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是假的，我早上才......"赵启晨后面的话就直接吞到肚子里去了，因为他突然记起，早上发传真剩下的钱全给"喜欢收集硬币"的玖炎佑换了。
笨蛋！赵启晨握拳捶向桌子，咒骂自己太大意，轻易就上死小子的当。
"先生，你刚才打破本店的碗是从中国定制的青瓷釉碗，价值8000日圆，请你照价赔偿。"服务员不客气地连敬语也省了，面无表情地说，"还有请不要那么用力捶桌子，捶坏同样要照价赔偿。"
赵启晨有口气接不上来，差点挂掉，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鄙视过，9000日圆，就为9000日圆，真想拿十万日圆砸到他头上，然后用下巴指着他额头说剩下的不用找，给他治眼睛。
妈的，狗眼看人低啊，不就9000日圆，他付不起？付不起又怎么样？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难道他要为9000日圆向人低头？
经过痛苦的心理挣扎，赵启晨最后还是低下他高贵的头，白日梦做完，现在有人拿十万日圆砸他，他叫他大爷都可以。
服务员听到他无法付帐的回答，则是一脸早就知道的表情，回应很简单，往左迈出一步，让出位置给早已等候在后的店长，由店长亲自指派他去厨房洗碗。
"你确定要我洗碗？"赵启晨问过第四遍，到一脸和善的店长额角隐隐暴起青筋才终闭嘴。
会后悔的，他绝对会后悔的，然后自己会更惨，抱着沉重的心情，赵启晨跨进久违的厨房--洗碗。
洗刷刷，洗刷刷，一只碗洗七遍，真他妈的变态，赵启晨晕头转向地听完厨房大婶交代的注意事项，系上围裙，拿上洗碗布，武装上阵。
乒乓！
赵启晨转过头对呆住的欧巴桑歉意一笑，手上破瓷片扔入水漕。他只是怕碗滑落，拿的时候用力了点，谁知道这东西这么脆弱，没有摔破却被他直接捏破。
欧巴桑看怪物似地看他，看得赵启晨老脸微红，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搔搔头，突地面上表情僵硬。
乒乒乓乓......
果然，祸不单行！
赵启晨无言地看半米高的碗塔缓缓倾斜，断落，碎裂成片。他真的觉得碗落下来的速度好慢，但是等到手伸过去，一切已晚。
欧巴桑继续发呆，她有限的脑细胞不够对眼前发生的做出反应。半分钟后，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厨房。
赵启晨塞住耳朵，退到隔绝声源的厨房门外，迎接店长来临。
"56只青瓷釉碗，价值448000日圆，加上之前的9000日圆，总共457000日圆。"店长痛心地计算，让他在厨房呆下去，拖欠的帐恐怕一辈子不会还得清，没见过这么没用的男人，连个碗也洗不好。
赵启晨委屈地缩到墙角，委屈地想着，不会洗碗不是他的错，家里那么有钱怎么有机会让他练习洗碗这种粗活，况且家务活也不是男人该干的啊！
赵启晨有点受不了店长的目光，拜托，别鄙视他了，现在人人都鄙视他，他有那么没用吗？就算......他真的没什么用，手上一重，赵启晨不解地拿着拖把望向店长。
"去拖厕所，还有，打烊后擦桌子，拖地板。"店长头顶的秃地闪闪发亮，这样还能出什么问题，他真是绝顶聪明。
"老头，你确定？"赵启晨想起自己的不良记录，犹豫地皱眉，玖炎佑肯全包家里的家务不是没有原因，当初也曾不遗余力挖掘他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不过结果，就是现在的样子，家务全部上收。
老头？！店长气愤地摘下老花镜，他很老？49岁很老吗？最恨人家说他老，竟敢叫他老头！怒极攻心，忘了他话里的意思，吃一垫长一智的英明神武也全丢到太平洋，提起赵启晨领子直接往厕所带。
暴力欧吉桑！赵启晨撑着拖把站稳，把他扔这么脏的厕所，要是摔地上，他还要不要活？
臭！好臭的厕所！这么臭怎么拖也么用，赵启晨拿着拖把随便拖了两下，便扔一旁。这么臭，根本不是拖一拖就能了事。好！竟然动手了，就来一次彻底大清洁！
赵启晨挽起衣袖，走近洗手台，拿起下面的两大瓶清洁液，拧开水龙头......
窗外飞雪飘扬，店长欣赏着美丽的雪景，给自己倒一杯清酒，突然手肘一颤，满满一杯酒泼到脸上。
"店长，店长不好了！"厨房的欧巴桑使劲摇晃店长手臂，大声叫嚷，"厕所，厕所淹了！！"
"放手！"店长拔下欧巴桑的手，正色问，"发生什么事，镇静一点说清楚。"
"厕所，厕所里面好多水，地面上全是水和清洁剂沫，都是那个帅小子弄的！"欧巴桑惋惜地摇头，可惜，人长那么帅，智商却有问题。
店长的老花镜哗地滑下鼻梁，站起身，马上奔向厕所方向。
那个男人真的是个人吗？店长打开厕所门的一刻，只觉眼前一片雪白，苍白，浑浊的污水积蓄地面，还漂着一层颜色诡异的泡沫，而原本干净的粉刷墙壁也浸湿，浸透，泛着一圈圈难看的污迹。
深呼吸，深呼吸，排完水重新粉刷一遍就好。
店长颤着手一把抓住站到洗手台上躲避水灾的赵启晨。
"不要拉我，下面水好脏，放手！"赵启晨用力甩开拽住自己衣角的手，他才不要摔下去，沾到那么脏的水绝对洗不干净。
扑--通！
赵启晨捏着自己断裂的衣角僵立站洗手台。
店长缓缓地抬起沾满泡沫的脸，愤怒地瞪着赵启晨，颤巍巍从地板上站起，扶着洗手抬，稳住摇晃的身体。
脏死了！赵启晨看湿淋淋的污水顺着店长的手流到自己脚边，毫不犹豫地抬起脚，一脚踹了下去。
普--通！
重重的落水声让赵启晨的心堕入冰窖。
"送警察局！"二度入水的店长头脑终于清醒，大吼着做出最明智决定。吃霸王餐加损坏店内设备，造成重大损失，白白放过他是不可能，放在店里加大损失更不可取，就送去警察局，让他蹲牢房，不信他能把牢房也坐穿。
赵启晨低落的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警察局，警察局好啊，有免费牢饭吃，他怎么没想到！
店长看他欢欢喜喜地居然自己跑去打电话报警，更家确信欧巴桑说他智商有问题的话。
赵启晨打完电话，发现店长注视自己的目光，看一眼手上的手机，"这个给你，造成你这么大损失，真是抱歉。"
"哪里，哪里，也不是很大损失。"457000日圆加一间厕所的重新装修费，真的不是很多。店长擦擦额头的汗，早拿出手机来抵面钱不就好了，不过拿一部手机换一碗面，是个人都不会这么做吧，即使他是个智商有问题的人。
赵启晨等不及警车来，跑到面馆门口张望，边望边看手表，五点过十分，再不快点就赶不上吃晚饭，警察办事效率这么慢，真不如他自己去。
赵启晨跨出店门一步，被店长拉住。g
"警察还没到！"店长死死拉住他手臂，小丫，别想逃！
"他们来太慢，我自己去。"放心，他才不想逃，有免费吃饭的地方他干吗逃？又不是笨蛋！
店长死死拉住他手臂，谎话谁都会说，说这种逻辑都不符合的话，谁信他！又不是和他一样智商有问题！
一个剪着披肩小碎发的女生看到面馆么口的赵启晨，尖叫一声扑上来，紧接她之后的是一阵更疯狂的少女尖叫，四个好象是同伴的少女也围上来。
赵启晨望着和店长拉扯中掉落地上的鸭舌帽叹气。早知道日本的樱木控很多，也在第一天来日本见识过，想想他刚下飞机时的情景，往事不堪回首。他只能说，人长得帅也是罪过。
几个饿女生围着赵启晨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还掏出手机不停地拨号码，赵启晨习惯地耐心应对着，不一会，面馆门口的人就翻了不止一倍。
"这是我的死党美加子。"刚才最先发现赵启晨的女孩拉过一个中国娃娃样的可爱MM介绍，"她最喜欢樱木桑，所以我第一个打电话就是叫她来哦！"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赵启晨。"原来这么多人来都是他们叫的，赵启晨汗，日本女生有些方面还蛮恐怖，新里这么想，脸上还是堆着笑几可乱真地真诚地说，"你的耳环很漂亮，兰色琉璃石配你珍珠白的皮肤更是鲜亮美丽。"
"樱木君真是厉害，这对琉璃耳环是美加子的父亲从一个古董商那里买来的，当时就是看她很适合美加子。"神出鬼没的惠子从人群里探出一个头，冲赵启晨粲然一笑，佩服地夸赞。
这女人......赵启晨本能地退后一步和她保持距离，一脸吃到大便的表情，冤家路窄，阴魂不散，走到哪都碰到她啊。
惠子美丽的狐狸眼轻轻一挑，抛过一个媚波，攀到赵启晨肩上，呼气如兰，吹在他耳畔轻笑说，"启晨君不用惊讶，我会来到这里是因为这里围着你的女生有一半以上是我认识的。"
他管她们认不认识！赵启晨推开这只八爪鱼，只想怎么支开她，人群外面来抓他的警察正走近面馆，店长也走过去和他们说话，怎么办？想他们来的时候怎么等都等不到，不想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偏偏出现，这要是被惠子看到他被警察带走，以后他还怎么在学校混？
赵启晨越想越心惊，面子他最关心的东西啊！不行！如果支不走她就干脆把她敲昏，反正早就想扁她，无论如何，先过了面前这一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罪恶之手举起，赵启晨心一狠，就要劈下，却看到人群外警察跟店长聊了几句，竟然转过身，什么事也没有地走了，店长转头还丢给他一个暧昧至极的笑。
寒！面对店长的笑，赵启晨浑身打个激凌，只觉一股冷气从背脊升起。
"启晨君，我告诉你哦，她们都是我们耽美狼社SD分部的樱木控，现在你的铁杆粉丝，以后我们耽美狼社的跨学院SD集会你一定要参加！"不知逃过一劫的惠子还勾着蝴蝶眉相邀。
"知道。"微笑着拉开她又搭上肩膀的手，微笑着说，"我一定--不会去！"
赵启晨弹弹肩膀上被她碰过的地方，厌恶地说，"我最讨厌被自己不喜欢的人碰到。"
"赵启晨！"惠子站直身体，仰面对上赵启晨冷酷的脸，用生平最认真的声音立誓私地说，"你真是太帅了！我决定永远追随你，倾尽一切力量帮助你搞、定、你、的、Lover！"
赵启晨绝倒。
"你还没有吃掉他，对不对？不要否认，以我的水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说你们SM是怕你们不知道BL的乐趣，让你们了解一些BL的基本常识，纯情的恋人关系是不行的！"惠子说到激动，还对准赵启晨以前的"纯情"说法开火，"H才是王道！"
轰！赵启晨超强的忍耐力终于告败，挥起拳头，不再留情地砸下。
砰！熟悉的碎裂声，赵启晨收回拳头，拔下插在上面的青瓷碎片，委屈无比地望拿面碗挡他拳头的店长。
"店员不能随便打客人。"店长慢腾腾地说完，拿出帐本，在上面赵启晨的欠帐一栏再加8000日圆。
"对哦，我是来吃面的。"差点被扁的惠子反应极快，绕过赵启晨走进面馆。
"各位也是来吃面的吧？"店长对剩下的女生们微微一笑，意思明了，吃别请进，不吃别挡着门口。
一群女生面面相觑，她们当然不是来吃面的，可是......
"各位吃面的话进来坐，挡在门口会影响本店迎宾工作。"店长再逼一步，这么多客源不要浪费。
迎宾？！女生们望望站在门口的赵启晨，再望望店长，当下上道地进店点面，不管想不想吃面，赵启晨在这里上班，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店长肥胖的身体移到赵启晨旁边，拍拍他肩膀，"警察局就不用去了，在店里当迎宾还帐吧，我算你10000日圆一天，帐还完了还可以考虑做兼职。"
还是送他去警察局吧，赵启晨心说，当个花瓶站在门口，任人观赏，没有比这更丢人的。
为什么，为什么，长得太帅也是错吗？
赵启晨自怨自哀地杵在门口扯树叶，一米八的身高，扯一棵树的叶子很方便，一棵树扯完了再扯另一棵的，扯得入神，没注意到面馆外一双特别的精灵眼注视自己。
玖炎佑躲在面馆隔壁的鱼丸店招牌布后，边吃鱼丸，边观察。恩，有本事，假钞都不能整死他，还让他找到份"好工作"，算他狗屎运，不过接下来，牛屎运也没有了。
吃完十串鱼丸，玖炎佑挎起背包回医院，想着先让他好过几天，几天后再让他由希望到绝望，走投无路，跪到自己面前请求原谅。不过，他不会轻易原谅，让他饿到饥寒交迫只剩一口气，也尝尝濒临死亡的滋味，再救他一条狗命，留着日后来日方长，慢慢折磨。
赵启晨扯完最后一片能够扯到的树叶，蹲到地上，开始撕树叶，郁闷间，一股熟悉味道袭入鼻中，西班牙糕点！
绝对没错，是玖炎佑身上特有的西班牙糕点味，赵启晨抬头，看到一辆计程车驶过眼前，风中飘散的糕点甜香渐渐淡去，只留下一闪而过的精灵幻象。
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赵启晨烦恼地搔搔头发，住院期间逃跑出院的患者，他该不该打个电话告诉医院？还是算了，等下又怪他多管闲事，把他整得更惨，对玖炎佑，他真的有点怕了，打消主意，继续撕树叶。
面馆的生意空前红火，店长一高兴，加时营业，自然赵启晨这个超级迎宾也跟着加班，直到凌晨一点才放出店。
赵启晨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冰冷的夜风中向地铁的方向走。这么晚，地铁还不知道有没有。
拿着押下学生证、身份证、护照向老板保证还帐并多借的5000日圆，实在舍不得也搭不起计程车的赵启晨顶着冷风赶夜路，想着，如果没有地铁了就走路回医院。
凌晨3点，赵启晨不知道还有没有地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找不到地铁站了，走路回去，还好他记得医院的方向，几站路而已，应该走得到头。
冰冷的风穿过外套侵入皮肤，四周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走在空荡的街头，脚部的酸痛时间久了，也就没有多大感觉。
赵启晨近乎麻木地一步一步走着，远方微小的一点仿佛就在眼前，又确实还很遥远，走到一半的时候，赵启晨有些疑惑地想，他为什么非要回去，呆在面馆不是很好，第二天也不用费大力再从医院到面馆，想来想去没有结果。
会拒绝店长住在面馆的建议八成是着了魔吧，着了精灵的魔。
站在医院门口，望着院墙上指向4点的大钟，赵启晨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翻上院墙，匆匆奔进院楼。
玖炎佑的病房房门大开，幽亮的月光撒进室内，照着病床上阴暗莫明的人影。
赵启晨打个寒蝉，踏进病房的脚又悄悄收回。
"既然来了，又出去干吗？"玖炎佑阴森森地说话，话音刚落，房间灯光大亮。
赵启晨舒一口气，按住电灯开关的手放下，背贴墙壁挪进病房，边挪边小心地回答，"没什么，只是看房门开着，以为你不在。"
狗屁不通的借口，玖炎佑真想一袜子甩死他，他就坐在床上，正对门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冷冷地瞪一眼停在自己身前五步外的赵启晨，却没有拆穿他，"我开门是因为怕你回来时我已经睡着，你进不来。"
空气中掠过一丝诡异的风，赵启晨慌乱的眸子沉下，现在凌晨4点，一向早睡早起实行健康睡眠的玖炎佑居然没睡，难道是在等他？心头流过小小的窃喜，被他鬼摸鬼样吓到的伤害减轻几分，小子还算有良心，等他到这么晚。
大错特错，玖炎佑从来没有什么良心，而且也绝不是善男信女。
赵启晨的窃喜仅维持了一分钟，就被玖炎佑一盆冰水，无情浇灭。
"过来。"玖炎佑向赵启晨勾勾手指，十足女王姿态命令。
不去，去的话肯定死无葬身，本能的求生意识驱使，赵启晨的脚牢牢粘在地板，决不前进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