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皮的孩子,不一定都是坏的,而且,他们往往很聪明。
张氏兄弟顶顶喜欢粘园长先生,因为他兜里常常踹著各种糖果,只要一调皮,园长就说"你乖乖的,我给你们糖吃。"於是张氏兄弟就乖乖坐定了心满意足舔糖果去,这是园长先生喜闻乐见的,小孩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舔糖果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并且他们个个都对糖果很珍惜,小口小口舔著,吃完了还要把糖果纸用小手摊平抹直了,包在小手绢里带回家去;另外,张氏兄弟只要对园长一伸手:"要抱抱。"园长便笑眯眯地给他拿柔柔纸巾擦汗抹鼻涕,然後展开双臂将孩子搂在怀里。
说到张氏兄弟,伍向阳又想起前些日里,一次放课,张长弓站在走廊上,凛然正色,背著小手,小声道:"老伍我告诉你一件事。"(那阵子幼儿园流行在姓前加"老"字)
"什麽事这麽神神秘秘的?"他蹲下身子。
张长弓把小手拱成喇叭状,凑近他耳朵:"我昨天见到那个露JJ的叔叔了!"
他脸色一变,捉住他肩膀:"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只见张长弓将裤子唰地一脱:"我也露我的JJ给他看啦!"
他大惊失色:"然後呢?"忙去拉他松垮垮的裤头。
他一抬鼻子:"他被我吓跑了!"
张长弓今年6岁,尚不晓得这究竟是怎样一种行为,得意非常,问题连珠炮地抛来:"老伍呀,那真是JJ吗?为什麽他的JJ比我大?还黑黑的?老伍呀....."
伍向阳措手不及:"等你长大,JJ也会长大的。"
"那苏小小长大了,也会长出JJ来吗?"
"不会的,苏小小是女孩子,没有JJ。"
小男孩望著他,眼里满是疑惑。
想起孩子的眼神,伍园长不由泛起一股无力感,他顿然觉得那堂课势在必行,而李朝东,责任重大。
李朝东一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啊去!"
"啊切!"
"啊球!"
19
"我什麽时候答应你了?"李朝东打完喷嚏,冷笑一声,说:"老子从不做亏本生意。"
园长坐在饭桌边上,一本正经,顶了下眼镜说:"这堂课关系著孩子们的一辈子,影响著他们的一生,担子在你的肩上,李朝东,你任重道远!"
他一摊手:"可我不想牺牲你的治疗时间和进度啊。"话这样说著,语气里却透著一股子轻浮调调。
"你想怎样?"
他微微一笑:"我想了想,觉得这段日子不能放弃对你的治疗,应该见缝插针,把点滴时间利用起来。"
他又顶顶眼镜:"哦?如何利用?"
"首先你应继续控制洗手次数和时间,另外纸巾的使用频率也应控制,限定你每天只能带一小包纸巾出门,哦,一包最少也要用三天。"
园长瞪眼,小声惊呼:"三天?!"
不如叫他去死算了。
"对的,三天,哦,不能用幼儿园里的厕纸补充哦!也不许向别人借。"他说著,越发慷慨激昂,直指向对方鼻梁:"每当你抽出一张纸巾,就应想起戈壁和沙漠,就是因为有你这样千千万万浪费纸的人才会出现在地球上的!"
"你少说瞎话!"他支起二郎腿,在胸前架起双臂。
"还没说完。"李朝东顿了顿,一手叉腰,接著说:"通过泥脚印,估计你现在对灰尘已经有一定免疫能力了,可见满灌疗法的可行性是很大的,所以此後决定继续以口水为切入点,多跟我接吻,渐渐的,你对人的体液也会适应的。
园长思索一会,正色道:"没问题,但要约法三章:第一接吻前你要刷牙;第二接吻绝不能频繁,三天一次最多;第三要干吻不要湿吻。"
不待他说完,李朝东一拍桌,大声道:"接吻是用来适应口水的,干吻对此没有任何意义!自然要舌吻!还有三天一次!这怎会有效果?!起码要一天一次来的!在此前期要求我先刷牙这是可以做到的,但你想想正常人,哪个接吻先刷牙?还不都是一时兴起就亲上去的?!"
他微微抬起下巴,镜片白光一闪:"你少跟我在这大小声。第四你要尊重人,不能不吭一声就亲上来,这实在不礼貌。"
"哦,那好,伍园长,请问我现在可以拿今天的份吗?"他站起来,向这边移一大步,扮作像个站在招聘台前的大学生。
"不可以,因为你还没刷牙。"
他越凑越近:"可是我讨厌薄荷的味道在嘴巴里回荡,我刚刚吃的草莓,我们让美好的草莓味来代替薄荷牙膏化学味吧!"
巨大的阴影向园长盖来,他脸上带著酒醉一般的表情,与他的唇重叠。
这是第三次接吻了,他的反应依旧僵硬,李朝东试著去拨弄他的舌头,他先是退缩,而後又忍无可忍地推回去,最後两个舌头便在一个嘴里打架,他自己没发觉,这已是接吻技巧里的高层境界。
渐渐伍向阳觉得又有口水要从嘴角流出来,心里烦的很,幸而对方微微改变角度,用力地吸了几口吸回去了,啾啾声一时大的令他不但心里烦,腿还有些发软。
而李朝东的舌头被他一回应,顿觉销魂,一手伸到他背後,从肩胛骨摸到脊椎骨,又顺著脊椎骨由上往下摸到股沟。
至此,伍向阳再也忍无可忍,足踏坤位,手处命门,心中守空字诀,屏气凝神,气自丹田而上,走任脉,凝百会,一掌打在对方胸前,将他推出老远。
他靠在墙上,揉著胸口,口里直哟哟。
园长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你欠打!别怨我。"
李朝东很哀怨地看他一眼,灰溜溜坐回桌前:"打坏要你赔!"
"正当防卫没有赔偿的理由。"他顿了顿,把视线移到屏幕上:"你看一下午毛片了,就不能歇歇麽?"
"我这是在汲取灵感!"他坐在那里,眼看屏幕,一手拿笔,一手铺纸,有模有样,然而嘴角眼角俱是笑意满满,心想:孺子可教也!
伍园长没发现,他这次既没有吐口水,也没有漱口,更没刷牙。
"我倒看看你获得些什麽灵感?"伍向阳一心关注著备课的事,冷笑一声,将那张已不太平整的,不晓得从哪个笔记本上随便撕下来的一页纸,唰地夺过,摊在眼前。
纸上大刺刺写著标题:"市第八(又:小红花)幼儿园性启蒙公开课课程大纲。"
第一节:小朋友是从哪里来
精子和卵子
爸爸缓缓把妈妈压倒在床
人妻才可以哦
小熊猫出生视频
大肚子阿姨
植物开花结果
第二节:为什麽厕所分男女
关於蜡笔小新跳PP人外星舞的严肃讨论
大棒子和小穴
第三节:遇见怪叔叔怎麽办
裤裆是要害
坏人怕什麽
如何保护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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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今天是幼儿园开讲日。
李朝东一手提个袋子,一手捏张皱巴巴的纸,一路看著,口里念念有词。
道上遇见往菜市去的张姨,一手提个菜篮子,一手捏张路口接来的麦当劳优惠卷,热情地打招呼:"呵!小李,你这是要准备什麽考试呢?"
他一哆嗦,忙将纸对折起来,笑眯眯点头:"是是,活到老学到老嘛!"如此说著,足下生风。
抬眼就能看见幼儿园边上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转眼看见被漆成各种颜色的围墙,由於有些日子,许多地方都已斑驳脱落,依稀看的出有长颈鹿,有大象,有小熊,还有兔子,当然还有小朋友,典型的儿童画风格,没有远近没有透视没有参照物。幼儿园的建筑物倒是去年翻修的,红色的圆型屋顶,黄色的墙,皆为不完整的童话城堡与不入流的现代装修的最终产物。
李朝东在传达室被大爷拦住了。
大爷站在门口,探出大半个身子来,粗声粗气地:"上什麽课呢?说清楚点儿!"
"就是那个,那个课嘛!园长没跟你说吗?他叫我今天来的。"
出师不利,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大爷不耐烦地,大手一挥向天:"要推销打广告上别处去!什麽那个那个课?!我不知道!"
李朝东扯著嘴角龇著牙,笑意渐少:"好,好,我不打广告,不推销,也不来上课,我找你们园长,行了吧?"他懒得再跟这老头扯皮,一通电话打过去,这才解决了问题。
伍向阳只在电话里淡淡地:"我们在操场,你过来吧。"
得到指令,他大步流星地往园里去,看到一个在墙根下调戏蚯蚓的孩子,揪起便问:"你们园长呢?"
理平头的小男孩抬起精致的小脸,一抹鼻水,中气十足地遥指拐角处,咯!咯!跑前头去。
他尾随其後,拐过大楼,穿过洞门,眼前豁然开朗,他听见小男孩清脆的童声:"宝贝!你爸接你来啦!!"
李朝东:"............."
伍向阳系著不知道哪儿来的围裙,浅绿色的细方格子,上面缀著三只小熊。他站在草地上笑得相当开怀,屁股後面围著二十来个小朋友。他转眼看过来,笑意一丝未减,阳光在周围跳跃闪动,仿佛从哪里的教堂里走出来的一般。他说:"你怎麽那麽早就来了?"镜片一度反光,有些刺眼。
他快步走过去:"成功只献给有准备的人。"
他依旧笑著:"看来准备的很充分,我期待你的表现。"
他的笑容像一根针忽然刺进自己的心窝,李朝东有些心虚地,继续挤著笑,跟著点头。
时间尚早,既来之,则安之。於是决定让他也来加入活动课。
老鹰捉小鸡,李朝东自然是老鹰,他对此毫无异议,恶形恶状,对他来讲是很拿手的,无论是嘴角绽开的笑还是眼里射出的光,都微妙微肖,他张牙舞爪,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一时间,小鸡们的尖叫声不绝耳。
园长这母鸡当的熟门熟路,他张开双臂犹如打开翅膀,眼中闪烁著警惕的光,前後左右躲闪著,过了许久,眼看老鹰一无所获,他心里的疙瘩却越来越大:
李朝东!你太笨了!这麽大个人,这麽久还逮不找一个孩子!换了传达室王大爷都比你强!你在逮小鸡麽?你真的是在逮小鸡麽?你看我做什麽?一直盯著我做什麽?!!有病!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老鹰总觉得母鸡的眼神越来越凶悍?
李朝东腾空扑过来,母鸡一个激灵,屁股後跟著条小长龙,再怎麽灵活也没那麽容易闪开的,於是他被抱了个满怀。
扑面而来的是运动过後产生的浓郁男性气息,还有重力加速度产生的外来推力,园长惨叫一声向後仰去,又被有惊无险地环腰拉回,天空大地在眼前打转转。李朝东往他脖子上大口咬来,还未能反应过来,又被一把推开。
"你们的妈妈已经被我咬死了!所有的小鸡都归我啦!!哈哈哈!"他大叫一声向孩子们扑去,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
孙富贵从人堆里成功逃逸,眨巴两下眼睛:"哼,无聊!"
苏小小站在一边抹著眼泪:"这不是老鹰捉小鸡!"
王歆娴站在她後面,忙不迭地整理头饰:"讨厌,把人家的头冠都弄歪了!"
闹够了,也累了,园长带领大家原地休息。
李朝东见他面有愠色,凑过来咧嘴赔笑。
他只从鼻子里哼一声,小声骂道:"幼稚!"
李朝东问:"园长,老鹰为什麽一定要捉小鸡?"
他大声道:"不捉小鸡难道捉母鸡麽?"
"母鸡多肥美!一只母鸡,顶得上一窝小鸡!!"
"......."
伍向阳决定不再理会这个疯子,张在守瞅准机会扑到他大腿上,抬起黑葡萄样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要抱抱!"
李朝东风头被抢尽,上下打量张在守,小屁孩鞋子上尽是泥巴,裤腿上沾著草根,远远超出园长的清洁标准。
然而园长二话不说,嘿咻一下,将三十八斤的张在守举起老高,捧在怀里。
小屁孩咯咯笑著,用眼角余光偷瞄李朝东,很自然地将小脏爪子搭在园长肩上,随後在他左胸上摸索起来。
园长向著远方发号施令,一时竟忘记张在守的最新爱好。
张在守少说摸过不下二十来人,很快找准乳头位置,轻轻一捏。
园长立即闷哼一声。r
"硬了!硬了!"小家夥兴高采烈。
李朝东目不转睛看完全程,直看的目瞪口呆,刹那觉得自己的某个地方,也硬了起来,不过很快被另一股强烈的情绪冲垮掉,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张在守从热腾腾的怀抱里拖了过来,吹胡子瞪眼地:"你小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别人的NENE是可以随便捏的吗?被人捏会开心吗?"他说著,掐住张在守两边脸颊往外拉,手感很好,!耙一般绵软又有弹性。
"哎哟哎哟!"小子一边叫疼,一边向园长投来泪目:"救命!"
园长没搭理,啪啪拍手吆喝:"小朋友们都过来!大家排排队,洗手手,洗完小手去拿小凳子,大家到小礼堂去集合!"
李朝东心里咯!一下,松了手。张在守撒腿就跑,边跑边恶声恶气地:"你给我走著瞧!"
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三分,幼儿园内传来小朋友们和伍园长嘹亮悦耳的歌声:
排好队,向前走,
做什麽?去洗手。
小肥皂,擦擦手;
自来水,冲冲手;
小毛巾,揩揩手。
小手洗得真干净,
我们大家拍拍手。
21
小礼堂最多只能容纳一百来人,一时间人头攒动,哭的哭,闹的闹。几个老师坐在边上大声吆喝,园长调整好投影仪的高低,端端正正坐在一边。
李朝东拿起无线话筒,扫视全场, 对上前排的孩子们闪闪发亮的眼睛,再次心虚,清清嗓子,大声问:"小朋友们,你们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
前方传来清脆的回答:"从家里来!"
还有:"我从山东来地!"
李朝东很无助地望向人群,一眼瞧见钱小茗坐在前排的小板凳上,双手环胸,笑的幸灾乐祸。
钱小茗笑著站起来,从他手里夺过话筒,面向後方,大声道:"小朋友们,相信自己是拣来的举手!"
唰地,一只只小手举起,如雨後春笋,看著足有一半。
李朝东目瞪口呆。
钱小茗乐不可支,又问:"是垃圾堆拣来的举手!"
唰地,十来只小手放下,小手林立,看著也有将近一半。
小礼堂里顿时好似炸开了锅。
小朋友A:"原来你也是垃圾堆拣的呀!"
小朋友B:"原来这麽多人是垃圾堆拣的?"
小朋友C:"原来垃圾堆有这麽多小孩可拣?"
李朝东夺过话筒,扎进矮矮的人堆,递给头戴花冠身穿蓬蓬裙的王歆娴,笑眯眯地问道:"为什麽你不是从垃圾堆拣的呀?"
花枝招展小姑娘翘起小嘴,翘起兰花指:"才不是呢!人家我是仙女下凡来的!"
"......."李朝东又把话筒递给旁边的平头小子:"你说说,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小子瞪眼,手舞足蹈:"我娘说有个河,上面漂的都是装在篮子里的小孩,然後我爹拿个大漏勺,看我长的胖,就捞上来了。"
小朋友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