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雨----一直奔跑
  发于:2009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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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波从劳教所出来,知道了这件事,差点疯了。他可以接受女孩子移情别恋,甚至以为她已经嫁人生子了。他一直期望她能过的很好,谁知她的墓前枝叶都几度枯荣。张波不能看她的照片,一看就发疯。林泽瞒着母亲照顾他,带他出去散心。那时候林泽正和安捷如胶似漆,安捷为此还吃了张波的干醋。
张波后来一直在外奔波,去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他有过无数的女人,但是林泽知道,他永远记得最初动情的那一个。她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却成了最刻骨铭心的。
林泽和张波大眼瞪小眼,张波半晌,苦笑了一下,揉揉林泽的头发说:"小屁孩,什么窝边草啊。"林泽说:"你别害人,她很单纯的。"张波摆摆手,说:"哥哥我心里有数。"林泽不好多说,张波反问:"放了你的假,你不在家伺候老公,跑这里来做啥?"林泽跳脚,打了他一拳,然后说:"学校快开学了,你不回去上课?"
张波"啊"了一声,说:"妈的。差点把这回事给忘了。"林泽立仆,说:"苍天啊,这是赤裸裸的误人子弟。"张波搂着他的肩,说:"哥哥回去传道授业了,这儿还得累你盯着点,加措他们是我哥们,也会帮你的。"加措就是大厨。
林泽点点头,张波再呼噜一把他的头发,长出了一口气。

第 19 章
张波元宵节都没过,就卷着那个大包直奔四川去了,据说是有人请喝酒。
文生和林泽眼睁睁看着他坐二十几个小时的长途火车去喝酒。听说是个漂亮泼辣的重庆女人,一个藏区酒店的老板娘。
林泽重新回到店里,将剩余的茶点搭配藏餐,居然效果不错。生意果然比单纯做茶室要火爆。员工们都精神十足,只是王婉冰却常常神思恍惚。她和另外三个兼职女孩只上晚班,现在改作餐厅,晚上的食客成倍增加,虽然林泽增加了晚班的人手,但是王婉冰的失神也引起了食客的不满,常常上错菜,或者忘了酒水单。林泽知道问题在什么地方,咬牙切齿地暗骂张波。表面上也无法。王婉冰是艺术类的学生,校花一朵不去做模特,跑到小店端盘子,那点小心思店里很多人都知道。虽然王婉冰的大学不怎么地,艺术类的女生又多开放,她却是江南典型的小家碧玉,生性严谨羞涩,父母管束严格,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那样子倒像是动了真心。
林泽无奈,在msn上把张波骂了一顿。结果那家伙跟他扯了半天四川的漂亮姑娘。林泽怒。
生意好了,林泽也忙起来,周末坚持去上培训班。他自己已经有一点心得了,加上学习了一些专业技术,收获很大。他忙的顾不上文生和豆豆,常常回家看见这两个家伙一脸哀怨地坐在桌子边看着他。他怀疑豆豆和文生会长出一模一样的脸来。
文生很体贴,主动承担了做饭的任务,豆豆白天在安妈妈那里,晚上文生去接回来。安妈妈很爱豆豆,就像当年爱护林泽。
林泽有一次突然抱住文生的肩膀,说:"文生真好。"文生笑着问:"哪里好?"林泽说:"哪里都好。"文生嘿嘿地笑。林泽说:"这么好的文生归我了呢。"文生一本正经说:"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林泽偷偷笑了。
林泽上了几个星期的课。经常在家给文生烤一些下午茶的小饼干,再泡上一壶大吉岭。考虑到文生的爱好和饮食健康,每一份点心都是小巧精致的。公司女孩都暗地里讨论老板的那个秘密情人,文生有时候应酬到声色犬马的地方,也很少再纵情声色。那种时候总想到林泽。要是真的将一个人放在心里,那些纸醉金迷也不再有诱惑力。有时候,认真去爱一个人,是件幸福的事。

林泽去培训班上课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开面包店的小老板,他手上有一个店面想盘出去,本人打算去外地发展。小店不错,路段和装修都很好,要价也合理。林泽算了算自己手上的积蓄,已经足以付定金。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点犹豫。
他和文生一直住在这个老公寓楼的五楼。这是林泽租下的,当时只图它在市中心,租金也不高。现在文生退了自己租金很高的房子,也住进来,还自得其乐。文生给了他一张卡,还有保险柜的钥匙和存折密码。林泽很感动,但是没有动用过文生的钱。虽然觉得有点酸,他就是想在文生面前这样酸一下。文生给他付了租金水电,常常买菜回来,知道他手上不宽裕,经常替他买衣服鞋袜和豆豆的东西。林泽知道,正是文生替他分担了不少,才能存下一点钱来。
但是林泽也是个男人,很想替文生付出一些,他想偷偷存钱买房,然后和文生一起住。这个城市的房价贵的离谱,林泽是不敢考虑大户型,但是还想努力买间小的。
他手上的钱要是盘下店面,买房就是遥遥无期了。可是这个好机会他又不想放弃。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偷偷在网上问了张波。张波说:"当然是开店!赚了钱给你老公买个大房子。"林泽恼羞成怒,又把张波骂了一顿。
他还是决定把店盘下来。和文生说了,文生也支持。林泽花光了积蓄,只好趴在文生背上,说:"这下子你要养我了。"文生转过身,捧着他的脸,深情款款的说:"不胜荣幸。"林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追打文生。
豆豆一直放在安妈妈家里,安妈妈很喜欢他。她当年很想林译做媳妇的,只是林译目下无尘,看不上安捷。谁知安捷和林泽好了,安妈妈一直遗憾的是,小泽要是个女孩就好了。林泽知道了之后,脸颊都抽筋了,吓得。
小店盘下来之后,林泽自己动手清洁了,又买了漆和乳胶,自己刷墙。后堂安排的很合理了,还留给林泽一个嵌入式的电烤箱。林泽买了原木的架子,看起来笨笨的,自己刷上清漆,放在后堂堆放食材。店堂门口也安了木头的长椅,上面吊着一只旧马灯,马灯下是一个木牌子,刻着crêpe,图上透明的清漆。长椅周围摆了各种眼色的玫瑰,都是林泽从花市买回的盆栽。文生天天来接他吃完饭,看着小店一天一个模样,都忍不住惊叹。晚上摸着林泽手上油漆和乳胶的痕迹,有点心疼。但是林泽热情高涨,怎么着都是自己的小店啊。
最后一天,文生下午过去,看见小店窗明几净,垃圾已经清理干净了,门口是五颜六色的玫瑰。林泽正在给盆花浇水,下午的阳光侧照在他年轻干净的脸上,让人的心里暖暖的。文生安静地看了一会,才走上前,林泽在阳光下对他微笑,笑得他都有点微醺。

第 20 章
小店装修好了,林泽开始放松一点。餐厅的事情有加措帮助,也省了不少心。这天林泽将自己的小店收拾干净了,决定自己去安妈妈家接豆豆。
他不喜欢这个小区,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但是再走过来,当年的痛不欲生却很淡了。当年是因为失去所以痛苦,现在却因为满足所以幸福,因为幸福所以宽恕,放下了过去的一切。
他按响了门铃,是安妈妈出来开的门。看见他,竟然吃了一惊,脸色尴尬,似乎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安妈妈向他身后的楼道里看看,问:"周文生呢?"林泽说:"今天我有空,所以我来接豆豆。"安妈妈点点头,慌乱地说:"你等等,我叫豆豆出来。"竟是不想让他进家门。
林泽正奇怪,门却在安妈妈身后被推开,一个男人的声音问:"妈,是谁啊?什么事?"林泽和安妈妈都呆住了。安捷从门里走出来。
安捷比五年前瘦了一点,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有点沧桑的意味。他还是高高的,宽宽的肩膀,头发却削的很短,甚至能看见青色的头皮。
安捷看见林泽,也呆住了。林泽逆光站在门口,还是乌黑微带蜷曲的头发,饱满光洁的额头。林泽穿着棉布的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似乎还是大学里那个干净的男孩子。只是他的桃花瓣一样的眼睛,目光沉静,再没有以前那活泼跳动的光芒。
林泽的嘴唇微微张开,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安妈妈脸色煞白,一手捂住胸口,靠在门框上。
安捷的眼眶似乎有点红,他低声说:"林泽。"安妈妈突然哭叫起来:"不!不!不!"林泽和安捷马上清醒过来,安捷一把抱住妈妈的肩,说:"妈,你别激动。"林泽嘴唇哆嗦着,看着安妈妈泪流满面的脸,突然想哭,又想大叫。可是他没有。他猛地推开门,走进客厅,将正在沙发上玩耍的豆豆抱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安捷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可是手刚伸出来,就被母亲一把抓住,抓得死死的。安捷看着怀里苍老憔悴的母亲,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在路上,林泽抱着豆豆走的飞快。豆豆偷偷吐掉嘴里的咬了半天的小熊饼干,然后伸出小手揪住舅舅的头发。他说:"舅舅,你哭了啊?"林泽将脸埋在豆豆柔然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香味的小身子里,轻声说:"没有,舅舅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哭。"

第 21 章
文生回到家里,看见豆豆坐在小地毯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动画片,林泽趴在豆豆身后,把头埋在一堆抱枕里。
他听见文生开门进来,也没有抬头。文生摸了摸豆豆的头,然后坐在林泽身边,说:"栗子,吃饭了没有?"
林泽嗯了一声。文生将他扶起来,却发现抱枕上一片冰凉的潮湿。文生吃惊。林泽小声说:"安捷回来了。"文生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有点酸,也有点怒。
林泽,终是忘不了安捷的吧。
天一点一点暗下来,林泽仍躺在那里,文生坐在他身边,没有开灯,电视的光线一明一暗,照着他们。豆豆爱看的动画片播完了,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广告,然后可怜兮兮地回过头,发现没有人理他。郁闷地揉了一会儿小兔子,然后再回头,还是没有人理他。终于,豆豆的肚子饿了,鼓起勇气,说:"舅舅,我饿了。"林泽一下子爬起来,走向厨房,顺便踩了文生一脚,心里有点生气,今天的文生怎么一点都不温柔体贴。
林泽做好饭,出来一看,豆豆已经快巴到电视机上了,电视里是麦当劳的广告。文生像是石像一样,仍旧坐在那里。林泽啪地一下打开客厅的灯,恶狠狠地说:"开饭!"
晚上文生背对着林泽,这里咬牙,然后握住文生的肩膀,用力,要把他翻过来。文生不动,林泽继续用力。最后文生一下子翻过身,说:"干吗?!"
林泽不说话,拉起他的手臂,自己钻到他怀里,然后仰起头瞪着文生。文生也瞪着他,半晌,终于缓下来,伸手揉揉林泽乌黑柔软的头发,说:"林泽,你是不是还喜欢他。"林泽呆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文生说的是安捷。暗叹文生居然也有这样不成熟的一面。
林泽咬了他的胳膊一口,然后摸着咬过的地方,说:"感情有时候像一场赌局,只有输家才会留恋放不开。以前我是输得一塌糊涂。"林泽停了一下,然后说:"可是文生,有你在,我觉得自己没有输。"
文生愣了一下,然后使劲搂住林泽,说:"真的么真的么。"林泽红着脸踢了他一下,因为呆在他的怀里使不上力。林泽说:"文生是坏蛋!"文生笑着亲了他一下,说:"现在还坏么?"林泽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俩人笑闹了一会,文生又捧住他的脸,严肃地拷问:"那你今天还哭了,为那家伙哭?"林泽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说:"不是。"文生说:"是安家人又说你什么了?"
安家的人为了当年的事情,一直对林泽不满。当年林泽的母亲跑上门大吵大闹,还当众辱骂安捷是流氓,要不是林书记为了把事情压下来臭骂了她一顿,几近疯狂的女人还不知会干出什么来。
林泽仍旧摇头,说:"别的人说什么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安妈妈......"林泽的眼里又有了泪光。
安妈妈在林泽心里的分量很重,可是她那激动痛苦的样子,让林泽想起了过世的母亲。他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愤,为什么把自己当成传染源,当成失足青年,当成一个尴尬的人。他想,难道我就这样罪大恶极么。
文生慢慢摸着他的脸,说:"栗子,别伤心,个人有个人生活,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林泽听着文生文不对题的安慰,笑了,慢慢凑上去,亲他的眼睛。

第 22 章
大约过了一周,文生正在公司,有人来找。特助谢晴认识他,就让他进来了,是安捷。
文生本打算过几天约他出来聚聚的。他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交情很深。安捷少年期还是追逐了一阵小女孩的,后来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曾和文生说,女人就像家具一样,再漂亮的也无法让他发情。文生淡淡地说,我也是。
安捷和文生彼此分享着这种最深的隐秘。他们成了最默契的好朋友。他们最最默契的事情,是同时爱上林泽。
安捷和文生找了个小酒店,点了几个凉菜,两扎啤酒,就像上学的时候一样。俩人喝了一会儿,安捷说:"对林泽好一点,以前是我太混。"文生喝酒,然后说:"我不会,我是真的。"安捷说:"当年我也是真的!"
文生冷冷地说:"至少我不会让他看着自己和一个女人结婚。"安捷的脸有一种病态的白,他夹起一粒花生米,然后说:"我没办法,我爸弥留之际,我跪下发誓的。再说我妈有心脏病,要是气死了她,我宁可去死。"
文生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都过去了,当年要不是你拿钱出来给林译上缴赃款,他们俩夫妻不会判这么轻。陈海伦呢?为了这个和你离婚?"安捷说:"那钱本来就是林译给我的所谓顾问金,还有她给我的分红,我一开始就不想要。"
他们喝了一会酒,文生发现安捷精神有点忧郁,似乎心事重重。他问:"要不要和林泽聚聚?不过最近他忙。"安捷摇头,说:"我妈现在紧张到极点,连提都不能提林泽。"文生说:"别让安伯母想太多了,保重身体。"安捷有点醉,他说:"现在我可是流连花丛啊,我妈发动所有的亲戚朋友给我找老婆呢,现在我就像个青楼头牌一样的赶场子相亲呢。"文生笑,安捷也笑,笑着笑着,安捷停杯,神秘地凑近文生说:"跟你说实话,我和女人,还是不行。"
文生不笑了,说,你醉了。安捷再灌下一口,说:"醉个屁,醉了才好呢,我他妈就是搞不清自己到底醉了还是醒着。"
最后文生结了帐,将安捷送回家。安伯母看见他,脸色并不好看。她不希望安捷再和这帮"搞同性恋的"混在一起了。她亲爱的小儿子,不能再被别人带坏了。
文生识趣,说:"我们以前几个老同学凑了一桌,我正好顺路,送他回来。"说完就告辞了。
文生回家和林泽说了,觉得安捷的精神不太稳定,有点担心。林泽说:"他以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父亲,精神压力很大。"
安捷的父亲是桥梁专家,市人大常委,大学教授。他也是安捷的偶像和骄傲。安父一直在山川大河之间奔忙,安捷在情感和生活上就一直依赖母亲。所以父母的伤心失望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既想挽留自己的恋人和爱情,又想做一个让父母快慰的儿子,可是这个矛盾却不可调和。他就像个钟摆,摆来摆去,痛苦不堪。林泽想到安妈妈的态度,知道自己现在是离安捷越远越好,虽有不甘,但是因为有文生的体贴关怀,心胸渐渐放开,又把心思放到自己要开张的小店上了。
到了三月底,不少人出游踏青。豆豆这些天都呆在林泽身边,没个同龄人陪他玩,很是寂寞。文生和林泽腾出一天时间,带他出去郊外踏青游玩。小东西兴奋的不得了,就像是放风一样。林泽给他买了个五彩斑斓的大风筝,豆豆一阵疯跑,开心的不得了。豆豆跑累了,林泽和文生带他喝饮料,豆豆忽然站在凳子上兴奋地说:"pp姐姐!"林泽失笑,拍拍他的小屁股,说:"瞎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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