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汝是爱----简然
  发于:2009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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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水寒像被刺中了要害似的全身颤抖了起来,他倒退到了柱子前,倚靠在上面,痛苦地吼着:"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该死,你该死......"
"我会死,我的死期我自己知道就行,而你,你知道你的死期吗?"百岁还是那样死寂,就像一尊石像,怎么看怎么不真实。
聂水寒开始撕扯起了自己的衣衫,发狂般地飞走了,"我等着,我等着,你会堕落的,你也会万劫不复的,万劫不复......万劫不复......"声音渐渐消散在了风里。
不一会儿,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顶上的屋瓦当即就鸣起了小夜曲,可这儿的一切还是那么的死寂。
越辰薇撑着伞朝这边走了来。如今,她和武天明不过是武天枢的傀儡,名义上的皇后和皇帝而已,他们和百岁一样都被软禁在了这御花园和御天宫,虽能见天日,可就像笼中的鸟儿,被死死的困在了这深宫,外面是何风景,恐怕他们今生是再也无法得见了。她,一朝皇后,如今也看开了,常撇开小宫女来看看百岁,这个比谁都伤的重的人。越辰薇走进亭子,坐到百岁身边,抓过他的手,劝慰道:"怎么每次来,你都是这么副冷冰冰的样子呢,有吃好吗?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看开些吧。天枢......天枢那孽障对你还是真心的......"
"天下......生死......神人畜......与我皆无干系。"百岁将手抽回,勉强自己站了起来,跛着腿慢慢摸到了那靠池水的一面,扶着柱子,和风唱道:"是那烟雨总多情,缭绕不解我的心,举樽向天上云,狂雷骤雨亦醉人;甩袖清风里,清风焉能持我心,倾身向高岭,裹沙暴风亦沁人;雨无情、风无情,我亦无情,天向心坠,地向心撼,天地皆过客;是是非非早忘却,人间诸事休来扰,太虚深处任遨游,此心一去再不返;凭谁言,凭谁看,雨来风去不在人,风来雨去不在神;仰天俯地皆渺小,匆匆不过一粒尘,是生是灭不足惜;吾即吾,汝即汝,日夜相见不思汝,随风雨去罢,一生任优游......"
见他还是这样的落魄,又听他那冷绝的歌声,越辰薇心里顿时起了那悲痛的波澜,眼泪不禁滑落下了眼角,就连擦拭也忘了。过去的种种一幕幕的翻转了上来,仿佛夜宴还是昨天的事呢,她的皇子、她的公主、她所拥有的一切欢乐并不曾离他们远去......
夜降临了,武天枢又徘徊在百岁的门外,就算再怎么伸脖子也窥不见里头的一丝动静。好几次,他将手卷成喇叭状想向里喊上几嗓子,可最终,他还是没敢那么做,因为他知道百岁的个性,既然他答应嫁他,那么他就该遵守条约,否则,一切努力都会是白费。
明晃晃的宫灯耀着墨蓝色的天空,也同样闪着武天枢的眼睛,百岁屋里的灯灭了,连个明亮也没留给他,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反正再二十天,他便是我的了,我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如此想着,他便缚着双手离开了御天宫。

惟汝是爱 五十 疯
建档时间: 12/13 2007更新时间: 12/13 2007
谁说时间最匆匆,时间没有风云变幻得快!战,一直有过,可如今,星嘹国硝烟四起,杀戮一片,这个春天,血满江河胜过那满山的红枫,疯了,知道吗,彻底疯了。
唯一没有被沸腾的触角沾染到的地方也就是与世隔绝的御天宫了,花百岁依旧仿如石像般守侯着他的‘死期',没人看得透他的心思,他已无心,又何来心思。金丝天蚕凤袍已经摆进了他屋里,满室的珠光宝器再怎么闪烁,他那双白茫茫的眼睛也和从前一样,死寂。
明天是第四十九天,是武天枢登基做皇帝的日子,是百岁嫁他为后的日子,是一切结束的日子,历史有开始,却没有结束,人生有开始,却必定要结束。
风在夜里咆哮着,扰得人人心惊胆战,尤其是正殿里端坐着的武天枢。
"如今打到哪啦?"
底下的官员们战战兢兢的互看着,半天没出一声。
武天枢将手里的竹简朝前一摔,恼怒道:"回话,现在打到哪啦?"
一大臣站出来,颤声道:"皇......上......回皇上,已然打到护神县了,就快攻......攻过......来......来了......"说完,他还不忘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沁出来的汗。
"!──"武天枢一掌印在了书案上,低低地吼道:"难道是天要亡我,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为什么?"
一臣子扑倒在地,爬到书案前,冒死劝谏道:"请......还请......陛下......将......将姓花的公子献......献出去......江山要紧,请陛下三思!"
武天枢彻底沈了脸,手一挥,"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
"臣是一片忠心啊──"
劝谏的大臣被拖了出去,留下的大臣利马禁了声,大气不敢出,心里则把恨和悔吼到了最高点。
"要知道,如此的败局只能说明是你们的无能,他......他武天权有什么本事,不就是纠结了拂思国和白沭国吗,想反我,根本没可能,根本没可能的──"武天枢笑了,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寒人心魄,"哈哈──哈哈──明天,我就是星嘹国名正言顺的皇帝了,明天,百岁就是我的了,是我武天枢的皇后,哈哈──哈哈──老天,你不给我,我就抢,终究,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他的眼睛在充血,绿色的细丝爬满了整颗眼球。他站起来,手撑著书案,前倾着身子,向下面吼道:"给我挡,给我杀,一定要守住京师,勤王大军和邶骜国的援军就快到了,给我撑住,一定要赢,否则,大家一起死──"
大臣们跌下椅子,跪在地上,一齐回应道:"吾等誓死守护皇上,守护京师。"事到如今,他们这群叛臣除了负隅顽抗外已无他选,拼了兴许还有些胜算。
不管挣扎有多深,天照样亮了。
皇宫里,金红色的喜字好耀眼,就连宫女、太监也是盛装跟行。
高高的龙凤轿上,穿着龙袍的武天枢扫视着他的盛大排场,微微笑着,更多的时候则是盯着一旁的华服丽容的百岁一个劲的瞧,尽管他双目苍茫,一腿已废。
就在他们前往天露山皇圣台的当儿,城外数百里的地方已然野火烧不尽了,摇着南斗星大旗的破军势如破竹,遇谁杀谁,没人阻挡得了他们的凶猛。
一片火光,一阵黑烟,举着冰刃剑的武天权驾马冲了出来,身后紧跟着成千上万的彪悍勇士,他们脸上半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此刻,命运告诉他们,他们惟有杀,杀,杀!
四路大军同时在城门外会合,楮迁与单赞跃日两路大军迅速合为一军,给中间让出了一条大道,"踏踏踏......"破神冲了上来。
三人同时看向了中间,同时请道:"下令吧!"
寒风吹起沙尘,却掀不起凝黑的铠甲,也卷不走马背上的战士的绝恨。
"杀!杀!杀!"武摇光仰起头,向城池举起了戒思大师送他的天绝剑。
"杀!杀!杀!破──破──破──破──"大军蜂拥而上,顿时,箭、石头四飞,鲜血四溅,人像枯枝一般被生生地‘折断'了。

惟汝是爱 终章
建档时间: 12/14 2007更新时间: 12/14 2007
洪大的乐鸣声在山谷里穿梭着,风把它们吹成了跌跌落落,突兀得厉害。天露山上初春的风景还算不错,漫山遍野的落叶在跳舞,鸟儿啾啾在歌唱,好似人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武天枢搀扶着百岁蹬上了皇圣台,这个露台还是星燎国的开国皇帝奉天命建造的呢,用时五年,耗大理石千吨,以红玛瑙石铺台阶,祭天封皇台更是用整块天然翡翠搭就的,星燎国历任皇帝都在这里举行登基大典,死后也要埋骨于这边的山腰,以便继续俯仰天地。
"什么声音,打战了吗?"百岁突然停下了脚步。
武天枢笑道:"不是,爆竹而已,别怕,有我呢。"
百岁没再言语,继续跟着他往上走。
立定后,武天枢接过大法师递给他的酒杯,向前了一步,望着莽莽山野,扫视着浩浩天宇,他将酒杯甩了出去,酒飞出了杯子,在空中挂出了一道美丽的水帘,接着,就跟被子便都坠落下了无底的悬崖。"奉天地之旨,吾,武天枢即位为皇,统御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除了武天枢与百岁,所有人都跪拜了下去。
武天枢振臂,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天下──是我的了──"他转向百岁,将手伸向了他,"百岁,此刻起,你便是我的......"
百岁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怎么?"武天枢沈了脸,"你想反悔?我......不允许。"
百岁忽然笑了,又唱起了那首曲子,那首他和武摇光相遇时的曲子:吾即吾,汝即汝,日夜相见不思汝,随风雨去罢,一生任优游。到头来,万事皆休,万物尽散,情皆熄,义尽灭,惟我天地,永远海誓山盟。今生来世,我只做那匆匆过客,游戏人间,终将湮灭,化尘而去!
吟罢,他给了武天枢一个回答:"时始,时终,我便要做那扑火的蛾子,做不了你的金丝雀。"
武天枢的脸皮在抽搐,他冷笑道:"不肯也得肯,别忘了,你现在又瞎又跛,哪也去不了!"
"呵呵......呵,今生来世,我只做那匆匆过客,游戏人间,终将湮灭,化尘而去!"百岁双手握拳,足下一使劲,拼尽最后一点气力飞了出去,蹬上那玉砌的栏杆,一瞬间的工夫便消失在了悬崖后的黑色里。
"不──"武天枢腿一软,跪了下去,抱头哀号了起来,"不──原来你早有预谋,原来你这么的绝情......"
火光渐近,杀声越来越响,先前还在唱歌的鸟儿如今也都迫不及待的逃窜向了天空深处。箭雨落了下来,范围内的人无一生还。
武摇光挥着剑,杀上了露台,"百岁,百岁......百岁呢?"只有武天枢,没有百岁,他急了,他害怕了,一股子冷气窜上了他的心尖,凉了他整个人。他挥剑指向武天枢,瞪视着他大哥,继续咆哮道:"百岁呢,你把他藏哪了?我杀了你──"
"杀吧,杀吧,哈哈──到头来,你,我,谁都得不到他。他要做尘埃......他要做那尘埃......谁也拦不住......拦不住......"
武天权、楮迁和单赞跃日也跳了上来,见他们两人如此表情,心里就有了数──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他们不约而同的垂下了双手,敛起了眼睑。
"百岁──花百岁──花百岁──啊──啊──"武摇光嘶裂着自己的喉咙,没有百岁等于没有一切,原来,他们的结束竟然会是这样......
武天枢摇晃着站了起来,他疯了,他笑道:"呵......呵......呵......他就是从这跳下去的,多不可思议啊,他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瘸子,可他还是跳了下去,呵呵......"他在栏杆边蹦跳着,拍着手,就跟个孩子似的,"好厉害,好厉害,他好厉害哦......"
刀光一闪,武摇光削下了他的脑袋,宝剑和脑袋一同落了地,孤零零的身子则挂在了栏杆上。
武天权、楮迁和单赞跃日一齐望向了武摇光。
眨眼的工夫,武摇光已经飞出了栏杆,一声未吭的走了。
见证了这个结束,武天权突然想起了百岁的那首歌,感慨道:"到头来,万事皆休,万物尽散,情皆熄,义尽灭,惟我天地,永远海誓山盟。原以为......那是孩子似的天真,可如今......却真是痛到我心里去了。烟月、百岁、三哥、我,当初的四人,也就只剩下我了......只剩下我了,我才是那绝情绝义的冷血之徒,也就我这种人死不了了!"由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对自己的厌恶。失去烟月确实伤了他,可烟月始终不是他的一切,他爱她,所以他鄙视不肯为了她而抛弃一切的自己,他恨那样的自己,可又改变不了恨的根本,所以,他只能羡慕,羡慕那一对的惟一。
"我相信,那是他们惟一的选择。"楮迁转向了天权,语重心长道,"既然选择了生,那就得连带他们的份儿一起活着,星燎国的以后可得靠你了,好好活出个样儿!"
单赞跃日望向了那黑色的沟壑,"是啊,百岁也会这么说的,活着就得活出个味儿,自己开心就好。"
落叶仍旧和风舞着,新芽在冒,老叶就必须落下,不管如何飘散,落叶终究会归根!


三年后
蜀山深处,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筛进了林子,一声尖叫随之打破了这密林里的寂静。
"师父──我看见啦──我看见光了,摇摇,是光,是光,我看见了,还有你,还有被子......"
"知道啦,知道啦,快盖好,着凉了怎么办?"
"可我得去告诉师父啊,我又能看见东西啰!全靠了师父这三年来的医治。我好高兴啊,摇摇──"百岁又开始撒娇了,不停用头拱着武摇光的胸膛。
"不行,我看当初戒思师父就不该医好你的脚,到处瞎蹦达,尽害我担心。才刚拆下纱布而已,别使用过度啰,快给我睡觉觉,乖!"武摇光再次搂紧了他。
"你不行,我还不行咧,不去云洞找师父报喜也行,可你得给我唱歌,唱我爱听的曲儿。"
武摇光轻叹了口气后只好认了命,哼起了当初自己为抚慰身残的百岁而编的摇篮曲:岁岁,摇摇的小岁岁,顽皮的岁岁掉下了悬崖,你可知摇摇的心碎,你可知摇摇的魂归,师父赶来把命留,悬崖底下获新生,摇摇、岁岁一生用相随......
"好......俗......"百岁睡着了。
轻声嘀咕道:"俗你还喜欢,你还让我唱?你这个猴精。"武摇光亲了亲百岁的额头,嗅着他的发香入了梦,梦里依旧搂着他的百岁。
密林深处的小竹屋便是摇摇和岁岁的‘天堂',尽管戒思大师一直在督促他们修行......修行,可他们总是那么句回答:只羡鸳鸯不羡仙,不做那来生的仙,只做这今生的天作美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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