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九阙
九阙  发于:2009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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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非一个爆栗子敲在江青头上,"网你个头。"
江青也气恼起来了,但不说话。
余非苦恼地抓了抓头。这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门外等著的家长也少了许多。
江青见余非看向校门外,就说:"你回去好了,不要让父母等著。"
"放心,他们不舍得等我。"
"啊?"江青给余非说糊涂了。
"他们都在天上,不舍得我那麽快死,当然不会等我。"
江青一下子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想道歉,又不知道怎麽开口。
"走吧。"余非忽然开口。
"去哪儿?"
"我家。"
江青的脸一下子欢快起来,"你不介意吧?"
"如果你敢乱扔垃圾制造我负担,我一定把你踢出去!"余非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江青心里的欢喜像泉一样涌出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然後拉住余非,"不要往大门走。"
"啊?那往哪儿走?"
江青向後侧指了指,余非顺著看过去,脑袋里立即蹦出金星,"不是吧......带著行礼箱爬墙?"这不是考验他的技术吗?
"可是就这麽走出去会给我爸的人看到的。"
"你真是麻烦。"余非恨恨地骂一句,但还是朝栏杆走过去了。
在光天化日之下带著行礼箱爬墙,当然少不了旁人古怪目光的洗礼。不过余非向来不在意那些,而本来或许会在意的江青现在是顾不得在意。他忙著盘算怎麽不给老头子的人发现自己的行为都还来不及。
他们顺利爬过墙後,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余非真的带江青回家了。他自己都觉得这行为有点出乎常理。余非的家不大,一室一厅。但很整齐,有条理,完全看不出是男孩子的家。
江青换了拖鞋进门後,就打量起来。房间装修得很有特色,让人看了心里舒服。
余非把自己和江青的行礼箱都放到卧室里。再拿出刚才买的两瓶冰红茶,扔给江青一瓶。开了电风扇,喝了口冰红茶缓过气後,余非说:"我可先和你说好,你住到什麽时候我不管,不过你可不许给我制造家务上的负担。"
"知道了。"江青心里明明很开心,但脸上还故意摆出嫌余非罗嗦的神情。
余非瞥到江青抑制不住上弯的嘴角,心里也忍不住欢欣。毕竟一个人住确实很寂寞。
两人把行礼稍微整理一下,余非吩咐江青给父亲打电话报平安後,就去买菜了。
江青一开始听到余非说要做饭,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余非以为江青是在鄙视自己的做菜能力,狠狠瞪他一眼才憋著气出门。
江青从震惊中缓过神後,才拿出手机给老头子打电话。
"喂,我不回家了。"很直白的一句。
"你说什麽?"手机那头传来男人沈稳,隐带著怒气的声音。
"我不回家了,我住朋友家。"
"那个不三不四,成天陪你闯祸的衡?"
"拜托,衡不是不三不四的人,而且我是和我现在的同学住一起......"
手机的那一头沈默了。江青有点急噪,"我进T校後没有闯祸吧?"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那好吧。"

余非回来後,就开始风风火火地忙起来了。半小时後,三菜一汤就上桌了。
江青进饭厅後,先看一看余非,再看一看菜。仿佛在思考这菜的可食用性。
余非有点气了,"喂,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算了!"
江青没说话,目光一瞬间又停在余非身上,还久久不离开。余非疑惑地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是自己身上的围裙。
余非问:"怎麽了?"
江青摇了摇头,一呆後说:"很好看。"
余非也是一呆,然後手里的两根筷子朝江青头上飞去。
江青躲过一根,却被另一根砸中脑袋。他不快地跳起来,"你干吗?!"
"我问你你干吗才对!你讽刺我没有你的英气啊?"余非气得脸都红了。
江青本来要骂过去,可是看到余非红扑扑的脸,脑袋里"嗡"一声,就什麽都忘了。他痴愣愣的拣起筷子,然後乖乖拿去洗,再乖乖送到余非面前。
余非眼皮一跳,拿过筷子细心地打量一眼,嗯......上面没多什麽不干净的东西......

余非暑假里可不闲著,一直要去打工。起先的日子江青还受得了,可以去拉衡和付佳去玩。可是时日一长,觉得难得可以和余非住一块儿,却一天里那麽多时间都不能看到他,有点不划算,所以决定跟著余非一块儿去打工。
余非问江青:"缺钱?"
江青摇了摇头,看到余非的目光一下子凶狠起来。他立忙说:"我是不想用老头子的钱。"其实他最喜欢用老头子的钱,喜欢用这种白痴的方式气一气那老头子。不过这时候是非常时刻,如果给余非晓得他想跟去打工只是为了多看他几眼,余非铁定不单不肯让他一起去,说不定还会把他扫出门。毕竟谁会把一个觊觎自己的人放身边?
余非这才有了好脸色,"你爸有你这样的儿子,一定笑得合不拢嘴了。"他刚才还以为江青只是想去凑热闹。
江青心里默默地想,是气得合不拢嘴了......
余非打工的地方是一家书吧。环境清幽,整洁。书很齐全,还提供饮料和点心。
书吧很巧的正好缺一个员工,余非就乘机把江青介绍给老板了。
江青的任务其实很少,只要把顾客们还掉的书放到原位,然後和余非在打烊的时候清理一下垃圾就行了。
江青一直很卖力地干活,但难免有点小差错。不过余非都可以帮他搞定就是了。时日一久,江青也能干的有模有样。

夜里的书吧顾客并不多,比白天显得更安静。明净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很繁华的夜景,即使坐在书吧里静静看著,也觉得外界是与书吧里截然不同的喧闹。
"喂,我们今天晚上出去玩吧?我还约了衡和付佳。"
干完手上的活儿,江青坐在柜台里的椅子上,对余非说。
"衡和付佳?谁啊?"
"衡就是上次被你打得半死的那个。付佳是那天在意大利餐馆坐我旁边的女孩。"
"我才不要,你要去自己去。"余非对那两人完全没好感。至於那次帮著衡和那些痞子打架,不过是因为衡在先前已经被他打得半死了,他觉得要负点责任而已。
"那......就......"江青咳了一声,说话的模样有点吃力。
"你还是不是男人?想说就说嘛。"
江青给余非说得脸上一阵青白交错,然後以压得极低的声音说:"那......我们两人去......好不好?"他才一说完,又觉得这麽说好象哪儿有点不妥当,就又赶紧添几句,"我是说......你如果是因为不认识他们所以觉得一起玩不方便,那就我们二人好了......"说完,立即看向窗外,一副在认真观赏景色的样子。
"好。"
江青有点惊喜地看向余非。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会让余非应下的。
余非走到书柜边理书。心想,不就是答应他去玩吗?这小子傻高兴个什麽劲?
等到十点多的时候,书吧里已经没客人了。
余非和江青两人将书整理整齐,又清扫了一下地面才锁门离开。
余非和江青去了一个有点像街道公园的地方,是余非的主意。江青自然没意见。那里没什麽东西,就一条河。但治理得不错。
小河在夜里是黑糊糊的一条,夜幕空荡荡的,小河也就空荡荡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余非躺在河边的一块大草坪上。草坪有点像小山,因为中间是高起的,有斜度。江青平躺在他身边,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知了在叫。
"会不会觉得无聊?"余非忽然问。
江青不说话,他眼睛一转,就看到公园边上的公寓里,有几处亮著灯。这样的效果,反而比全幢楼都亮著灯的效果要好。
江青咬了咬唇,心里下定决心後,手慢慢地在草坪上摸索,然後如愿地碰到余非的手。男生之间可从来不握什麽手的,所以江青是第一次碰触余非的手。很温暖。是他很满意的触感。见余非没反应,江青胆子大了些,慢慢地握住了余非的整只手。掌心里都是余非的体温。
余非微微动了动,让江青一吓,但手没有松开。余非的眼睫毛很漂亮,扇动的时候很轻盈,让江青看了觉得心里痒痒的。
"喂......"余非忽然出声,"你......是GAY?"
"不是。"
余非心里腾起火,那江青这样想要做什麽?余非想要缩手,却被江青抓得死紧。
江青有些急。他虽然不是没谈过恋爱,但是都没这一次那麽让他焦急,惶惶不安。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要骂自己,男生一个,忸怩个屁?完全不是他以前的作风!这样想著,心里忽然一宽,就直说:"我......只是喜欢你。不是GAY......我只是喜欢你。"
余非诧异地看向江青。江青脸有些红,但是眼神很坚定。握著余非的手也紧了紧。
余非哼了一声,"你这臭小子以前还骂我不男不女。"
"那是因为你欺骗我感情。"
"我才不会欺骗男生的感情。"女生的也不会。
江青忽然身子一翻,压到了余非身上。
余非一惊,但没挣扎。江青的脸闷在余非的肩窝处,过了许久後,闷闷地问:"你呢?"江青确定,这是他一辈子最......丢脸的时候。
余非没回答,眼珠飞速转了几圈後,手顶在江青肩上,把他推开。
江青一时间很慌乱。心跳得飞快,思绪混杂得像一团糨糊,只是隐约知道这次没戏唱了。因为余非动作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余非抓了抓头发,嗫嚅:"原来这样也行啊。不是GAY只是喜欢一个男生。"
江青心里的浪一波比一波厉害。他听到余非这样意味不明的话,再也耐不住,跳了起来,"干吗!这样不行?!"
余非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说:"喂......你小心这附近的居民打110说公园里有暴力事件。"
江青看余非这反应,更气了。
余非却忽然笑了,还笑得前仰後合,连眼泪都快出来了。江青在一边气得脸都扭曲了。他第一次这样向人告白,不知道下过多少次决心,余非这家夥却......在笑他?!
余非捧著肚子在草坪上滚了好一会儿,看到江青要走时,才连忙止住,"喂,你要去哪儿啊?"
"回去!"
"喂......"声音拖长,有点耍无赖,"其实......"
江青立即刹住脚,但没回头,可是心里仍燃起希望。
"我等著你道歉。我不喜欢婆婆妈妈的男生,你那晚上......做那事却没给我交代清楚,所以......没交代清楚之前,不,可,能。"是啦,男生是都粗手粗脚外加粗神经,但没有人说他们会粗糙到没有贞操的地步吧?
江青立即蹿到余非身边,"喂,我不就喜欢你才对你做那种事麽?"
"那我後一天问你那是什麽意思时,你干吗不回答我?"
江青有点尴尬,搔了搔头後才嗫嚅:"因为......当时有点接受不了自己是GAY......後来想通了......不管是不是GAY......反正喜欢你就是了。"
余非翻了个白眼。即使喜欢也要说得那麽勉强,这小子没救了。
"在一起......到底好不好?"江青又焦急起来。
余非仰望著什麽都没有的天空,故意卖关子。等到江青快跳脚时,才似乎很勉强地说:"那就试试看吧。"

年少是什麽?
真切的寻觅,深楚的欢喜。决绝的义无返顾,洒脱而不受约束。
年少的时候,总是为了真心喜欢的东西而欢喜,为了真心喜欢的东西去竭力追求,不顾及其它。热烈奔放。宛如日光般繁盛美好,充斥著生机。
江青後来一直觉得,与余非生活在一起的那个暑假,是最纯粹洁净,值得珍重,深记的时光。

第六章
江青在高二与高三之间的那个暑假里,没有回过家,也很少和衡和付佳见面,只是跟著余非打工。偶尔他们两人会去找郭立,张皓和陆诚。
高三开学了。虽然很多学生都极力逃避,但是九月份还是到了,还是不得不迈入高三。其实高三不恐怖,对於一些不怎麽把学习放心上的人,高三其实还比高一高二轻松。
余非和江青拖著行礼箱回寝室後,两人像脱力一样,直接倒在床上。
郭立提了提他的黑框眼镜,很正经地说:"高三了,你们两个家夥能不能收收心思?"
江青懒洋洋地问:"拜托,高三和我们睡觉有什麽关系?"
郭立咳了一声,"高三的紧张该从细节里表现出来。"
余非和江青听了,都堵著嘴笑得全身打颤。郭立却不介意,还大有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他手里捞了一本书,出了寝室後打算随便找个清净点的地方温习功课。
余非笑得累了,说:"真拿郭立同学没法子。"
江青接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寝室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们两人在暑假的时候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又住一块儿,一点小动作当然会有了。
余非把眼撑大,佯装疑惑地看向江青,"是啊,那又怎麽了?"
江青才不管余非怎麽说,一手揽住他的肩把他带近自己,然後隔著低矮的床栏吻住他的唇,挑逗他的舌。
一吻过後,本来就累的余非更不想动了。江青却很有精神,在他身上动摸摸西摸摸的,余非起先忍著,後来见江青的手愈加大胆,就不给情面地直接拍掉。
"喂,你精神很好啊?那就整理行礼去,顺便帮我的也收拾一下。"
江青瘪了瘪嘴,他一只手撑在余非身边,另一只手仍在余非身上摸索,他自己也凑上去,舔了舔余非的耳垂。余非全身一颤,脸倏地通红,他忍不住骂一句:"你找死?"万一陆诚进来,他们就玩完了。
江青不理余非,更啃咬起他的侧颈。余非抬起手,手握成一个拳头,"你再胡来试试。"
江青咳了一声,讪讪松开余非。他其实身手不比余非差,只是不想令余非动怒而已。

高三的学习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枯燥乏味就能形容的。反正就是主课轮流著上。然後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这麽来来回回地折腾,进教室前是活人,出来後也就不过一口气了。
江青对学习从来就没有什麽自我约束,但余非安安分分趴床上背书,他也只好跟著窝一边一起背。
张皓也收敛很多,不太出寝室,而在床上看书。只不过有时候他手里会拿两本书,外面一本是教课书,里面一本是色情杂志。这发现可让郭立惊诧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在他眼里,这种行为是很不可思议的。

陆诚现在推眼镜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这让寝室另外四人的心脏接受能力也被逼著越来越强。陆诚一开口,说的就是他的梦想。好吧,要说就说,另外四人心里一致想,听好兄弟诉说梦想,是很正常的事。可是陆诚的梦想......是给尸体化妆耶!因此余非他们四人时常被逼著听一些有关於尸体的事,不分巨细。
到底是高三了,大家再怎麽也算是安分了些。寒假只有可怜的七天,七天後,又得抵著寒风来上课。不过室内到底比室外温和多了。
余非不喜欢戴手套,他觉得男生嘛,不需要那些。可是江青不这麽觉得,尤其是看到余非手上生冻疮後。
所以寝室里的张皓三人每次都会看到围巾和手套在他们五人一同去上课的时候是戴在江青身上的,回来的时候却都在了余非的身上。这下就连郭立这个一心跌在书堆里的大男生也感觉到端倪,只是这大男生好死不死地当著余非和江青的面大声问,"老实交代,你们两人现在是什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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