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上》校园纯爱【完结+出书版】———— 作者:何要辉
何要辉  发于:2016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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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的在哪呢?
本以为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渐渐忘却,最起码,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辛苦了,怎么到头来,还是就这么点儿出息呢?你也巴不得这样吧?可是老子不信,不信你能说忘就忘,而且忘得一干二净!
一位头发凌乱的大妈拎着几个装满干瘪纯净水瓶子的塑料袋经过,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她走到何飞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递给何飞,然后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对何飞说:这儿人多,白叫人笑话!恁大个儿的人了,你好好想想,以前出过啥事儿,它还能过不去?总会过去哩!
何飞接过妇人手里的卫生纸,象征性地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点头道谢。
总会过去吗?何飞心如死灰地想,不会的。
这世上的人,总能找到得当的方法越过种种,唯独此事,偏偏不是所有人都能让它平白无故地过去的。
照现在这情形来看,自己这辈子,应该是没什么指望了。

































第三十一章:天涯的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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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1月20日,周五,晚六点半,北京北三环东路。
何飞开车下班的路上,手机接到一个国际来电,刚接起电话就听到了对方鬼叫的声音:“我靠!通了!”然后便是一通狂笑。
笑够了,对方傻呵呵地问道:“没打错吧我?你是何飞吧?猜猜老子是谁?”
还用猜吗?除了已经蒸发0.05个世纪的刘冲,还能有谁打来这通越洋电话?
“我以为你他妈的死了呢!还知道联系呢?08年没回来看看?”何飞这会儿已经下了拥堵的三环,右拐上了樱花园西街,把车停在了路边。
“回了,怎么也联系不到你们。”刘冲说。
“省省吧!每回换号,我都会把新号码登在同学录上,我不信你丫都不知道去同学录上看看。”何飞说。
“08年春节前去看过几次,没什么人去啊!我看到你丫留的号码了,妈的!永远都是关机!我以为你们都上校内,倒是经常去看,没再去过同学录。”
“懒得去注册什么校内,好像都是小朋友扎堆儿的地儿。是没什么人上同学录,我看也就我毕业后去过几回,你丫这回怎么又想到去同学录看了?”
“我没去同学录,你号码是我刚才问项磊要的。”刘冲脱口而出。
“谁?”何飞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刘冲口误。
“啊……完了!”
“你怎么联系到他的?”何飞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什么,你们俩现在……不搞那个了啊?”
“我问你丫怎么联系到他的?”
“你记不记得我们楼层机电学院那个退学的哥们儿?我居然在一个北美华人论坛的派对上碰见他了,他说他和项磊一直有联系,去年回北京时还见了一面。”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晚上在MSN上聊的,他把项磊的电话给我之后,我就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给项磊,挂了项磊电话以后,这就给你打过来了。我这儿天都快亮了……”
“我是问那人和项磊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问清,应该是去年年底吧。”
“你把项磊的号码告诉我。”何飞这就打开了工作用的手机,准备记号码。
“你们俩……真没联系啊?”
“别你妈废话了,赶紧告我!”
“项磊不让说啊。”
“你不说我马上翻脸!”
“操!我他妈的别一不小心当了罪人啊!”
“绝对不可能,最起码在我这儿你当不了。刘冲,我感谢你十八辈儿祖宗!”
何飞记号码的手指禁不住有些颤抖。
这国际长途不会突然没了讯号,再打回去提示说“暂时无法接通”吧?
不会是刘冲这没正形的玩意儿一次恶搞吧?
记完号码,何飞说自己正在开车,有时间再打回去,这就挂了刘冲的电话。
何飞用工作手机给项磊发了一条短信过去:项磊吧?你好,我是张雯雯,我有点事儿要找何飞,请问,能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吗?
很快收到回复:你又换号了?他还是这个号码,应该没变。老样子,就说你是从同学录里看到的啊,拜托了!
回复里的一串数字,正是何飞现在联络亲友专用的手机号码。
何飞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随手又摁了几个字过去:为什么?
何飞仰面躺在驾驶座上,等着项磊的回复。
这个回复等得相当漫长,一如等待两个人的重逢般漫长。
何飞一时不敢打电话过去,真有点怕,怕听筒里传来的根本不是项磊的声音。
他回复了,他说:你知道的,我身不由己。
何飞一时间大为光火,当即拨了电话过去。
手机里的号码归属地查询软件提示,居然还是北京的号码!好极了!原来一直不曾天涯海角,原来他动动手指就能联系上,原来相距咫尺,他都不愿意选择相见!
“怎么了?不是这个号码吗?”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果真……是他。
何飞酝酿好了的歇斯底里,从听到他的声音这个瞬间开始,支离破碎。
“为什么?什么身不由己?”何飞的声音里,充满了浓重的倦意。
他显然缓不过神儿来了,他再也说不出半句托辞来。
良久,他试探地说:“刘冲联系你了吧?我就预感,这家伙到底还是会……”
“我他妈的问你呢!为什么躲着我?什么狗屁身不由己?”何飞找回了他的歇斯底里,不想,还有委屈和气结,随之,鼻腔里突然酸酸地,不能抵挡,有眼泪暗涌。
“别这样。”他低声说。
“那要怎样呢?”何飞还是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然后扬起手背,胡乱抹去。
“这是你的新号码?”他问。
“重要吗?我就算换一百回,你也能轻易找到我。你找过吗?”说到这里,何飞又掉了眼泪,这一次,抹之不及。
“有机会……见面说吧。”
“你愿意见面了?你在哪?我现在过来!”
“我在外地出差呢,后天回北京。”
“在哪里出差,我开着车呢!”
“不行,这么晚了。我在杭州呢!”
“我去订机票!”
“不行!你疯了吗?你来了我也没时间见你。”
“我他妈不管!我他妈一刻都不能等!我他妈现在就要见!”
何飞空闲着的右手,狠狠击打方向盘。
“别这样。我保证一回北京就来找你,可你如果现在过来,我保证不会见你。”
“行!你他妈的敢玩儿我,老子也跟你保证,到时候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何飞直接收了线,随手把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座上。
何飞还是去查了机票信息,没票,这才作罢。
这座城市太大了,大得让人恼火!就是因为这个,何飞和项磊才一直没能在同一座城市的街道上巧遇。何飞恨透了项磊的狠心,何飞想,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根本不像自己所感觉到的那样对自己着迷,可笑的是,何飞还自以为曾经伤害他太深。
何飞真想订一张21号飞往杭州的机票,真想。

291

22号,何飞坚持要到机场接项磊,项磊说当日要很晚才能到北京,不方便见他,想约在第二天何飞下班后见面,何飞没有争下去。
晚上九点项磊下了飞机,刚开手机就接到了何飞的电话,何飞说,他在机场。
透过车窗,何飞看到了东张西望的项磊,丫的壮了,发型和装束也成熟了不少。
何飞下意识地回想到了上次看到他的具体时间,2005年7月2日清晨。四年多的时间,就这么晃过去了。
何飞鸣了一声长笛,他循声朝这边望了望,然后迈着稍稍迟疑的步伐走了过来。
他把背包扔在后座,然后有些拘谨地坐到副驾驶座上,生疏地看了何飞一眼。他好像很用心地挤出了一个艰涩的笑容,也未可知,因为何飞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去。何飞快速打着方向,挪出车位后猛踩油门冲了出去。他好像被他吓到了。
直到上了高速,才有人说话。
项磊问何飞:“什么时候买的车?”
何飞淡淡地回说:“单位销售部门配的。”
之后,一路无话。
何飞没什么,何飞觉得这沉默理所当然,每当理应又千言万语的时候,人人都会如此。可项磊一定不自在极了,何飞想,他一定在手足无措。
很好!四年了,何飞觉得他总该手足无措一回,给自己看看。
路过学校东门,穿过那条和四年前一样热闹的斜街,左拐,经过菜市场门口,再左拐。先前的路被拓宽了,路边摊儿没了,那栋六层板楼,现在紧邻宽阔的马路。
何飞停了车,打开右侧车窗,越过项磊,将胳膊肘撑在车窗上,扬起脖子朝六楼望了几眼,然后又示意项磊也看看。
何飞点上一支烟递给项磊,自己又点上一支,仍旧没说话,而是打开车载CD,放出了很大声的音乐。Groove Coverage的《Far Away From Home》,好像,这歌名多少有些应景。懒得去管,何飞兀自踩下油门。
车子在紫轩宾馆门口停了下来,何飞卸了安全带,这就要下车。
“何飞!”项磊叫住他,“我真不方便,我得回去。”
何飞手扶车门,一脚踏出车外,一脚还在车里,问他:“回哪儿?”
“回家……”项磊垂下头去,低声回答,“何飞,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何飞定睛看着项磊,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胸口,像是被插上了一把尖刀。
“晚会儿没什么大问题吧?一会儿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我坐一号线。”
“你看着办吧。十分钟,我只要十分钟。要不也别找什么别人看不见的地儿了,车里伸展不开,你现在下车,就地给我抱十分钟就成。”何飞说。
项磊没回话,何飞下了车,项磊也没再拦他。
五分钟后,何飞打来电话,只报了一下房间号就给挂断了。
项磊推开虚掩的门,一走进去,就被何飞迎面抱住。
这一刻,对何飞来说,就像越野长跑训练之后,喘着粗气倒在了绿草地上,就像打了一天的球之后,站在水房里浇了几盆凉水,就像熬了两天两夜赶完策划书之后,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
项磊央求地喊着何飞的名字,希望自己被放开。何飞没松手,而是把食指竖在嘴唇上,贴在项磊的侧脸轻声耳语着:嘘、嘘,嘘——
项磊的身体忽然就这么软下来了,他将手臂交缠在何飞背上,用力收紧,紧跟着就哭出声来。
何飞本以为他会奋力挣脱,自己会强力逼迫,他会翻脸,自己会委屈,何飞本以为他会决绝到底,自己会没出息地对着他痛哭流涕。
项磊一哭,何飞忽然意识到,原来他比自己委屈。
他比自己委屈,自己也就没脸去表达自己的委屈了;他比自己委屈,自己正好可以责无旁贷地重新被他需要。
何飞感觉到项磊的身体一直在下坠,何飞必须要抱他更紧,才能防止他因为无力而瞬间堆坐到地板上。
何飞就这么抱着他,过去的四年里,每每幻想到这样的一刻,何飞都觉得奢侈,原来真有这么一天,可以纵情挥霍。
何飞就这么抱着他,下巴放在他的肩膀,嘴唇在他的头发上轻吻。
他哭得越厉害,何飞心里就越欢喜,就越没有办法一如六年前那个冬天同在彼时此地的情景一样,和他一同哭泣。
何飞轻拍着他的背,抱着他缓缓地左右摇摆。
他像个孩子一样,止住哭泣后像是要带着浓浓的倦意睡去。何飞将他抱离地面,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在他身边侧躺下来,一只胳膊伸在他的脖子下面,另一只胳膊轻轻搭在他的腰腹。
然后何飞忍不住凑到他的面前,试探着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他睁开眼睛,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刚才被何飞吻过的地方。何飞俯下身去,继续,深吻。如果不是被项磊打断,何飞不知道这一吻要持续到何时,才算得上四年半的弥补。
项磊别过脸去。
何飞的眼睛问项磊怎么了,项磊的眼睛没有回答。
何飞把自己的脸贴在项磊胸口,幽幽地问他:“你真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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