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故事》完本[麒麟正传番外]—— by:桔子树
桔子树  发于:2016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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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故事 1   (2012-10-01 21:36:17)

分类: 一生的故事

写在故事之前。
其实我一直很偏爱徐知着,因为他不同于麒麟别的人,他不像夏明朗,不像陆臻,也不像方进与陈默,那些都是大仙儿,或嚣张或二缺,得天独厚,命运无忧。
只有他是人,他拥有各种普通人的情绪,犹豫、彷徨、贪求、不自信、善良、坚韧……他像我们一样,需要面对命运的无常,他有太多无奈,他被岁月打磨得最彻底。他害怕孤独,疏离防备,他不张扬,仿佛是最没有个性的人。
我很心疼他,因为只有他才是我触手可及的灵魂。
这一次,将挑战一种之前没有尝试过的风格,单一主角的故事,围绕着一个人,一生的故事,他的命运起伏。人们在他的生命里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给他留下一些东西,又带走一些。
这一次,我将记录一个男人从一无所有走向内心圆满的流金岁月!
 
注1:徐知着最后和谁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这次开头无法预知结尾,得写到那时候才能明了。
注2:无论你想把徐知着脑补成谁的样子都成,但是,他绝对不像大橙子。(如果你坚持这样脑补,请默默YY,别告诉我知道。T T)
 
 
第一部 孔雀
1.
 
徐知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选择的人,从小到大,从他出生之前开始,生命中所有最重要的决定通通身不由已,无从选择。如果有可能,时间倒流,他很想冲到那个小车站去,把那对瑟瑟发抖的亡命鸳鸯拎出来一人一脚,告诉他们爱情不可以当饭吃,别这么一时冲动,坑了自己的亲儿子。
可惜,时光如流水落地,不可覆还。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民风保守,日子远没有现在这么好混。一对小情人逃出家门,一步错,步步错。找不到工作,吵架;没有户口本,结不了婚,吵架;没有结婚证,开不了准生证,吵架……漫无止尽的争吵,怨天尤人,前途黯淡无光。
最后,爱写诗的男人先受不了,一通咆哮后跳了楼,摔成街角的一摊碎肉。
 
几年后,尚懵懂无知的徐知着听到这个故事,不期然对他老妈产生了一丝敬意,毕竟当年能挺住没跟着走,也算是一种胆色。因为亲爹太不成器,也就衬得这个亲妈光彩了不少,至少她从没想过抛弃他。她并不坏,只是真的懦弱,愚蠢而无能。
是的,王颢就是这样一个美丽而无能的女人。那年月,一个单身有子,漂亮又好欺负的女人命运可想而知。然而王颢一生的勇气都耗费在了那次私奔上,从那以后,她不敢对抗任何人与任何事,除了她的儿子。
徐知着很小就学会了怎样沉默地挨打,没轻没重的巴掌,不着边际的责骂,最后王颢会崩溃的痛哭,然后紧紧抱着他,亲吻他的额头说:儿子,妈就只有你了。
从小,徐知着就懂得怎样察颜观色,再没有比他更懂事的孩子,乖巧得像个漂亮的玩偶。
 
徐知着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他的身世,小时候是因为羞愧,长大了,是因为无从叙述。轰轰烈烈一场闹剧,然而单薄空洞,毫无意义,悲得可笑;即使拼了老命扒拉,也不能从中扒拉出什么值得尊重的东西。
除了漂亮,徐知着几乎没有从父母那里继承到任何好东西,虽然那的确不是一般的漂亮。王颢和徐思远都长得好看,徐知着看过王颢收藏的相片,男的英俊女的秀美,依在一起便是极其赏心悦目的一对璧人,好像那个时代的电影明星。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的走投无路,相看两厌?
所以,徐知着从小就认为,长得好看有个屁用。
 
王颢在徐知着十岁那年第一次结婚,嫁给一位初中美术老师,中年,丧偶,大她十八岁。
其实那时候王颢还不老,本应该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岁,但惨淡的命运磨掉了她所有的容光与艳色,连同一个美人的高傲心气。她把这个男人当成救世主,每天小心谨慎,惶惶不可终日地害怕被遗弃,并将这份忐忑与不安完全灌输给了她的儿子,她拼了命的讨好继女,即使那个凶蛮的小姑娘从来不领情。
但徐知着从来没抱怨这位继父,毕竟他从没有饿着自己,也从没有打骂过他,他只是不爱他,视他如无物。但那并不是什么罪过。有谁会真心实意的关注一个毫无血脉关系的便宜儿子?
无从选择的出生,无从选择的父母,无从选择的继父与姐姐,还有高考失利后无从选择的从军路……徐知着一路挣扎着走过来,一无所有,无依无靠。
……
 
徐知着感觉到脸颊上一痛,茫茫然抬起头,一只烟灰缸堪堪停在他的鼻尖上,止不住的发抖,最终“哗啦”一声砸碎在地板上。水晶剔透的玻璃碎片飞溅起来,徐知着下意识地伸手,挡在梁一冰身前,碎片的锐角在他手背上留下几道红痕。
梁一冰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小时候的事。”徐知着有些恍惚。
梁一冰匪夷所思地瞪着他,好像在看什么怪物,过了好半天才突兀地笑了一下:“我刚刚说什么你都没听见,对吗?”
“你说了什么?”徐知着伸出手去,似乎想拥抱她。
梁一冰后退一步,一巴掌抽在徐知着手背上:“够了!”
徐知着马上收回手,握拳放到身边。
 
“够了,我受够了!”梁一冰像头濒临崩溃地困兽,眼中带着强烈的愤怒与完全无法理解的心痛:“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你把我们梁家当成什么?一听到你出事,爸爸连夜坐飞机往北京赶,上下托人……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徐知着,什么都帮你安排好了。你在发什么神经?谁能把夏明朗怎么样?他有严正护着,邵正一护着,连聂卓都在伸长手要捞他……谁能把他怎么样?”
“他会被调走。”
“他都已经残废了,被调走不应该吗?”梁一冰怒叱:“他不被调走,你怎么会有机会?”
“他不会残废的。”徐知着疲惫不堪地闭了闭眼睛,走上前一步,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一冰……”
“滚,别碰我!”梁一冰冷笑:“为了你,爸爸把所有能用的关系都用了起来,你够狠,一票涮了我们所有人。你完蛋了徐知着,没人会救你,你那么帮着夏明朗,可惜他完全不领情,背后下刀子数他最狠。”
 
徐知着沉默不语,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落地灯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抹了一层柔和的金粉,梁一冰蓦然发现即使在这样足以让人失去理智的盛怒中,她仍然会对他心软,好像只要看着这张脸她就狠不下心来。
那么英俊,润泽的深眸像浸了水的琥珀,鼻梁高挺,唇线优美……梁一冰看到徐知着欲言又止,一抹柔情止不住的往上涌,几乎就要软化。而后,她听到徐知着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没得选择。”
梁一冰闭上眼,眼泪接连不断地滚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用力擦干净脸庞,冷冰冰地说道:“你好自为之。”
徐知着听到冰面破裂的声音,好像初春开江时那种巨响,冰冷的河水漫上来,将他吞没。梁一冰将门虎女,即使没有征战沙场的武艺,也有当机立断的绝决,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再也没回过头。徐知着看着房门合拢,脚步声远去,知道从今往后一刀两断,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是他对不起她,然而,他是真的无从选择。
 
一个月前麒麟接到一个大任务,协助巴基斯坦军方围剿恐怖组织营地,那个任务出动了十架直升机。然而在战机凌空的那一刻起,就走向了一场无可奈何的悲剧。
当机群编组飞入高山谷地不久,他们便遇到了一次非常强烈的沙尘暴。中亚荒漠的气候诡异难料,机群超低空突进,毫无准备的被卷入漫天烟尘中。有两架飞机的螺旋桨发生机械故障,其中一架失去了它雷达导航系统,在目视盲飞中撞上身边的友机,好死不死,那是夏明朗的座机。
飞行员们使尽浑身解数迫降,两架飞机在狭长的山谷中摔了一地。队长夏明朗重伤,机上8名麒麟队员,32名巴基斯坦特种突击队员伤亡过半。巨大的爆炸声在山谷里回响,传入远方天际。
 
本来,如果他们在这一刻打道回府,情况或者还不会那么糟糕,但出鞘掠血的神兵怎么甘心如此莫名其妙的败退?来之前的战术推演中确定这个任务最少需要6架直升机,现在还有7架,他们还可以打下去。
用完成任务来祭吊英魂是麒麟的传统,否则,这大张旗鼓的出来一趟,损兵折将,却连敌人的边都没摸到,回家还怎么做人?
徐知着接过指挥权,带领冲出沙暴的7架直升机气势汹汹的杀向既定目标,然而……扑了个空。
扑空其实是很常见的事,十次出击有能两次踩准就已经很不容易,而且之前的沙尘暴耽误了他们不少时间,也给了对方转移的机会。不过,在一次已经流了太多血的任务面前,这样的扑空就显得非常刺目。所以,徐知着决定下去看看,找找蛛丝马迹,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这是个常规思路,本应该不功不过。可是,正在他们小心翼翼地潜入对方营地,四下搜索,准备衔尾追击的时候,后方传来坏消息:夏明朗遇袭。
徐知着瞬间五雷轰顶。
 
虽然事后理清的情报表明,此事纯粹瞎猫遇上死耗子。那是一群从阿富汗流窜出来的乱军,正躲在大山里休生养息。冷不防听到机群大规模掠空飞过,还以为是哪国政府军追上来围剿,正吓得抱头想窜……没成想一场天灾,自己摔下了俩,断手折脚的伤兵哀声四起。没过多久,又一架直升机歪歪扭扭的落下来停稳,眼看着也不能飞了。
虎落平川,犬看着心里就有点痒,等了好一阵子也没看到大军来救,便把库存的火箭弹扛出来,一股脑儿地打掉了一半。
如果徐知着当时知道情况居然是这样,他也不用着急,但问题是他不知道,而且不光他不知道,夏明朗也不知道。人在局中,满眼迷雾,没人知道那一通集火之后盘踞的是什么东西。于是,徐知着十万火急下令,风驰电掣地赶回去救援。
巍巍群山,空茫四野,中亚高原的群山中布满了古人遗下的山洞,那些洞穴常常连绵数十里,迤逦不绝。
徐知着情报全无,又对地形不熟,不敢溺战,只想把人救上赶紧走。然而,因为山谷中找不到适合的地方降落,在营救过程中,一架低空悬停正在营救伤兵的直升机忽然遭遇山中紊流,直接撞山坠毁。机上所有作战人员,连同飞行机组全部粉身碎骨。
这是夏明朗在喀苏尼亚一战封神以后遭遇的最大挫折,也是麒麟自成军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失败。虽然从头到尾,这一仗败得多少有点冤枉。但自古以来,输得心服口服是很少的,死得莫名其妙却是世间常态。
 
徐知着知道出了大事,却不知道在这个微妙的时刻,这桩大事将会引发多么强烈的连锁反应。他回国后直接被送入北京,押在总参的招待所里,严密看管,虽然好吃好喝供着,但门口立了四个小兵站岗,隔绝所有探视。
在这扇窗外,在北京黯淡的天空下,流光的霓虹中,共和国的最高层将领们身不由已的卷入了一场争论中。这个争论就是:要不要大力发展特种部队,怎样大力发展特种部队。
麒麟在喀苏尼亚一战成名,显示出特种战队的强大优势。然而,军费毕竟是有限的,顾此就要失彼,空军不能动,海军还要养,陆军要砍掉哪一块?将军们很着急。
 
目前各大军区特种部队虽然名义上由总参直属,但实际各自为政,力量分散,地位不足,麒麟一家独大,局面很难平衡。如果要改革,怎么改?是让麒麟并掉所有军区特大,还是把各军区特大都扶植起来?但这样一来陆特的队伍是否又太多了一些?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藏在深处的争议翻到了明面上。人们忽然意识到,麒麟一脉相承,铁板一块的格局将会被打破,而无论未来国家战略方向将会做怎样的改变,掌握麒麟就将掌握主动。这虽然是个师级编制,却是台风中心的眼。各股力量交错其中,把一个性质单纯的任务失败,炒成天大的案子。
徐知着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茫然无知,直到梁一冰找到机会来看他。
出了这样的事,按说就算是未婚妻这块牌子也不见得好用,但老爹势大,朋友多门路广,说独生女儿在家哭得肝肠寸断,磨了好多天,终于磨到一个见面的机会。好让姑娘坐到他怀里,送上两个缠绵悱恻的吻,气声婉约地留下两句话:1.爸爸一定会帮你。2.严正要丢卒保车。
 
徐知着是在第一次接受质询时,才真正理解了梁一冰给他的消息,当时在他对面坐了六个将军,在场唯一的一个大校亲手写记录。徐知着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紧张万分地向将军们回忆复述起战斗的全部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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