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上》校园纯爱【完结+出书版】———— 作者:何要辉
何要辉  发于:2016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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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飞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回去找他了。
很忙,培训实习,跟在销售精英们屁股后面打下手,还有考驾照的事。
以为抽不出时间来偶尔想到他,也就意味着,没有他的日子习惯起来似乎要更简单一些,直到在宿舍的床铺上发现自己的毕业设计时,才知道他仍然住在自己心里。
不然怎么可能忽然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原来一直还是这么近呢?近得将那叠A4纸拿在手里的时候,彷佛可以听到他曾经喷在扉页上的呼吸,看清他睫毛上一颗针尖大的小水珠。
何飞打算问问他的工作地点,何飞打算在两人工作地点的中间位置找一套房子。
何飞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回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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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完毕业证,有一顿散伙饭。
何飞找不到机会和项磊说话,只是看着他找到每个曾经对他不友善的人举起酒杯,那个曾经质问项磊是否了解别人献血感受的团支书颇为吃惊,项磊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以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别往心里去”,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项磊早早地醉了,别人在闹腾的时候,他蜷着身体躺在两张拼起来的凳子上,睡着了。何飞不时地看看他,真想……真想带他提前离开。
有人揪着项磊的耳朵,将他提起,说“这里有人找罚”,然后,有人递过来满满一杯酒。项磊迷迷糊糊地接过来,迷迷糊糊地灌进肚子里,脸色忽然就由红转白,他探出脖子,来不及挑拣地方,“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有人递来纸巾,有人端来温水,有人捶着后背,有人贴着耳朵问项磊感觉怎样。四年来,项磊从来没试过这样,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这么多的关切应接不暇。项磊觉得自己的狼狈之态丢人至极,可这天,好像没有人嫌恶他。
项磊的眼泪闪电来袭。
项磊忽然发现,流泪这件事原来可以不用等候大脑下达指令。项磊腾不出闲情去接他们递过来的纸巾和温水,也没有闲情回答他们自己感觉怎样,更无闲情一一道谢,项磊全部的知觉都用来专注于流眼泪了。第一次,这么无所顾忌。
递纸巾的人帮项磊擦了眼泪鼻涕,送温水的人把水杯端到了项磊嘴唇边,问项磊感觉怎么样的人干脆紧紧揽住项磊的肩膀,也跟着一同哭出声来。
这时候他们都不再闹腾,而是就近抱住一个人,相继嚎啕出来。
眼泪其实可以源源不断的,不知道,在它们成为眼泪之前,存储于人体何处。
有人走过来,不停地撸着项磊的头发,温柔而充满力量。项磊不知道,那是贴在他身后的何飞。
何飞忽然心动地想,不管他们的生活怎样地乏味,那终究都是他们的生活,除了那样生活在一起,他们既然已经把兄弟做成了这样,好像就注定别无选择了。
何飞和另一个男生把项磊送回宿舍,安置在刘冲住过的下铺。何飞并不顾忌身边的同学,直接把项磊脱得只剩条内裤。
第二天早上临走前,何飞蹲在床铺边,摇醒项磊对他说:“下班后我来找你。”
项磊勉强睁开眼睛,沉沉地应了一声“嗯”,然后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可那天下班后,何飞怎么也找不到项磊了。
中午,何飞打电话给项磊,他关机了。下班后再打过去,仍然是关机状态。
何飞回到宿舍,才发现项磊的床铺已经空了。整个宿舍里,到处都是垃圾,可靠窗的书桌上,除了那台残缺的多功能收录机之外,干干净净。
CD电源开着,轻轻按开顶盖,里面放着那张U2的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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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飞不知道,那天上午,项磊是一个人离开的。
项磊离开时,开着CD。项磊是在《With Or Without You》的音乐声中离开的,音量开到了最大,项磊走出宿舍楼时还能听到那首歌。歌里唱到“Nothing Left To Lose”的时候,项磊还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身后的19号楼2层。
车站很挤,列车晚点。11点多的时候,晚点半个小时的回乡列车开始检票,项磊被人潮推着过了检票口,忽然发现裴勇寄给自己的那台旧手机不见了。
宿舍里,大多数人还在收拾行李。何飞一一问他们,有没有看到项磊,他们都说项磊已经走了。何飞再问他们知不知道项磊去了哪里,答案的版本就不一样了,有人说项磊好像去新单位报到了,有人说项磊回家找工作去了,有人说项磊报了西部志愿者,已经被录取了,学校宣传屏里都贴出照片了。
何飞跑到主楼的宣传屏前,果真看到了项磊的照片。
这一刻,何飞的心情跌至谷底。这状况若干年前有过一次,那一次,何飞无意间听到他们说,小二的病是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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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个小时前,火车缓缓驶离站台,北京一帧帧撤出视线。
车窗里,项磊的眼睛一度潮湿,转而,心下又毫无征兆地平静了下来。不禁想到四年前的那份小小憧憬,觉得上天对自己还算不薄,原来真的有段感情,万幸没被自己错过。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哪怕是带上先知先觉的遗憾回到从前,项磊觉得,自己还是会不忍心错过。人们总是说的无悔,听上去总觉得矫情,可轮到自己来形容自己一生的隆重时,倒也不免落入窠臼了。
把往事制作成精致的标本,装裱起来挂在心口一隅,随心所愿,任何时候都可以停下来看上两眼,得了空闲,就仔细擦拭几遍,认真观赏几番。
项磊不知道,在他用心制作标本的时候,何飞坐在主楼的台阶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机械地重拨着项磊的号码,暗求听筒里的那个女人别再无休止地重复那句让他抓狂的话了,他感觉到浑身无力,眼前瞬间来袭的黑夜,几乎要浸到身体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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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何飞魂不守舍,得空就去拨项磊的手机号码,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何飞在网上留言,发现他用过的QQ号码已经被清空了资料。何飞去找石卓,找魏桐,找爱心社的学生干部,找项磊所有的朋友打听项磊别的联系方式,没有任何结果。
怎么就放他走了呢?
何飞万念俱灰地想,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呢?



























第三十章:另一个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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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7月2日,对何飞来说,好像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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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飞从学校团委打听到,项磊被分到了云南临沧一个叫班卡的地方,西部志愿者要在7月下旬到岗位所在地报到。
7月中旬,项磊应该还在家乡。于是,何飞又去系学生办打听项磊家的地址,让人沮丧的是,项磊当初登记的家庭住址信息,只详尽到了乡镇。
好像为了他和项磊不得相见,一切都在阴差阳错。
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何飞请了几天假,去了趟青岛,然后转去项磊家乡所在的县城,最后到了项磊家所在的乡镇。明知根本不可能巧遇项磊,可每到一处地方,何飞还是会忍不住想,这或许是他曾经走过的街道,每当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何飞又忍不住想,他会不会是项磊的朋友呢?
8月,爷爷生病入院,短短数日,更显苍老。
何飞忍不住在爷爷的病床前提起了项磊,以及项磊的离去带给自己的无限困扰,当然,何飞隐瞒了他们之间那种恐怕不能被爷爷接受的关系,他只是形容说,自己和项磊之间有着胜于同胞兄弟的感情。
爷爷告诉何飞,他年轻时也有过这样一个朋友,在那个落后的年代,他们之间的联系失去得更加彻底。爷爷也曾一度为此难以释怀,直到二十年后有了一次巧遇,他们才算重新建立了联系。可每个人的一生都要被分割成几个不同的阶段,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情之所重,以前好得穿一条裤子的朋友成家以后,都会有各自的生活,现在,爷爷和那个故交每年重聚一次,能坐在一起叙叙旧,就感觉那是上天的恩赐了。
爷爷的开导显然并不能让何飞释怀。何飞并没有关于下一个人生阶段的困扰,而且何飞确信,项磊同样没有。何飞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尽快把他找回来。别说是二十年后的重逢了,就算是三五年,对何飞来说,那都是一种糟糕透顶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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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飞尝试了种种方式,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可以问出项磊下落的电话号码。何飞按照打听来的那个简要地址写了封挂号信过去,半个月后却遭退回,信封上盖着一个蓝色的戳:查无此人。这几个字,把何飞吓了一跳!
何飞找石卓出来喝酒,惊慌地对石卓说,项磊这丫的不会自杀了吧?石卓连忙责怪何飞瞎扯。何飞依然惊慌地说,可他以前写的小说就是这么结尾的啊,丫的不会真这么二吧?石卓看到何飞紧张的样子,不忍责怪下去,就对何飞说,不会的,不可能,没事儿,项磊这会儿,一准儿是在深山老林里隐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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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9月末,魏桐参加完司法考试,找到何飞见了一面。何飞迫不及待问他,有没有联系到项磊,魏桐回说,我也正想这么问你呢。
项磊临走的时候通知过魏桐,但并没有说起自己报了西部志愿者的事,直到项磊离开那天,何飞找魏桐要项磊其他联系方式的时候,魏桐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魏桐对何飞说,真不理解,项磊为什么连老朋友都不联系了。
何飞恨恨地说:他是怕被我打听到!老石他也一样没联系!他这是报复我呢!
何飞不由地心生恨意。当初说的是分开一段时间,又不是说分手,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么决绝吧?那天临走前,都说了晚上回来找你的,你他妈的也答应好了的!
魏桐对何飞说,西部志愿者是四月末五月初报名的,然后通过考试筛选,六月份定的人选。魏桐说也许社团的事对他影响太深了,以前他从没提过报志愿者的念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
何飞知道,项磊虽然够善良,倒也不至于像徐本禹那么伟大,他的决定,恐怕是出于当时的一份冲动罢了,那份冲动,恐怕是源自……源自他整个五月的……绝望!
想到他的绝望,何飞忽然又为自己的这点恨意羞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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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国庆假期,何飞一个人去了趟云南。
飞机,火车,中巴,农家机动三轮,几乎各种交通方式都用上了,这才来到那个大山深处的班卡小镇。
何飞几乎有些忘乎所以,好像很快就能看到项磊了。
何飞仔细斟酌着,看到他之后应该怎么做,给他一拳,说说委屈,骂上两句?还是就那么笑笑便可?若是后者,是如释重负地微微一笑呢,还是挑衅地扬起嘴角笑着对他说:怎么样?老子还是把你给找到了!
事实上,何飞最终没能找到项磊。
何飞去了自己打听到的那个地址,他们坚决地说,整个乡里都没有接收过这么个从北京来的大学生志愿者。何飞说不可能,他们又说,调剂分配到别处去了也不是没可能,总之,班卡确实没这么个人。
他们建议何飞去县里打听打听,何飞正准备上路的时候,家里来了电话说,爷爷病危。何飞马不停蹄赶回了北京,好在,爷爷转危为安。
何飞忽然想,可能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么一说吧,也许何飞到了县里,真就能打听到项磊现在工作的地方呢,可命中注定的是,他不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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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半年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何飞几乎没什么销售业绩。每个月勉强过了销售定额的底线后,何飞就感觉万事大吉了。常常约石卓出来吃饭喝酒,绝少再提项磊的事,何飞知道,如果项磊联系了石卓,石卓不可能对自己隐瞒。
石卓也在做销售,建材方面的,何飞看他出手阔绰,料想他的工作应该做得有声有色,心里不由地有些惭愧。石卓建议何飞跳槽到他的公司里去,他可以帮忙介绍,何飞欣然接受。两周后,何飞跳到了石卓的单位,最初跟着石卓实习,实习过后,何飞在工作方面渐渐有了起色,人就忙碌充实了起来。
2006年4月,何飞丢了手机,当初是在报摊儿买的电话卡,没留身份证复印件,所以也没办法补卡。何飞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项磊的西部志愿者工作很快就要期满,如果他有心联系自己,恐怕会联系不上。为这,何飞对石卓和魏桐强调了好多次,不要轻易换号,然后,又去同学录里登记了自己的新号码。想到同学录里没准儿会有项磊的踪迹,于是花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筛选疑似信息,最终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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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五一长假,何飞又去了趟云南。
继续上次半途而止的旅程,何飞在县里打听到了项磊的去向。原来项磊真的被调剂到了另一个岗位,在一个叫垭边的山村里工作。
何飞当即动身,辗转去了那个山村。
村民们听说是来找项磊的,纷纷围过来,既热情又有些羞涩地招呼何飞。有人说项老师家中有事,休了半个月长假,前几天刚走。还有人说,项老师估计不会回来了,稍微延休几天假期,就到该走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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