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汝是爱----简然
  发于:2009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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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们百岁穿什么花色的才好呢,这几件我看着都欢喜啊,太高兴了,我要当婆婆了。"
花烟月取笑她道:"世上难道就只你一个要当婆婆的,再说,明天才要见亲家呢,人家到底肯不肯都还不一定呢。"
"哪能不肯啊,明天撼海节亲家的船一到,保准见了百岁就利马叫他女婿。"
"什么撼海节,女婿的啊,"武天权度了进来,将花插在瓶子里道,"什么高兴的事也说来我听听。"
"您这一来,看来我就得走了,"花娘娘说着就往外走,"你们好好聊!"
花烟月并没有抬头看武天权,依旧绣着她的帕子。武天权也不客气,径自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花烟月。两个人就这样各干各的,各得其乐,一点不自在也没有。
"诶,我说,你倒是和我说说话啊。"武天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活,花烟月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能比昨天熬得更久一点呢,我可没你那么会耍嘴皮子。"
"我若算是会耍嘴皮子,那你的那个宝贝儿子不就是耍嘴皮子大王了吗。"武天权抗议道,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给客人倒杯茶。"
花烟月抬起头,笑着说道:"你自己不倒了。"
喝着茶,武天权看着花烟月问道:"听说百岁的婚期确实近了。"
"啊,是啊,差不多了,"花烟月语气里有着份忧郁,"孩子们也算是两情相悦,明天是一年一度的撼海节,晴儿的父亲会来,具体事宜还要见了再说。"
武天权的笑渐渐从脸上退去,他正经地问道:"是两情相悦呢还是知音难求?"
被他这么一问,花烟月眼神里一个震颤,回答道:"两情若不相悦哪能成知音呢,小两口过日子只求相敬如宾罢了,你浓我浓只不过是过眼的花开。"
"话可以这么说,但情是不自禁的,若一生没遇着真爱,那惶惶忽忽地过日子也就算了,可若是因为一时的蒙蔽而错过了真爱,那就恐怕不是心死能释然的了。"武天权这话说的显然一语双关。
花烟月不再支声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不会说违心的话,可也不敢说真话,十六个春秋过去了,她的心竟然还能如此澎湃,今年她已三十了,她还能抓住真爱吗,她还有那个资格吗?花烟月绣着她的鸳鸯帕子,心里晃荡得厉害。
"我三哥爱百岁,尽管他自己不是很清楚。"武天权第一次如此严肃,他心里知道,死火山一旦爆发绝对不可收拾,任谁也拦不住。
"身份悬殊,只要不去点破,就让他们俩从此错过吧,我只希望我的百岁能够平凡、快乐地走完他的一生。"
"那是你以为的平凡和快乐,不是百岁的,爱,不是你说错过就能错过的,她不是一阵风,能够过而不着痕迹,她是颗种子,只会越扎根越深。"武天权闷闷地说着,既为他自己那得不到回报的痴情,也为他那三哥的仿徨痴恋。
花烟月没有接下去,低着头,眉头微蹙,嘴角轻咬。两个人又陷入了沈默,各自为政各自惆怅,只听屋外雀鸟叽叽喳喳。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境遇,不同的坚持,剩下的还有什么是相同的呢?
到了申时,武天权莫不做声地走了,花烟月依旧一句话也没有说,可待人走远,她眼角却湿了,泪落在鸳鸯的羽翼上,再也飞不了了。
在通往客房的游廊上,武天权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花百岁,他拦住他的出路笑道:"嘿,这不是我们的准新郎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月亮可还没升起呢,太早了,难道是晴儿姑娘忤逆了你?"
"让开,我的事哪时轮得到你们姓武的来管啊。"花百岁白了他一眼道,"都是些目中无人的货。"
"你说,你骂我也就算了,干吗要将我哥也骂进去呢,照说你和他也有好几天未见了吧,他可没想来管你耶,我吗,也就是好奇问问,也算不上目中无人吧。"
"滚开。"一提起那个真的滚蛋的家伙,花百岁就不可抑制地光火了,推开武天权就愤愤地走了。
武天权笑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无奈地摇了下头,他真弄不明白为什么上天偏将两头倔牛给系在了一块儿。

十五章 缘生珠
更新时间: 10/31 2007
本来花百岁是要去他娘那里坐会儿的,可现在没心情了,只想回风驻居去胡乱挥毫以泄心中之火,这几日他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画‘鬼符',睡也睡不好,一早就醒了,醒了就被花娘娘赶着去见晴儿,好在晴儿伶俐,从不惹他生气,谈诗论画倒也使心情舒畅了不少。花百岁用力地踏着索道,恨不得将木板道给跺穿了,低着头,嘴里还不停诅咒着:"不听人话的蠢货,被狗屎噎死了才好,不许这个,不许那个,我是你的东西啊,哈,我是个人耶,你想干嘛就干嘛啊,你是人,我就不是人啊,哈,现在我倒也乐得清闲,好不自在,哈,晴儿多好啊,人长得美,琴弹得好,心地又好,比你个臭狗屎强了百倍,百倍......"
"我就真那么臭,她就真那么香?"武摇光从风驻居出来,老远就看到了心不在焉的花百岁,本想使轻功逃开,可谁知自己一见着他,双脚就不听使唤了,只能原地等着他靠近,眼睛根本无法打他身上离开,将他那沸沸扬扬的话语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都揪得快没了。
花百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身子本能地向后一跃,手作防御状,猛地抬起头看向了来人,见是武摇光才松了口气,火大地跑上前,对着他的胸口就是结实的一拳,"你像偷袭我啊。"
武摇光没有反抗,任他打了自己,不过却抓住了他伸回去的手,眼神忧郁且苦楚地看着他说道:"你都和她在一起。"
拽不回自己的手,花百岁吼道:"是啊,我就和晴儿在一起了,你管得着嘛,你是你,我是我,我才不要你来管我哩,放手啦,放"武摇光的突然放手使花百岁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冲了好几步,差点摔个狗吃屎。等他瞪出眼珠子,转身意欲找武摇光肉搏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走远了,冲着他的背影骂道,"你去死吧,死吧,给我滚,滚到我永远看不到的地方......"直到武摇光消失在拐角,花百岁依旧还在骂着,不停骂着,骂到他自己也觉得累了,一屁股坐在了木板道上,看着江海发着呆,又是一夜噩梦。
第二天一早,整个荆江城的人都跑撼海码头去看一年一度的撼海节了,花倚江的姑娘们自然也去了,再说,她们还得去为百岁加油呢,毕竟女婿见丈人不是件小事,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往那边赶,远处,二十四孔拱桥上早以立满了人,姑娘们只得下车步行,吵吵嚷嚷、说说笑笑地排开了人群就向撼海码头边的一艘蓝桅杆泊船走了去。
此时花百岁人早已在他‘丈人'的船上了,不止他,还有花家四姐妹(花娘娘、花吟水、花弄弦、花烟月)和武摇光、武天权、牛知县也都在,他们是直接由水路过来的,使的是知县府的官船。此刻申一止正和他们就北境的战事做讨论,谈得正尽兴呢,相比而言,他似乎更加看中能言会道的武天权而非一旁沈默少语的花百岁。花娘娘看出了这个不好的苗头,忙拽了拽身边的百岁道:"百岁,你也说说你的意见啊,你不是常说用兵之道在乎谋而非勇的吗?"
花百岁晃过神来,恩啊了一句后就径自起身走向了船头,丝毫也没去理会在场的其他人。
申一止当场就变了脸色,心想这个花百岁也太傲了一点吧。一旁的花娘娘也顿时没了言语,脸一下红一下白的,在心里骂着自己,实在是平时太放任百岁了,才落得今天这个局面。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如今就像是一块干瘪了的柿饼,又干又涩,大家都不说话了。
"爹,你也莫要怪他,这就是花百岁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而我偏就是喜欢这样的他,活得自在,舒坦,你们继续聊你们的战争吧,我也去和百岁看江去了啊。"申雪晴倒是豁达得很,她选得是丈夫,又不是武士,再说,丈夫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人,又不是要让她爹满意的人。
"看来,"申一止转向各位道,"两个孩子确实很般配,都一样的任性而为,能过到一块儿去啊。"
就在大家都为百岁松了口气的时候,武天权却笑着说道:"百岁的老婆应该比他更强悍才是,令爱好像太迁就他了。"
"哈哈──有嘛,就算是有也是应该的吧,向来女子是要对丈夫恭敬的,我就害怕没人制得了她呢,这下就刚好了。"申一止自然是听不出他的话中话的,只当是戏言。
"两个孩子毕竟还小,完婚以后就好了,以后再有了孩子就会更好了。"花娘娘说道。
从头至尾武摇光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字,他只是将自己的眼睛望着远处的海平线,紧紧抿着自己的双唇,袖管里的拳头握得比什么时候都紧,一声声相配,完婚的听得他都快要抓狂了。江里,船连成了数条纵向长线,上面飘着各色的旗帜,四周,人群往来频繁,人声鼎沸,可这些却都无法让他分心,让他好从痛苦里解脱出来。
突然,岸的两边礼炮齐鸣,鼓声大作,江里,在所有的船队前,一色的白帆青船开始横江排成一线,撼海节的重头戏──寻缘生珠活动开始了,各路勇士,穿着裤衩、赤着膀子陆续跑上了白帆青船,拉着筋做起了准备活动,就等着巳时的令声了。
"喝,今年的勇士来了不少嘛,不知今年他们是否找得到缘生珠啊?"申一止站在船头大叹道,"去年和前年都没有人找到,不但没找到,有六个人还被海给吞了呢,连具尸体都没捞得回来。"
武天权兴致勃勃地问道:"这缘生珠是什么啊?"
"公子是第一次来荆江看撼海节吧,这缘生珠可是个传奇啊!每年的今天,巳时到未时之间,在荆江和海的交接处会形成一个大漩涡,海水倒灌于漩涡内,形成极大的冲力,即时,漩涡的尾巴就能深入到江海交接处深黯海沟的最深处,将一种希世珍珠贝──缘生贝给暂时卷上来,由于漩涡的力量很大,一旦卷入就很难再转出来,如果人的速度和力量不够,抓住贝壳后不能及时逃出来,那就会被洪流卷入黑暗的海沟,再也回不来了。"申一止回答道,语气里有着对海的恐惧也有着对勇士的钦佩。
一旁的花娘娘看着眼前那滔滔江水也感慨起了缘生珠的由来:"传说这缘生贝是当年女娲补天的时候掉下的眼泪所化成的,一开始谁都不知道它的存在,直到千年前的一天,一个男子跑去哀求女娲娘娘,说是自己深爱的女子生患绝症,时日无多,他知道天命不可违,不求给爱人续命,只求女娲能赐他一死,因为倘若是自杀,死后是归不了幽冥界,不能和爱人相遇的,所以才求女娲夺了他的余生,好让他一直陪伴他的爱人。女娲娘娘听后很感动,就告诉他说,某某海底深处遗失着她的眼泪,只要找到那眼泪并将其服下,那死后就能找到你的爱人,和她一起去投胎,再续前世未尽的缘分。那男子照女娲说的毅然跳下了海、冲入了急流之中,最终,他找到了女娲的眼泪并将它服下,接着就自刎了,死后凭借女娲的指引,他找到了他的爱人,和她一同去投了胎。从此,后人便给女娲的眼泪起了这个缘生珠的名字,以纪念人间的真爱。所以,一旦找得那缘生珠,就可以和爱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了。"
"确实,确实,可这缘生珠实在很难得到,几百年也不知能否出那么一个人,能够将它找到呢。"牛知县遗憾地说道。
"对啊,也就前前年来了个叫聂水寒的人,倒是被他找到了一颗,可惜的是当时他还没有爱人,胡乱地就被他当点心吃了,吃完还说味道不好呢。"花弄弦笑道。
花吟水也在旁边插嘴道:"说是缘生珠,就一定能帮他找到属于他的真爱的,兴许现在他正和他的爱人你浓我浓呢。"
"果真是能帮人绑住真爱的珠子?"武天权看着花烟月问道。
"谁人能在死后出来做证,只不过是传说而已。"花烟月平静地说道,她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嘛。
"烟月,你以前可是很相信的哦,那次聂水寒得到珠子时,你的那双眼睛可是泪汪汪的呢。"花弄弦戳穿她道。
武天权合上扇子道:"那我倒也想去试试了。" 说着他就走向了船舱,打算换衣服去了。
一见这阵势,牛知县可就急了,忙上前拦阻道:"五,五,武公子,你就别试了,你若有了什么闪失,我可就完了啊,不但我完了,整个荆江城也都完了啊!"
"放心,我知道我的底子,我会量力而行的,就去试试。"武天权推开了牛知县。
"请公子不要这样,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啊。"花烟月脸色惨白地叫道。
武天权回头笑着说道:"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选择,为了真爱,不惜一切!"他闪入了船舱,片刻后,他光着膀子就走向了"他的真爱战场"。
花烟月一个踉跄,无力地扶住了栏杆,他如此,叫她情何以堪啊?一旁的两个姐妹看到了,忙将她扶到座位上安慰道:"这下你急了吧,可他也不是个凡人,知道分寸的,再说,他的那个手下不也跟着去了吗。"
这时候,申雪晴打船尾跑了过来道:"不好了,不好了,百岁也去,也去找缘生珠了!"
听她这么一叫嚷,一直倚着栏杆低头看江水的武摇光突然嗖的一声跃了出去,使着蜻蜓点水就地朝白帆青船去了。在他之后,码头上的奉猛见情况不对,也跟着他去了。
"怎么会,你怎么不拦住他啊。"花娘娘也急了。
"我拦了,可他不听,说是要拿它当聘礼,他说一定要去,怎么办呢?"申雪晴着急地跺着双脚,一时连方向也分不清了。
花烟月哑着嗓子道:"百岁不是她能拦得住的,南明王会保护他的,急也没用了。" 真是造化弄人,注定了她的这个儿子过不了平凡人的生活。
申一止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什么,那位公子是王爷,是当朝的三皇子,那,那,那刚刚那位不就是五皇子西明王了吗,这下真要出大乱子了。"
被他这么一嚷,牛知县利马就精神崩溃了,"谁说不是呢,这下要大祸临头了啊!"说完他就瘫倒在了甲板上,昏死了过去,他算是其中最最最不幸的人了,既没有人为了他去拼命也没有人顾他死活。

十六章 忘我
更新时间: 11/01 2007
巳时的发令声已响,欢呼声骤然响起,人群开始跳跃了起来,就像夜晚舞动着的火焰。申家船上的人却怎么也高兴、雀跃不起来了,大家一起挤向了船尾,凝神远眺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波浪里争着上游的每一个人 ,可那都是徒然,水淹没了所有人,只偶尔地看得到一两个人的脑袋而已。
这季节,江里的水是暖的,可浪却一点也不温柔。花百岁用力地划着水,不时向旁边看上那么一眼,每看一眼他就划得更用力一点,因为武摇光一直在旁边跟着他呢,他游快,他也游快,而且游得比他轻松多了,比水性,他一个南方人居然会输给一个北方人,光这一点再加上他刚刚吼他的那事,他花百岁的肺就已经气炸了,他火大地甩着膀子,想象着自己正用力地掐着武摇光的脖子。
这时的武摇光真是恨不能将花百岁抓住,拖到岸上打他屁股才好,可是如今已骑虎难下,他若那么干了,百岁一定还会再跳进海里的,一件事不让他干到他自己死心,他是绝对不会罢手的,真是担心死他了,有生以来,征战无数的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对生命的脆弱感到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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