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临近最终的目的地,从马场那边过来迎接江氏少夫人的迎接队列也提前出现了。虽然江氏三派素来不和,各有各的立场,不过,再怎么争执也是一家,该有的礼遇决不能怠慢,留守马场的管事皆都驱马以一日路程为准,前往迎接新少夫人,此行极是隆重,居先头赶回来的随侍报告,这位御赐成亲的少夫人非同寻常,得到家主、夫人的疼爱,家主还特得将身边最是信任的随侍留下护送,这般得到三位的疼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迎向篝火,在四周巡视的人马的带领下策马而来,远远听到久未闻听的雅乐,其中一名侍卫取下腰间的萧,应和的吹奏了起来,在广无边际的原野上,四周更显悠远。
远处传来异样的箫声,吹箫的女子诧异的停了下来,弹琴的姑娘一时不察,依然十指翻飞,反倒被悠远的箫声给鼓动了。
吹箫的那位还在折腾,其他的和各自的上司会合,天已经黑了,还是等到明日再去拜见少主和少夫人罢。大家也散开准备休息吧。
专程迎接少主和少夫人的管事的盯着应付完他们就跑在一个篝火下闲扯的各自的顶头上司,有些瞠目。至于那些同来迎接新少夫人的同行人员皆茫然瞧瞧三个月前还水火难容的各自伙伴夹杂在一处那付勾肩搭背的模样,和家主、夫人、少主出行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了?
各自的顶头上司们要交代的只有一件事--绝对不要招惹一个脑袋上飘着长长锦带的小子。
"你们在说什么?说什么呢?"一众新来的还没有从这样和乐融融的气氛中回神就被拔拉开了,探进来一个飘着长长缎带的脑袋,那是个打扮有点可笑的俊秀少年。
挤进聚集在一处的侍卫大哥们,铭文探进脑袋好奇的询问着,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事情吗?最近好闷呀,说来听听。
"没--没什么。"集体回避着黑虎铁青的脸色,"我们在说明天--,噢,至多后天就到家了。"
"是吗?"铭文好兴奋,转身就跑了,得赶紧转告给六少晓得。
"他--是哪位?"盯着俊秀少年撒欢的背影,再瞧瞧一伙沮丧的上司,这位难不成是大人物不成?
避开黑虎恶狠狠的视线,咳嗽了一声,"那个,总之你们记住,绝对别去招惹他就是了。"
这边还在诧异中,那队列之后的情景就很是温馨美好了,那天地之间,一坐一立,抚琴的女子端庄秀丽,吹箫的男儿英挺强健,风吹动发丝,月华之下,已然各自陶醉其中了,琴箫合奏声悠扬在天地之间。当然,若是没有这些上百位的围观者,那意境就更加美妙了。
琴箫交融在一起,数曲终结,相凝互视中,仿若天地之间只有彼此般,良久到别人都瞧着肉麻的不可当之时,抚琴的女子这才惊悟,含羞飞奔退回围帐之中再也不肯出来了,持萧的男儿瞧着那白色围帐已然痴了。女子们也皆纷纷散去归入营帐去了。
斜着眼睛,一直陪行了十多日的这些个未成家的瞧得很是懊悔不甘。没料到,第一个抢得先机的居然是后来的家伙。
天不早了,日暮而息,日出而作,除了轮值当班的,其他的都休息了,只是,当准备再次上路继续赶行程之时,队列开始有了些诡异的气氛,凤求凰的状况让尚还平衡的格局微妙起来,自然,这有趣的痕迹让旁观者瞧得有趣。摸着下巴的胡须,已有家室的侍卫们盯着勤快地在女子们车马边来回穿梭策马奔跑的同伴,嘿,发情了。
首先,有心人把目标策略放到了了铭文身上,对这位少夫人贴身侍从,正是他们攻克的目标,于是,这位特会打小报告的少夫人最忠实的铭文立即成为了所有有心的未婚侍卫拉拢的对象。在前辈们的指点下,那位一夜未睡的那名吹箫的侍卫乐呵呵的找上了这位脑袋上扎着长长缎带的俊秀少年示好。
"啊?"听了一大堆不太听得到的好听话后,回过神来的铭文盯着这位陌生的侍卫大哥,哗啦转身就跑,"六少--少夫人,少夫人,我跟您说,我跟您说--"
早就跑得远远的黑虎远远也听着了,脸拉的老长,这些家伙们干什么去招惹这小子?
一旁竖着耳朵旁听着的其它侍卫们都耷拉下肩膀,又来了。"你说什么了?"瞄着一脸茫然的这家伙,故作淡然的前辈们询问着。
"我什么都还没说呢。"那位无辜的男儿茫然的希望前辈们给予些答案,从南方同行而归的其它侍卫们早已习惯铭文以讹传讹的作为了。他们很同情这位不知那铭文禀性的这位兄弟,等着吧,肯定没好事。
第 55 章
小心绕过神情肃静的少主,铭文窜到车边叽叽咕咕传递着小道消息,"如今,外头这些侍卫大哥们都在打着陪嫁而来的姐姐们的主意呢。"
什么!
闻言大怒的少夫人勒令停车,招呼全部侍卫们训话。
"已成家的与未成家的分开!"站在车辕上,白衣飘飘的江氏少夫人命令。
除轮班执勤之外,其他的在十个弹指间都到了。听闻此言,一哗啦,以黑虎为分界线立即分成两堆,害得站在原处未动的黑虎显得格外引人瞩目,惹得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轻轻摇着折扇的江氏少夫人先盯上了已经成家的这处。面对少夫人审读的目光,已婚的侍卫们很坦然,虽说他们也偶尔会逛逛窑子,可家中养育儿女伺候公婆的婆娘永远是最好的,他们可没有打这些女子的主意。
那些特得赶来迎接少主和新少夫人的侍卫们站在队列中不明所以的瞧着身边混站在一起的三派人马,江氏三派人马素来不和,就是身份特殊的江夫人也不能随意指使家主这边的人脉,怎么这位少夫人有这样大的权限,居然让三派的侍卫长都这般听从?猜想不透的这些后来者在各自列阵中悄悄看素来冷峻的少主,很意外,对少夫人这种行经,少主居然当着无视,站在车辕一边淡然瞧着。
瞧着少主这般,他们泛着嘀咕,江氏何时由少夫人当家了?瞄着在队列中来回穿梭的一匹小小的小白马,让严谨对待主子召集的他们很不适应,这是谁的幼驹?慢慢扯着被小马咬住的衣带往回拉,去,去,一边儿去。
何时由少夫人当家的,想一想应该就是少主巴着人家非娶不可开始了吧,除了这些新来不知情的,其它一直同行的侍卫早就瞧出来了,才娶媳妇的少主已有了惧内的趋向。
可能是已婚了的侍卫们的目光够坦然吧,少夫人让他们解散到一边儿去,招呼来自家送来的婢女们过来站在另外一边,盈盈而至的女子们心中都颇为忐忑。
"你也站到那边去。"吩咐着车边的麻云,麻云遵命的站到这些女子之首,身为东院的大丫头,她有这个资格。珍娘旁观着,铭文乐呵呵的跑到未婚侍卫那头,被集体友好悄悄的推到黑虎那边去了,看得黑虎想挥刀。
言家小六盯上未婚的这一堆,还没说话,那名持萧的侍卫突然伸手抓住昨日抚琴女子的素手上前一步,请求,"少夫人,请您作主将这位姑娘许配给属下。"
突乎其来的坦然求婚,就算是戒律规严的江氏队列也哗然了,那愕然的女子都忘了挣扎,闻言后脸色顿然红如胭脂。一边儿瞧着的江暮觉得好可笑,看来谁也不能免俗,一旦遇上自己喜欢的人都会成傻瓜。是呀,和料想一样,有了耀晴,每天的日子想平淡都不成。
用纸扇遮着半面的江氏少夫人盯着这个大胆的家伙,"你可知晓她是什么身份?"
论及身份,为这男子孟浪而诧异的女子们神情皆暗淡下来。
"属下要娶她为妻,这是心意,无关身份。"紧握着那女子的纤纤手儿的他昂然回应。瞧他一付非卿不娶的兴奋劲让所有人都侧目不已。伤风败俗倒不至于,这塞北之地,男女界限本就不苛责,难得遇上有情人,论及婚嫁也是当然,就是这含情脉脉、满天桃花的意境瞧得旁观者眼热得很。
瞧着这个家伙,"你家有父母吗?"轻轻摇着装饰用的扇子,稍作思虑的江氏少夫人和颜悦色的询问。
"回少夫人的话,属下高堂俱在。"连忙回应的他对少夫人和气的言辞很感动。
"你可曾读过诗书?"和颜悦色的江氏少夫人继续慈祥和气。
面对这般亲切的少夫人,持萧的侍卫再次肃然回禀,"属下自幼熟读诗书,不曾有懈怠。"虽已然放弃曾经的身份,该有的教养绝对不曾懈怠。
听闻此言,站在车辕之上的少夫人勃然大怒,"你既然是读过诗书,怎地不知道何谓为六礼!"
少夫人骤然的训斥让持萧的侍卫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还没想到对应的言辞,少夫人呵斥声再起,"那还不将手放下!"
还是那被携手的女子最先回味,面红耳赤的挣开那只有力的大手退归女子们一边。
瞧着靠着车辕站着的江暮骤然消失了身形,知晓少主娶妻内幕的侍卫们都斜着眼睛小小鄙视了一番。
江氏少夫人的训话还没有结束,"成了家的不许打主意,未得姑娘家同意的不得纠缠,既然她们是我们言家的陪嫁,就得按我们言家的规矩来行事。"
不过,那言家的家规的惯例究竟是什么呢?一下子,有心的那些个把目光都瞄向了铭文,铭文被众多的目光瞧得心虚,连忙靠向黑虎,害得黑虎脸上又是青白一片。
那持萧的侍卫自知理亏,连忙称是,女子们也皆诚心垂下头来。今日言家六少一句话已然申明,只要无心的,言氏绝不强迫她们肆意逼迫出嫁,也不会将她们随意赠送,更不会也不指婚让她们生养下一代家奴,此言让孤女们在这千里之外总算是彻底安心了。
在言家桑园自食其力的侍女也不尽然是出身大家,落难被买来的女孩成年后基本上都就地嫁了人。而受族人之累被牵连沦为贱籍的曾经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处境就颇为悲凉了,守着身份,盼得大赦后被族人寻回,那也早已过了适婚的年纪,以贱藉的身份在民间是否贞洁也在百劫之后成了质疑,期间的苦楚只有自知,近些年,还出现了在族人寻归后不肯立即脱离贱籍之事,期间居然还有凭着言氏家奴的身份重归在扬州城外言家的桑园,重新以养桑织布为生,虽不言语家中闲言,却也让其他同样身份的女子皆断了归省的念头。此次,没有半点预兆就全部被派送到这千里之外,多数已过了双十年华的她们已然认命,如今,没料得缘分居然在这千里之外,偷目瞧那男子英挺威武,在那男子注目之下,女子绞着衣带已然羞涩万分,双十年华的姑娘自有一番韵味。
在少夫人凛然的训斥之下,虽然多数侍卫并不以为然,不过有心的那些未婚侍卫的嘴角都在一个劲的咧。揣摩新少夫人的意思,那就是说,未婚的,只要博取了姑娘的自愿同意,再找家中长辈提亲就可以了?本来都在心中还在痛骂乱传话的铭文的有心的那几位未婚侍卫已然对铭文感激之极了。
江氏新少夫人首次训斥完毕,拔营继续上路。
在少夫人‘默许'‘应允'下,有心的侍卫们开始了光明正大的讨媳妇行为,也是,少主都惧内了,他们还顾何脸面,一趟浩浩的归程演变为凤求凰的演绎场。可惜,时间有点儿紧迫,刚刚想有凤求凰的念头就不得不面对没两天就到了马场的现实,紧时间展示英武的年青人下的功夫不比少主迎娶少夫人来得轻巧。张弓引弦,提着逮来的野兔子的大耳朵讨好所喜爱的女子,含羞的女子为给他新置的衣衫的腰带上绣上苍鹰。
摸摸下巴,成家的汉子们斜着眼瞧着那煞是热闹的后头,摸摸怀中的簪子,出行三月有余了,想到没两天就能见着家中妻儿了,心里满是柔情。
既然得到了少夫人的应允,也就少了许多顾忌,通过传书,相约在篝火月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各自请同伴相随,男子那边没话说,人人抢着同行;女子那边就难说了,在她含羞央求下才有素来要好的方肯同行。
来时本还有嬉笑之意,却见眼前相距恍惚的篝火那头的女子们皆素容端庄,眉目间全无轻佻之色,那些调侃都自然收敛了起来。自古有言,人不自重必被他人轻贱之,以篝火为界,男子盘膝而坐在上北,女子跪席正座在下南,颇有些相亲的嫌疑,一时间冷场了些。
最终,有性情活络的提议做文雅些的趣事,那就是猜谜和对诗了。
自然,那凤求凰的戏码并非所有未婚的侍卫都想参与的,瞧着那传送而来写在浅蓝粉柬上端秀的字体让汉子们皆有些诧异,北方除了大户人家,姑娘学个百家姓、女儿经的,平常人家的子弟都少有学文习字的,哪里还有这般风雅心思,咬文嚼字上多有些难对,注重词藻修饰的女儿家和北方男儿那厚重的应景对题绞着一起,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老话在这方寸之地也大有体现。从一时性起,到全面参与,见着横来妙笔,不免想要知晓是哪位主笔,相互指点看过去,月华之下,女子姣美;篝火之边,男子英挺,相视间,异样情动,
"看来,今年要办好几场婚宴了。"避开黑虎的已婚的侍卫们大大感慨着。数日前尚还未婚的黑虎现状确实惨了点,天暮色降临后,素来早睡的铭文已占据了他的营帐中的牛皮席子,这般吵闹也没有影响到他,正蹬着薄被睡得欢着呢。
这样过了喧闹的一日,次日天才见亮色,行列就已经整备妥当,江暮将还在熟睡中的耀晴放进车中,放下帘子,困顿未醒的铭文爬上车子歪在一边儿又睡了过去,瞧着的麻云也不好干涉。队列会在午时赶到目的地。看着前方似乎隐约可见的脉络,到家了!是的,终于到家了。
第 56 章
起得早,赶得急,行进了两个时辰,瞧着那渐渐清晰的城池,离开北方地界好些月的汉子感慨万千,其中打年后南行了的赵魁最为感叹,可算回到了可以横行的地盘了。
临近最后,队列停下稍作停顿,该处理的私急事都赶紧解决,还得抓紧时间加快步伐。中间的马车上,垂下的湘妃竹帘遮挡着阳光,日上三竿了,江氏的少夫人还在酣睡,自然,那个早睡晚起的书童也好命的没醒,马车内安静得让护卫们都很安心,太阳一出来就蔫了的酱肘子钻进了车内补眠去了,一截尾巴拖在帘子外随着行进在晃荡;一边跳动着活泼好奇的避尘,找不到陪它玩的主人,它也显得相当无聊,坐在车辕边的麻云小心阻止着小避尘一个劲把脑袋往车窗内拱的心思。临近城门,所有人都希望马车内的两个少年乖乖的别醒过来,至少等通过城门后再醒来。
站在无垠天地间,遥望壮阔山峦那无限风光,体会着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美景,忽略脚下零星白骨的言家小六盯着铭文,铭文也回视着他的六少,
半路被车驾颠簸醒了的他们在中途稍作休息空隙空间,跑下车驾到远处的草稞深处去行方便,等到处理干净,那偌长的车队居然已经行进走了,看着前方远行的行列,言家小六和铭文肯定了一件事--他们被扔了。
瞧着前方广萦的天地,言家小六漂亮的双唇迸出一句话来:"这些家伙真不可靠。"
抱着随时随身那放置散碎银两的小箱子,铭文对六少的话非常认同,自力更生是必要的,这些家伙不可靠是有根据的。
"要追吗?"铭文向六少咨询,现在撒着脚丫去追,要追上也不太容易,毕竟两条腿和四条腿是有区别的。
"狼狈的追上了去大骂他们无能吗?"撇着嘴巴的言家小六举目远眺,那已经渐渐清晰了的城郭轮廓应该不远了,哟,有人烟了,那寥寥的人烟从四面八方向城郭方向汇集。
还在想着如何解决目前的情况,远处笃笃的马蹄声骤然由远而近。掩住唇,言家小六瞧着后方飞奔而来的马队,速度很快,那威猛的派头瞧得像是一伙匪人。
"跑得了吗?"瞄着前方,言家小六遮住唇角。
"绝对跑不了。"铭文瞧着遥遥的山脉和天地一色的空旷,到任何一个遮掩处都是以‘日'的行程来计算的。"六少,怎么办?"
用风雅的扇子遮住唇角,六少转过身来瞧着前方即将到达的城郭,铭文的主心骨--六少唇角迸出四个字:"卖乖,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