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yyzstc
yyzstc  发于:2009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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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眼前一双眼睛。
我本该知道华阳也屡屡提起的他将不同於常人。
为何我之前从未注意过这双眼睛藏住了多少风华。
只一眼便让人无所遁形。即便是我也会被生生吸引,仿佛一切都被它看透。
琴兰掩饰的是俯瞰天下的霸气,而他却遮住了世间万物的精魂。
"阿九,你曾经见过我吗?"
我一怔。
齐二走了过来,离我不过一尺。
他竟然面有笑意。
"其实我知道我们从未见过。否则谁会不记得这样一双眼睛?"
他竟然轻轻抚上我的头。
我努力平静下来。
"你不知道吧,齐原是一眼在那麽多孩童中发现你的。而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决不会伤害我。你没有表情,你可能会以为自己连眼睛也不会让人看出你的情绪。其实你不知道,就算你的眼睛没有泄露你的想法,但是它却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没有人可以不受它的吸引。"
"为什麽?"我忍不住问,我从未觉得我的眼睛有什麽特别,更何况与眼前这双眼睛相比。
齐二微笑,如同春风拂面,朝阳洒落,"因为它太悲伤,太善良。"
我一惊。
"你那样善於发现别人的思想,任何时候都能考虑到别人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不会读心,又是怎麽做到的?"
他的笑里竟带了一点揶揄。
然後他的神色开始变得严肃。
但是声音却更加温柔。
"阿九,只有习惯於为别人著想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而只有真正明白各种各样痛苦和喜悦的人才能无意之中做到这一点。"他看向我,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竟然有著深深怜惜。
"这麽小的孩子却能有这样一双眼睛,实在是一件让人痛心的事情。你恐怕经受过许多我也无法想象的事情吧。"
我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对人热情,稍稍娇纵的话我可能会因为不用太为你担心而让你出府。可是你太冷漠,太无情......阿九,你难道不知道人人都会受伤,但只有真正关心的人才可以伤到自己吗?你害怕伤到别人却不惜伤到自己,你难道不知道有很多人已经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到你吗?"
我恍然之间觉得很久很久以前仿佛曾经听到过类似的话。
齐二用责备的眼睛看著我,"齐府已经没落,但是只是小小的幸福的话我还可以维持。阿九,你可以否定自己的幸福,但不能轻易决定别人的幸福。"
我突然想起齐三那张不甘心的脸。
那时如果可以流泪或许我已经流泪。
"阿九,有时候,你只需考虑自己就好。如果你觉得快乐,很容易这份快乐就会传给你身边的人。你对别人那麽重要,请你爱惜自己。"齐二语重心长,明明平凡的脸却刹那间夺人心神。
我已无话可说。
华阳啊华阳,你一定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所以诱我见他。
如果我真是那个人或许这一刻便已义无反顾爱上他。
我闭上眼睛。然後睁开,看著齐二。
"二少爷,我终究会离开。"
齐二看著我,朗声说,"你可以随时离开,随时回来,只要你好好告诉三弟,他决不会拦你。"
我们对视了一会,才发现所有的所有都在改变。
我走过刑堂,推开大门,外面一片月光。
葱葱杨树下,正是琴兰。

8真相
他一声不吭,神情肃穆,见我出来,仍旧不发一语。
清冷的月光,清冷的眼,原来他也可以如此与我对视。
我走上前去,琴兰微微讶异,我想起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上前。
我冷冷看他,看他毫无顾忌的放出霸气,看他眼眸深处的不屑和鄙视,看他月下无双的绝色风华。
然後我转身,默数前行。
一步、两步、三步......
我走了整整十步。
果然怒吼响起。
"你有种给我站住!"
我回头,那个一贯衣冠楚楚装模作样的狐狸抓狂般的大吼大跳,毫无形象。
"你混蛋!你白痴!你去死!"
我心里轻轻笑开。
"你没有良心!你根本是个#%*&&^%$^ ......"
我想起琴兰用语我总是不能完全懂,这个人到底是个谜。
他发了疯,我只得静静等他安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死死盯著我。然後狠狠用手揉脸,努力恢复大方仪态。不果,挤眉弄眼低下身来。
我暗暗惊讶,走上前去,他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於是我也蹲了下来,轻轻拉开他的手。
他茫然的看著我。
"你为什麽哭?"我问。他的眼睛竟然含著泪珠。
"笨蛋!你不会哭难道不能别人代你去哭!"琴兰回神大骂。
"你又为什麽要代我去哭?"我再问。
"死屁孩,我哭管你什麽事,我哭死也不关你的事。"
我无语。
於是他在我面前足足哭了半个时辰。
我便坐在一边发呆。
琴兰终於哭累。
"喂!"他挥手一掌拍过。
很痛很痛。我瞪眼。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然後你告诉我一个秘密。"
我不耐的点头。他是疯子,我自然不与他计较。
"我只说一次,我发誓只说一次,然後你必须忘了我说的,我也忘记我说的。"
我怒道,"真是罗嗦!"
他狠狠瞪我。
还是开了口。
"我是个人妖。"
我瞟了他一眼,"这个我已经知道。"
"你知道个屁!"他猛地敲了我一下,"人妖是什麽?你会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
"就是不男不女......"
"那是太监。"我现在读书,知道有这麽一说。
"不是。是心理上的,不是生理上的。"他又敲了我一下。
"那是男官儿?"我惊讶。
他直接一脚踢来。
"如此暴力,哪像女子。"我捂著肚子说。
"你全都说反啦!"琴兰气急,狠狠瞪我一眼,才又开口,"我不是真正的琴兰,她早就死了。"他终於恢复正常,眼神清亮。
我已有想到,但心里还是一震。
"但我又是琴兰,因为我占了她的身体。"
我看向他,静静地听。
"我原来叫月枫,是个男人,却莫名其妙的死了,莫名其妙的跑到这个身体里来。"他看著我,悠悠的笑。
"你呢?"沈默许久琴兰问我。
"我只能告诉你我只是阿九。"我冷冷的说。
他看向我,眼睛里充满失望。
我回看他。
"原来你......"
他看了又看,终於叹气,"我是笨蛋,竟真的信了你。"
我直接转身。
"你去哪里?"
我回头,沈声说:"睡觉。"
他扔来一个手掌大的布包,语调已经转冷,"你应该去看看他。他的情况很有古怪。脸上记得搽药。"
我拽紧布包,心里冷冷的笑。
琴兰,或许你不会相信。
但是我却独独没有骗你。
我走向内院,平日里连人影也看不到的地方,现在却人来人往。
甚至有小婢在轻声哭泣。
齐三的房间里拥满了人,烛火闪亮。
齐原正在询问一位年长的医者。
"......应该是气血攻心......"
"少爷平日身体虽不算强壮,但也不是全然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也不至於突然病的这麽重?"齐原皱眉。
小秋走了出来,脸上也有泪痕,但还是强打精神,"崔大夫,他烧的这样厉害,你真的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姓崔的大夫皱眉摇头,"能开的药都已经开了,看脉象也不是大病,怎得如此厉害......真是想不通。"
众人听了都伤心不已。
我默默站在一边,却终於被人发现我这个始作俑者。
"这不是阿九吗?"
"他不是在刑堂受罚,怎麽放他出来?"
"三少爷对他那麽好,他怎麽做出这种事情来,果然是个没血没泪的人!"
"根本像个怪物!"
大家都憎恨的看著我,甚至有人走过来直接往我身边吐唾沫。
我早知道这宅子里的人其实都很疼爱齐三,不过是没有表现出来。
小秋看了我一眼,眼里也有怨恨,却还是说,"先不管其他,三少爷的病这样下去可不行。"
大夫叹了口气,"老者行医这麽多年,也见过一夜悲愤大病一场的,但是这位少爷情况却有些怪异,怎得已经意识不清,却越烧越烫?"
我於是直接向前走去。
没到门前便被人一推,那个年轻仆人狠狠地唾了我一口,"你这个怪物还不滚开,少爷这病就是你做的怪!"
一时间大家都向我围了过来。小秋也没有阻拦。
我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们。
情况一触即发。
却被人挡了下来。
"阿九,你想看他便进去吧......"
大家一看是齐二本想开口却还是退了下去,却还是咕嘟著不满。
我看了齐二一眼,他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疲惫,仿佛那华光从不存在。
然後我走了进去。
齐三正躺在床上,脸上潮红一片,呼吸又急又浅。
几个仆人狠狠地瞪著我,但还是退开一边。
我走过去,轻轻拂了下他的额。
果然烫的出奇。
就算明日温度退了下来,恐怕也会留下相当的後遗症。
加上他本来就有缺陷。
如果退不下来......
恐怕撑不到明天落日。
我叹了一口气。
果然我不该留下来。如果我从未认识齐三,或者他怎样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是现在我却想起了他那张伤心的脸。
想起了他那夜偷偷习字时的哭泣。
想起了他喜悦的给我夹菜。
想起了他害羞却明朗的笑。
这世上没有人有理由去伤害这样一个坚强而善良的少年。
我闭上了眼。
原来我终究不能再看这他这般痛苦。
然後我轻轻说,"三少爷,是阿九的错,害你受苦。"
然後转身绝然的走了出去。
我走的急,大家都惊讶不已,一时竟没有人阻拦。
我笔直走到院子里那口被封的井。
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因此而後悔,但是我现在却非做不可。
我停在井边,转身回头。
跟在後面的人都惊恐的看著我,却没有人敢靠近。
我穿过人群直直盯著齐二。
他的脸竟一瞬间那样惨白。
"告诉我这井里是什麽?"我缓缓开口。
齐二盯著我的眼睛竟有一丝颤抖,他张开嘴却又闭上,眼里是满满的哀伤。
"你问这个做什麽?"小秋竟冲了过来,拦在齐二身前,狠狠地问我。
我却看见了她眼里极怕极怕。
她浑身发抖,死死盯著我,仿佛我只要一开口,她就会扑上来杀死我。
齐二却缓缓地将小秋揽到身後,他示意了小秋一眼,又看向我,现在眼里满是平静。
"是尸体。"他轻声说。

9华罗
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
大家的脸都在发白。
果然全是共犯。
我冷冷看过去,竟有人受不了我的眼睛而转过身去。
我看著井上的巨石,然後绕著它走了半圈。
然後我站在那片突兀的空地上。
我抬头,小秋的脸已经死一般的白,人群中传来抽气声。
"那这里发生过什麽事?"我一字一字的说。
突然眼前一晃,一只雪白的剑指在我的颈上。
"你到底是谁?"
原来是齐原。
我虽不懂武功,却知道他的武功恐怕已经骇人。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齐二。
他却神色缥缈,除了紧握的拳。
小秋和旁人的眼睛里已有了杀意。
剑已刺入一分。
"你为什麽要问这个?"齐二终於开口。
我冷冷说,"你先回答我。"
齐原全身的杀气都冒了出来。
他眼中寒光一闪,手便又刺入一分,却突然停住。
"有趣有趣,二少爷何不回答。"
遥遥琴兰如月夜仙子从树上跳下。
他面带微笑,眼中却带著狠烈。
齐原极快的看向他一眼。
琴兰却直直走了过来。
他绕过我和齐原,然後退几步盯著我的眼。
"阿九,你如果知道直说就好。"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里深黑一片。
这是我头一次看不出他的情绪。
"我只知道这里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却不清楚到底有几个。"我回答。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著我,小秋已站立不稳,几欲倒下,她的眼里满是绝望。
齐原也露出恐怖的神情看向我。
却是齐二开口,"齐原,不得伤他!"那声音中有著极深的威严。
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我发现他的眼里竟有了杀意,还有毫不掩饰的决绝。
我看向他,不发一语。
"一十三个。"齐二一字一字回答。
众人一片惊呼。
"少爷!"小秋扑了过来,狠狠从後面抱住齐二的腰。
齐二直直看著我,夜风拂过他的发,他宛如一缕幽魂。
我想我终於知道真相。
我轻轻抬手挡下齐原的剑,齐原的眼里有著痛苦的挣扎和犹豫,但终究是放下了剑。
我再也不看任何人。我走到空地旁的树下,折了一根枝条。
然後回到空地的中央。
我弯下腰,凭著记忆在空地上画了一个圆形的阵。
抬头看了看没有星星的夜空。
然後说了一句话。
"华罗之名。"
小小的阵发出耀眼的白光,凸现出圆形的顶,骤然扩大。
十三点光束从空地上升起,直射天际。
待白光消失,一切归於平静。
我低下头。
华阳,我终於是用了这个名。
所有人都呆呆站著。
齐二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看著我。
许久,琴兰终於打破宁静。
"阿九,那是什麽?"
我看向他。
"难道是幽魂?"琴兰皱眉猜测。
我闭嘴不语。
"那是什麽?"这次出声的竟然是齐二。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一片深黑看不见底。
"你应该知道。"我答。
"阿九!"琴兰一步迈出,几乎是气急。
我走上前,盯著琴兰的眼睛,轻声说,"我只知道是它们在作怪,现在已经没事了。"
琴兰根本不相信我的话,眼睛里满是愤怒。
"那你画的那个阵是什麽?"他又问。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终究是要解释的。
"驱邪阵法之一。我只是见过一个人用过。请不要再追问。"
琴兰显然对我的答案很是不满,但终究是没有再问。
人们已经恢复正常。
齐二揽著小秋,驱散众人,大家都怀著疑惑和不安散去。
小秋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她痛苦的看著我,咬著嘴唇却没有说话。
齐二只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
我回到我房前,恰好崔大夫从里面出来。
他脸色疲惫,却很是激动。
"三少爷的热度退下去了!"
我站在风中,久久不能离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齐三也终於好转。
我却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琴兰又扔给我一瓶外伤药然後离开。
来去的仆人都会用各种表情看我几眼,却再也没有人开口与我说话。
有人缓缓走来。却是小秋。
她淡妆未卸,满脸哀伤。
见我没有看她,只有悠悠开口。
"阿九,我其实不想知道你是谁。但是我谢谢你。"
我转身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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