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人换过床褥了?怎麽,血迹斑斑的床褥让你不舒服麽?」陆啸天索性地取过棉被闻了闻,连被子也换过了。
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麽反驳的话让轩辕孙吞下喉,紧咬的下唇更加再紧。奏摺上面的黑墨字,轩辕孙怎麽看也看不清楚,满脑子都是陆啸天的那番话,还有那日的耻事。
「还是打算让人洗乾净作为纪念?」
心下一重,轩辕孙怎麽也咽不了!大吼道:「我没有!」
「做什麽这麽激动?难道是真的不成?」陆啸天坐起身来,踱步走到轩辕孙的身後,白纤的手指从轩辕孙的颈後越过肩膀绕到胸前,「回忆麽,嗯?」
「陆啸天!」椅子突然被大力推开,轩辕孙拍开胸前的纤手,猛然站起。
陆啸天盯了盯自己被拍红的手背,上头似乎还有抓痕,不以为然,反倒把手递到唇边伸舌轻舔,轩辕孙一怔,摆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握紧。
见陆啸天的手背被自己抓伤,心下一怔。他当然知道「一张漂亮的脸」根本构不成理由,他到底是基於什麽才拼死留住眼前的男人?
「你不喜欢大可把我逐出宫外,或者以莫需有的罪名将我关进大牢。」陆啸天似笑非笑地望著轩辕孙,被抓伤的手背开始渗出血,陆啸天只是淡望又轻舔。
逐出、逐出!为什麽每个人都要对他道诉这些?
甚至就连陆啸天......,真是够了!够了!
轩辕孙压抑不住心里的阵阵大怒,扬手一挥,桌上的奏摺通通撒地。
瞧见如此,陆啸天蓦地笑出声来,「这是你给我庆祝回宫的礼物?」见轩辕孙一声也不哼,陆啸天索性地抬脚将洒落一地的奏摺猛然一踢,奏摺被踢滑到门边才停下。
「你!」轩辕孙眼睛都瞪圆了。
拉过椅子大方坐下,陆啸天翘起脚,只手倚在腿上托著下巴,「我并不认为喜欢我这张脸的你,被拥有这张脸的我给侵犯了,有何好不高兴?」
「不准你在提起!」轩辕孙大声喝斥,一掌拍响在案。
陆啸天抬眸望了望轩辕孙,又睨了眼那拍红的掌心,眨眨眼,蓦地往桌伸手捉住轩辕孙的手腕,薄唇启口道:「你在笑话人麽?」
「你说什麽?」轩辕孙挑起秀眉,手腕逐渐传来细碎的疼痛,暗自忍下,一声也不肯吭声。
「你这不是恼羞成怒?」彷佛亲切询问的口吻宛如讽刺!
「少胡说了!」轩辕孙用力甩过手试图挣脱,不料被人抓得更紧,轩辕孙狠狠瞪向陆啸天。
陆啸天猛然站立,拽过轩辕孙的手腕拖拉到摔上床。背後一阵吃痛,被摔的南北不分,轩辕孙还来不及喊疼、来不及睁开眼便急忙大喊道:「滚开!」
「滚开?呵呵......」陆啸天跟著上床,身子压在轩辕孙上方,陆啸天一把扯开轩辕孙的衣襟,啮咬那经久未被触碰的凸起得漂亮锁骨,当陆啸天转移到胸前,轩辕孙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种已经好久没有的感觉又再次涌上,──那是厌恶亦是恐惧。
「放开!」z
「小声,门外有侍卫,你可是圣上。」陆啸天将轩辕孙拍红了手抓起来,轻舔红掌,「疼麽?」
轩辕孙狠然一怔,压根没料到陆啸天会这般做,急忙地抽回手,把脸撇过一旁道:「用不著你管。」
陆莞尔。轩辕孙挪了挪位置,转过身子打算下床,咬咬下唇,不忘嘴里警告道:「以後别再做这种事。」朕不是你的玩乐......,想及此,轩辕孙将话吞入肚腹。
陆啸天抚上薄唇,猛然及时伸手绕过轩辕孙的颈子後往後一勾,可怜轩辕孙又摔上床,颈部传来宛如被掐紧的紧窒以及刺疼,轩辕孙难受地抚上自己的颈子咳了咳,双眉蹙紧眉心。
「你──」话未完先被打断。
陆啸天冰冷的声音透过空气传送进入到轩辕孙的耳膜,「看来,皇上并不喜欢被温柔地对待。」
「闭嘴!」轩辕孙气急败坏地赤红了眼。
蓦然,陆啸天将指尖搁在轩辕孙的颊边,轻轻划过,红色的液体便渗了出来,彷佛是警告似,「你才给我闭嘴。」
轩辕孙脸颊一阵刺痛,暖热的液态滴落,明明颊边的温度及血红是自己的,但身体却下意识地不断颤抖,心里的声音背叛了自己的勇气。
此时,眼前的人是凛冽的。
被居高临下的姿状下,就连是轩辕孙也懂得害怕,不敢妄动。
怔怔地望著陆啸天,那双眸......,轩辕孙猝地猛然一震!
......自己两年来,究竟认识了谁!
夜里挣扎的到底是身体还是心灵?深暗里,即使身後尽是疼痛甚是再次接受,也要可笑地抹灭那近乎不可能的害怕,睁眼,床褥尽是污秽,那是他的......
近五更,不算浓密的睫毛轻颤了颤,被不久前才结束的身子仍疲惫的可以。
轩辕孙缓缓睁开眼,困难地抬首往窗外望去,轩辕孙吃力的坐起身来,转头看了看陆啸天,被抓伤的手背裸露在棉被外。轩辕孙垂下眼帘,小心翼翼地跨过陆的身子下床。
随手取过多馀的被单绕过下身缠著,踱步至衣柜前拿了件新裳。
房里一地乱衣狼籍,轩辕孙没敢叫人进房收拾,只好弯下腰一件件拾起,堆在椅上。
又走到案边拉开抽屉,在最深处的地方拿出一罐瓷瓶,瓷瓶的纹路相当细致,打开盖子甚能闻到一阵清香,他未能用过这药,打从前,他的药就只有御医,不似百姓的伤药、大夫。
以手指往内抹了一些沾在指头上,轩辕孙又走回床边,极轻地将药涂抹在陆啸天的手背上。
再抹一些在自己颊上,有些疼。
半晌,轩辕孙将药瓶收好,转身离房,命人准备沐浴梳洗物,禁止任何人服伺。
天色微微明亮,但在伸手仍不见清楚的五指,安稳摆放在孙园中央的水晶棺却闪著精盈的细光。
踩踏著路,沿途是遍地的花草,景象甚美,未明亮的暗里弥漫著疏雾,更增添美色,即使在中央的那有著不吉的棺,却丝毫找不出异感,反倒有不实的相合。
多麽美丽的孙园,根本就是他的皇陵。
轩辕孙隔著水晶棺望透里头,一样的面貌,同样的肢体,无论是那眼、那鼻、那唇,都是自己。
敛下眼帘,棺里变的空静。
轩辕孙躺在棺盖上,阖上眼,他喜欢这儿,这里不会有人来,不会对他吵杂,也无朝廷的争执斗狠,纵使这里仅有花草和棺,却能顺应自然,春有蝶夏有蝉秋有褐冬有白,更不会当自己是个皇上。
不知多久,轩辕孙居然在棺盖上睡著了,静悄,竟然无注意有人正往这靠近著已到了棺边。
来人扬唇,将手上的毯子盖往轩辕孙被风吹凉的身子。或许是因为隔绝了冰冷感到温暖,原本卷曲的身子显的放松,不再紧抱双臂取暖。
屋子?轩辕孙踱步至屋前,敲门没有回应,生疑地伸手打开,木门因为过於老旧而吱嘎作响。屋内很暗,但他却能看见坐在以上的女子,她身旁还站了一个不大的孩子。
女子与孩子同时转头,轩辕孙一怔,瞪圆了眼,「陆......」
蓦地,屋顶开始崩塌,一支梁柱猛然往女子与孩子的方向倒去,轩辕孙惊慌地见那漂亮的脸孔就要消逝,轩辕孙张口却怎麽也发不出声音,双脚无法动弹,头顶一阵骚动,轩辕孙抬首,屋顶徒然直垂向自己。
轩辕孙猝然惊醒,张大眼,轩辕孙的胸膛因为惊吓而剧烈上下起伏,身子早已冒出一层薄汗。
......是梦。抚上额头,尽是冰冷,轩辕孙蹙眉又闭上眼,回想著刚才所做的梦,屋子......?里面有两个人,人?是谁?脸......,轩辕孙极力的回想,......不行,太模糊了。
轩辕孙半睁著双眸望天,天色已经有了亮光,好似睡了很久,他刚才好像叫了谁的名字?到底是谁?
「皇上。」从身旁传出。
轩辕孙连忙转头,见是陆啸天,轩辕孙并无太大讶异,问道:「几时了?」
「正好可以赶上早朝。」陆啸天莞尔。
轩辕孙坐起身子,盖在身上的毯子也顺理成章地滑落在地,轩辕孙盯著那毯子,半晌,轩辕孙抬头望著陆啸天,生疑,「你给我盖的?」语音刚落,又忘了「朕」。
「你冷得缩紧身子。」陆啸天弯腰将毯子捡起,拍拍沙土,把毯子挂在臂上收著。
「嗯。」轩辕孙别过脸,不知该说些什麽,抿了抿唇,须臾道:「我去早朝。」
轩辕孙起身,腰背因为长时间躺在坚硬而过於平坦的棺盖上而酸痛,轩辕孙才没走几步,便察觉身後的人也跟了上来。
轩辕孙的脚步放慢最後停下,不大的声音正好能够传进陆啸天耳里,「你用不著跟来了。」
陆啸天显然一怔,半晌才答应。
轩辕孙又走了几步离去,果然没再听闻跟随的踱步声,心头一顿,难受的滋味蔓延,轩辕孙蹙紧双眉,摆动在腿边的十指内握,指甲掐入掌心。
早朝上没有陆啸天的陪伴又引来私语,颊边的伤痕有不少虚情假意的问候。
「皇上。」萧衍上前行礼。
「直说。」
萧衍收起行礼的姿态,「是,近来微臣发现宫里有士兵在陆护卫回宫後,便一直非常浮躁似。」
「意指?」轩辕孙挑眉,又关系到陆啸天?轩辕孙越来越怀疑,萧衍压根存心要跟陆啸天过不去。
「陆护卫可能迷了他们。」萧衍的眼中闪过一丝锐气,几乎找不著任何一点畏惧。
「大胆!居然胆敢在朕的面前言道此话!他是朕的护卫,言意之下,爱卿是在暗指朕的选臣昏庸?」轩辕孙先是拍响在椅扶手,事後收敛起脾气,眯起眼来发出危险的讯息。
「微臣不敢!」萧衍张大眼,倏地扑通跪倒在地,霎时才有了惧色。
咬咬唇,「罢,爱卿请起。」
「谢、谢皇上!」宛如还在惊慌了,萧衍说话连连口吃。起身後,恭敬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
「继续说。」
「因为宫内的士兵好似因为谣言而骚动浮躁,但皇上,不稳定的情绪对宫内大为不利,若此时有人攻进......,皇上,上次的故事你觉得如何?」已明指暗,说是问故事如何,实际想问的却是:该怎麽处置陆护卫?
蓦然想起早上的梦,轩辕孙思忖自己是否太在意那故事?
「朕自有所想。」轩辕孙靠向椅背仰首,如此大意的举动若有突袭刺杀绝对不意外。
正当萧衍打算告退之时,好似突然想到什麽似,轩辕孙及时叫住萧衍,「爱卿刚刚说什麽......谣言?」
萧衍顿下脚步,望了御苍帝一眼,淡语道:「微臣不敢道诉。」
「快说!」f
「是说皇上昏庸之极,继续为国家效力真能支撑国家?」萧衍脸色凝重道,握紧拳,宛如他也不愿相信这种事情,致人心痛。「因为是在陆护卫回宫後才有的,微臣想或许是那次往北出了什麽事,不过,微臣仍觉得陆护卫存有怀疑。」
「是麽......」原来......,其实也不是只有他自己不想当皇上而已,大家也......
「皇上请不要伤心,微臣认为这事是有转折的!」萧衍表现出一副忠心的模样,若说底下有什麽臣子是最欣慰的?便是像萧衍一样信任自己的爱卿。
「谢爱卿一番鼓励。」轩辕孙摊摊手,意指可以退下了。
轩辕孙硬是想将这些话抛开脑海,便越清晰,只能找著其他的事情想,拼力掩盖。
「听说从你回宫後,士兵们都非常不安分?」声音还算上平稳。
「不安分?难不成还会溜出宫找玩乐?原来他们也会泄欲。」那人哧之。
「真是你?」轩辕孙没有多加以理会其它的话语,直切重点。
「我能有做出足以惊扰皇上的事麽?」双手环抱胸前,陆啸天好生悠閒地倚著墙,蓦然,陆啸天将原本看向地面的目光缓移到轩辕孙身上,「你不疼麽?」
「什麽疼?」轩辕孙倒也跟著环胸,挑眉问道。
「後面,我不认为你能完好。」毕竟那不是该作为的地方。陆啸天扬唇,摆明不遮掩的挑衅,令轩辕孙红舌一个打狠结,怎麽也解不开。
半晌,轩辕孙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用不著你管。」
「那麽请皇上好好修养吧,微臣不想希望想用时,却用不著。」陆啸天得声音宛如锐刺般既尖锐地刺耳又扎进内心,压根讽刺!
「住口!朕能治你的罪,且也能够是死罪!」轩辕孙猛然大吼,怒瞪大眼,眼底里充满赤红,双肩止不住盛怒而颤抖,好恨!
「怎麽?我说错了?」陆啸天似笑非笑地盯著轩辕孙,忽然走向轩辕孙绕过,从後用指一把扣住轩辕孙的下颚。
彷佛当头棒喝似,轩辕孙骤然压抑下怒气,轩辕孙顺著陆啸天的手微抬下颚,讶然瞬间没了刚才的软弱,一脸得意般地跟著扬唇,「错的离谱。」
见轩辕孙的反应,陆啸天也不禁愕然挑眉,须臾便收起目光,俯首在轩辕孙的耳畔道:「笑话。」
轩辕孙轻笑,将陆啸天扣住自己下颚的手指给移开,轩辕孙转头盯著陆啸天,「不想想你是何人?想想头次见面朕说了什麽?朕要你死,便能杀了你。」
「若能,尽管放你的狗胆来。」明明是笑的如此美丽灿烂的颜面,唇里轻吐的却尽是嘲弄。
「收起你那自大的脸孔。」轩辕孙骤然怒瞪。
陆啸天仍然保持著一贯的笑颜,「那麽,你也该收起你那可笑的皇上架子。」转身,陆啸天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讥讽。
直到陆啸天得身影完全消逝,轩辕孙才敢放松,敛下眼帘,轩辕孙望著自己的脚尖,笑了,「即使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我是朕,不是我。」
朕是皇上,在人与人面前不能在软弱的朕,纵使面对的人是陆啸天,也要做回和起初一样,那个轻易斩断他人之舌的皇上,不该是因为面对陆啸天便卸除戒心。
蓦然,轩辕孙一怔,猛然仰首大笑。
变了!他居然变了!打从一开始不就清楚了麽?皇上何来放松?何来欢笑?何来这区区几字!陆啸天你说的不错,朕便是这样笑话人!
天色起变,轩辕孙不禁嗤笑,原来圣上天子还真有能力?连天气都能够变化!
乌云开始密布,细雨开始落下。
轩辕孙走往孙园,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他的皇陵,代表著死後,期盼著亡日後,那种静谧、安祥的日子......,令他著迷,无法抗拒。
雨势渐大,自从陆啸天入宫後,除了固定的季节,鲜少无端下雨,这场雨可真是难能可贵,美好的祝祭不是?
沿著途径,花草被大雨打的几乎凋零,可贵的生命,可贵的大雨,可贵的人生,──根本不值一文!
轩辕孙将凋落的花瓣捡起,蹲下身,毫不在意已被弄脏的衣襬、裤襬,轩辕孙用指将被雨水冲刷成烂泥的土拨开,将花瓣埋入参杂雨水的泥洞里,最深最深。
正因为自己是站在最高的人,才能看见最低的事物。
才能为他们悲怜,却又为他们羡慕。
轩辕孙半躺在水晶棺盖上阖眼,感受那被大雨拍击的刺疼,轩辕孙扬唇,多麽灿烂,却仍没有隐藏住任何一丝一毫的凄凉。
雨停了,御苍帝这次真的染上风寒了。
轩辕孙靠著墙坐在床上,下身用棉被盖著保暖,脸上因为身体冒出的热气而烫得红扑扑,轩辕孙蹙眉,手里拿著奏摺,床边除了奏摺还是奏摺,一天不批,明日又一堆。
「病了也要卖命?你那破命不值钱。」不知何时进来的陆啸天突然来道身旁,轩辕孙一惊,批改奏摺得笔墨划过奏章。
须臾,轩辕孙将笔重新沾了墨,头也不抬地继续批改。
陆啸天无所谓轩辕孙的反应踱步至案前,瞥了眼,蓦然拉开抽屉。原本毫无抬首的轩辕孙听闻抽拉声,惊慌地看向陆啸天,眼底里闪过失措,「不准开!」
话及此已迟,陆啸天早已经看到那东西,漂亮又精致的小东西,不如其它的又大又笨重来彰显气派威严,索性拿起,搁在掌心里细看玩弄,「这是证明皇上的玉玺?」
咬咬下唇。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让陆啸天知道这东西,天知道这东西重要的要命!「......对。」即使想骗,也骗不成。
那块玉玺相当珍贵,贵不在质,真在它的意义,亘古至今不停传承下来,有了这块玉玺便宛如将军握了兵权一样,没了兵权,将军不过也只是无用之人,一只手指便能扳倒。
玉玺的色泽格外地鲜丽,光泽也不逊色於珠宝,每当有阳光照过便能反光刺眼,光靠这几点,便能深知此玉玺为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