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梦浮生————天娜[上]
天娜[上]  发于:2009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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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顺著骑马的身影遥望。
清澈的眼黑嗔嗔的迷惑,转头,又看向墓边满眼的太阳花。
大麽指处翠绿色的青龙扳指缓缓流过异样的光芒,片刻才归於平静。
他张嘴开了口,没有冷暖的声音,字字清晰"采儿,找人拔了那些碍眼的花,一朵都不许剩"
 

战火一烧,就是整整半年。
灵帝大举吞占了半个江山,帝君被迫困守都城。
青龙军与白虎军一路挥师南下,血流成河,开创了天地为之变色的夺权之乱。
然困斗之兽毕竟也是曾一统天下千年的主宰,再是强驽之末也不容轻视。
虽然四灵兽的後裔里只有玄武支撑,但其恒古的守护力依旧坚固。
两军对决, 惨烈的激战尚在苟延残喘,玄武之暗士一箭破竹竟从角落偷袭而来,
箭头方向精准的瞄向青龙军的将领龙戬之,但见龙戬之随著风劲闪过的速度执马偏身躲避,
本该射向心头的箭一侧下,只穿透了左臂肩骨,牢牢钉在臂中。
龙戬之折断箭身,强忍伤痛奋战,兵士在主将身体力行的鼓舞下越发英勇无敌,连连逼近,直到敌军落荒而撤攻占护城。

回了帐营, 军医立刻施刀替龙戬之取出箭头,却不由面色惨白。
"怎麽了?"白音梵看出异样忙问"难道有毒?"
"没有毒"军医眼神更加谨慎"是玄武的梦噩之咒"
"玄武咒?那我找玄月定能解"
"不行,梦噩只有下咒之人才能解"玄月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帐"若不及时解咒,就会因为身体过於透支而陷入无尽头的昏迷, 昏迷中会进入虚幻,噩梦不止,且魔由心声,将会把中咒之人心灵最深处的脆弱全部掏空,直至七魂六魄消亡。"
白音梵倒吸口冷气,不料玄武竟有如此之狠辣的咒术。
"不知道是谁下的咒,在玄武,此咒被列为禁忌。因为此咒一生,施咒之人将折去二十年寿命,且永生不得再用咒术。"
"也就是说玄武已被逼得狗急跳墙了"一直安静的龙戬之忽然插话"音梵,一旦我昏迷,青龙军由你领兵。不过,我会尽量熬住,至少在拿下他都城的时候。"
"少做梦了,就算你是铁打的也不可能熬住,还是早点想想生後事吧。"玄月冷冷一笑,又道"我却是好奇,你这样冷血的人,倒是会有什麽能脆弱的地方,可惜我钻不进你的梦噩,少了看戏的机会"
"玄月"白音梵显然有些生气,而一边一直不响的军医却说了话"禀两位将军,老生不才,听闻民间有一个神医,伤痛病症蛊咒毒样样能治,有妙手仙人之称。不妨可以去试试,或许有救。"
"噢?在哪儿?"白音梵顿时来了兴致
"蝴蝶泉"
白音梵看了看玄月,俩人对视一眼,却又同时低下了头。
蝴蝶泉,那是他俩初次相遇的地方,也就是在那里遇上了凤清颜。
"好,就去蝴蝶泉"白音梵挡下龙戬之欲出口的话"下一关口让副将领兵必不是问题,蝴蝶泉离这里也不算远,我送你去就立刻赶回,不会误了军中之事,待你好了我们要一起攻下都城!"
"好"知道坳不过音梵,龙戬之终是答应了。

第二日。
白音梵携玄月,带上三十人的精兵,护送龙戬之一路前往蝴蝶泉。
三日後,顺利抵达。一路问向村民,终於找到了军医所述的神医之地。

敲门,没多久,只见一十七八岁的丫头应了门,嘎啦一声打开半扇门,扫了眼门外的白音梵,问"有何事?"
"请问这里是羽神医的医馆麽?"
"是。如何?"
"在下这里有个中了咒的病人,还望神医救治,诊金无论多少,在下定当全额奉上。"
"第一,我家主人救人不是为了那点儿臭钱。第二,我家主人不收来路不明的病患。第三,我家主人依心情救人,今日正巧不爽的很,恕不接待,还望另请高明。"
那丫头狠狠甩上门,门板儿差点而敲著白音梵的鼻梁骨子,愣是让他呆了半天才缓过神。
"好个烈性子的丫头,比你还厉害呢"白音梵揉了揉鼻子转头对玄月说完,这才不甘心的又敲起了门。
"吵死了吵死了,你有完没完。"那丫头哗啦一下拉开门,瞪著眼睛气鼓鼓道"都说了我家主人今日休息,没空治病"
"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别等我拆了你医馆给你脸色才知道谁是你大爷"白音梵决定开始耍流氓。
"呦,这什麽世道,堂堂白虎军的少将军跑我们乡村野地里欺负人来了"那丫头调高嗓门呛道。
"你知道我是谁?"
"眼底下一颗泪痣,长得比女人还媚,身边总有个冷眼的美人儿跟著,笑起来三分傻气,凶起来五分流氓,上了战场就是鬼面罗刹,谁敢不知道您呐!"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既然知道就给让个道,我这人,你家主人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谁那麽威风啊,让少将军这麽紧张?"丫头的眼睛好奇地朝外头的轿子上瞄了眼。
"青龙少城主,龙戬之"
"不治"那丫头猛然又砸上门,这次却被白音梵挡住了"你敢!"

"丫头,外头怎麽这麽吵?"屋里忽然有了动静,但见一白衣人推开屋门走了过来,敲著那丫头的额头道"死丫头,又找谁麻烦呢"

第三回

"主子,我不让这人进来,他偏生要硬闯"丫头看向一边得主人可怜道。
"我怎麽不知道你何时成门神了?嗯"白衣人拉开大门对上门外的白音梵,礼貌而温和地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有何事?"
"请先生救人"白音梵拉开轿子的门帘儿,指著里头的龙戬之道"他中了玄武的梦噩之咒,听闻先生无所不能,还望能解了他的咒。"
白衣人缓缓把眼神移到轿上,淡淡一眼,又看向白音梵说"却是中了咒,我也没有十全把握能救他,但先生既然找到我这了,我尽当全力"
"这丫头性子烈,得罪处还请见谅"白衣人一把拉过身边的丫头,给让了条道,又道"先把人扶进屋躺下吧。死丫头,还不快给人家带路?!"


白音梵扶起半昏迷半清醒的龙戬之下了轿,跟著那丫头朝里走去。
龙戬之与白衣人擦身时,忽然停下了脚步,没有生气却字字清晰"不知神医怎麽称呼?"
"既来了自是知道敝人姓羽,唤我羽大夫就成,神医两字免了吧"
看著白音梵带著龙戬之进了房,那羽大夫也随後跟上 而一直藏在袖里的双手这才露出左手,大麽指上的青龙扳指被反转了两圈脱了下来,不著痕迹得藏进了衣襟里。

进了屋安顿好,白音梵拿出一包金锭道,
"既然先生已知晓我们身份,我也实不相瞒。这位是青龙城的少城主龙戬之,也是青龙军的将军,这次是在战场上被玄武军暗箭所伤中了梦噩之咒,军医说先生能救,所以我们只得赶来请先生救命。不管先生用什麽方法,一定要解了那咒,我在这儿最多也只能留三四日,之後就要赶回军中,所以先生这些天若有所差遣,但开口无妨。"
"我说过我尽量,但到底能不能救要看情形而论,我不能保证。"羽大夫搭了龙戬之的脉,片刻又道"方法是有,但是需要会玄武咒术之人"
"我这有"赤西人拉过身边的玄月"他会"
羽大夫打量了玄月一番,问道"可会灵咒?"
"会"玄月点了点头。
"那好,你们至少留五日"羽大夫划拉了下手掌,道"我需要用五日的时间替他除咒。首先需替他下灵咒,以驱引梦噩,还需要一个内力好的替他打通筋脉让血液加快流通,待第三日我就会放蛊虫从他伤口进入身体噬咒,连续三日,若蛊虫会从伤口爬出,自然就无恙,若蛊虫滞留体内,必会被吸光血液而亡。"
众人沈默下来 显然是在犹豫是否要换其他办法,还是冒这个险。
"生死由命,就照先生的方法吧"龙戬之又对白音梵道"五日後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返回军中,军不可一日无将,更何况是十日?"
看白音梵欲言又止,龙戬之又道 "若五日後救不活就当场焚了,一半骨灰送回青龙城,还一半 埋他旁边吧。"
"你就知道他愿意了?"一直不怎麽开口的玄月冷不盯插了句。
"玄月!"白音梵捂住玄月的口又对龙戬之坚定道"你不会死"

羽大夫不动声色的抽出把小刀,在火烛中烤了烤,看著众人凝重的神情噗嗤却笑出了声。
"还真没见过没死就忙著交代生後事的,你就那麽想死麽?"
羽大夫普通平凡的面相上扬起一股很奇特的变化,眉梢眼角隐隐地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柔美,
大而清澈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著龙戬之,忽然就眨起眼笑了,只是,那一丝阴冷划过,
就见那小刀儿已插进了左肩伤口处,不多不少,正好入骨,拔刀。

"你干什麽?"白音梵迅速捏住羽大夫执刀的手腕怒喝道。
"蛊虫将从他的伤口进入,若伤口结疤愈合,还怎麽去咒?"羽大夫甩开白音梵的手,从袖口抽出一帕丝绢擦拭著刀身,拿眼角瞅著他道"或者,你自己替他割?每日一刀,要伤口崩裂见血露骨方可"
白音梵看著递到自己面前的小刀,尴尬得摇了摇头说"还是先生来吧,我下不了手"
"哼!料到了"羽大夫转身把双手浸泡在丫头端进屋的银质小盆中,过了会儿才直起身,拿起一边的干布擦拭了下手,又凑近看了看龙戬之的伤口,
"今日也不早了,大家吃过晚膳就早点休息,明日开始有得各位耗体力了。"
说罢,也不再看身後的人,只吩咐了丫头好生伺候著,就自顾自的回了书房。

"你家先生待人都是这般忽冷忽热的麽?"赤西人纳闷著问向一边的丫头。
"对不住,我家主人一见血耐心就差,你们要是受不了大可以滚蛋,没人留你们"那丫头斜了眼床上喘著虚气冒著冷汗的龙戬之,继续道"答应给你们治就不错了。要知道,现在你们两军对战,救了他自然成了玄武军的敌人,先生这是给自己惹祸上身。你们要识相,就好好呆屋子里头别乱走动,还有你那三十个精兵,拜托让他们滚远点儿蹲著。"
"给你们添麻烦了"说话的是龙戬之。
"知道就好,我家先生面冷心热,今天就算倒在这儿的是山里头的一只野狼他也会救。所以,您也不用放心上,还是那句话,伤好了快点滚蛋。"
那丫头瞪了眼火冒三丈的白音梵,这才说"我去准备晚膳,你们先休息著"
"还不知姑娘怎麽称呼?"玄月一把抓住那丫头的手臂问道。
"问归问,别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清没听过麽"丫头倔起了嘴拍掉玄月的手。
"就是就是,动嘴皮子就好,你扯人家干嘛"白音梵一脸不爽的抱住玄月"别叫那丫头占了你便宜,你可是我的。"
"少恶心,俩男人腻一块儿的是想怎样?对了,还一句话提醒你们,别半夜三更的给我嗯嗯啊啊个没完没了。这里是木屋子,隔音可不怎麽好,你们不要睡可别让人家也睡不成。"
看著玄月红了脸,白音梵张著嘴,龙戬之靠著床边儿偷著笑,丫头这才满意地扭起小腰往外头走去,一边还不忘道"丫头我就叫丫头,主子爱叫我死丫头。你们麽, 就叫我丫姑娘得了。"
噗~~玄月刚进嘴的一口茶喷了白音梵一脸,意味深长的看著那丫头走远,这才回转过头来看著落汤鸡的白音梵。
千年冰霜化了,玄月竟对著白音梵大笑起来,那脸儿娇得跟三月的牡丹一样美。
白音梵显然也乐了,搂著怀里的人蹭著自己的脸,不停的说"玄月,你笑了,你又对我笑了。"
"你小爷我今天心情好"玄月钻出身子抹著自己衣袖子给白音梵擦了擦脸。
"玄月,那今晚我们出去。。。好不好。。。"白音梵顿时闪亮亮起双眸。
"白音梵,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精虫!"玄月没好气地踹了对方一脚,羞著脸跑了出去。

龙戬之宽慰地看了眼满脸幸福的白音梵,挪开了视线望向了窗外。
对面书房里头有人影晃动,那案边撑著下巴低头专注的身影竟像极了西山里头那人的剪影,
也是这般,总是在每一夜睁著睡意朦胧的眼睛,看著自己风尘仆仆的冲进屋抱起他。
然後头一歪,身体一斜,靠著他埋怨"龙戬之,你又晚了!"

可是,那等得睡眼惺忪的人儿怎会知道,
他是刚从柳巷街里头出来,刚离开紫依的床,刚沐浴更衣的去掉了一身烟花地的味儿。
而那紫依,
不是别人,正是他青龙城少城主的亲密男宠,更是他青龙城三大殿座之一,负责情报收集的间探阁阁主。

第四回

每日一刀,自是痛得。
羽大夫收起刀,洗手,擦净。
"少城主若痛不必忍著"
伤上刻伤,硬生生要把新生的肉给撕裂,任谁能不痛?
只有羽大夫看惯了这些,才能手不抖,气不喘,眼不眨,平静得跟幽深的青潭一样无波无痕。
"其实也没那麽痛"龙戬之看著自己的伤,惨白的脸却微微而笑,虚弱著声音道"有过比这更痛得"
"噢?有过比这更重的伤?"羽大夫好奇起来。
"我发妻每次把我从床上踹下来时,比这个更痛"
羽大夫捏著纱布仔细地替龙戬之擦著伤口周围的血迹,淡淡道"看来少城主是爱妻之人,怕这次一伤,夫人倒是要担惊了"
"不会"龙戬之盯著羽大夫半宿,道"他死了"
羽大夫停下手,抬眼看了看龙戬之,尴尬道"对不住,提起你伤心事了"
"是我亲手杀的"
这次俩人都停顿下了动作,一个低著头还盯著那伤口,一个却紧紧看著眼前的人,半响没有动作。
"我不後悔这麽做,只是,若可以重来,也许我会换种方式"
"少城主,我只是大夫,若你想找人聊天,我不介意把我家那死丫头借给你"
"我只是怕我死了,就说不了这些了"龙戬之这才把眼光移到自己伤口上"已经第五日了,我日日都能梦到他死前的样子。"
羽大夫肃严道"那是咒起的梦噩,若蛊虫噬得干净,明日你就不会再梦到那些"
"不知道蛊虫会不会出来"
"看你造化了"羽大夫起了身,看了看屋外的太阳"还剩下半日"
□□□自□由□自□在□□□
深夜,圆月儿罩在乌云後,隐隐散发著幽光。
一屋子人站在龙戬之床边,焦急得等待著,都不由捏了把汗。
"丫头,把我那鼎香炉拿来"羽大夫皱著眉朝身边的人说。
不一会儿丫头捧了个鎏金凤纹三足小香炉进了屋递给了羽大夫。
羽大夫从一边小红木匣子里拿出七八包药粉,分别捏著分量各倒了些进去,又抽出张银色薄纸点燃一起扔进了香炉盖上了盖。
不多会儿,一缕缕妖绿色的淡烟气儿从炉顶的小洞里逸出。
羽大夫把那小香炉凑近龙戬之伤口边,这一等又是足足两个时辰。
眼看马上就要过子时,龙戬之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身体也开始慢慢失去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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