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宰相----易水西风[上]
  发于:2009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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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断天......"
"真的......好喜欢你......所以,振作起来吧,你要对我负责哦!"他在我脸上轻啄一口。
"负......负什么责?"为什么我感觉有点怪异?
"你偷了人家的心......还问人家自己要负什么责,好没良心耶!"
"......"
这......这个人,什么时候跟游歌学会这恶心人的一套了,我的汗毛直竖......但是,心......却暖暖的。
我也好喜欢你啊......水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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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很重......我昏昏欲睡......
"对了雁程......"身旁的他长臂一伸,又将我揽入他怀中。霸道的家伙......
"什么事......?"
"......别和羽雁走得太近。"
"......嗯?为什么?"
"因为......我会吃醋哦......"
"......嗯?"
直觉告诉我不是那么回事,可我实在等不及去会周公了......明天一定问清楚......


弋凫与雁(4)
第二天一早醒来,头依然很痛,这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看来以后喝酒可不能逞强了。
一直很介意水断天那天晚上的话,让我不要和羽燕走得太近。第二天无论我怎样逼问他,他都以"我会吃醋"的缘由搪塞过去,外加一脸怨妇状,让我也无可奈何。
这几天的朝夕相处,我发现羽燕是个温柔得像春雨一样的姑娘,满心满眼都是对奕凫单纯的的爱意。那声声羞怯而轻柔的"公子",那脉脉流转的美眸,都只对着奕凫一个人专注,让我们好生嫉妒。那天我对云温说,你怎么也不学学人家羽燕,总是温柔而毫无怨言的陪伴着奕凫。你就只会对我怒目而视,有时甚至拳打脚踢的,最起码,也软软地叫一声"公子"呀。这可把云温惹怒了,红着脸一拳头砸在我胸口上,让我哎呦了半天自己却跑得没影了。
唉......怪我家教无方啊。
羽燕喜欢在背后背一把银色的弓,清晨经常能看见她在院子对着一棵树练习箭术,我也有幸见识到了"双箭神女"的风采。所谓的双箭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发两支箭,而且力道、方向都不同。羽燕的"神"就神在每一发箭都可以指哪打哪。奕凫说就算有一些武功功底的人也很难做到这一点,羽燕真是聪颖过人啊。但不知为何,水断天看着每天苦练箭术的羽燕神情总是怪怪的,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在奕凫的镖局休整了几天后,我们决定陪同奕凫去为奕极苍大将军扫墓。
既然大将军已过世,那我和裕渊侯的赌就不复存在了,也就是说,我来迦兰国其实根本毫无意义。打理完这边的事,我想我和他正式对峙的日子终要来临。
我,已经摩拳擦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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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这里一直往西走,就会走到一个叫湟水的地方。"
由于路途崎岖,我们最终放弃了马车,改骑奕凫驯养的马。我骑马的技术并不好,但好在马儿们被奕凫调教得很温顺,化解了我心中不少的忐忑。
一路上,奕凫一直在向我讲着那个叫湟水的地方。
"......一到秋天,大片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一直延伸到远方。瓦蓝的天上浮着薄薄的云,顶着皑皑白雪的高山连绵起伏。河水晶亮,缓缓流过油菜地,那里,穿着鲜艳服饰的人们响亮地唱着自己的歌谣......我真的好想到那个地方去呢。"
"听你这么说,我也心动了呢。是啊......世间真正的美色,都是熨贴着大地,潜伏在山谷中的......正所谓群山有大美而不动,自然有大美而不言。"
"我想带着雨燕,到湟水隐居......不过,那时我们就真的彻底断了音讯了。"
"呵呵,难道你还能和朋友过一辈子吗?"
"是啊......可是......是雁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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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极苍大将军的墓前种着两株合抱着的木芙蓉,从大漠吹来的干燥的秋风将枯黄的叶片挟走,带入半空,又重重摔落在地。
奕凫长跪在墓前,久久没有起身......
心情复杂的我抬头望望天,那里,掠过一只孤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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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起身--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的我拼命地追赶着一个人,几次伸手,本以为会抓到他的衣襟,但每次都扑了空。终于,在悬崖边我追到了那个人,那人回头向我微笑,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感觉我也在喘着气,冲着他笑。突然,那人靠近我,握住我的肩,稍一用力,我脚下一滑,直直地坠下悬崖......他,在悬崖上笑着望着我。
摸摸额头,掌心全是汗。
窗外透进一地月光,我起身,披上外衣,走出房门。
从奕极苍大将军的墓前回来。我们投宿在一个简陋的客栈里,准备明天再启程回风威镖局。
客栈的院子很大,我们骑的几匹马被拴在树下,月色中,它们互相依靠着,睡得安详。
晚风带来干草的气息,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受惊的心情,向院中走去。
拴着马的树的背后似乎有个人,定睛一看,不是水断天嘛,刚想上前向他打声招呼,发现他身旁还有一个人。
雨燕?
我躲到敞开的房门的阴影中,远远地透过几匹马望去,仅能看到那两个人的头,想必他们也看不到我吧。心里这样想着,我又不禁纳闷起来,我为什么要躲?但是,这么晚了,他们俩有什么要说的?而且......似乎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看不清他们此时脸上的表情,我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闷。
他们俩在那站了很久,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起风了,身上泛起凉意,我转过房门溜回屋内。
突然有些怀念烧刀子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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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次启程。
水断天同往常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早上还和洒庭轩说着什么酬天门的事。而雨燕好像揣着什么心事一直沉默不语,早饭也吃得很少,害得奕凫一直担心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雁程,到我这边来。"水断天叫住一直走在前边的我,让我到他旁边去。开始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开口。我偷偷地瞄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呢。
突然,前方的树林里一阵骚动。
"小心--"


奕凫与雁(5)
"小心--!"不知是谁的一声尖叫,树林里倏地跳起一些人影伴着亮闪闪的刺眼刀光。我座下的马受了惊吓,抬起前蹄不住地嘶鸣,剧烈的扭动中我被甩下了马背--
"雁程--!"水断天跳下马来到我身边,我挣扎地爬起,透过他的肩头,看见奕凫他们和那些蒙面人厮打起来。
"呆在这里,别离开。"水断天神色严肃,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他迅速转身加入了搏斗中。
来人有七八个吧,皆是黑衣蒙面。水断天、奕凫、洒庭轩、云温都加入了混战,一时间刀光剑影,马匹嘶鸣,一片混乱。混乱中不难看出,来者的武功皆在水断天他们之下,但我清楚地看到,就在水断天将要制服一个蒙面人时,那人迅速将刀刃对住自己的脖颈,毫不犹豫地一刀而下......我不禁一阵毛骨悚然,究竟是什么样的主人,能培养出连性命都不顾的杀手?
等等......我四处张望着,人群中,并没有羽燕的身影。
隐隐地听到身后的树丛里一阵悉挲,我刚想回头看个究竟,身体猛地被大力一扯,我被赶过来的水断天紧紧抱住,一支利箭嗖地从我身侧穿过。
"......怎么回事?"我出声询问他。一向沉着冷静的水断天此刻脸色苍白,额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他大口地喘着气,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慌乱。
突然,树丛中又一阵骚动,大概他从我突然睁大的眼中看到了什么,一把将我推开----
下一秒,我眼睁睁地看到,一支利箭射中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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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似乎也是秋天,装着爹娘遗体的两口薄棺就那样静静地落在我眼前。一时间,心中的大坝决了堤,纷涌而至的悲痛、愧疚排山倒海般几欲将我淹没。长灯明灭,白幡飘飘......长跪着为爹娘守灵,直到秋叶凋尽,冬雪来到,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冰冷而陌生......从那时起,我就比任何人都憎恨死亡。
殊不知,那时的憎恨,只是对它的恐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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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断天......"
他缓缓倒下,我慌忙扑过去。鲜红的液体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我颤抖着双手触摸那伤口,却被那温热的触感惊呆了。
脑海中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我怔怔地望着水断天惨白的脸,他绽起一个凄艳的笑容,一股细小的血从他的嘴角渗出,他蠕动着双唇,似乎在说着什么,而我全然听不见。他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触摸我的脸,却在碰到我的脸的刹那垂落......
心,似乎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牢牢攫住,又狠狠揉捏。
"......不要......"眼见着他的双眼就要阖上,我情急之下摇晃着他的身体。
"不要闭上眼睛啊......水断天......"
身后有人强行将我拉开,我拼力向前挣扎着。在半空中伸出的双手,想要抓住即将远去的他,只是,我们都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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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似乎奕凫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农舍,洒庭轩立即为昏迷着的水断天止血、取箭。
我跌坐在农舍门口环抱着膝头,听着农舍里传来的水断天痛苦的低吟,忍不住浑身颤抖。
"不要......求你......"我始终不能将"不要"后的"死"字说出口,在我看来,它就像是一个诅咒,无形中会带走我所珍爱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连风都寒冷起来,农舍的门依旧没有打开。
不知何时,奕凫坐到了我身边。
"雁程......那箭......是羽燕射的吧......我看到箭头了......羽燕的......"
我打了一个激灵,不错......确实是双箭,而且,当时的羽燕,并没有和奕凫他们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样做......"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不禁转头看奕凫,低垂的头,失神的眼睛,咬破了的下唇......
"奕凫......"
"为什么......羽燕......你告诉我啊......"
奕凫的落寞让我混乱的神志清醒了一些,仔细想想事情的经过......黑衣蒙面人、受惊的马、双箭、推开我的水断天......突然惊醒,原来这一切,都是针对我的。
武功不济的黑衣人引开众人注意力,留下毫无武功的我,然后......羽燕的双箭......足以置我于死地。可是,为什么是羽燕呢?那样一个温柔的女子......怎么会......
"为什么......为什么......"奕凫的双手插进头发中,眼眶泛红。
远处,有一个水塘,塘边生长着大片的芦苇。秋风吹过,雪白的芦花随风飘散,竟似飘雪飞霜。
一个白绒状的芦花落到我的鼻尖,我将它拿下,放在掌心,任风再将它吹走。
抓不到的幸福,好似被风吹走,虚无缥缈中,不禁恍惚。它,真的来过吗?
脚步声很轻......阴影罩在我们头顶,抬头,看见了羽燕憔悴的脸。
"......想知道为什么吗......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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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在树林中,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羽燕在前面走着,我和奕凫跟在后面,奕凫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我从他发红的眼眶,颤抖的攥紧着的拳头可以看出,他一直在压抑着什么。
终于,羽燕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
山林里清澈的河水从更远的深林蜿蜒到远方,泛着夕阳余晖的温暖波光。归巢的倦鸟唱这一天中最后一支歌,欢快,却不失疲惫。来自大漠深处的风穿过这片本不属于大漠的树林,枯叶纷纷扬扬,在脚下积上厚厚一层。水声,风声,鸟鸣声交织,成为一种听得到的寂静。
"这里是--"奕凫恍惚地看着四周。
"......是的,这里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
"想让一切做个了断,从开始......到现在。"羽燕站在河边,回过头来冲我们淡淡微笑。她背对着阳光,阳光似乎将她的身体穿透,让她看起来都变得透明了。
"公子......对不起......一直以来......羽燕都在骗你。"羽燕的嘴角噙着微笑,在我看来,那微笑却是那么悲伤。
"我......是裕渊侯的养女。"
我和奕凫都重重一震。
"义父对我有恩,我总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报答他。"
"......义父也知道我想报恩的心理,于是......它让我习武,学习箭术......呵呵,这下公子你不能再夸我聪颖过人了吧,哪有人能这么短时间内学会双箭的。"
奕凫怔怔地望着羽燕,眼中一片茫然。捕捉到了奕凫的目光,羽燕的笑容有些苦涩。
"......你们也知道的,义父那样的人......权欲心极强,在他眼里容不下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所以......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帮助义父除掉奕大将军和皇太子。"
"那场战争......本来我们有希望赢的,只是,义父希望趁此机会除掉他们,所以暗中勾结了迦兰国人......而那时的我,扮成小兵卒,混在你们的队伍中,到了晚上,就偷偷溜出军营,向迦兰国接头的人泄漏军情。正因为如此,在最后的那场埋伏战中......奕大将军和皇太子......都丧了命。"
奕凫的眼泪无声滑落。羽燕背过身不去看他,我听得出,她的声音在哽咽。
"......义父说过,奕家的人,一个不能留。于是,就在这里,我砍伤了自己的腿,装作和你偶然相遇,接受你的照料......然后,伺机杀了你。"
"可是......我下不去手......我......爱上了公子。"
"公子对我很好......我的罪恶感一天天加深,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再也离不开你了。所以,我自己欺骗自己想要忘记过去的一切,让我今生的记忆,从这个河边开始。"
奕凫闭上了眼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但......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记忆也容不得随心所欲的中断。那天,我收到义父的信,让我杀了来到塞北的宰相--秦雁程。"
"我从公子口中得知很多有关秦公子的事,看得出,秦公子和我家公子感情很好,如果秦公子死了,公子会很伤心的......我犹豫不决。后来义父的人告诉我,秦公子在焰火节那天来到了乌海镇,我怕秦公子会来到风威镖局找到公子,就拖着公子来到了闹市上,本以为闹市人那么多一定不会遇见的,可是......真是天意......"
"秦公子是个好人......而且,看到公子见到秦公子的高兴样子 ,我实在不忍心......但是,义父这几天一直逼我动手,甚至还派了几个杀手过来......我知道,我没有退路了......"
"但是......没想到......水断天竟然......"
"呵呵......事到如今,这也是我的报应啊......"
良久,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张了张嘴,发现喉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而奕凫......似乎是花了很大力气才站得住脚。
夕阳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她的发梢,她始终背对着我们。我看着笼罩在夕阳中的她,像一个落入凡间的仙女一样,可望,却不可及,一瞬间就会飞走似的。
然而--
突然,羽燕软倒在河边,奕凫和我慌忙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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