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老粗,大夫分不清楚————风蒙
风蒙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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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小辈道行薄浅,岂敢指教於前辈!」眉眼正经,悟元真人不为银风带有讽刺意味的话所动,低声下气地回问。
「哼......真人,好说咱俩也都认识好些年了,你的为人如何,我心里自有谱。相信这事大约也与你无关......只是你那两个顽劣弟子,可真是让我兄弟吃足了苦哪--居然以"九天落雷阵"对付他!他又没犯啥大错,没招揽祸事!你说怎办,悟元真人?」神情换上肃然,语调上扬,溢出些微怒气,银风尖锐地说出来意。
「 这......"九天落雷阵"素来只被允许用於大奸大恶的歧途修道者,上至仙界、下至我辈皆知必守之事,敝门弟子应莫敢轻易为之。风宵前辈......不是小辈蓄意怀疑您的本事,仅是......」有些惊疑,悟元真人不再能气定神閒地同银风对话,小心翼翼地求证。
「怎麽......真人怀疑我的能力嘛?修练到我这个阶段,世间有许多事就能卜算得知了。即便不能增进修为,也无法悉知己身与元婴期之上者的祸福,可至少足以预知其概略--那天莫不是我灵机一动,随性捻指掐算,惊觉我兄弟出了大事,便赶紧飞往白霭山;坏了规矩,才从天雷下解救回我兄弟!事後再算,知晓当时在场为难我兄弟的其中两人是星印门弟子,才有今日之行。差一点啊......要想,若非我当日赶上,我兄弟莫不是就此消失不能见!」睥睨地望著悟元真人,银风先是自负地一笑,後又转为担忧,忆起当天涯身陷雷阵的险况。
「若还不信,真人你大可再算一次。」
低头沉思一会儿,悟元真人也掐算片刻。末了,脸色刷白,满是为难,愣思什麽,久久不出声。见状,银风冲著悟元真人一个冷嗤。
「掌门,这是......?莫非......?」其他三男一女心里虽也有些臆测,看著悟元真人沉默,不禁著急地问道。
「......你们自个儿算吧,便明了了。唉!」声音沉重,此时的悟元真人已不想再多话,背脊驼弯,眼眸中泛出苦涩无奈。
那三男一女讶异地彼此对望数眼,纷纷闭目掐算起来。
只是等到算完,这四人也是陷入一阵冗长的沉默。
「哼......看来知是实情了吧。那麽,你星印门该如何作偿?我说,要不把那两名弟子找来,在各派与我兄弟面前......废去全身修为或自断经脉怎样?还是真人你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嘛......」微笑的,银风状似閒逸地直盯自家修长白皙的手指,像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那般的轻易,提议道。
众人一阵颤栗,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已入仙界的银风,为何竟还有凡人的憎恶,甚至更甚--那毕竟可攸关那两人从此的命运啊!
但是的确是他们先不对在先。可这方法恁是过於狠绝吧......要如何是好?
慌乱地捻著银须,悟元真人半带哀求地看著银风。「前辈,这实在太......」
「啊......可别同我说啥甭计较这种傻话,这事我定要讨回公道。别忘了,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我可是要回仙界同我异仙派的仙主禀报哪!你们星印门自是不想有如此结局吧?」
这回正襟危坐,散发拒人千里之外的魄气,银风断然地说。
不须如此大惊小怪吧--若真弄得不好,让银风上报他那异仙派(即升上仙界的众妖所组成的派别)的仙主,岂不是添乱,使得与本就交情略差的的人仙派(升上仙界的人类所组)己方,益加交恶嘛?!
不须如此大惊小怪吧--若真弄得不好,让银风上报他那异仙派(即升上仙界的众妖所组成的派别)的仙主,岂不是添乱,使得与本就交情略差的的人仙派(升上仙界的人类所组)己方,益加交恶嘛?!
更何况,那两名闯祸的弟子,前些日子功力突飞猛进,显然已要是星印门第二代弟子里的中坚份子......若就徒让这两名有为後辈消声匿迹,他星印门不就弱了其它门派实力几分!
一思及这话中的後果,悟元真人赶紧起身,躬身对银风道:「前辈,万万不可!这种人间的小事,岂敢劳烦仙主呢。可话说回来,若要废了那两弟子修为,实在是......有所不妥。这事儿,可就没他法了嘛?」
「哼!废话真足。说到底,贵掌门就是既想不出啥两全其美的法子,又为了门派面子和惜才的私心,打算枉顾我兄弟的委屈,才迟迟不肯下决定吧?」虽然早已预料悟元真人绝不会那般乾脆,但是一看瞧见他那推托的嘴脸,银风仍气得拳打颤,咬紧一口贝牙。
「真是打蛇随棍上哪!哼,你们这些老辈人家下不了决定,我让小子他们亲自说吧。看他们怎好定夺!缚--」气话一出,柔弱的手臂立即如蛇飞舞得幻速,一阵旋风生出,兀自盘旋划离大殿;在须臾之後,便带回飘辰子与刚敷上药的云机子两人来到玉台前,抛下。
被旋风带过来的飘辰子两人,犯傻得不明所以,直看著玉台上的五人出神。
怎麽回事?方才不是好好的,哪时突然冒出这股风?
不愿再搭理悟元真人他们,银风轻轻地跃下玉台,脚底使上仙元,用劲地踏在还未伤好的云机子的胸膛,如沐春风地笑说:「呵呵......两位,还记得我这薄面吧,应该不生份才是。」
「啊......喝......」被踩住胸口的云机子,霎时痛回神智,大叫,盖过银风好听的嗓音。
「师弟......!」听得云机子的痛喊与见得其扭曲的面容,飘辰子心慌得抽回神智,扑前欲看云机子身躯情况,却逢银风藕臂一挥,摔得七晕八素,滚落至远边的柱旁,嘴角泌血。
「风宵真人!停手啊!」是悟元真人失措大喊。
「不要太欺人太甚!是仙人又如何?」而四人中一名褐衣男人看不过银风的盛气凌人,出声怒道。
「......是你!怎没死!?」摔去心慌,飘辰子凝神一会儿,後再细看为难他的银风,面如死灰地惊道。
「喔,看来很好,悟元真人您这位弟子还记得在下我呢。」绽放更多的笑纹,水眸如丝地看著众人,可心不软、脚不歇,没听会众人的制止,照旧踩在人云机子的胸口,且益加施力。
当然又换得云机子的痛吼和他人的愤慨--「呜啊......」、「肯定故意的!可恶!」、「你放开,混帐!」
充耳不闻,银风等著悟元真人的反应,轻启檀口向飘辰子说:「瞧他这麽痛苦,是吧。可是比起我兄弟的苦,这哪算得了啥!给你俩两条路,一是废去修为,二是自断经脉,否则......」换脚,再踏一下。
「你......!」血眼怒张,飘辰子不忍再看云机子痛苦,朝银风大吼:「还不就要我命!给你作偿便是,可仅求你少动我师弟!」集中全身的能量於右手,他悲愤地再望了云机子一眼作别,扬起右手往头顶天灵盖打下!
「不、不要啊......」云机子见飘辰子不顾性命地护他,哀难地大喊,不住地在银风脚下挣扎。
悟元真人等人也都给惊懵,气得不按规矩,人人抬手就各放出掌心雷,四面八方的袭向银风!「你太狠了!」
此时在场最冷静的,该属银风吧。大概是早已估量众人有这些反应,他不慌不忙地先在周身拉出一片云幕挡下掌心雷,後才鬼使神差似的诡异伸长左手,攫住飘辰子的右手,卸除其能量。
「嘻......做啥各位这麽紧张!不急,方才只是试探这两人的心思罢了。好歹我也是个仙人,未能迫取他人性命。是有方法可以弥补我兄弟,不过......看掌门愿意不。」救下飘辰子,银风又赏笑一回,软语安抚一下众人,可下句话又悬人心胆。
这回,悟元真人可终静下来,沉吟:「好!前辈先说来听吧。」
「行!但人多嘴杂,我传一玉简给你,你自己看就得了。」银风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简,抛给悟元真人。
只见众人忧喜参半地盯著悟元真人,暗地里皆祈祷非过於艰难的要求;一边又各个觑眼看了银风几眼,暗道这人难缠--果然是狐狸性格诡诈多变,喜看人为他言行跳脚躁烦,好生可怕!
--可大概这替代的方法也不比先前多好。没多久,看完玉简的悟元真人仍是面有难色,捏紧玉简,期期艾艾地说:「......这难办。」
「哪有啥难办的!不过就请贵门派个人、拿著"那个"去稍口信而已。再者,"那个"东西也是由我供出,贵门不过担了个这小小跑腿之责,没啥坏事,那人他是罪有应得。还是......真人你想让我异仙派上下皆知此事?」眯眼睨看悟元真人。
哪成!再思虑一回。末了,才横了心,也不想再为此事忧心,若是引来什麽後果也无可奈何--悟元真人知悉没有商量的馀地了,只得重重地点头应允。「嗯。」
「那好,谈成了。这是所托之物。还有一事相提,希望此後,呵,真人你得好好开导门下弟子啊......莫再随意对我类狠下杀手。该回去看涯醒来没了--切记,那事儿可别担搁,告辞了诸位!」云淡风轻,达成此行目的的银风依是挂著那抹和气得让人发麻的微笑,抛给悟元真人一个发著刺眼白光的物体後,瞬移离去大殿。
「掌门......条件是......」待不见了银风的踪影,那三男一女及飘、云二人著急地上前围著悟元真人,纷纷问清银风的条件。不过一听完,所有人都是一个样--满脸铁青得为难,吟想不语!
征思止後,也不知谁起头,啐道:「不愧是老狐狸!这法子恁是阴损!」
听得在场无人反驳,悄悄的都点了一下头。
暂时先不管悟元真人要如何完成他的交代,有所心急的,银风驾云赶忙回英宁山。
跳下彩云,如蝶翩然落地,站在洞前的银风,直视洞内那个坐起的身影,他心中已是一片了然。
--涯醒了。
怀著担忧,很想直接了当地飞奔至涯的身畔嘘寒问暖一番--但是以仙人那洞悉一切的心思看待,如今,他决计不可太过急躁,得须留有一段时间,让涯静静才是。
涯还陷在他的心魔里......
冒然打扰,只是徒乱他的心思。
於是就这麽仔细思量後,保持一脸平静,银风满目温柔地轻挪步伐,缓缓走近床边的涯。
伸手搭上涯散乱纠结的头发,细细地抚顺,银风也坐落在床缘,静静地陪著神情恍惚的涯。两人沉默著,涯似乎始终未觉银风的归来,仍是双眼蒙蒙地直盯著地上,死气沉沉的。
好半晌,涯才开口:「......喝酒不?俺想喝。」可未抬半眼看向银风。
想说"你身虚不能喝酒",只是一瞧见那没了生气的高壮侧身,银风叹口气,将拒绝的话语吞回肚,改口:「陪你喝。」
接著一个挥手,将角落里一罐深褐色大罈子和两个白玉酒杯凌空取来,剔除罈口封泥,倒出澄金薄明的酒液入了两酒杯中,整个洞里霎时传散著浓郁的辛辣酒香;倒满酒,银风递给涯其中一只酒杯,他自己也执起酒杯浅啄一口。
涯闷声不响的,拿过酒杯,便没有间歇的,一口就将杯里的酒灌下,任辛辣的酒液灼烧喉头,暖热了一肚。
尔後再黄汤下肚十几杯,不管一旁的银风暗自担心,硬脾气的涯才因酒效微红了双颊,脑袋晕乎又怪异地保留半分神智,开口唤人:「银风......呜......」皱眉,用力地摇一下头。
「......怎?不舒服麽?那就甭喝了。」银风见涯似乎以些不舒服的模样,便抢走酒杯,不打算再让他喝。
涯却出乎银风的预料,沈静的任他夺过酒杯,也不斥喝一声。
抢过酒杯後,不见预想中的情景,银风倒也颇觉奇怪--怎麽,向来嗜酒如命的涯,今次,怎不再跟他胡闹,抢回酒杯哪?......果然,还是那该死的范衡吧!
握著酒杯放下,看著因发热而乱动的涯,银风是更心疼了。
好一会儿折腾後,是耐过酒的闷热吧,涯低喃:「银风啊......俺是个傻子不?」
「当然不是。别这麽看低自个儿啊你。」闻言,直觉不喜欢这般没生气、看低自己的涯,银风斩钉截铁道。
「是麽......在那个人眼中,俺就像傻子似的供他耍弄呢?为啥......在他眼中俺是个啥都不是的老粗......?又为啥,知俺是只虎妖,那人就将俺的性命视作贱草哪......?!哈哈......」不晓得究竟听懂银风的话没,涯状似自言自语,垂首,低眼望著地上,粗嘎地缓慢地说著。
「是俺不是吗?俺做错了啥?」悲哀的,捏紧自个儿的拳头,泛起死白。
「不是的、不是的!涯你甭这样!!是范衡那浑帐不晓得你的好!你......你真不傻!你只是、只是不争罢了......你,只是不愿争啊。」看见涯是如此颓丧,银风心慌得很,赶忙掰开了涯攒紧的手掌,低声吼答。
涯怎麽可能是傻子!也许、也许......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曾想过不吃自个儿的涯,那个没几岁大的小小涯,是个呆瓜,放过了所谓「猎物」的他--然而也在经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後,他才终於晓得......涯不傻呆,涯只是纯良,涯只是不想跟手足、不想跟其他猛兽一样嗜血,也不想跟他人一较长短而已。
就是涯是这般单纯,他银风才愿意为他做尽一切的好麽!才想保护这个眼前虽然聪明,却始终不肯认真面对这万恶的人间尘缸的涯......
「呵呵......真的嘛?银风你就甭骗俺了。俺就是傻、就是笨,才会看错那个人眼中的嘲讽,以为俺同他便像一对哥俩儿侠客,相助走遍天涯--俺从来也没认真想过,那个人,终究也只是个凡人,怎肯接受俺这个妖怪!怎肯跟俺交朋友......!你说得对,银风,俺不该,不该下山去......」
经过好些日子的昏迷,在半梦半醒间,涯一次次回温与范衡同处的情景--只是物是人非......而人心嘛,本来就如镜花水月,虚假的似乎从未存在!到了此时此刻,终能明白银风的苦心的涯,是安了心也好,还是灰心丧志也罢,他再也不能笑傲自如地游走山林,却像个娘们似的坐在银风身旁,无奈不甘地倾尽自己的愚昧。
「涯......」多想摇著涯的肩,提点他别陷入那自怜自艾的情境,别再受那人影响,毕竟他还走在修道一途中......随便一个小小的心魔,都能酿成气火焚身!可他不能这麽做......修道的过程中,就属心境是最容易受外界影响,也最难从瓶颈中走出!
......明知内心百般挣扎,银风一如入洞前的决心,沉下了对涯的忧扰,平心仔细瞧尽涯可否有异状。
向银风吐露从来不曾受过的委屈,涯或许应该为了有个知交可诉苦而释怀--可是,真能麽?堂堂八尺昂藏汉子啊,被人耍得如此彻底、命都快没可好!
好多的不甘心挭在心头,好多对那人的怨恨燎烧身躯,涯懊丧地抱头--可恶!为啥,什麽都不怎计较的自己,仍是得来这种执恨?他不想啊......
当年求道的自个儿,便是为了不再同俗尘搅和、再识世间险恶执迷,方才断然铁了心,随银风清苦修身养性,挺下无数磨难......却哪晓得,终究逃不过上苍的作弄,注定得要受范衡无情的弃灭!
他该怎麽办?他该怎麽办!已经尝到怨愤的他,真的止不住心底窜上的念头,直想下山杀了那厮泄恨!
水蓝的双目,浮上一层红彤;上排犬齿伸长超过唇瓣,涯口中开始发出兽呼声了。
就下山吧、就下山吧!见了那人,张他那虎口一咬,岂不痛快?谁也甭再受尽折磨,谁也别再怨谁无情!
肃然起身,半带收不及的杀意,涯大步地往洞外走去;甚至心急得箭步如飞,衣衫冽冽。
见状,银风知是不对了,右手赶忙扯过涯的衣角,揽上他直壮的右臂,迫使停下;接著,左手也不閒歇,食指伸出,凌空以仙元凝实画了数个符号组成的图腾,画完即以掌将图腾印上涯的额头。
那图腾刚印上涯的额头,便奇异地瞬间消失无踪,令涯全身僵直留在原地。图腾进入涯的体内,化做一股清凉又略微霸道的能量流,沿著涯的气脉血络通向四肢百骸,硬生生截除涯刚蓄起的精劲能量,使其脑袋颤了个激灵,眩目倒下。
「......是谁?!不要阻......扰俺!俺要下......山,好气......」倒下前,剩下一丝清明,涯不甘地呐喊。
银风扶住涯又睡去无力的身躯,打横抱起放回石床。
凝神续看涯陷入梦乡也仍紧绷的眉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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