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走就是。带路！"我用从没有过的强硬态度，傲然离开。

第 8 章
我大步往外走，公差一左一右押着我，面上做出气宇轩昂的样子，心里骂齐凤翔一家子死绝户断香火生

个儿子没屁眼儿。
我打定主意，日后如我还能活着出去，他齐凤翔生儿子叫我知道了,一定找人从窗户外面给他扔出去。
公差把我引到监牢里，这里真是阴暗，过了一个牢门又一个牢门，长长的路走了半天也没走完。
一路上两边牢房里关的犯人看见有人进来，两只手从栅栏里伸出挥舞，乱糟糟的头发象蓬草一般，身子

紧紧贴在栅栏上。就听喊叫："冤枉啊，我冤枉啊！""水，我要水......""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声嘶力竭，听得我毛孔都竖起来。
也有一声不发，冷冷地瞅着我的，看得我心里麻沙沙的。
那眼神不象是人，倒象是什么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某种东西，比如说蛇。
我要是在这里被关上几天会不会也这么样？
正胡思乱想间，其中一个公差打开一个牢门，我对他笑笑，自动走了进去。他一边锁门一边小声对我说

："颜公子放心，这是一个贵家公子才到出来的，干净些，也没甚气味。铺盖都是现成的。"
看来还不错，这里也有单间？
另一个说："颜公子先将就着。有事尽说无防，老爷暗地里让小的们关照些。过会就有人通知贵府，老

相爷一定派人来看您。小的这就走了。"
"如此多谢，请问大哥贵姓？这几日便麻烦各位了，日后一定答谢两位大哥。"
"我姓伊，他姓钱，公子只叫我老伊就是。有事尽管吩咐，不必客气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姐夫提前打通关节了，还是我外公的名望帮了忙，至少我不会在这里太难过。
他二人走后，我仔细看看牢房里面，缎子的被褥，底下还铺得很厚，好象是羊毛毡子。甚至还有些香味

，只是马桶放在附近，多少有些串味儿。
看来有钱就是好，连坐牢都比别人舒服些。
谁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是唬老百姓而已，谁真个见着王孙公侯坐牢了？除非是犯上的死罪。
我走到被子上坐下去，潮湿的霉烂味从旁边的囚房里传过来，我把头埋在双腿间，不知道会呆在这里多

久。
"昔日王孙座上客，今日牢狱阶下囚。"
多可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扣在我头上，而我除了象女人一样衰怨叹气什么也做不了

。
我外婆和老娘知道了一定会抱在一起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地听到一种清微的声音传到耳边，不注意听还以为是老鼠的细碎脚步。这里的老

鼠公然挺首阔步，决对没有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恐慌。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就是我右边的牢房。仔细看才看清楚一个黑乎乎的一团缩在角落里，声

音就是从那传出来的。蹲下去从栅栏的空隙往里瞅，那团东西轻轻地在爬，如果这也叫爬的话。乌龟只

怕也不过如此。
当那团东西爬过来，一截白森森的骨头翻上来的一只手，伸出来抓住栅栏，当抬起的脸对着我的时候，

我看了半天才看出眼睛。他满头乌血凝干后把头发粘在头上，脸上的血污划得脸上看不出五官。我惊骇

得发不出声音，早已忘了躲开。
他发的声音已不成调，"颜玉卿，是我。"
我晚上会不会做恶梦，梦见恶鬼缠身？
听见他喘气的声音，好半天才认出来是迟裘。
"你怎么这个样子？"我问他。
"他们打的。一定要我承认李宪之的悖乱之罪。"
我无言，他居然笑，"知道吗，最后我还是承认了。李宪之他会不会恨我？"
是谁都会承认的，只要他不是铁打的。比起他来，我不用打就一定会招认画押。
"不会怪你的，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的。"
不然怎么你我会关在这里？
"我本来不想说的，你看我这个样子......"迟裘很痛苦，心里的痛大于肉体的伤痛。
我要是你知道挨不过去早就说了。
"我知道你不想说的。"
明天会不会是我？
心里慌乱，不再安慰他。我转过身去继续坐在那儿。现在肚子有点儿饿，这几天就没正经吃饭。这时候

居然应我心意，有人送点心来。一个公差拎着食盒，殷勤地放在栅栏边，打开盒盖对我说："公子的家

人送来给公子充饥的。公子先用些。"我请他先吃一个，他忙说有事先走了。
我拿起一个蜜橙饼先送给迟裘，他吃不下，我只好自己吃。正要张嘴，一只老鼠窜过来，居然要跳到我

身上，吓得我手一松，点心掉在地上。好几只老鼠一齐扑上去啃，我恶心要吐，又不敢赶。突然一阵吱

吱叫，这几只老鼠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嘴角流出黑血，转眼不动，已经死了。
我吓得坐地上。这块点心，要不是这几只老鼠，我一定早吃进肚子里了。那么死的就不是老鼠而是我了

。
有人要害死我。
我眼泪流了下来，不停地发抖。

第 9 章
眼泪不断地淌下来，刚开始没有声音，到后来终于止不住嚎淘大哭。
自小何曾受过如此苦楚，现在沦落到这等地步，还有人想要我的命。我害怕极了，晚上会不会有人闯进

来拿绳子之类的勒死我？正哭得伤心，那个老伊带着吉庆和老管家来了。
老管家一见到我老泪纵横，扑上栅栏对我说："少爷，你可受委曲了，我来看你了。老爷和夫人一晚都

没睡。"说完又问我吃着什么苦没有，受人折磨没有。吉庆也抹了一些眼泪，说他一直站在外面，不让

他进来。我们又在一起哭了个没完，我想起来老鼠中毒的事情，告诉他俩。老管家气疯了，老伊听了眼

睛都瞪圆了，老管家质问他："把我们少爷抓起来也算了，现在分明是想要他的命！我家少爷要是有个

三长二短，别说相爷，就是我也不答应！"老伊口吃起来，"老爷子别急，我立刻回报老爷。我这就去

，我这就去。"说完撒腿往外跑。
"少爷以后不要乱吃东西，以后我送给少爷才能吃。水也不要喝，每天我一起送来。"我看着老管家点

点头。
老管家让吉庆打开给我送饭的食盒，对我说："少爷，这是你老夫人亲自着人准备的，你放心吃吧。"

我心里有刚才的事影响，没有胃口。老管家以为我害怕，命吉庆代我尝试。吉庆象引颈受死一般，悲切

切地对我说："少爷，我替少爷受难是做奴才的本份，小的不敢埋怨少爷就是。只盼少爷看在我服侍一

场，日后代我看看我娘。他老人家好不容易把我养大......"
老管家气不打一处来，"真个杀材!就能害死你！你的小命儿比我们都金贵!你就留着这条狗命吧。"拿

起筷子每样菜都尝了一口，然后把筷子递给我，"少爷尽管放心罢，要毒先毒死我。"他和吉庆坐在地

上，看我吃饭，我哪里吃得下？只每样动了几口。
吉庆正收拾盒子，老伊带着李大人还有几个人来到我牢前。李大人急问我怎么回事，我一一细说了。他

命人记下来，又命老伊和几个班头儿查到底是那个给我送的点心，然后把老鼠拿出来让仵作当场检验。

仵作对李大人说："回老爷，这是砒霜。幸好颜少爷福大命大，不然的话神仙也救不活了。"
李大人眉头紧锁，想了半天，对我们说道："请恕小官失职，没想到会有这等事。颜公子这案子是少宰

亲自过问，小官也没办法。只能派人严加防范了。"
"你怎么个防范？我们少爷差点把命丧了，你们赔得起吗？我们少爷金枝玉叶，老相爷当宝贝般的捧着

，在你们这里弄个差点死得不明不白，你们只说一句严加防范算了？"吉庆义跳着脚嚷。
老管家倒是老成，一把推开他，对李大人说："李大人别听他小孩子胡说。只是现在出了这种事，你做

父母官的怎么交待？"
李大人连忙擦汗，辨白道："此事本官委实不知。我立刻禀报上级官府，白天黑夜都派人轮流看守。至

于谁要下毒稼害本官，本官一定查个究竟给颜公子一个交待。"赶紧把责任推开，最后好说歹说才把俩

人劝走，临走老管家和吉庆又是哭了一遍。
等人都走了，看着正对着我的大胡子公差，是不是我撒尿拉屎他都盯着？我闲得难受和他扯起淡来，最

后还是被困意征服，我蜷着身子睡着了。
第二天很早老管家和吉庆来送饭，看着热乎乎的稀饭，我想到这里得一个半时辰，我娘和外婆得几时起

来准备才能赶到这里送给我？吃着吃着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老管家和吉庆连忙劝我。正擦鼻涕的时候

，老伊过来告诉我有人来看我，我看到他身后站着的竟然是卫大哥！多少亲朋好友这时候唯恐避之不及

，那里还会来见我？看到他就象看到自己家里人一样亲切。
"卫大哥！"我呜咽。他走到我面前，浓黑入鬓的剑眉下那双发亮的瞳子把我上下打量个够他才说："

看来没受什么刑法，叫我好生担心。你在这里不要怕，我以后每天来陪你就是。我在这里也有几个朋友

，我不在的时候叫他们好好照看你。"望着他挺阔的鼻子，刀峰般的下巴，不知道怎么他给我一种安心

的感觉。我心里感动极了，与他不过一面之交而已，他居然对我如此。
"卫大哥！你来看我我高兴得很，不用你每天来陪我免得连累了你。"他大笑起来，"这世上还没有几

个人能奈何我。你不用替我担心。"听他言语狂放，虽然不知他身份，他敢这样说，一定也是惹不起的

人物。
"卫大哥，我出来后你一定要好好陪我喝二杯。"
"那是自然，你还欠我一顿酒呢。不然今晚我便拿酒来，陪你饮上一杯如何？"
"这可不行，少爷只吃我送的饭。"老管家急忙说。
他有些疑惑，我又连忙介绍老管家给他认识。他相貌堂堂又谦虚有礼，老管家虽然不认识他是什么人，

看他仪表不凡，人又温和，也替我结交这个朋友高兴。
"既这么着，我今晚带些酒来。卫公子和我家少爷好好聊聊。"
"好极了，就这么着了。"老管家说完拉着吉庆走了，好让我俩说话。
他俩走后，他带着笑意问我："以后我陪你，你厌了可不许撵我走。"
"我怎么会厌你。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三生有幸才是。"
"那以后你如厕我都看着你，你觉得可好？"我一愣，怒嗔他一眼。
"你这么看我我可受不了，你可是要勾引我？"这家伙原来打趣我，这种话换成别人我早吐他一脸了，

但是到他嘴里却不知为什么不让我生气。
"罢了罢了，不惹你生气就是。知道你喜欢发大少爷威风我就不来了。现在倒好，我这呆子答应了人家

，要在这里陪你一天。哎，这可如何是好？"他装出一脸苦相，我正要说他几句，远远看到一队人走了

进来，前面是李大人，后面被众星捧月一般护拥在中间的那个蟒袍玉带，面挂寒霜，不是齐凤翔又是哪

个？
来的可真凑巧，我的恩人和仇人都聚到一起来看我，我颜玉卿何德何能消受得了？

第 10 章
李大人到我牢门前站在一旁，让齐凤翔一行人先过来。齐凤翔穿着白色绣大红底花官服，趁得面如傅粉

，唇似朱丹。跟着他的一行人神色严峻，看着都是在朝上面圣的极别不小的官儿，李大人在这里头只是

个卖吆喝的。
齐凤翔走到我前面，看到卫大哥皱了皱眉，卫大哥面无表情看着齐凤翔，我头一次看到卫大哥这么冷得

可怕。再看齐凤翔一改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气，一双眼睛炬如闪电望回卫大哥。我怎么觉得二个人眼里

象有刀子在互相砍？
这时候少不了狗腿子出来叫唤。立刻有个黑黄面皮的官儿跳出来对李大人说："这是谁这么无礼？少宰

相大人亲自审问犯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在此。李大人还不快让人叫他走开。"李大人连忙答应，早有

二个跟从的护卫上前拽卫大哥，怎么拽也拽不动。一个护卫火了，抽出腰间的刀别在卫大哥脖子上，"

好小子，使什么妖术，少宰面前也敢摆这么大架子。这回看你还不动？"
我忙喊："别碰他，这是我大哥。"齐凤翔听了笑了一下走到我前面问我："我只听说你有姐姐，什么

时候又多了个哥哥？"
"我老娘认的，别说多个哥哥，就是多出个孙子又有什么出奇？"
旁边马上有人喝骂："身为阶下囚还这么嚣张，也不看看你现在在哪儿，敢对少宰这么说话！"我不理

他们，看着卫大哥。那个护卫虽然拿着刀比着卫大哥，腿却在打颤，因为卫大哥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齐凤翔手抄在背后，隔着栅栏，连他的睫毛有几根我都能数出来。他对居然对我露齿一笑，真个叫光华

四射，暗室生辉。怪不得他被称为朝中第一美男子。"
颜玉卿你对你这个大哥真是爱护有加啊。"他问身边一个鹰钩鼻子，长相俊朗，三十左右的男子，"白

大人身为刑部尚书，对这种公然顶撞朝廷命官的犯人如何处置？"
那个白大人回话道："理应掌嘴。"
卫大哥大声说道："要处置处置我就是，在下决不皱一皱眉头，拿一个无还手之力之人耍什么威风？"
那个白大人喝道："护卫何在？"马上十几把齐刷刷雪亮的刀子都架在卫大哥脖子上。
我一急，"齐凤翔你要干什么？"卫大哥面不改色，只看着我，竟视如无物一般。
齐凤翔轻提衣摆，大模大样坐在给他摆好的椅子上，放下衣摆，慢吞吞道："我来提审犯人而已。"
你提审就提审，摆这么大场面做什么？
他手一摆，白大人命令护卫把刀放下。他对李大人说："把颜玉卿带过来，赏他个坐。"
李大人亲自打开我牢门，我坐在齐凤翔对面，只是个小凳子，本来跟他差不多高，现在得仰着脖子看他

，更显得这奸贼居高临下。
"听说有人下毒给你？"什么听说，根本就是。
"嗯。"
"你可有什么仇人没有？"我看你就是，装什么孙子。
"我从不与人有争执，也没害过谁，哪来的仇人。"
"既无仇人也无冤家，为什么有人要下毒害你？"我冷眼看着他，本来没仇人，现在有了。
他看明白我的眼神，眉头一皱，不知为什么我看到他墨如点漆的双眼象有暗绪深埋心中却欲说无由。
"你仔细说说经过。"
"李大人不是问过了么，笔录也记了，你问他好了。"
"我想听你自己说。"存心折腾我不是。不是你一定要抓我进来吗，谁知道是不是你让人害的我？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