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公子昨天外出回来后,就关在房内,谁也不见,你有什么要问的,待会直接问他好了。"
"公子,我把他带来了。"优加推门进去,对揽月说。
"嗯,你下去吧。"揽月声音有气无力。
郭显毓进去后,只见揽月靠卧在窗边,身子软软的,那本就白皙的皮肤,是愈加苍白,整个人轻若羽翼,仿佛随时都会乘风归去一般。
郭显毓上前一步,想揽住他的腰,却被他推开了。
"你还来找我做甚?"揽月冰冷冷的说。
"跟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回哪去?"
"回京城,回我家。我要帮你赎身。"郭显毓决定开门见山的说。
这显然超出揽月的认知,他长大了眼很是看了郭显毓一会,道,"你不要来找我寻开心了,我再经不起你的折腾了。"
"这不是玩笑,我刚刚说的每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决不反悔。"郭显毓说得真诚而坚定。
"此话当真?"揽月只觉得自己又想笑,又想哭。可自己该如何作答?告诉他,找到那些碎纸,任务已告完成,无须跟他再作纠缠;还是跟他说,如果能待在他身边,要自己作出什么代价,都是愿意的?偏偏这两种想法正是此时头脑里想到的,都是事实。
"当然。我午时过后就要动身回京了,我知道时间仓促,但如果你同意,我这就去跟老鸨谈。"郭显毓拉过揽月的手,揽月未再挣扎,任由他去。
"容我再想想。这最红楼的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揽月别过头去,不想看他眼里闪烁的光,不想被他义无反顾地神采压倒了去。
郭显毓捧着他的脸,不让他逃避自己,然后攫住了他的唇,贪恋着他独特的味道。揽月顿时化作一滩春泥倒在郭显毓的怀里。
"揽月,揽月。"郭显毓在他耳边喃喃道,"我只想让你知道,这是我头一次对别人动了心,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我知道这样的抉择将面对的困难有多大,但如果你愿意在我身边,我想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也保证,我不会让你失望。"揽月蜻蜓点水般吻了下郭显毓的唇,然后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轻轻地说,"你先回去,这里的事,由我来办。"
郭显毓掏出银票放在揽月手里,"这些够吗?"
"呵呵。"揽月笑了,笑得如一朵独立于世的芙蓉,"不够,不够,傻瓜。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说完又在郭先毓的鼻尖香了一口。
如此富有生气的揽月,不禁让郭显毓痴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只得自嘲的笑笑,然后乖乖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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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决定了?"说话的是那天与揽月在城外凉亭见面的男人。(某路:实在抱歉,我连名字都难得给他取了,因为当初根本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再出场,汗)
"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的焦点已经集中在平昌王身上了,这正是最好的机会。"揽月说得言之成理,晓以大义,仿佛毫无私心。
"虽然主上是给了你不少自主权,但你也要知道,如果你胆敢违背他的意愿,后果可不小啊。而且,"他顿了顿,"你真的只是想更接近平昌王?"
"当然,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理由?"揽月避重就轻。
"我看你与那世子走的甚近啊。"
"那也是按主上的意思行事,你不要无端猜测。"揽月有些微怒。
"这样最好。最红楼的事,可暂时交给追风去办,你安排妥当了就去吧,切忌,不要露出破绽,那平昌王不可小觑。"
"暂时?"虽然是事实,但还是让揽月心里一凉。
"当然是暂时,主上的计划就快大功告成了,到时,你那边的任务也理所当然结束了啊。好了,既然决定了,就快点行动,不要让人起疑。"
"我知道了。"揽月讪讪的答道,却不知,这样的决定,到底对不对,这样的决定到底会不会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可一想到郭显毓那收敛着,只偶尔绽放的光彩,就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了去。
他不是池中之物,而自己就像那蛾子,明知是火,还偏要扑上去。
揽月叹了口气,你不想后悔,我又何尝不是呢?生在这样的年代,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了将是悲剧收场。
道是无情还有情.下.
郭显毓强作镇静的品着茶。林管家过来跟他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郭显毓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张子文无奈的问。
郭显毓没回答,甚至头也没抬,可他紧握茶杯的手,却泄露了他此时的紧张。他与揽月才认识了三天,即使肌肤相亲又能说明什么,如果他说那些只是缓兵之计而已,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理智是这么想,可心里却难免还存有一丝希望,遵循着自己最原始的感情,企盼着对方跟自己一样。
张子文见他不说话,也懒得管了,一扭头,回房去了。
"小王爷,外面有一位秦公子要见你。"过了一会林管家进来说。
"嗯,知道了,直接带他进来吧。"这时,郭显毓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下来。
"是。"林管家退了出去。
"你来了。"纵使之前紧张过,烦恼过,但话到嘴边,说出来却只有那么简单的几个字。
"嗯,我来了。"揽月轻轻的说。
"你愿意与我一起走了?最红楼那边已经没问题了?"事到如今,郭显毓反倒有些不敢相信了。
"公子,这些东西要放哪啊?"这时优加一手拖着个大箱子,一手抱着琴,站在门口问道。
揽月没回答,看了看箱子,再看了看郭显毓,然后笑了,笑得那么纯真,让郭显毓也笑了。
"好了,你就放那边吧,我马上叫人来搬上车。"郭显毓对优加说。
"我们马上就得走吗?"优加不满的问。
"是啊,我得回京复命了。"这句话,郭显毓是对揽月说的。
揽月点点头,示意优加按郭显毓说的去做。
一个时辰之后,大家上路了,四人刚好一辆马车,张子文却觉得很尴尬,于是一路都在逗优加说话,可优加就是不开口,直到抵达京城他都没能成功。这反倒引得揽月忘了旅途疲顿,看着揽月开心,郭显毓也放下心来,暂时忘却了到达宅邸是需要面对的东西。
郭显毓把揽月他们安顿在南苑的以俄国相对对立的的院落,但也在自己的房间旁为了他专门整理了一个房间。
而他的父亲还在宫里,没有回家,这样正好,不用专门向他解释什么了。可,心里却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虽然自己不想参与,但也并不等于自己不清楚,宫里马上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谁胜谁负,还不知道。而父亲在这么晚了都还在宫中,那就是说,一定除了什么事。
"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揽月把东西收拾好之后,便来找郭显毓。自己是初来乍到,对王府一无所知,在这里自己唯一认识的人就是郭显毓,这一瞬间,他真的有些不确定自己这样的决定到底有何意义。
"哦,没事,我很好。"郭显毓转过头来,看见是揽月,于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揽月伸手攀上他的脸,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为什么一回家就紧锁着眉,是因为我吗?如果我不方便住这......"
郭显毓吻上了他的唇,阻止他继续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揽月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随即化作了一滩春水,唇边溢出浅浅的呻吟。
呼吸里有着揽月清爽的香味,怀里是他带着暖意的身体,这一切,让刚才的烦恼一下子烟消云散。
"你怎么可以在这,这样啊......"揽月有些羞赧的嗔怪。
"这是我的房间,不会有人来的。"郭显毓轻拍着他的背,"一切都会好的,我会让你幸福的。"
揽月把头埋在他怀里,苦笑着,他们不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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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就按你的意思办吧。"郭品廉趿拉着头,显得力不从心。在这张龙椅上这么多年了,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属于这里的感觉。他扫了一眼站在殿下的三弟郭品源和自己的儿子郭显和,显然他们两都比自己更适合这个位置。但这位置却不属于他们,至少现在不是。
"是的,父王。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郭家的天下,断然不能让旁人得了去。"郭显和说完挑衅的看了三王爷一眼。
郭品源冷哼一声。
"这次三皇叔的功劳最大,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也不能处决陈宰相了。父皇,对于宰相一职,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吗?一个朝廷,宰相一职不能空缺啊。"郭显和不紧不慢的说。
"你有什么提议吗?"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真让他应接不暇。
"我认为户部侍郎柳忠贤是个合适的人选。"
郭品源顿时一愣,这柳忠贤并不是太子党的人,此时他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给一个不想关的人是何居心?
"三弟的意思呢?"皇上已经有气无力了。
"柳侍郎人品能力都很不错,虽然在经验上还有所欠缺。"此时如果自己还极力反对的话,就是在太暴露了。
"那就他吧。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
"是,臣等告退,皇上万岁万万岁!"两人齐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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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品源回到家中大发脾气。
为了借扳倒陈观贞,自己可是辛苦的做足了一切,如今却被人捷足先登,功亏一篑。更可恨的是,那个人就是东宫太子。
之前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才知道,是自己太小看他了,那那些不理朝事,只懂吃喝玩乐原来只是装出来的。
看来自己要不就养精蓄锐,隐藏实力,要不就先发制人。
郭显毓回来以后与父亲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早朝时。这时他才知道,陈宰相已被打入天牢,看到父亲青黑的脸,就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朝廷已经风雨飘摇了。每个人都在努力的选好阵营,为自己以后的仕途铺路。而自己呢,不会有人相信,自己是多么不想牵扯在这些政治斗争中。
下了早朝,郭显毓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官员出游的邀请,而径直回家了。
说自己是逃避也好,明哲保身也罢,此时此刻,自己只想回到揽月身边,只有他身上那独特的气息才能平复自己内心的不安。
"你回来了?"揽月听到他的脚步,并为抬头,依旧专注于纸上。
"是不是很无聊?"郭显毓绕到他身后,轻轻搂着他的肩。
"不啊。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自由,让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揽月轻声道。
郭显毓的手顺势往下移,最后停在了他的腰间,轻捏着。
"咯咯,"揽月扭动着笑出声,腰侧是他最敏感的地方,最怕在那呵痒了,"这才大清早的啊。"揽月笑得肩也不停的抖动。
"是啊,大清早的,我也没做什么啊。"郭显毓来个拒不承认。
揽月也不甘示弱,手脚并用的还击着,两人就这么扭打着到了床边,放下帘子,关住一室春色。
下午,揽月才挣扎着起来,沏了壶茶,弹着小调。郭显毓坐在一旁,处理带回来的公文。现在朝廷上下乱七八糟,也没人管你现在在做什么,相反,官员间的往来却愈发频繁。
郭显毓只求能有一丝宁静,只求能稍稍原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而揽月的琴音是最好的药剂。
晚上,郭显毓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披衣出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去找揽月。但早上才要了他一次,晚上又去,不知他那单薄的身子承不承受的住。
正想着,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小道上飞快的走过。
是他吗?但那人穿着夜行服看不真切。
郭显毓下意识的就跟了上去。直到他父亲的书房前,才停住。
然后,看到那人更另一人好像说了些什么,再一同离开。
郭显毓看了眼父亲的书房,里面还点着灯,而映出了明显是两个人影。郭显毓心里一紧,但还是选择跟着刚才的人过去。
他不敢跟他近,生怕被发现。
走了好一会,那两人终于走进了揽月住的南苑。是他吗?
郭显毓站在墙外,只模糊的听见里面的说着,御林军,证据,把柄之类的词。聪明如他,已基本能猜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虽然事实的真相是他不愿相信的。
郭显毓沿着墙根,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事到如今,该如何决断?
留得枯荷听雨声
整整一晚,郭显毓搂着揽月,吻着他的唇,抚摸他的头发。揽月发出舒服的呻吟,更往他怀里挤了挤。
郭显毓无法合眼,内心的痛苦让他翻胃。这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找上他,是自己带他回来的,是自己在以为喜欢他之后,他也会同样回报自己。错了,全错了。
东方天空已泛白,郭显毓小心的把揽月的手从身上移开,揽月不满的皱皱眉。郭显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下床,穿好官服,准备上朝。
经过观察,郭显毓几乎可以确认,昨晚在父亲房里的另一个人影,就是御林军的统帅,彭湛。父亲和彭湛有几次细微的眼神交流,这让郭显毓很是担心。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讯号。如果说父亲已经找上御林军的人,也就是说宫变的发生是早晚的事了。
如果说他们策划得神不知鬼不觉还好,可偏偏,已经有人知道了他们间的关联,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太子郭显和。
郭显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早朝上,也没议什么事,几个大臣东拉西扯了一下,就退朝了。郭显毓看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身影,感慨道,自己以为可以置身事外,可血终究浓于水。
转身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太子郭显和,他也看着父亲离去的方向,眼神毒辣。
郭显毓回到家,遍寻不着揽月,心里的烦躁逐渐加重。
郭显毓一个园一个园的找,最后却在自己住的颜松园看到了他那白色飘逸的身影。
揽月神色里有一股无法言语的寂寞,蒙蒙的一片映在脸上。他手里捧着昨晚风雨后的纷纷落英,那些湿漉漉的花瓣色彩更显艳丽,衬在他白皙的手里。然后他不经意的一回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郭显毓。
"你回来了。"揽月的脸庞抹上了一层喜色,虽然只一刹那,却让郭显毓怦然心动。
"嗯,刚回来。"郭显毓缓缓走近他,"怎么想起来这里?"
"想在这等你回来啊。"揽月淡淡的笑道,"我帮你熬了燕窝,快进来吃吧。你每天这么早就去上朝,真是辛苦啊。"
"怎么,舍不得我这么辛苦?"郭显毓拿起揽月一缕头发,放在手里随意把玩。
"是啊。"揽月眉眼里依旧带着笑。
郭显毓一时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那燕窝的火候把握得并不算好,可郭显毓却像在品味极品一般,此时的他,宁愿相信揽月是真的体贴才亲身为他熬的。
随后郭显毓伴着揽月的琴声写写奏折,整理下典籍。反正朝堂上下,敛财的敛财,保命的保命,巴结的巴结,就是没人做正事,而那些个自命清高的文官,一天到晚也只能嘴上慷慨陈辞一番,真遇上了什么事,还不是你推我我推他罢了。估计大家都在巴望着皇上早日驾鹤西去,然后告老还乡的收拾钱财赶快走,壮志未酬的,再抓住新的机会。
可就在这青黄不接的时节,谁也料不准明天到底会事什么样。
正当郭显毓出神之际,却听到门外小厮报告说王爷来了。
"爹。"郭显毓连忙起身到门口相迎。而揽月也停止抚琴,安分的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