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轻柔的、美丽的、雅致的少女,在场的年轻公子们都很激动,这时,经历了一场变动后都显得沉稳多了的京城年轻公子们总算想起了此来参加这个倒霉的婚宴真正原因,对了,那个应该抢亲的萧泓怎地还不出现英雄救美?京城皇家御前侍卫高手--萧泓!支持萧泓!绝对支持萧泓抢婚!这样柔弱的少女不应该嫁进这样的人家毁灭她如花的一生!
和坚决坐在自己位置上不挪动屁股又熙攘起来的京城贵少们不同,对刺客挟从彩礼箱子持的少女视若无睹的江氏侍卫们继续干着自己份内事--清理现场。
厅堂内外清理过程很快,一具具确认死亡的尸体从筵席边被清理出来,抬出正堂被直接抛到别院右边围墙外去,这些尸体将会怎样,所有人都不敢去想。悄悄看了那被挟持的美丽少女一眼,麻云指挥着婢女们迅速整理着厅堂。
打翻的酒席很快重新摆上了盛宴,溅上血污的墙柱被细心的婢女们贴上无数精巧剪纸的大红 ‘喜'字,折损的窗棂整块械了下来,新的窗棂安装完毕,就小半会儿功夫,除了正堂的大红地毯没有更换外,江氏别院的喜堂上基本恢复了原有喜庆模样。只是,空中祢满着的腥腻掩饰不住一刻前残酷的现实。
在厅堂正中央的大红地毯上,持刀挟持着美丽少女的刺客们和江氏侍卫相互瞪着,各自伺机着时机。时间在流淌,对立的两方都没有焦急,都在等着对方先发动。对峙中,各司其职的侍卫不曾有半点懈怠的注视着四周,应该没有大场面出现了吧,只是,按照往年惯例,下面应该会有雷霆一击的刺杀或是挟持当堂身份高贵之人为人质后撤的可能,这较不易防范,比较麻烦。
厅堂内基本整理完,得到夫人、家主的示意,撤开言氏面前红绫的侍卫继续肃立在言家人前面,遮挡了言氏一家的视线和他人看过了的视线。是的,相较于皇城来的钦差大人,江氏更关注因联姻被强迫捆绑在一起的言氏的安危,毕竟,就算不愿意,联姻的两家未来的生死荣辱都得被迫连为一体!
拜堂的吉时早就过了,太阳也在往西边滑溜中。从西边的墙头探出个东张西望的脑袋可劲的瞧庭院,不错,视线可及的院子里人不多,就十来个在扫地青衣丫鬟。
"六少,快上来,没什么人。"可算是上来了,趴在墙头的铭文向墙下召唤着他家六少。
得到铭文的帮助,爬上墙头的言家小六泯着嘴巴很不痛快,太不斯文了,可别被那个说他不念书的吃白饭的家伙瞧着了。
不痛快是理所应当的!坐着驴车,跟着追捧花轿赶热闹的乡邻跑进城的言家小六可不是来抢婚,那江暮跟谁拜堂都不关他的事,可要想到北行以来,那遭的罪、受的苦和陪上满脸的小星星,言家小六就气愤不已。怎么着也要把江暮允诺给他的东西都要到手抵偿他的损失才对,何况,小六知道,疼爱他的父兄一定会在这儿,小六怎能忍住思念父兄们的心?那可是两个月没见父兄了呢!当然了,为了不让别人以为他来抢婚,他还特得和铭文奈住性子好不容易挨过拜堂吉时之后才跑来的,可没想到,那些看门的居然不让他进去,真是可恶之极,里面热闹的吵闹声让素来喜欢瞧热闹的小六火上加火,好在他也不是好惹的,花了不少功夫可算找出可翻进来的墙头了。
和为自个儿小九九盘算较劲的六少不一样,身为忠仆的铭文拽上六少后就忙着找落脚点了,低下脑袋探路对上缩在墙根下几十双的眼睛,吓得铭文差点栽下去,这怎么回事?墙角下面怎么蹲了这么多人?
自打刚才江氏侍卫们把刺客的尸体和打碎的杂物全部是往东墙那边抛,失去庭院中筵席座位的客人们当然都全往西墙根挤缩啦,本来他们正焦虑等着主人允许离开的客气话,这种时候,谁能想到居然还有不怕死的人爬江氏别院的墙,仰着脖子盯着站在墙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的两位少年,这算不算英雄出少年呢?
对上墙根下盯来的无数诡异眼神,这叫没什么人?才在为自个儿小九九考虑的言家小六迅速转移思考,这般不斯文的举止被这么多人瞧着了,这是铭文的失职!
"被发现了!"抚胸压惊后回望在墙根下一起仰着脑袋盯着他们瞧的这些人了,眨着眼的铭文在思考:是下去?还是退回去?
第 38 章
扫着在西院墙头上的东张西望的两个少年,对翻越别院墙头的人,隐身在屋顶灰衣人和在厅堂内外戒备的侍卫都陷入短暂的沉寂,他们想着的是同一个问题,--戒备森严别院外围的卡哨是如何放进他们的?不着痕迹的,屋檐角落边的侍卫和屋顶上的几个灰影悄悄的隐遁了身形,其余的更加谨慎注视四周的动静。
和躲在墙根下的人对视着,反正已经被人瞧着了,那还是下去吧。对翻墙头向来有心得的铭文选择好落脚点,轻松跳下来。
爬墙的少年英雄下来了,在墙根下挤着的人们立即挤挪了一下。铭文对闪避着他的人们展开可亲可敬的微笑,不过没人理睬。这些人干嘛这样看他?翻墙头都没见过?没得到善意的回应,无趣的铭文连忙转身招呼着栽花种树的青衣婢女,得找个梯子请六少下来才是。
对跳下了围墙的少年的召唤,整理庭院的侍女们选择了无视无闻。是敌人,得由侍卫解决;是贵客,那也不是她们能招惹得罪的。不能确认他们身份的婢女们只能无视。
阳光照耀,轻风吹拂,青丝飘逸,昂首挺立在墙头上的言家小六展着随身折扇遮住半面小星星,透亮的黑眼睛瞄着脚下,居然对他无视,也不能就这样站着吧,要跳下去吗?如此不雅的姿势如何可当这么多外人面前做呢,不可,万万不可。
敢爬江氏别院围墙的人本来就少见,这个时候敢爬在江氏别院墙头还昂首挺胸的那就更不同凡响了,在虽换了新的窗棂却还没有来得及贴上窗纸的雕花窗棂缝隙里,厅堂靠窗的佳朋们歪着脑袋瞅着厅堂外东墙上衣袂飘飘的少年瞧,没办法,站得那么高,姿势又那么显眼,想瞧不见都难呀!
顺着大众视线,看向没贴上窗纸的窗棂看着别院的西墙头,距离有点远,看得不是很清楚,眯起眼仔细辨别了来人的江宸、林红叶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瞧清楚的珍娘脸上顿时泛出宠溺的好笑和感动,六少很健康也很安全呢。
算是异动吗?从站在墙头上不知如何下来的举止可看出这少年不是身怀绝技的人,不过,都站着好会儿了,在外警戒的侍卫怎还没去质问?负责厅堂警戒调度的江穗掩住肩上的伤口即刻向内堂的侍卫示意。
"不可!"惊骇的阻止声音来自于珍娘,箭翎飞出的瞬间,江夫人惊然而起,不是她慢殆了,实在是对突然出现的耀晴,和江宸的感觉一样,吃惊到好笑,就这短暂的滞纳,谁也没料到属下会发动攻击。
听到珍娘的惊呼,示意侍卫下手试探的江穗惊然,在江氏,珍娘的地位远比几位妾室要体面,很多时候,珍娘就是江氏正室夫人的代言人,让珍娘失声惊呼出,可见那是绝对不可伤着的人物。顺着珍娘出声始,一边的江路想搭箭拦截已然来不及了。在珍娘的惊呼声中射出一箭的侍卫较为平静,这一箭他是没留情,不过,那是是试探的一箭,是不构成生命威胁的一箭。
惊慌只是在瞬间就平息了,在江宸和林红叶应声而起时,另外一道寒光从屋顶射出,穿过没有窗纸的雕花缝隙射了出去,那划破长空的声音远比这试探的一箭要有力的多。江路抬头,射出箭的灰衣人跳了下来踩着喜筵桌子冲破窗棂冲出了外堂。跟随夫人南下过的他也认出来了,那是言家小六!人必须要救下!一定得救下!
在无数目光的瞩目下,两道箭翎从厅堂里射出,闪着寒光指向墙头上的少年。
戒备严密的别院大门前,跳下马的黑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说起来,最先抢到马匹的黑虎本应该速度最快到达边城的侧门,可是,他却在路上多延宕了一半时辰,一路行来冤透了的黑虎对萧泓的马再无觊觎之心了,他总算知道了为何从京城北上的萧泓会岔到他们刻意拐了一大圈的小道上去,原来问题全出在这匹专走岔路的马上。这马看上去俊朗有神,其实是半拉白痴,没跑几步居然耍性子乱窜,恨得黑虎给了它好几拳才乖了些。
终于赶到别院的黑虎来不及和封门的侍卫招呼,跳下马抛出令牌就往内冲,假新娘的花嫁队伍进入厅堂内会有怎样的场面,对江氏忠心耿耿的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如今,一定要在别人识别出言家六少身份之前把这两个死小孩找到,不然,要是言家小六在情况复杂的江氏别院内被误伤了那就是笑话了,少主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跑进庭院的黑虎一眼就瞧着了站在墙头上显摆的那个死小孩,黑虎脸都青了,太丢人了,要是被人晓得这他家少主非要娶的人是这种德行,他东院的人铁定会被人笑话死。
紧握拳头,青着脸的黑虎大步向前,得快把言家小六拎下来。
隐隐弦动的声音让恼火的黑虎全身瞬间紧绷起来,没有任何时间去考虑,凭着一次次生死较量的本能,全力掷出手中顺手抄来的萧泓的长剑迎着弦声的方向咂过去。在黑虎全力一击之下,正厅射出的箭偏了!只是,没有半点兴奋的黑虎眼睁睁盯着一道寒芒从窗棂上闪电般穿出--眼睁睁看着这寒光直指墙头上的死小孩,来不及了的现实还是促使绝望的黑虎竭尽全力往那个方向冲去,冲了两步,黑虎顿下了,嘿,不要紧。
那本来就是拦截先前的箭翎的一箭直接没入西院墙上,箭翎的尾部在墙体上轻颤。
那是什么东西?铭文对在他身边墙上突然出现的一颤一抖的箭翎很好奇,言家小六当然也更是好奇了,站得比任何人都要高的他居然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这也太没意思了,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那突然出现的击开箭翎的陌生青衣人,隐匿在屋檐上的灰衣人立即警戒起来。
瞧着墙上一颤一抖的箭羽的言家小六和铭文抬头找着源头,扫到院落尽头的厅堂屋顶上冒出了一排灰衣人,铭文欢叫起来,"看呀--!他们站得那么高在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张弓拉弦射出的箭雨穿过长空落雨般的射下。小六闪动着大眼睛兴奋的瞧着,在哥哥们的书院,也有拿箭羽做投壶游戏来玩着的,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这般射弓呢,太漂亮了。
以射出箭羽的方向来确定言家小六安全的黑虎面对瞬间而来的箭雨反倒松了一口气,少主喜欢的人没有危险了,那么他死也瞑目了,连珠箭的攻击是手无寸铁的他不可能闪避得了的,不想死得难看的黑虎双目透着坚毅挺立着身躯。
黑虎没死,驾着马车追着来的伙伴们赶到了,没走歪路的他们挤在狭小的马车上就比黑虎晚到一小会儿。迈进来的他们及时舞起刀幕堪堪挡开了已在黑虎眼前的精钢箭头,这连环箭确实不是凭个人修为可以抵抗的,好在,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生死体验让他们有着不同寻常的默契。
竭力挡箭雨的他们同时大声喊出隐语,那随着箭从厅堂的窗棂里冲出来的灰衣人向上挥舞着手势及时阻止了第二轮攻击。
其实要不是黑虎多余的动手,他的一箭定会拦截下那一箭,不过,看了面对箭雨依旧无畏毫不畏惧生死的黑虎一眼,他打心眼赞叹,是条汉子!
盯屋檐上隐身了的灰衣人,和死神擦肩而过的黑虎手脚发麻的继续挺立着,生死一瞬的亲身体会让他才知道夫人掌控下的神弓营远比传说中的更厉害,难怪家主这般惧内。
看清楚了,都是熟人,毕竟,保护着江宸夫妻私下南行的都是很得信任的人,而被江宸夫妻留下保护言家小六又是最值得信任的亲信,他们还都是隶属于队伍的头目,想不认得都难。
迎上久别了的乍然出现的各自首领,大家都有着欢喜,只是最先过来的侍卫们都同时借故转移开视线。盯着这些小子们飘移的视线,以黑虎为首的都清楚了,他们这身没来得及换下的家仆衣装算是彻底把面子给交代了。
恨得牙痒,先下手的是黑虎,一把抓住下属的外衫就开始扒。黑虎这一动,其他人立即效仿,无辜遭袭的侍卫们光着膀子有点发怔。
"总管--总管--"
抢了下属衣衫往身上套的黑虎听到嗑磕巴巴的唠叨,抬头盯赵魁颤动着的脸,怎么了?要换衣服自己抢去,叫他干什么?不愿意理睬赵魁的黑虎继续扣扣子。
"喂,他们是干什么的?"惨遭虎落平阳之辱的愤怒,奋力追上马车的萧泓还没来得及发飙就被小半天就能到达边城的事深切的刺激到了,沮丧到无力的他跟着进了江氏别院后就被热络着的侍卫们遗忘在角落了。
萧泓也来了?他说什么呢?扫了困惑看着他身后的萧泓,再瞧不停飘动着视线示意着黑虎往身后看的赵魁。
慢慢转过身,在他们身后离着好几步,让黑虎一直很痛心疾首的那两个死小孩脖子上都抵着一把锋利的刀。言家小六和铭文被人挟持了,就在他们熙攘着抢着别人衣服的时候挟持了的。
跟着回头看被架上刀的两个死小孩,忙着换衣衫的另外那几个也怔住了。能不怔住吗?从南行北上始,一路上他们吃了多少苦楚,忍了多少怨怼,就是想把这两个死小孩安全带到这来交差,可是,可是居然在目的地功亏于溃,这实在是太伤人了!
挂着还没扣好的外衫,盯着挟持了两个死小孩的刺客,黑虎的目光透着凶狠,这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本来就被这两个死小孩气得快死了,终于等到交差了事的当口,居然还出这样的乌龙,这是笑话!这是耻辱!
第 39 章
嘿,言家小六和铭文被隐匿在宾客中的刺客给挟持了。
挤在墙角下的混在宾客中的刺客在江氏侍卫招呼着抢衣衫的当口,亲切的把被忽视在墙头上少年接下来,再抽出贴身藏着的刀架在对满地箭翎感兴趣的两个少年的脖子上。这两个少年究竟是何来路,他们不知道,不过,他们很清楚,能让江氏东院总管--黑虎拼死来救的人一定不会是无名之辈。
当他们用锋利的刀抵着两个少年往厅堂走了好几步后,才有一个在混乱中发现了他们的举动。架上的刀,拎着这两个少年直接冲进了厅堂和被围困在厅堂里的伙伴汇合,外面地盘太大,那连环箭的威力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反正不能脱离,在放不开手脚的厅堂要比外堂要有机会的多。
看着被潜伏的刺客架住的两个少年,挟持着少女的刺客不比部分江氏侍卫来得明白,这两个少年是何人?值得他们暴露隐匿的身份来挟持?
又有情况了,跟着跑进来的刺客把脑袋转正过来的佳朋们盯着被抵着刀的那两个爬墙的少年,这又是哪一出?他们怎么成了刺客挟持的目标?不过,这些疑惑立即被忽视了。
厅堂里贵客的筵席上骚动起来,困着的公子们几乎同时欢呼,尽管衣服旧了些,消瘦了些,气质更加成熟了些,在侍卫们后边跟着的那个人还是被大家认了出来,天呀!萧泓真的出现了! "萧泓!萧泓!"
跟着进了厅堂的萧泓被这一声声欢呼给怔住了,转目看去,那些自小就认得的面孔怎的都在这?对着向他挥着的手,萧泓下意识的昂首示意。
萧泓?萧大人的大公子?他很有名望吗?老太爷好奇的瞧着;瞄着被萧泓出现后冲淡了的萧杀气氛,林红叶猜度着这位得了相思病的萧公子究竟为何而来。
触目正前方不怒自威的严父,对这样欢呼的欢迎弄不懂状况的萧泓要跑已经来不及了,在严父的逼视下,自幼就在三纲五常的训喻下长大的萧泓上前给父亲行礼,江隐往旁边挪了一步好让这位萧公子有地方站。
萧大人要棒打鸳鸯吗?他们反对!他们一百个支持萧泓抢婚!于是,京城贵少们一起把目光热情的注视向那个娇怜的少女。
无视京城贵少们的吵闹,沉稳的潜伏者盯着步步紧逼进来的黑虎做着冷静判断,"这两人中应该有一个是江暮真正的新娘。"
这是猜测,这是连猜度着的刺客本人都匪夷所思的大胆猜测,从这两个没有武功迹象的少年爬上西墙开始,这位刺客就开始了冷静的分析,这两个少年绝对不简单;当江氏东院第一打手的黑虎拼死去救这俩少年开始,他就认定这俩少年来头一定不简单;当看清楚舞出刀幕,千钧一发救下黑虎的那群青衣人居然都是江氏亲信的时候,那一瞬,他在想--让内部不和的江氏三方同时各自出动最重要的亲信来保护的会是什么人呢?眼角扫过厅堂外高悬的大红灯笼,突口而出的答案就在眼前--江氏少夫人!对,只有永固王主婚、帝王下旨庆贺的江氏少夫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