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dubedu[下]
dubedu[下]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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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饿了,到冰箱里去找点东西,却发现冰箱上面贴了一张条子:"我去出差了,要五天才回来。冰箱里有饭菜,热了就可以吃。如果你回来晚了,食物坏了,丢掉就是。"
没有抬头,没有署名,没有日期,但是确实是古佑民的笔迹。打开冰箱,里面有五个饭盒,饭菜配好了,放微波炉里转一下就行。罗逸咧着嘴忍不住笑了。拿了一个出来,热了,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吃着,边吃边笑,小白痴的模样。
罗逸第一次感觉到把一个人放在心里的滋味。以前那些让他反感的地方,统统变成了优点。虽然花心,却不把婚姻当儿戏,多有原则!受了委屈,还回来照顾妇孺,多有爱心!和朋友打打闹闹,骂骂咧咧,多有男子汉的味道!自己出差,还担心他没有吃好饭,多好的家庭主夫!
罗逸在床上滚来滚去,嘴角一直往上翘着。可怜的人,他的初恋也来得太晚了一些,乐昏了头了。
想要给古佑民打电话,或是发个短消息,拿着手机琢磨了半天,又放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实在是没有办法把那些白痴的想法和愿望说出口。就算是发短消息,像以前古佑民发给小逸的那些甜蜜的暧昧的色情的话,别说罗逸做不出来,他根本想都想不出。
还是用自己擅长的手段吧。加油,密密织网。无论你愿不愿意,绝不放你离开。哼哼,就算你已经放下了,还是要让你再拿起来。
第二天上班,跟赵仲恺交待了一下你好物流的事情。赵仲恺也不吭声,看着资料,眉头紧锁。罗逸这才想到赵仲恺的为难之处,起身,到赵仲恺的后面,捏着他的肩,声音很轻快:"我中午就把月华接到我那儿去。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和孩子的。至于砾群,我会留心的。"
赵仲恺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罗逸,我觉得我熬不下去了。知道吗?我现在很有动手的冲动。"
罗逸不慌不忙地说:"仲恺,我们这样的人,作为gay,很难找到陪伴终身的伴侣,作为变态,要喜欢上一个人,还要那个人包容,更难。一旦找到了,绝不能放弃。你和砾群,走到今天不容易。放弃,就绝望了。"
"绝望?我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有回应,那滋味,比死更难过。"
"呵呵,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砾群不是一直在克制自己吗?他对你,怎么能说没有回应呢?"
"就是因为克制。那种克制自己对我的好,我不稀罕。稀罕的是,发自内心的,心里只有我没有别人。算了,跟你讲你也不懂。整个一个感情白痴。"
罗逸在赵仲恺的腿上坐下,头靠在赵仲恺的肩上:"我不是白痴了,我也懂了呢。仲恺,我想我是动心了。对那个古佑民动心了。"
赵仲恺惊讶地捏住他的手:"真的?哈哈,你可惨了。"
"我知道。只是很奇怪,我很高兴我会惨呢。以前,你和砾群之间我能了解,能理解,可是现在,我感同身受。也许我的努力会失败,只是,忍不住还是要试试。仲恺,一起试试好不好?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这一次去西安做整合,应该能够让你发泄一下。"
赵仲恺沉默了。罗逸知道,只要赵仲恺心里还把石砾群当作最重要的人,那么,两个人就都还有机会。就像他,一旦把古佑民放进了心房,那么两个人就都有希望。
谁让他和赵仲恺一样,都是忠实于自己而不顾他人的自私的人呢?
于是把石月华接到了家中,顺便通知石砾群,自己现在对古佑民很有兴趣,他最近不许上自己家。又对石月华很严厉很认真地叮嘱了一番。石月华对罗逸的要求虽然不大高兴,可是她也知道,高兴得照办,不高兴也得照办。罗逸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并不是他狠不下心,是因为他不去狠心。再说,就凭青梅竹马的感情,她也会委屈自己帮助罗逸的。
然后罗逸打扮齐整,去见古佑民的父母。
古爸爸一见罗逸,立刻尴尬起来。他很喜欢这个男孩,不仅是因为他陪自己下棋,还因为罗逸的外貌和气质,做长辈的没有不心疼不爱怜的。又可爱又懂事,不像老大那么木衲固执,也不像小儿子那么圆滑世故。他是纯真的、聪明伶俐的、听话的、乖巧的,是每一个做父母都想要的孩子。所以,古佑民出柜的时候,他老人家的第一反应不是儿子成了变态,而是儿子居然玩弄了那么可爱的男孩。
古妈妈眼圈也红了。两个儿子从小就不省心,一天到晚惹祸,跟她斗嘴。大媳妇虽然很好,却总不那么贴心。当初罗逸来玩,老太太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么粉嫩的孩子,可爱得要命。别说,她还真想认他做干儿子呢。
不要怪古爸爸古妈妈还以为罗逸是只小白羊,因为罗逸是刻意想让他们那样认为的。他衣着很正式,西装里面还有一件马甲,领带,西裤,皮鞋擦得铮亮。头发经过修剪,柔柔地垂在额头,没有戴眼镜,脸上,是惴惴不安、委屈的表情。进门时那一句"古爸爸好,古妈妈好,"说的缠绵悱恻,让人心软。
古保民让老婆带着儿子去玩,自己坐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罗逸,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罗逸坐在小椅子上,低着头,捧着热茶,那个样子,可怜极了。古爸爸刚准备吱声,罗逸的几句话就把老人家给弄懵了。
"古爸爸,古妈妈,对不起,我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你们。"
老两口呆呆地看着罗逸。
罗逸于是低着头说开了。他非常巧妙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欺骗古家,动情地诉说了古佑民对他的好,沉痛地表白了自己对古佑民的感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古佑民对他的不谅解,委屈地讲了自己为古佑民所做的一切,绝望地诉说自己的感情无法得到古佑民的回应。最后,他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说:"我做了错事,害了佑民,害了自己。心中却不敢怨恨。自作孽,不可活。我也知道,要佑民回头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罗逸抬起头,眼泪缓缓地滑过他蛋白似的水嫩的脸颊,慢慢地、泣不成声地说:"月华生了孩子,是佑民的。佑民一直不敢告诉你们,怕你们担心,怕你们伤心。"
然后,那眼泪就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
老两口呆若木鸡。
古保民看着罗逸,心里惶恐。这个人,跟圣诞节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怎么那个罗逸那么面目可憎,而这个人,比最初看到的那个小逸还要可怜,还要可爱?
罗逸说的话,跟古保民所了解的事实并无出入。实际上,罗逸并没有说谎,一个谎言都没有,不过效仿孔子修春秋,太不利于他的事实,笔则笔,削则削。圣诞夜的羞辱,极其轻描淡写,帮古家老老少少找工作,其艰难,其曲折,则浓墨描绘。照顾石月华和孩子,全是他的功劳,看着父子和睦,他心中的惨痛,更是说得他几度哽咽。
罗逸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低姿态过。可是看着古妈妈眼泪跟着他的眼泪一起落下,古爸爸紧握着拳,想安慰他又无从出口,古保民脸上变颜变色,一会儿痛恨,一会儿迷茫,一会儿不忍,一会儿生气。蓦然,罗逸突然不觉得委屈了。恍惚,好像,这就是他的家,他在父母跟前倾诉着委屈,诉说着心愿。
中了邪了。罗逸心里嘲笑自己。不过,还是要加油吧。网密密地织好,古佑民才不至于离开。
罗逸在古妈妈面前慢慢地跪下,伏在她的膝上:"古妈妈,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可是,就想着为他做一件事。月华和孩子都住在我家,佑民出差了,你们,要不要来看看孩子?还有,求求你们,别因为我的不是而去责备他,他已经够辛苦了。别告诉他他的工作是我帮他找的,否则,他一定会辞职。我想,做了我该做的事,我会默默地走开的。"
这话,说得罗逸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烂俗的言情剧的台词。可是听在古家三口的耳里,就好像猫爪子挠在他们的心上一样。连古保民都不由得同情起这个跪在母亲膝前衣冠楚楚却可怜兮兮的精英来。
他弟弟,当然是最好的男人。哼,这个变态,还算识货。
难道 (56.该往那边走?)
古佑民一进门,吓得魂飞魄散。古保民正举着手,对着壮壮的屁股狠狠地打着,一旁拉架的,居然是罗妈妈。秀秀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古保民扬起的手落不下去;老爸站在一旁,冷着脸,叨唠着:"不就是一个盘子吗?又不是故意的,打什么打?"老妈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要上前拦,又怕碰到怀里的宝宝;石月华靠在酒柜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兵荒马乱的一群人;罗逸拿着扫帚簸箕从厨房走出来,朗声说道:"大哥,小孩子好动,不小心,没关系的。来,壮壮,玩你的火车去。"一抬眼,看到门口呆若木鸡的古佑民,点头示意,说:"回来了?"
众人皆看向古佑民。古佑民呆子一样,应了一声,进了卧室,把行李扔在地上,往床上一躺,只觉得头晕晕忽忽的,怪不得刚才去爸妈那儿,一个人都没有,原来都聚集在这儿了。
不用说,肯定是罗逸搞的鬼。不知道那家伙到底跟爸妈说了什么,看样子,老爸老妈没有跟他闹翻。哥哥是知道一点底细的,那么罗逸到底怎么做,才了了这个难呢?
门被推开,罗逸进来,端着一个盘子,牛奶,三明治,一盘水果沙拉,放在床上,拍拍古佑民的腿说:"没吃晚饭吧?吃点东西。今天我们都吃的西餐,所以只有三明治了,你尝尝,应该合你的口味。"
古佑民坐起来,拿起三明治,啃着。三明治中间夹了煎蛋、火腿,居然还抹了辣椒酱,极具湖南特色,味道果然还不错。罗逸用叉子叉了一块哈密瓜,伸到古佑民的鼻子下,古佑民张开嘴,接了。
三分钟不到,晚餐解决掉,故佑民擦擦嘴,脖子歪一歪,问到:"我爸妈,你搞定的?"
罗逸把盘子放到桌子上,爬上床,坐在古佑民的腿上,轻轻地在他的嘴上吻了一下:"嗯。怎么样?你不是老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父母吗?"头靠在古佑民的肩上:"你爸妈,你哥,都是很疼你的。没有什么不能原谅你。更何况,这事情,并不是你的错。嗯,不全是你的错。你出去一下吧,自然一点。不然,他们也会很尴尬。"
古佑民把罗逸扒拉开,出了门,一个一个地打招呼,把宝宝抱在怀里,突然想到,过几天孩子就满月了,那宝贝,小脸儿长开了,肥嘟嘟的,少了那股凶样,张着眼睛,看来看去,突然哇哇大哭,把古佑民吓了一跳。
罗逸把孩子接过来,手到档那儿摸了一下,笑着说:"这家伙,又拉巴巴了。月华,我先给雨晴洗个澡,待会儿就给他喂奶睡觉吧。"抱着孩子往浴室走去。秀秀也说:"小逸,我来帮忙。"
古保民道:"我去弄水。"壮壮跳起来:"噢噢,小雨儿要洗澡了,我也要洗。"也跟着进去了。
石月华对古佑民说:"我去把雨晴的衣服弄好。阿姨,你来帮帮忙。"
不过两分钟,诺大的客厅,剩下了古家父子三人。
古佑民低着头:"爸、妈,对不起,我......"
"行了行了,"古爸爸一摆手:"我跟你妈也商量了。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我们,作为父母,当然不希望你成为那什么......那什么同志......不过,你也这么大了,又做了父亲,我们也管不到那么多......小逸那孩子,我很喜欢,你妈也喜欢......可是,你未必就真的喜欢......所以呢,我和你妈都说,你呢,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就行了。我们不干涉。"
古妈妈叹了一口气:"小逸当然比月华那姑娘懂事......"声音刻意放小了:"不过,我跟你爸都了解你。小逸是很可爱,可是他也很厉害。妈只希望,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可是,最好也不要伤害小逸。那孩子,不管怎么说,对你,费了很多心思。至于雨晴,我们也不跟石家去争,可该做的,我们都要做到。"
古佑民蹲在地上,抱着头。心里无比复杂。父母的意思很清楚。他们很生气,可是已经谅解了。至于跟罗逸的关系......好聚好散,做不做得到?
散,当然要散。这个罗逸,先不提以前的恩怨纠葛,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心机太重,本领太强。骨子里,古佑民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两个男人在一起,可以;自己被插入,没问题;可是如果整个人被人家掌控,无论怎么都跑不脱那人的计算,不行。就算能忍,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当初之所以会跟石月华分手,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他不喜欢自己的伴侣太过强大。
更不用说那人算计重重,真心假意,自己完全分不清楚。
就算不计较过去,自己也无法动心。就算那人真心,自己也无法回应。
罗逸生病时那么的脆弱,也不过是一时而已。从医院回来,罗逸又理所当然地布置一切。然后他出差,自己出差,回来却发现,变化如此之大,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让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想想父母刚才的言语,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父母很喜欢罗逸,那种喜欢很明显,所以他们不会反对。可是他们很了解自己,这种情况下,再喜欢罗逸,也是把自己的儿子摆在首位。如果罗逸知道父母的看法,不知会怎么样想?
那边浴室已经闹得不成样子了。罗逸用浴巾抱着婴儿,飞快地冲到石月华的卧室,里面顿时传来"咯咯"的笑声,罗妈妈和月华大呼小叫,罗逸出来,对他们三人点点头:"你们坐啊,我身上都弄湿了,洗个澡去。"
古妈妈抚着儿子的肩说:"佑民,自己的事情,只能你自己做主了。早点儿下决心,早死早超生。"
送走了古家五口,古佑民坐在婴儿床边,看着那熟睡的肥脸,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胖乎乎的小手,心里,又安详又焦躁。可爱的孩子,爸爸能为你做什么呢?如果跟罗逸分开,还能这么经常地看着你吗?石月华和罗逸感情深厚,而且,她也不可能带着孩子跟自己住在一起。那么,以后还怎么到这房子里来跟宝宝亲昵呢?慢慢地,长大了,一个星期只能见到一两次吧,万一碰到出差,不晓得多久才能抱着你呢?若是妈妈有了爱人,宝宝,我还是你的爸爸吗?
这一生,有那种幸运,能够听到你叫一声"爸爸"吗?
如果罗逸将石月华和孩子带出国,或者他和石月华结婚,无论是为了什么,亲爱的孩子,你还会知道我是你的爸爸吗?
挫败。无力。彷徨。忧伤。
石月华刚怀孕那一会儿,古佑民要她把孩子拿掉,没有什么不安,没有什么难过。宝贝见了这个世界之后,只会哭闹,还不大会笑,可是,就是那么牵动古佑民的心。总觉得,为了宝宝,受什么委屈,受什么辛苦,都值得。
石月华靠坐在床上,飞快地织着毛衣,嘴巴念念有词,数着数字。古佑民做到她旁边,低低地说到:"月华,谢谢你。"
石月华不做声,打完手上一排,才抬头笑着说:"谢什么?帮你生了个孩子?哈哈,那孩子是我的,我想要,所以不用谢。至于你父母来,嗯,反正也不是住在一起,话不投机,不说就是。而且,逸哥的面子,无论如何也要给啊。"
古佑民摸着毛线:"干吗自己打啊,外面买的,漂亮很多啊。"
石月华笑眯眯的,因为还在哺乳,没敢减肥,漂亮的脸像个大饼:"反正又不能出去玩。一天要喂好多次奶呢。罗妈妈教我打,她也在帮宝宝做衣服呢。伤脑筋,动不动眼圈儿就红,说什么以前虽然跟逸哥买过很多东西,外国的稀罕玩意儿,可是都没有亲自给他打过衣服、做过衣服呢。喂,你看,雨晴的小被子,都是罗妈妈缝的呢。我妈还笑她,又不是自己的孙子,看得倒比她那个做外婆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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