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恨我。"他望着张良,"他是该恨的,你说是不是?"
我没有!韩信欲器无泪,这到底是什么情形啊!怎么全跑了调!大哥,你别哭 ,我真没有!我爱你啊,怎么舍得恨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他没死就有希望,你说是不是?"张良耐心的开导。
"希望?"萧何缓缓摇头:"不敢奢望,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你可否帮我转一句话给他?"
"你说。"
"告诉他,我心里,有他。"说完便如一缕游般飘飘而去,那清冷孤寂的身影把别人的心都弄碎了。
张良愤愤的一拳砸在在桌上,在桌砰然而裂。
韩信依旧呆呆的,他已被萧何的那句话定了身,傻傻的不知该哭该笑。
"你,最好忘了今天看到了,明白吗?"张良此时才有精力来警告一直站在一旁的"外人",不知为什么他特别不喜欢他,见到他就忍不住厌恶。
韩信垂目不语,转身就走,一点儿都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
结果,两人打了一架。不过,这次韩信被打成了猪头,张良只是变成了独眼猫熊。
第 45 章
怎么办?怎么办?一副 猪头模样的韩信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发全揪下来。韩信的出现打乱了他的部属,把他弄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知道急了?我看师兄你怎么收场。"易水悠闲的坐在一旁磕瓜子,心里却把这瓜子当张良咬,敢打我师兄,看我不整死你!
"呜,小水儿啊,我这次死定了,害他那么伤心,我是罪人!"他苦恼的直想撞墙。
"他何止伤心,剩下的那半条命也快去了1悲伤过度想要治好,难了。"易水老头子似的摇头晃脑,磕瓜子动作却流畅无比。
"师妹。"他一把抓瓜子的手,盯着她的眼:"不论如何都要治好他,易水,师兄求你。"
"行行行,你放手,痛死我了!"易水挣开他钳子似的手,又吹又揉,"不过说真的,这次真的很麻烦,一个心灰意冷没有求生意志的人再多的药也怕于事无补,除非......"
"什么?"
"除非他有希望,有活下去的理由,希望可以创造奇迹,这点师兄你应该非常清楚。"看着他灰白的发, 易水的心又开始难受,如若当初他没有希望的支撑怕是现在早成了一坯黄土!
希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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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时放秋日,树上的叶子在一点点的变黄,果子一天红似一天,萧何的请帖依旧是那样不好不坏的拖着,总也不见起色。易水想尽了办法却没有好转的迹象,惹得她一张脸都快变成了冰块,见谁都没好气,所有人都躲着她,包括韩信,可是,被骂的最惨的还是他。
韩信也苦恼到了极点,他想不顾一切的把真实身份告诉萧何,可每次看到萧何失神的样子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他怕,怕得厉害,可究竟在怕些什么,他却又说不清了。就这么一日拖一日,总想打一个合适的时间,最好的方式,将伤害减到最低,可似乎老也找不到。
张良似乎忙得很,最近很少在府上见到他的人影,萧何也不多问,只是微微的笑。
这晚,萧何又失眠了,最近他总是精神不济,整天怏怏的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秋天的夜已是极凉了,平常人呆在这样的夜里都会手脚冰凉忍不住打个寒颤,可萧何却像什么都感觉不到,整夜整夜的坐在阶前,呆呆的出神直到东方亮白才回房,接着便是一日的繁忙。谁也劝不动他,只能听之任之,在药上加大剂量。
"你来了。"萧何习惯性的朝坐在阴影里的男子打个招呼,微微一笑,拾起整齐叠放在台阶上的披风裹在身上,静静的坐下,望着远空,失神。
男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的眼神饱含了说不出的急切心痛。
不能再拖了,今夜就告诉他一切,阴影里的韩信暗暗发誓,哪怕他要杀了自己也一定要说。
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出阴影,一直走到萧何面前一步,他紧张得混身轻颤,紧握成拳的手渗出大量的汗。一直垂着的双眼终于光明正大的注视着他,满眼的热切能把人融化。
"你......有什么事吗?"萧何回过神来,有些诧异的看他,由于是仰视,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韩信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萧何望着他,一动不动。
韩信长长的吸口气,如豁出去一般,一把扯下面具:"我是韩信。"声音带着颤抖,像等待审判一样望着萧何,心跳时快时慢。
此时的萧何反而没了反映,缓缓的站起身,盯着他看了一眼,拍拍身上的尘土,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我是韩信啊,大哥,我......"韩信急慌慌的拦在他面前,抓住他的双肩迫切的等他的回应。
双肩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微皱起了眉头不,挣了一下没有挣开才淡淡开口:"放手。"
韩信慌忙松手,不知所措的站在他面前,额头满是急出的汗。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韩信觉得自己已经石化的时候,他才静静的开口:"我还以为直到我死你也不会说。"
韩信脑袋像炸开一样,又是眩晕又是震惊,整个人彻底石化。
"你不是来看我有何报应的吗?我快死了,苍天为你报仇了,你可满意?"萧何满脸平静,语气神情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他慌乱的摇头,手不由的又抓向他:"不,不是,不是这样,我没想报什么仇,不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语无论次的解释,可好像就算全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萧何淡淡一笑,所过来安慰他:"是与不是都已无关紧要,欠你的,我会一一还清。"
"不......不,大哥不欠我什么。"韩信猛摇头。
"一段情,两条命,韩信,你忘了吗?你忘了,我没忘。"萧何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提醒。
"我......我......"他张了张嘴,急得不知说什么好,说忘不是,产没忘也不是,一时间 头脑混成一团烂泥/
"什么都不必说了,你回吧。"抚开他的手,绕过挡在门前的‘石头',进房,关门,上栓。
压抑不住的粗喘在房中迷漫,抖着手为自己倒上一杯冷茶,急切的喝下却不小心呛到,引出一阵猛咳。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听到咳嗽声的韩 信一阵猛拍门,急得直想破门而入。
缓过劲儿来的萧何望着房门,极力以平稳的语调说:"没事,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门外没了声音,他知道他没有走,只要自己一开门定能看到他,可是,他不能见。
第 46 章
几日前他终于等到了等待已久的调查结果,一切让他感到不对的地方全都说通了,一进被情绪迷惑的事情也看出了漏洞。那个来见自己的韩信不过是张良找来了一个与韩信有几分相像的戏子,怕话多漏了机密,一个背影一个眼神就将自己骗了进去,那戏子不知被训练了多久才演得那样真假难辩,张良,不可谓不用心良苦,作为一个朋友,他实算是仁之义尽,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巨大的失落还是不可避免的袭上心头。原来,一切不过是一个未成形的美梦。
这了很久才注意到还有一个调查,粗粗的几眼却把他惊呆了,那个呆在自己岙过的人竟是韩 信!从巨大的失落到不可至信再到惊天的喜悦,如潮水一般澎湃而来的情潮直把他打得晕头转向没了方寸。直想立刻就去见他,可走到他所住院门外却无法再迈一步。他发现自己慌恐不已,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面日见他,他的脚,他的发,无不在控诉自己的无情,自己负他良多,怎还有面目去见他?无过的疼痛,慌恐,苦涩袭卷而至,手脚 都麻木的不能掌控,只得悄身而退。
他是怎样死而复生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所受的苦绝不是常 人可以想像,他不愿认自己,定是恨极怨极吧,他是来看自己有什么报应吗?看到自己的痴态一定好笑的紧,连正眼都不愿看一眼。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若是自己的死能令他正眼相看,那么他也死而无憾了/
这几日,每次见他都不知道需要多大的耐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激动,不敢刻意的看他,不敢与他太过接近,慢慢的等待,等待死的那一刻到来,也许那一刻,他会告诉自己他便是韩信,也许那一刻他会再对自己笑。
他等啊等,觉得时间过得那样慢,却又走得如此快,相见却装作不相识的酸涩时时缠在胸间,多希望那一刻能早日到来,见一见他现在的模样,可是能与他再次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喜悦却说他希望时间停下,哪怕与他多呆一刻也好。
就这样矛盾的等着,熬着,在终于可以以平常一些的心态与他相处时,他却又自暴出了真像,一时间甜酸苦辣全涌了出来,令他不知应该如何去面对,只能,逃离。
屋里没有点灯,屋外皎月正明,一直站在门外的韩信不知道屋子里的情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不敢进,更不愿离开。支着耳朵细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
吹了大半夜冷风的他终于冷静下来,心头却悠悠的直打颤。大哥是何时知道自己身份的?自己掩饰的很好啊,不敢说话,不敢看他,怕一开口,一抬眼就泄了底,自己究竟何时露了行藏?大哥是不是生气了?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阴谋诡计?天啊,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就算他爱我怕也不会原谅我!我死定了!
还没等他想出个应对之策来,萧何却又病了,而这一病就来势汹汹。
躺在床上的萧何昏睡着,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血色又消失了,甚至比过去更苍白。那呼吸轻浅的模样像是随时可能撒手而去。
"韩哥哥,你......"易水咬了咬唇,犹豫着不知话该怎么开口。
一直坐在萧何床前韩信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住声,然后恋恋不舍的把萧何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叫易水出去说话。
"他是不是快......"韩信轻问,却怎么都说不出那个" 死"字。
易水抿了抿唇:"不是,却也不远。"
"到底如何?你说清楚,不必瞒我。"
"那我就直说了,萧哥哥的身体已经损伤太重,最近又大喜大悲,心力憔悴之极,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已是药成无用,恐怕,不好。"
韩 信有片刻失神,转瞬却淡淡笑了,"谢谢你没有骗我。"
"师兄......"易水担心的望着他,他反常的镇定令她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拍拍她的肩,他恍惚的笑着,"他是一个重承诺的人,怎会丢下我一个?"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丢下。
望着他坚定的背影,易水不由的红了眼圈。
"易水姑娘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张良从不远外的拐角出来,一直都梳得整整齐齐的发有些散乱,白色的衣服也沾上了斑斑污迹。
易水飞快的眨眨眼,把快要落下的泪逼回去:"我已经竭尽全力。"
"那......如果有它呢?"张良打开一直捧在手中的玉盒,一股怡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还魂草?"易水出神的盯着玉盒中通体晶莹如水晶的碧草,脑中瞬间迸出一本书中的话,还魂草生于沼泽之地,可欲而不可求,其本是极阴之物,性毒,近者必被其伤,实为夺魂草是也,但用于病危将死之人却有奇效。
传说虽然如此,可究竟有什么奇效却没有人知道,因为从没有人采到过,更没有用过,到少在百年以内没有。
"怎样?可有用?"张良问,急切中带着紧张。
"有没有用试一试才知道,必竟传说只是传说。不过既然你能找到也许真有奇效也说不定。"易水就事论事,看他的神情却多了几分钦佩,
张良皱起了每,"你是说它有可能没用?"
易水点头不语。
把盒子交给易水,一言不发,疲惫的脸瞬间失去了光采。
合上玉盒,从怀里取也一个白瓷瓶给他:"你已经中了它的毒,清灵丹给你用,每日一粒,服用后行功十二周天把毒逼出来。"
张良接过药,紧紧攥着,脸上一片惨淡,自己还有救,可他呢?
第 47 章
药 一点一点的送入昏睡的萧何口中 又一点一点的溢出来,韩信不顾众人阻挡执着的一口一口将药哺入他的嘴里,死死的堵着他的双唇,不让药再流出来。一次又一次,一碗药吃了半个时辰,还流掉了近半。
"韩哥哥......"易水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泪眼迷蒙,什么都看不清了。
张良闭上眼,头转向一边,不忍再看。
周伯低着头,小声的呜咽,用衣袖抹着不断涌出的泪。
终于,最后一口药成功的渡进,韩 信放心一笑,人却昏死在床上。
"师兄!"易水惊喊,心痛得不知说什么好,喂他吃下压制毒性的药,在张良的帮助下把他与萧何并排放在床上,接着又以金针封住他几个大穴,阻止毒性的漫延。
"他们......"张良望着床上的两人。
易水抽啼着:"师兄暂时没事,不会有生命危险,还好没有吃进肚子里,只能等他醒来自行逼毒。"她顿了顿,"至于萧哥哥,除了等,别无他法。"
等,从日升等到日落,又从星夜等到天明。
韩 信醒了,除了用功逼毒就是痴痴傻傻坚定不移的坐在萧何床着,抚着他的手一刻不停的盯着,眼都不眨一下。
萧何是安祥的,呼吸虽然轻浅却稳定,昏睡的脸上似乎还若有似无的带着笑。
张良同易水悄悄退出,他们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怎样,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要打扰他们,她让他们聚一刻是一刻。
一日,两日,三日,十日,树上的叶子已经纷纷飘落,又至深秋时节。
"大哥,又是深秋,七年之约都到了,你该醒醒了吧。"
"大哥,睁开眼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见到那个小院儿有多高兴?"
"别睡了,大哥,你怎么变得这么懒?"
"大哥,你想毁约吗?秋天都要过啦!"
"大哥......大哥......"
韩 信把头埋在他的颈间,轻轻贴着,双手手揽着他削薄的身子,缓缓的摸索,不知几天没有合过眼的他慢慢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轻扯他的头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萧何正在对着他笑。
"大哥!大哥!大哥!"他孩子似的大叫大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韩弟,七年之约,我没忘。"萧何微笑着轻抚他的脸。
"大哥......"
"我们走吧,韩弟,带我走,去哪儿都好。"
"好,走,我们去大漠,去江南,去......"正要拉他起身的韩信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惊叫出声。
"师兄!"匆忙赶来的易水定定的站在一边,傻傻的看着韩信嚎淘大哭。
随既进门的张良闭上了眼。
萧何,去了。
葬礼办得极为隆重,除了百官奔走悼念,连汉帝都下了表书,追封哀悼。道士和尚日夜诵经,七日后从萧何早已留下的遗愿,就葬在韩信衣冠墓不远处。
谁也不知道,萧何的棺木中尸体早已不易而飞,留下的只是他平日衣冠。
遥遥相望,两个坟茔比邻而居,说不出的亲密。
完
番外一 易水篇之三见
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十岁。那是非常普通的一个秋天,跟往常没有任何区别。那天我跟伙伴们在小河过玩耍,不知谁推了我一把害我一头栽近了水里,河水不深,水流也不急,而且我水性很好,但是我很生气,便钻在水底不出来,把他们一个个吓得哇哇直叫,又是求又是告,有的还去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