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的确也是一个办法。”徐知着无奈:“但很明显艾琳娜小姐还想挽回这段感情,而且她是个商人。商人的本能会促使她用最经济实惠的方式解决问题,也就是……在生日那天,满足他。”
“所以……”
“让我们来看一下乔哈恩医生的抱怨:太忙,没时间,不到我家里来,去太贵我结不起帐的地方吃饭……总而言之,乔哈恩对艾琳娜最大的愿望是:请像一个普通女人那样与我交往。”
“然后……”
“一个普通女人会在男朋友过生日的时候做什么?”徐知着挑了挑眉毛。
“送一份礼物,买一个蛋糕,做顿饭,然后……打一炮。”马克西姆肯定的。
“所以……”徐知着轻轻叩击照片:“我打算去他家里,等她!”
“好主意!”马克西姆鼓掌:“但怎么去……”
乔哈恩医生住在苏黎世城郊的旧宅里,那是一个砖木结构的一层独立屋。周末阳光美好的时刻,乔哈恩在自家花园里修草坪,郁闷的发现电路坏了,整条街都没事,就他家里没了电。打完报修电话,乔哈恩拎起大剪子修剪玫瑰花枝,对今天不能按原计划修好草坪,明天不能按原计划扔掉所有的花园垃圾感觉烦躁不已。
几小时后,一辆厢式货车出现在乔哈恩家大门口,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推着一个巨大的工具箱下车按响了门铃。
“你是……你是……”乔哈恩皱眉。
“你是那个医生。”马克西姆一脸惊喜:“你还记得我吗?上周我去了你的诊所洗牙,我叫韦恩。”
“哦,对,是的。所以您是一位电工?”乔哈恩笑了。人们总是本能的对熟人有更多相信,但并不会深究这份熟悉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对,我是个水电工。真巧,医生……哈哈。”马克西姆乐呵呵地推着工具箱进门。
凭借专业的眼光,马克西姆敏锐地从墙角旮旯里发现了不少监控探头,考虑到乔医生的小清新作派,马克西姆深深怀疑这些破玩意儿就安在他身边,他自己知不知道……
马克西姆装模作样的检修电路,从屋里查到屋外,然后用手机短信通知等在街角的同伴把乔哈恩家那条线给连上。
“搞定了?”乔哈恩坐在客厅里发现灯亮,兴冲冲地过来查看。
“是的,可能是负载过高的问题。”马克西姆煞有其事。
“噢,非常感谢。”
“好的,又搞定一单。”马克西姆装模作样的把报修单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诚恳的请求道:“下一位老兄好像有点远,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间?”
“当然,没问题。”
马克西姆就近直奔主卧洗手间,乔哈恩虽然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十五分钟后,洗手间传出一句粗野的脏话。乔哈恩捧着刚刚泡好的咖啡走过去,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家马桶咕嘟咕嘟往外冒脏水……
“***,你们家这个厕所修了几年了??”马克西姆骂完一声粗口,不耐烦的挥挥手:“好吧,买一送一,我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你会解决……”
“我是个水!电!工!”马克西姆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职业尊严不容侵犯的架式。
因为马克西姆强大而排他的职业气场,再加上空气中微妙的臭味,乔哈恩医生明智地退到花园里,去修他上午就该修完的草坪。
任何体系都有死角,再完美的监控专家都必然会留下空洞,因为有些地方不是你不想把探头安进去,而是客户不会允许……比如说:浴室!
徐知着从工具箱里钻出来,一点一点叩击天花板的顶篷,试图找到连接薄弱处。马克西姆把模拟爆炸器扔给徐知着,做了一个赶紧的手势,徐知着却微笑起来,极其小心地,撬开了顶篷的一块塑料板。
“我打算留在这儿。”徐知着用口型说道。
“什么?”马克西姆诧异。
“屋顶是空的,我可以呆在里面。”徐知着眨了眨眼,贴到马克西姆耳边低语:“还记得吗?我们以前租过这种房子,顶上都是空的,我可以躲在里面,主梁足够支撑我的重量。遥控起爆,打个电话告诉他们炸弹按在了哪里,这不够刺激。这女人让我憋了两个月,我想陪她玩儿把大的。”
“你要当面杀了她?”马克西姆兴奋起来:“你这个坏孩子,你早就想好了。”
“不一定。我要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他们才会来找我,然后我们就会有好工作接……想想看,一个高保客户,钱多,听话,不折腾……”
“搞定她!”马克西姆吸溜了一下口水。
“保持联系。”徐知着从工具箱底部拖出一个背包,踩着洗手台,消失在屋顶。
马克西姆用强力胶把顶板暂时粘回去,通好马桶,在乔哈恩医生真诚的感谢中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
从5号起,乔哈恩医生家门口出现了一辆黑色商务车,马克西姆在不远处津津有味地围观了医生大人与保镖先生们的口角,顺便监听了艾琳娜怎么安抚她炸毛狮子一般的男朋友。
6号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徐知着白天溜下来给手机和Ipad充好电,反复练习了如何在内部粘好塑料顶篷。
7号下午,乔哈恩那间不足150平米的小屋子被人团团围住,穿着标准黑西服的保镖们趁医生上班的工夫搜查了整个屋子,并且更换了冰箱里所有的食材。
8号上午,黑西服们从各个角落里闪出来,如潮水般退去。
8号晚上,乔哈恩先生下班回家,愕然发现马桶又堵上了……
“乔哈恩医生,我真诚的建议您重新装修一下你的洗手间。”马克西姆推着自己的招牌工具车,一脸正色。
“但奇怪,它以前一直好好的。”乔哈恩十分困惑。
“不不不……老房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马克西姆十分入戏:“您这房子有五十年了吗?”
“但我八年前刚刚装修过它。”乔哈恩抱怨。
“现在的工匠做事情是越来越不如当年了……”马克西姆脱下外套:“您到外面等着吧,这里闻起来不太好。”
半小时后,马克西姆在乔哈恩医生更为真诚的感谢中越发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车子开出四个街区,马克西姆一脚刹车到底,把车子停在路边,气势汹汹地拉开了车厢大门。
徐知着靠在工具箱上啃苹果,陡然看到车门洞开,便扬了扬手笑道:“专门给我买的?”
“你做了什么?”马克西姆扑上去掐徐知着的脖子。
“我说了,你以后会知道的!”徐知着微笑。
潜伏五天,身心俱疲,徐知着无视马克西姆满心满眼的焦急与好奇,一把拍开他的大脸,美美的洗了个澡上床睡觉,然而一觉还没睡到自然醒便让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梅兰尼半跪在床边,咬牙切齿,无比焦躁。
“啊?”徐知着抹脸。
“你别告诉我不是你干的?”梅兰尼尖叫:“她的药,科恩小姐的药,是不是你换的??”
“啊,那个,她这么快就发现了?”徐知着略有些诧异。
“所以,这是你干的。”
“对,我本来打算先好好睡一觉,再起来给你写个报告,提醒他们注意发现……”
“你别睡了!”梅兰尼揪着徐知着衣领往床下拽:“你必须去解释这件事,摩根都快疯了。”
“摩根?”
“对,摩根先生,科恩小姐的安全主管。”梅兰尼忍不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打电话冲我咆哮:‘是不是你的人干的,他是怎么做到的??!!’拜你所赐,她现在暂停了一切外事活动,连饭都不敢吃。”
“这么严重?我没想吓到她的。”徐知着慢腾腾的换衣服。
“你是怎么做到的?”梅兰尼两眼放光。
徐知着竖起食指贴到唇上,十分欠揍地眨了眨眼睛:“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马克西姆在门外大大的切一声,一脚踹开门吼道:“你有本事一辈子都别让我知道!!”
“没问题!”徐知着从马克西姆身边绕过,去浴室刷牙。
“哥,告诉我吧!”马克西姆迅速变脸,十分没有骨气。
“你别告诉我你真的猜不到……”徐知着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修剪着胡子:“我会失望的,宝贝。努力想,用你的脑子!”
马克西姆垮下脸。
徐知着洗完脸,修好胡子,喷完香水,挑出衣柜里最称头的一套正装换好,拉开抽屉挑选袖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你要见她,原来如此……”梅兰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我相信会很快。事实上,我觉得他们也急于见你。”
“谢谢。”徐知着挑了一对金底镶嵌黑曜石的条纹袖扣。
科恩小姐算不上什么惊天大人物,要见她,预约排号不会比英国人排队做B超来得更久。但上午预约,下午就排定会面时段,在艾琳娜身担要职之后还是第一次。
第一秘书凯特小姐在大厦门厅里接到徐知着,颇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随即换上了标准的职业化笑容。徐知着看着她刷卡,核对虹膜锁,启动专属电梯,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把装备型号扫进脑海里。
“我等会遇见科恩小姐,应该怎样……”徐知着微笑,表情真挚而诚恳:“抱歉,我有点紧张,我以前并没有接触过像她这样的大人物。”
“哦,您……没有任何需要禁忌。”凯特笑道:“科恩小姐非常好相处。理论上,无论您做出多么出格的举动,她都会……为你们的谈话兜底。”
“真的?”
“而且我认为,像肖先生这样彬彬有礼的绅士是不可能引起任何女士的反感的。”凯特挑了挑眉毛,笑道:“您只要保持就好。”
专属电梯直接升到顶层,室内装修十分简洁明快,走道两边安置着助理们的办公室,尽头处有一扇胡桃木的窄门,看起来非常低调,黄铜制的门把泛出柔和的光泽。
凯特帮徐知着拉开门:“科恩小姐在等您。”
“谢谢。”徐知着极有礼貌的欠了欠身,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走进门内。
艾琳娜的办公室看起来并不大,办公桌与下沉式的四角沙发把室内分割成两个区域,虽然是密闭空间,但挑高的房顶与明亮的灯光让人感觉并不压抑。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在沙发边站起,提前伸出了手:“幸会,肖先生。”
“幸会。科恩小姐。”徐知着迅速走下台阶,握住女士的手。艾琳娜选择在休闲区谈这件事,说明她并不打算公事公办,而是有一些更深入的话题要问。
“咖啡,还是茶?”艾琳娜微笑着问道。
“水,白水。”徐知着大方坐下。心里知道按欧洲老贵族的礼节,即使火烧到眉毛要上房,也得从八杆子打不着的地方开始聊起,此事急不得。
艾琳娜按铃让秘书送水进来,在徐知着对面坐下,用十分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您是哪个xiao?那个简单的,还是复杂的?”
“您会说中文?”徐知着惊讶,从桌上抽了一张面巾纸,一笔一画地写下“肖勇”两个大字。
“一点点。”
“会一点点不应该是您这样的发音。”徐知着顿了一顿,换用他极为嗑吧的德语:“会一点点应该是我说德语这水平。”
艾琳娜失笑:“过奖了。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哥哥要求我学习中文,他说这门语言是如此艰难,以至于人们只有从幼年开始才能学会。”
“肖勇。”徐知着把纸巾反转,推到艾琳娜面前。
“噢!真难得,这两个字我都认识。”
“您一定认识很多字。”
“不,我只认识一百多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