥身後正苦著一张脸,巴著他的臂膀的清。
「知道了麽!净就不要生咱的气了。」清垂著头,歛了下一双红色眸子,那双眼还发著晶亮呢!可惜是失望的亮。
「怎麽敢气你啊,疼都来不及了,还气什麽气呢!就都你气我的。」净嘟起嘴,磕的在清的白发顶上敲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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