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真坏,奴家可不是那放浪形骸的人啊。"女人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手上却也没有抗拒的动作。
其余三人很有默契地喝酒吃菜,并没有大动作,更别说和女人如此调笑了。奉猛和林利都早有爱妻,本就没有胡闹的兴致,再加上武摇光一直就是那么张冷脸,就算存心想出轨一次也全给他冷没咯。而牛知县呢,就更没那个胆了,倒不是害怕武摇光怪罪他,而是只要看着他的脸,想着他的丰功伟绩,就已经让他所有想要风流快活的细胞一个个都咽气咯。
"哟,牛知府呀,怎么,带贵宾上我们这来了啊,您可是稀客啊。"老鸨挥着帕子扭着她的水蛇腰,一进来便不客气地坐在了武天权的旁边。
"我一个小小的知府,哪有那么多钱往这砸啊,这是京里来的客人,是我老师的得意门生,你可得多体贴着点。"
"是啊,妈妈,我们可是慕名而来的呢,快去把好姑娘都叫来吧!"武天权一副风月老手的样子,对个老妈子亦能使出纯熟的杀人微笑。
"哟,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呢,是我们这的姑娘有福了!哎呀,这怎么行呢,得给您换啊,赴月也就我们这的二流货色了。"花娘娘说着就将武天权怀里的赴月给拽了出来,"快去把兰蕊、青蕊、紫蕊三个叫来,再把吟水和弄弦也请来。"
听妈妈这么一说,赴月赶紧往外走去。
四章 俏佳人
不一会儿,三位妙龄少女半掩着面就进了来。
第一个姑娘放下扇子道:"我是花兰蕊,善歌。"
"好,面若蕴水之美玉,声若晨之初息,妙,快过来我这边坐。"武天权迫切地将美人揽入了怀中。
"我是花青蕊,善舞,尤剑舞。"
"哟,好个冷美人,快,快去我三哥那边坐,你们可以谈谈剑。"武天权向姑娘指了指武摇光身边的空位。
"我是花紫蕊,善画。"
"这个,这个也是美人哟,你们三谁要啊?"
三人异口同声道:"请爷一并笑纳。"
"别,别,我知道奉猛和林利都有心爱的人了,我也不免强,那就归牛知府吧。"
"大,我,我......"牛知县一时口吃。
"给你就收着。"武天权冲紫蕊指了指知府。
此时,门又开了,两位仿若天仙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们一起欠身道:"花吟水,花弄弦来为各位大人解闷了。"她们俩退到一旁,一个坐于古筝后面,一个则手搭着一旁的屏风,露出了一副飘逸神情。
花娘娘在一旁介绍道:"吟水的歌声能动天地,弄弦的琴音可醉天地。"
古筝的声音慢慢由弱至强,就好像一片竹叶先由徐徐晚风吹着,时停时续地飘过竹林,飘过湖泊,然后忽然来了阵强风,竹叶高高飞起,越飞越高,风过了,叶子骤然落下,飘在水上,随着溪水慢慢游荡,旋转,最后卡在了岸边,等着下一阵风,好再次飞入云霄......
琴声纵横时,吟水那略带沙哑的嗓音也飞了出来:走过村庄,走过街市,看遍人世间的恩爱,我的爱人啊,你又在何处,经历风雨,我们还记得彼此的容颜吗,美好的时光已不在,美好的心愿却依然藏在我心怀,我的爱人啊,你快回来,带我一同离去,一同走过村庄和街市,一同恩爱到来世......
余音袅袅,好一会儿,大家才从那境界中走出来。
"太好了,比老头子底下的那班人要强多了呢!"武天权已然把刚才搂在怀里的女人给推开咯,拍掌喝起了彩,"喂,三哥,你说呢,妙吧,真妙!"
"啊。"就一个字,武摇光是唯一没有感到妙极了的人,在他听来,也就是优一等的情爱曲罢了。
"说你吧,连这都不上眼,还冷落了身旁的美人,嫂子们到底是怎么度日的啊?"
五章 缚君心
"喂,喂,快叫百岁出来,我要百岁,百岁──你快给我出来......"这时,楼下突然吵嚷了起来。
"对不住了,各位,我们先退了。"花娘娘领着吟水和弄弦一同出去了。
楼下,花娘娘三人和撒野的人叫起了板,‘江倚花'的人将对方围在了中间。
"今天,我们这可有贵客,你少在这闹事啊。"
"闹事,我可是来捧场的,快让百岁出来,我就要百岁。"
"够了啊,宋鸣,别仗着你有个当太监的叔叔就到处撒野啊,我们也不是好惹的。"花吟水淬了他一口唾沫。
"这和太监不太监的没关系,我就喜欢百岁了,快叫百岁出来,听个曲就回去。"宋鸣将粘着唾沫的手往仆人身上擦了擦,继续无赖地强求道,"叫百岁出来,我要见他。"
"你走错地方了,我们这是胭脂地,不是男风地,找男人上瑶风馆去,那的男人多得是。"
"我就要百岁!"
"他妈的,你还真不要脸了,凭你,你也配,连给我们家百岁端痰盂都不够资格。"
"我不管,今儿,见不到百岁就不走了。"宋鸣瘫在了地上。
楼上,武天权一行人也看得起劲。
武天权不禁问道:"百岁是这的什么人,头牌?"
"哪啊,话可别乱说,百岁是我们家的少爷,清清白白,知书答礼,文武双全,要不是妈妈们宠惯,就算进京考个状元回来也是没问题的。"花兰蕊回答道。
"少爷,胭脂地还有少爷。"奉猛好奇起来。
"是的,想当年,妈妈们慨叹身世,觉得死后也得给自己留个血脉,就决定由当时最美的姑娘,也就是烟月妈妈给生个小孩,然后大家一同养着,就像一般良家子弟那样养着,让他进学堂,让他学武功,等长大了就给他娶媳妇,成个家,平平顺顺地过一辈子,那也算今生有个希望了。"
"哦,原来如此。看来,那孩子长得很美?要不然楼下那阿三也不至于要死要活了。"武天权撩开帘子,往下一看,那阿三还躺着呢。
"怎么说呢,他的美不同于我们,是男子气概的美,眉宇间透着英气,若将他与您比起来,还是您更美,他那叫英俊更合适。"
"嘿,小妮子打趣我呢,我就长得像女人了啊?"将花兰蕊揽进怀里便作弄起了她。
武摇光也把目光放到了楼下,不经意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进了他的眼帘。他就像只看到老鼠的猫一样,由庸懒一下子变得神采奕奕了。
楼下,站在台上的花百岁向下面吼道:"你个狗娘养的送命,不是要见我吗,大爷我就站在这呢。"
宋鸣忙从地上爬起来,猴急地冲了过去,但却被一道结实的人墙给挡住了。
"请自重,立于百岁少爷百米之外。"
知道再上前是不可能的了,宋鸣只好迁怒于他人,手一挥,他手下便将他身旁那一桌的客人给哄走了,待坐定后,他又嚷嚷起来,"百岁,吟一曲吧!"
花娘娘一行人上了舞台,将花百岁拉到一边,训斥道:"你怎么出来了,那泼皮无赖见了一次便有第二次。"
"我说嘛,找个月黑风高的日子直接把他扔江里喂鱼得了。"花百岁笑着说。
"能不惹就不惹,这话要让你妈听了,肯定又要落泪。所以叫你及早成亲吗,相亲你又逃,你啊......" 花娘娘食指往他额头一点。
"你们找的姑娘还没我妈漂亮哩,我不要,我要讨个还漂亮的。"
"比你妈漂亮的!那就只有你自己了,整个星嘹国也找不出比你漂亮的了,你就一辈子照镜子吧!"花吟水也戳了他脑袋一下,心想这孩子真是让她们给宠坏了。
"好了,既然你自己蹦出来了,那就弹一曲吧,正好今天有贵客在,知府大人都在小心伺候着的人呢。"
"大娘,在哪呢,京里来的大官?"好奇心又萌芽了。
"楼上幽竹轩。"
花百岁抬起了头,朝武天权他们的座位看去,这一看便对上了那双冷眸,"咦,是他。"
武摇光和花百岁互相盯着,花百岁一个腾飞就跃上了二楼,抓着栏杆看着武摇光劈头问道:"是你啊,你是京城来的大官?"
"大官?"武摇光眉头皱了一下。
"是啊,知府大人都变孙子了,不是大官是什么?"
"啊。"
"既然你是大官,那我就不打你了,下午的仇就算了,对了,你叫什么啊,我叫花百岁,这的少爷。"
"武摇光。"
"武摇光,摇光,破军星嘛,真是人如其名,见面就喊杀人。"
见周边的人都变了脸色,花兰蕊觉察出了不对,忙将百岁哄下楼去,"快下去吧,不要放肆,你这不懂事的小鬼。"
"我小鬼,你才比我大三个月而已,你也不见得是大鬼,下去就下去。"花百岁一转身,很轻松地就下了楼,然后走到古筝后面坐定,摆开了架势。
此时,花烟月也从一侧摇步而出,手里握着琵琶,在花百岁身旁轻轻坐下了。眼睛微微睁着,嘴唇微微抿着,细腻而粉嫩的肌肤在灯火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那女子是谁?"打花烟月一出来,武天权就不能自已了,一颗心好像溢满了水,汩汩地往外冒,即充实又有种窒息感。
"花烟月,我们的二妈妈,天下第一美人,技艺超群。"
"果真美,见而不思仙,见而不思生,见而忘我。"武天权倚着栏杆,屏息凝望着楼下的花烟月。
琵琶声陡然响起,一个接一个的音符突兀地闪了出来,然后却又忽然连在了一起,悠远而深沈,使听的人有种无限蔓延下去的感觉,就同望着无边的野火一样,一直往深处窜着,接着一声两声三声......时有时无地闪出古筝的轻叹,渐渐地取代琵琶的轰轰烈烈,轻轻扬起,慢慢加强,如万马飞腾上了云霄,再踏着惊雷冲破了宇宙,星辰也变得微小,从这颗跳到那颗,望着无尽的黑色仰头长嘶,心中更有无限喜悦和冲动,踏踏踏地奔入未知的黑暗......
百岁边弹边沈着有力地吟唱着:是那烟雨总多情,缭绕不解我的心,举樽向天上云,狂雷骤雨亦醉人;甩袖清风里,清风焉能持我心,倾身向高岭,裹沙暴风亦沁人;雨无情、风无情,我亦无情,天向心坠,地向心撼,天地皆过客;是是非非早忘却,人间诸事休来扰,太虚深处任遨游,此心一去再不返;凭谁言,凭谁看,雨来风去不在人,风来雨去不在神;仰天俯地皆渺小,匆匆不过一粒尘,是生是灭不足惜;吾即吾,汝即汝,日夜相见不思汝,随风雨去罢,一生任优游......
琴声嘎然而止,是那么的决绝而不留余地。奏罢,花百岁和花烟月就离开了。台下那有如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连屋顶都快被掀开了。
"狂妙!听的时候身临其境,罢了始觉此人世而非彼人世,虽无限惆怅但却无怨无悔!怎一个狂字了得!"武天权睁大了双眼,看着那空空的舞台,仿佛那美女子还在台上一般。
"好!"
此好一出,众人都看向了武摇光,武摇光也并不掩饰他的欣赏之情,继续赞赏道:"音深而脆,词狂而不傲。"
"嘿,真是奇迹,三哥,你居然也会赞赏,莫不是对那弹筝之人心动了吧?"武天权猜测着说。一开始他就有些疑惑,他三哥怎会将名字告诉一个小鬼,又为什么没恼那小子的放肆呢?如今还夸起了他,其中定有玄机。
"汝之心人皆知,不要总把你的欲望假设在我身上。累了,奉猛,领我去房间。"武摇光起身往外走去。
"哥,美人不带一个啊?"武天权在后面叫道。
六章 风驻居
更新时间: 10/28 2007
第二天一早,武摇光洗漱好之后就在江倚花里转悠了起来,依旧冷着一张脸,走过的女娃们向他打招呼,他也只当没看见没听见,自顾自地到处瞎走着。他穿过假山,踏着鹅卵石地一路就度到了后边靠江的一块空地,沿着临江的空中索道一直往前走着,一心想要去看看江口。
江里的浪哗哗地冲击着索道下的岩石,木板道也在风中微微晃动着,长长的道路一直通到江和海的交接处,因为这一带多礁石,所以船也离得较远,隐隐的看得到几艘大船经过。
武摇光走到了路的尽头,见右前方还有一座高高架空在岩石上的竹屋便以为是观海楼而朝那边走了去,踩着台阶,他仰头看着那敞开的大门念道:"风驻居"。他踏进了风驻居,向四处张望了一下,一张卧榻,一张茶几,一张书桌,墙上挂着些奇怪的书画,分辨不出画的些什么、写的些什么的。而屋子的右边显然还有一个出口,武摇光就又度向了那个出口,原来那并不是什么出口,而是更上一层的楼梯,向上望去,上面的门紧闭着。武摇光走上去推了下门,推不开,发现门是从里面锁上的,这时他才懵懂着有些明白了,这应该也是间‘闺房',搞不好主人正被个客人搂着呢,思及此,他便马上掉转了头,匆匆下了楼。
"哎呀,哪个流氓啊,居然闯到这里来了,当心我们家少爷把你扔进江里喂鱼去!"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姑娘端着水盆正好撞上了从楼上下来的武摇光,她稳住了脸盆就骂了起来,心想居然还真有那色胆包天的家伙敢闯她们少爷的厢房,实在是太不可饶恕了。
一听少爷两字,武摇光连身上的水都没掸掉就兀自问道:"花百岁住这里?"
"嘿,装傻呢还是真不知道呢,这谁不知道风驻居是我们家少爷的厢房呀,你别以为自己长得人高马大,一脸凶相,我就怕了你,我们家少爷可是戒思大师的嫡传弟子,武功了得,你若是和那个宋鸣一样,心存不轨,我们家少爷准保叫你变成太监。"小丫头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啪嗒啪嗒的,她那一双单凤眼一会儿一个横扫,一会儿一个蔑视,一会儿一个鄙视的。
"去叫他起来,说我要见他,他昨天答应要当我向导的。"武摇光径自走向了卧榻,坐在了边缘上,然后眼神直直地看向了窗外的江海。
见他神态如此平静,举止虽怪异但也不至于对她们家少爷企图不轨,小丫头也就放心了,端着水盆就上去敲门了。
"少爷,少爷,起床了,起床了啊,大娘说了,今个还要去相亲的。"
"哎哟,不高兴,不高兴啦,太阳都还没升呢,早着呢,回去!"从屋里传出了带着浸了水的火药味的抱怨声。
"哪啊,少爷,这都不早了呀,今天是阴天,所以才没太阳的,你可别再睡了啊,要不呆会儿,大娘自己会跑来的啊。"丫头继续很耐心地劝着。
"走开,走开,死都不起来,我还要睡,睡一天,把老婆带这让我挑就得了,集记住,要比我妈还漂亮啊。"花百岁依旧在耍赖。
"哎哟,少爷诶,你就起来吧,大清早的出去走走多好啊,啊,对了,少爷,有人还在楼下等着你呢,说是你昨天自个答应人家做人家向导的。"丫头想起了楼下的那位。
"哦,哦,原来是他啊,武摇光,是武摇光吧,告诉他我起不来,我还要睡,下午再来找我。"
"这可不行啊,你既然答应了人家,怎么能反悔呢,人家一大早的就辛苦来了,你好意思吗,快起来啦。"
"好啦,好啦,我今天若不起来,恐怕你要和我说到老死了,烦死了,你以后别叫云蝶了,你以后改叫蜜蜂,嗡嗡嗡,整天嗡嗡嗡嗡嗡嗡。"说着,花百岁就起床给她开了门,接过了洗脸盆,"好了,这下你可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