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平阳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里面有了一丝淡淡的哀愁.
"好.来人,赏公主黄金一千斤."说罢拉起卫青起身要走.
平阳突然出声:"那子夫......"
刘彻一顿,然后慢慢道;"也带走吧,封美人........"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看了看卫青,只是他一直都低着头,看不出他的表情,"卫青....到羽林中去吧......"
看着她的皇弟刘彻的御辇越性行越远,平阳公主感到了一种失落....或许再也看不到那个一直为她牵马引路的少年了吧...........
第 7 章
春光融融,天子猎场,上林苑.
刘彻今天狩猎带的人并不多.只有大中大夫韩嫣随行.上林苑中古木参天,飞禽走兽不记其数.不知为什么,一到上林苑,刘彻就不可抑制的想起当年月光之下那清秀的少年.
想想自从那夜将卫家姐弟从皇姐家带来之后,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见过卫子夫了.冷落她是故意的,现在太皇太后掌权,如过自己对她太过关心,那只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而卫青,自己也从不随意召唤,只是让他在羽林卫里锻炼本事.而且最近听说卫青在上林苑里放养了一批战马.果然卫青是个可堪大用之人.不过说真的,其实连刘彻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三天两头往上林苑跑,到底是为了什么.
突然从林中窜出的一匹栗色良驹打断了刘彻的思绪,刘彻眼神一冷,挥手示意后面的队伍跟上.
随从的士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良之士,君王举手之间,他们已经形成包抄之势向栗色的马驹围了过去.
不到须臾,那栗色的嘛驹便被众人逼到了绝境,看着眼前着些气势汹汹的众人,马驹似乎知道自己已到绝境,只是悲愤的做垂死挣扎.
手起箭出,如流星一般的速度,正中马驹的心脏."咣"马驹应声倒地,四蹄微微的颤抖.
"陛下神射!"在众人山呼海啸般的恭维声中,刘彻满意的下马检视自己的战力品.
就在他刚要靠近马驹的一瞬间,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的冲到了马车驹跟前.刘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就听见了悲愤到无已复加的大哭声......
"怎么回事?"怒气陡然上升,但当刘彻看清来人是谁之时,怒气变为了惊讶.
"卫青.....你怎么在这?"话问出口,可卫青并没有抬头看他.
"大汉朝没希望了....大汉朝再也没有希望了....."眼泪从卫青那清澈的双眸中大滴的滚落,滴在了马驹那已渐渐冷却的尸体上.
双眸骤然缩紧,"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刘彻已经动了真怒.
"我说....."卫青猛的抬起了头,眼睛直直看向盛怒的帝王,没有丝毫的闪避.语气坚决,鏗镪有力,一字一顿.
"大汉朝没希望了,因为匈奴人爱他们的战马，水草荒芜的时候，最好的粮食都用来喂马，然后跨马驰骋疆场，抢掠我们边郡的粮食！而我们不爱自己的战马,不爱自己的女人,只知道送个女人去和亲....."
韩嫣不可置信的望着卫青,这个小小的羽林卫士兵真的疯了.....这可是皇帝最忌讳的话题.不知皇帝将会怎么处置他.....
"你....."刘彻看着跪在地上的卫青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突然刘彻烦躁的转身,大声的对卫青喊道"不是,当然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仿佛要对卫青解释什么.
"韩嫣,你干的好事!你不是说那是野马吗?"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阴沉.韩嫣一个激凌,敢紧翻身下马,伏地请罪.
"陛下,微臣知罪."对面传来的强大的压迫感让韩嫣不敢抬头.
刘彻冷冷的看了一眼韩嫣,径直走到卫青跟前,大力将他拉了起来.
"卫青,朕看你是个好样的,走,跟朕走...."随即不管卫青小小的挣扎,将他拉出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第 8 章
其实,连刘彻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要把卫青带到哪里去.他只是这样拽着卫青漫无目的的走着.卫青已经没有了初始的挣扎,只是在后面恭顺的跟着.
溪水之旁,刘彻突然停下,而跟在后面的卫青却因为收势不及差点撞上他.转过身,看着眼前一直低着头的人,刘彻心里突然泛出了一丝酸涩,然后,再自己还没有做出下一个反应之前,紧紧的抱住了他.
"朕真的不知道那是你的马,朕......."
听见帝王如此柔软的语气,卫青心里微微一颤,如同一道暖流划过.半晌,犹豫的开口:"陛下,刚才是卫青冒犯了,那是奴才喂养的战马,奴才也是情急才会那样说......您别往心里去...."在发现楼着自己的刘彻并没有反应之后,卫青的话越说越不连贯,一张清秀的脸孔已经变的通红.
轻声的笑出口,看着眼前的人笨拙的解释,心情没由来的变好,自己的卫青还是那么单纯,那么笨.唉,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生气呢.看着卫青无所是从的模样,坏心的继续为难他.
"你的姐姐朕这一年来都没有召幸,你不怨朕吗?"挑眉,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大力的挣脱,惶恐的跪下,"奴才一介骑奴,奴才和姐姐能得到陛下的倦顾已经很满足,奴才和姐姐都万分感激陛下,决不敢有丝毫埋怨."
"你...真是快木头,朕又没怪你......"无奈的叹口气,将卫青拉起,"你知道,朕到现在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的权利都握在皇祖母手中,就连朕的后宫朕都无法做主.皇后又是善妒之人,朕把你姐姐放在角落里,是为了让她免遭杀身之祸....卫青,朕的志向一直都没有变,匈奴是个强大的敌人,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开战....所以......"
面对这刻意的停顿,卫青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突然安静的刘彻，清澈双眸无声询问。
狡狤一笑,猛的将卫青拉倒,继而压在身下.卫青被帝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彻底的吓傻了,只得由他压着,身上僵着动不得.
"所以.....卫青...朕决定了...回宫之后就招幸你姐姐......."声音低沉,透着媚惑.
"是....谢陛下....."原本疯狂跳动的心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呵呵.........因为...你是朕未来的大将军....你不能靠朕的荣宠起家....否则你只能像韩嫣..永远也翻不了身...你只能走外戚这条路了.....卫青...你明白朕的意思吗...."嘴角微扬,手指轻抚上卫青的脸.
卫青的脸颊立时烧得滚烫，心下感动不已.原来皇帝为了他竟然存了这么多心思.只是现下的气氛,即使没经历过人事的人,也会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害怕的闭上眼,徒劳的做着最后的挣扎:"陛下,会有人来....."
"是吗....你害怕?放心,没朕的旨意,朕的羽林卫不会让人靠近....韩嫣也是玲珑剔透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温热气息，自眼前淡淡袭来，止住了卫青还想逃离的话语。
刘彻的手从卫青的脸颊滑向脖颈,所过之处,撩起了点点红晕.卫青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对劲......身上一阵一阵的燥热，刘彻的每一点触碰都能带来一阵叫人酥麻的战栗......
"你啊..听过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就像你啊...."说罢,不在言语,低头，滚烫的唇迅速落在卫青微微颤抖的口上......辗转绵长的吻，有力得近乎粗暴，也几乎抽空他肺里全部空气。不自觉抬手攀住他的脖颈，唇与唇狂乱的纠缠间发出微弱的呻吟："陛下......"
"刘彻，只有你可以叫我彻......"沿着嘴角，刘彻不安分的唇慢慢下滑，轻柔啃噬着他的颊......他的下颚......他柔软的脖子......他细腻的颈窝......
原来所谓的楚王神女之事,所谓的巫山云雨是着样的缠绵悱恻,是这样的温柔缱绻......刘彻始终温润如水,不想身下的人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云雨春风过后,数次的沉醉，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刘彻看着犹不肯睁眼的卫青,微微一笑,决定不再为难他,自己起身到一旁穿好衣服.果然,刘彻刚一起身,卫青也慌忙起来,将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穿上.
听着身后穿衣的声音慢慢消逝,刘彻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卫青微笑不语.卫青被刘彻看的尴尬不已,只的开始找借口逃脱:"陛下...我要回营了...出来这么长时间......"卫青羞得说不出话来，稀里糊涂的又低下了头。
"好啊.."突然发现地上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原来是那双鱼玉佩....刘彻弯腰捡起,"十年了...朕可是一直带在身边......"说着走到卫青跟前,轻柔的抱住,在他额头上轻轻的印下一吻,
"快回去吧.....不过...朕不会轻易召你.....免的太扎眼."
"是."卫青红着脸，垂着头。转身离去.其实,连陛下都不知道,那是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
第 9 章
夏季雨荷,说不尽的温婉秀丽.未央宫中的镜泊湖上,繁华富丽的皇家龙舟荡漾在千顷白荷之中,伴着点点的丝竹管乐之声,诉不尽的妩媚风流.
不过,此时的刘彻的心情却不若风景这般好.女人难缠呢,尤其是面对四个强悍的女人.
"彘儿,听说你似乎对赵绾下狱之事感到不满?"太皇太后手中正剥着新鲜的莲子,神情平和不惊.
刘彻早知道他着个皇祖母对他实施新政,任用儒生这件事不会善罢干休,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
慢不经心的吃下一颗莲子,刘彻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彘儿没有不满,彘儿现在羽翼未丰,深知不堪天下之重任,许多地方还要仰仗皇祖母呢.祖母不要听人胡说."
"看看,我的彘儿很孝顺呢."太皇太后笑的慈祥,转头对着女儿刘嫖说道:"你看,皇帝还是很圣明的,知道该用谁,不该用谁,你说对不对?"
刘嫖一愣,想起今早向母亲状告刘彻冷落阿娇,宠幸卫子夫的事情,明白母亲这是在安她的心.
"是啊,我也看着彘儿很好,可是......"刘嫖放下茶杯,"彘儿在朝堂之上很英明,但在后宫可就有些犯糊涂了呢."
"哪能啊."刘彻开颜一笑,顺手将新剥的莲子放到了脸色阴沉的皇后面前,"阿娇可是朕要用金屋子来藏的人呢."
"我才不稀罕."皇后显然不领情.当年自己的母亲帮刘彻登上皇位,她要让刘彻一辈子记她的情,怎么能着么轻易的就原谅皇帝呢.
太后看见不由抿嘴一笑,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夫妻哪有不斗嘴的,我看彘儿也是真心疼你,要不我让皇帝以后多去你的椒房殿,你赶紧给皇帝生个皇子是正经."
皇后听罢也不便再闹,只是闭嘴不语.
刘彻笑,暗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冰冷的色泽,半晌,温和的开口:"祖母,卫美人有喜了呢."语气带着一丝少有的撒娇的意味.
太皇太后愣住,随即展开一抹开心的笑容,"真的?太好了...春驼."
"奴才在."春公公应声而出.
"传我懿旨,卫子夫列入妃嫔,让她在在侧室好生调养,派太医院医正专门服侍她."
刘嫖脸色越来越难看,私下觉得母亲这样对卫子夫稍有些过,于是开口道:"母亲....."
太皇太后伸手制止,将刘嫖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转头望向王太后:"你也要当祖母了呢..."
"是啊...."
"咣."王太后的话还未说完,皇后已经打翻了桌上的果品,拂袖而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船上服侍的众人都不感说话.
"阿娇这孩子,太没规矩."太皇太后轻声叹气.
淡淡的,一丝浅笑随即在刘彻的嘴角漾开,只是这笑意并未及眼底.
第 10 章
七月流火.在热浪滚滚的长安城中,宣室的四周全用巨大的盆子乘冰块拢着.却难得的聚集了一丝清凉.
春驼看着襟危正坐的帝王,不禁抿嘴一笑.看来,表面上对什么人都不甚在意的皇帝对老师还是很尊重的.
翻看着手里新呈上来的竹简,刘彻脸上读不出丝毫表情，而眼里却透出那么一点点诡异的笑容.
"老师,窦婴推崇儒术，反对道表法里之黄老学，已为太皇太后所恶,听说最近又因为灌夫在舅舅的婚宴上大闹,我们是不是应该有所动做了?"望着表情严肃站在自己面前汲黯,一道微笑，自刘彻俊朗的脸上轻轻绽开.
汲黯点头,缓缓说道:"氶相因为太皇太后之子侄,后因助先帝平定七国之乱而位至列侯,却是窦氏家族的中流砥柱,陛下若想掌权,虽是可惜,但此人不可不除."
"是啊,如今相才匮乏,窦婴确是为相之才,可是为了朕的目标,有些人不得不舍弃."抬手，刘彻将竹简放在桌上，露出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愣，这是汲黯同他相处那么多年来头一次看到的眼神，压抑，隐含勃发的犀利，竟让人看得不由自主感到凛然......片刻，刘彻嘴角忽而勾出一道浅浅的笑。
"张汤,如今我们收集的那些罪状可以派上用场了....但要适度....让氶相体面的去..."帝王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人感到一丝寒冷从背后蔓延开来.
"诺."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张汤领命退出.
"陛下若无其他事情,老臣也先告退." 汲黯不失时机的提出告退,室内的气氛压抑的他想逃.
"老师去吧."刘彻淡淡的应允.
望着汲黯退出的身影,刘彻突然转头,"春驼,公孙傲来了没?"
"已在殿外侯召多时."
"让他进来."
公孙傲小心的踏入宣室,自己级别低下,平时很少能面见天颜,而宣室传召,这还是第一次.
由于白纱和窗户的遮挡,阳光显得分外柔和,朦胧勾勒出宣室内简单的陈设。年轻的帝王安静的坐在王座之上,低头默读着手里一卷竹简，乌黑的长发被头上那顶做工考究的碧色玉冠束的整整齐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碎碎的光芒。
就是这样安详的画面却藏不住他周身流动着的威慑气息，公孙傲低头屏息垂手静静等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刘彻合上卷轴，将它丢到一边的矮桌上，这才抬头看了已经站到有些麻木的公孙傲.
"公孙傲,今天召你来,不是为别的,只是让你帮朕一个忙."轻声开口,声音愉悦.
连忙跪下,"陛下,卑职定当为皇上分忧,誓死报答皇恩."
摆摆手,刘彻示意让他起来,"我要你帮我保护好卫青,不论什么情况.或是什么人,一切以卫青的安全为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诺."一瞬间的呆楞,没想到皇帝叫自己来竟是为了这个,卫青,名不见经传的卫青竟值得皇帝如此惦念,真是......
"朕希望今天我们的谈话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刘彻淡淡的声音打破了公孙傲的胡思乱想.
"诺."公孙傲恭声答道.
"你去吧."皇帝的声音又恢复了慵懒平静.
公孙傲低头低着头匆匆离开，然而背部传来的冰刺般寒意提醒他帝王冷冷的目光并未就此放过他。直到重新见到宫殿外的阳光，那如履薄冰的感觉才总算消失，让他长长舒了口气。奇怪了，那个人也不见他有多大举动，怎么就觉得自己像刚从死亡线上逃回来似的.
不得不防啊,皇后知道了子夫有喜的消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子夫有太皇太后和母后照看,应该不会有闪失,但卫青.....还是留一手比较好...还是离的太远...应该想个折把他调的近一些......刘彻看着奏折默默想.
第 11 章
"阿娇,你能不能不要在鼓弄这些瓶瓶罐罐了?"刘嫖的怒气就如同这炎热的椒房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皇后抬眸瞟了一眼怒火冲天的母亲,低头继续自己手头还没完成的香料搭配.
广袖一挥,将女儿手中的陶罐打翻在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侍女连忙过来收拾,不料确被皇后反手‘啪'地一巴掌甩在脸上.
"滚下去."声音尖利,抬眼,目光直视母亲的双眼,"我不干这些,我干什么?是去找皇帝算账,还是去杀了被老太太严密保护的卫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