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老粗,大夫分不清楚————风蒙
风蒙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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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痛苦的自责的大吼,碧绿的美目失了神气,沾染愤恨的红光,跪倒在失去意识的涯身畔,银风扬手一搥就将山头突起的巨石震碎,散落一地石雨伴随著他和涯两人--
「涯......对不住、对不住......我竟没能保护你......」抱著涯的身躯,银风潸然泪下,眉眼间都是凄愁。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早先阻止你下山,是不是就不会被那人所伤......
「不会让你就这麽死的......!」打横抱起涯焦黑虚弱的身躯,泪水仍滴,柔顺长滑的白发无风自起,张扬地遮掩住银风的玉容,让银风的侧身看来益加孤高寂寥;口里喃喃再念些什麽,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模糊了他与涯的身影,一个瞬移,两人就又回到了英宁山山上。
什麽红尘,什麽人生,从来也没人说得尽、述得清--是不是正因为人心多变,所以这世上的事总是让人难以预料呢......
越多的是非,就越让人想逃离--何处是静谧的归途,何处是那安详的桃花源?由古至今,无人不想寻得;或许连修道一途,终究也只是一场可笑的梦!
前人说历经劫难,方可大成,卓然无为,自可超脱六畜轮回,达不生不灭之境;却可曾想过,为何这般残酷的炼验非得刷去诸多千样人才、众人为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後,才能换得那雀屏中选、万中无一的人,荣登如此崇高的界域?
难道是那些人全没资格!就只是因为他们身为修道者,却执著得看不开这红尘里万般的虚浮法相,因而度劫失败的结果就应该是堕落不甘、甚至以死为终吗?
修成了又如何?跳脱轮回,能力卓越至排山倒海的地步,却不再拥有那七情六欲,就是天地间完美的存在吗?
是否......追求天道,仅仅也只为了认清自己的不甘与渺小--
就像现在,他一直无法忘怀那人对他的冷酷绝情;都已为他疗伤配药末了,还仍在那浓浓的绝望中徘徊,深陷梦中,迟迟不肯再睁眼见见他这唯一的好兄弟......银风在坐在涯的身畔,看著石床上昏迷的涯,幽幽地叹气。
「醒吧。你还要挣扎多久,还须哀痛什麽......?」
「他将你遗弃背伤,你就只能抉择憔悴示人嘛?」
「你还有我这好兄弟啊......涯......」
轻柔地抚著涯惨白凹陷的脸颊,看著涯连昏迷中都还蹙著的粗眉,满是愁闷得让银风自个儿心尖泛疼。
算了......既然你一直不愿清醒,那末我也只能等你。
这都是我的不该,我的惩罚--我不该,不该告知你那人的存在,不该放你独自与他相处......让你、让身为我视之如命的兄弟的你,黯然神伤。
单纯、不在乎世事艰苦的你,应该拥有的,是身为万兽之王的傲气,是男人的豪迈洒脱,能够不时在山林里畅然大笑......!
然而一旦想起你之前无忧无虑的模样,眼下你的憔悴更让我难以忍受--垂首,银风眼帘半掩,哀伤的水光流淌在眼底。
「无所谓。你不想醒,兄弟我也不吵你--只要你还安在,只要你不自残,任你怎做就怎做。」洁白的额头抵上了床上那人与己相比,依是略黑的额头,银风向涯低沈轻语,怜爱地瞅著其紧闭的眼帘。
「......反正待你转醒,我定会送你个惊喜。乖,睡得安稳些,我先下山去办点事。」银风水光的轻薄红唇压在涯的脸颊点了一下,再不舍地看几眼,才起身离去。背过了涯,银风神色由哀忧转而阴沉,美眸闪过一丝狠厉,翩然地走出涯那溢满酒香的山洞--

呐,涯,我向你起过誓了--今生,定不会让你受害。就算有人胆敢相犯,我也绝不让那人好过的......带著煞气的微笑,不复仙人的淡雅,固定在银风如瓷白面容的嘴角,久久未消。
他还是那个孤行江湖的范衡。
他还是那个不苟颜笑的范衡。
他还是那个人犯他一尺、他回人一丈的范衡。
可是为何,他总想往後头探去,看看某个人还在不在......?
「呵呵......」自嘲地低笑,坐在一月里才刚发一点绿芽、新枝的柳树旁,范衡斜首,任长顺的青丝飘上不输女子的丽容,远眺衬著多重碧峦、霪雨纷飞的灰蓝湖面。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麽,对他。
下了白霭山後,一路行来,听闻不少江湖上的小道消息,才料想......那个人,或许,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他的意思吧。
应该也没有......传闻中,妖怪喜噬人的凶狠作风。
只是那又如何?凭那人的性子,是真不会对他相害;可是,能保至将来的哪天,他仍旧保有这样单纯的性子,不会受这奸小辈出的尘缸污染嘛?
范衡他不能信,也不敢打下赌。
光阴可以随日月替换、江水东流而去,只有那刻在脑海、心版上的记忆,始终是不能淡忘的。
曾经吃过那份苦的他,决计不想再嚐一次那般苦痛......
那年是北方最寒冷的冬天,他莫约九、十岁的年纪吧,虽面黄肌瘦,可五官总算上端正秀丽,身子只需好好调养回来就是个小美人胚子--只可惜,出身贫贱,家里的爹娘病弱又嗜赌,唯一愿意顺手照料他的只有隔壁邻居李大婶的儿子李彭山。
李彭山大他没几岁,相貌虽平凡,倒也还长得壮实,年纪轻轻就出外,到镇上富豪王家做工,勤快的让人著实称赞;平素里,只要有些少爷小姐们打赏些玩意、糕饼,或是李大婶又做了些小点,就会好心的拿来他家,分些儿给他吃玩。
再加上李彭山人又老实可靠,没什麽玩伴的他,自然将李彭山当知己、哥哥,很是黏他不可。
若是......後来没发生那事就好,如今他也还能安分地过日子。
偏偏世上的事总不如人意。
是要过年夜前吧,日正当中时,李彭山突然将他从家里唤出,说是他今日向王家告假,可以带他上山打野猎;平时没啥机会能够出外撒野的他,不疑,二话不说就乐颠颠地跟了李彭山上了山,幼小的心智没想得多,就是年前欢乐与出游的兴奋塞满了心思。
他将他带至山上的一座废弃的古庙里,说是先在那等等他一会儿,他要先去布些陷阱,为防他受伤,所以便将他先安置再那等候片刻。可是在李彭山离去後,他却在那枯等了好久,迟迟不见其归来;後来等累了,便在不知不觉间,身子蜷缩得倚在庙里的供桌旁睡去。
然而这再睁眼,却令他心碎,此後换来一生的梦魇。
醒来时已是斜阳时分,却不复冬季里的寒冷,一簇篝火火光映在他脸上。
身上,悬压一名身穿锦衣的花肥少年,面容可憎,正狞笑地对眼看他--他认得这肥少年!莫不是那王家二少吗?怎会出现在这庙里?
年纪尚小的他,此时还不懂得世故,否则,一望见这脸上打著算计的王二少,他老早还不逃先去?
他当下征愣,还傻得同那王二少问道:「你怎在这儿?我李哥人呢?」
那王二少自是满脸春风的得意笑答:「我呸!哪来的李哥?老子我都叫那山小子站外头看住,哪容他进来搅乱!嘿嘿......小美人,趁今夜就年夜了,就陪哥哥我欢快一番吧!」话完,就把他肥大的身躯重重压上,肥手一把大抓,就将他单薄的衣衫撕破,摸上他瘦弱的胸膛。
「啧啧......山小子果然没说错!瘦归瘦,可瞧这皮肤果然还是好摸的紧,够劲!嘿嘿......今晚有福呢。」王二少淫笑著。
「你......你放开!肥猪,快放开我!」被突然的转变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反应慢了些儿,这时才发觉不对,四肢乱打乱踢起来,欲从王二少的怀中挣脱。
「哼,少给你不要脸了!敢骂哥哥我是肥猪?也不想想,若非你家贫急需钱,又知我喜好,你爹娘才找了山小子,同我说这笔买卖!我都将钱给了山小子转交你爹娘,你还想跑,找死不!」阴著脸,王二少低下头满脸淫欲地说,抓直他的臂膀,狠狠地威胁。
「不、不可能!我爹娘还有李哥怎会这麽做的!是你这肥猪骗人!」害怕地大吼,黑圆的眼珠染满水光,倔强地不肯承认。
「我骗人?!哼,管你啥这麽多!老子我上了你再说!」毫不怜惜地将他白嫩的一双大腿掰开,王二少猴急地脱去自个儿的裤子,掏出那话儿,狠狠地直擣他窄小的後庭......!
「痛......!啊啊啊......不要啊、不要啊!......」那痛是锥心刺骨般难受,全身像快被拆成两半;绝望的、无神的,空洞的双眼流出咸苦的泪水。
......啊啊,直到现在,他的耳畔还能听见自己当时那绝望伤心的痛喊。
为什麽、为什麽?如此惨痛的经历要出现在他身上!为何爹娘要这样对他?为何最疼他的李彭山也要这样对他!
......不晓得当时那件惨事进行多久,只知事後,他奄奄一息地被抛绝在古庙里,下身沾满了腥血,无人过问--莫不是传他一身本领的师傅正好路经停留,他早就成了一具枯骨,任凭风吹雨打!
他恨,非常的恨!於是他从了师傅,离开那伤心地,学尽本事,十几年後才出了山门。他回到那地方,便立马毫不迟疑地杀了王二少,用尽他所能想得到的最残忍的方式,一一施行在他身上,直到气绝,就在夜里将他丑陋的尸体倒挂在王家大门上,任日里路人指点耻笑。
他还找到了李彭山与他那绝情的爹娘,关在一间密室里拷问,盘问当年是为何如此无情地对待;在听到爹娘果真如当年王二少所述,而李彭山是无奈於王二少拿工作威逼时,愤怒的他,那已有一身绝技的青年--范衡,终是再也忍不下心中那口恶气,手起药落,赐了最阴狠的毒药了结他们。
「哈哈......」笑出了泪水,范衡仍是痴痴看著湖起涟漪,任记忆倒回那他最憎恨的时光,凄惨地迷蒙了神情。
连最亲近的爹娘与李哥都可以为了存活而背弃他,凭什麽他就不能这般对待涯呢!?这万恶飘摇的尘世、勾心斗角的江湖,教他如何再对人掏心掏肺地对人好!
只有、只有......那个傻蛋。
呵呵,也罢--若是你真被那天的白发人所救,那也是上天怜悯你......
此後,就望你我别再相见。你也,别再遇上我这种无情冷漠的人......
随性地以袖拭泪,范衡起身,拍落一身沙尘,背起竹篓,施出轻功踏上水波,乘浪飘行离去,打算往更南的南疆去。

8、亲爱的银风,你要做啥呢?
"噫吁戏!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於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始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後天梯石栈方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
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巖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巖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於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李白,<蜀道难>。
当年那个豪放不羁、一派天真浪漫的男子,曾与他在蜀山栈道上相逢一面之缘後,便有感而发得灵泉激涌,当下慨然地吟诵这字里行间镶满神话与山川峻伟的诗句--那天,他看见这人脸上满是羁狂伴随愁怅,山风猎猎的背影真似世人封他的"谪仙"称号般伫立山头。
只是,那人也终究不是谪仙,这尘缸仍将他淹没,身後馀下多少喟叹与寂寥......
独立云山,长风满袖;眉眼无情,白发迎送--银风就这般淡然绝尘地的站在云端,逆风急驶,在突然间忆起百年前只有一面缘份的那位男子,心头萦绕诸多莫名怅惘,直直飞向那人烟稀少、陡峭曲折的蜀山深处。
入山以来,便看得几只金毛长臂猿在绝壁倒松间窜动,九转湍急的川水流过脚下,哀冽猿啼与磅礴水声交错地荡漾在谷川间,偶然间或几只孤鹰盘旋的清鸣,那份景象引人格外唏嘘。
满目青苍郁秀,万岭矗天,浩渺流云缠结於山端,不见半点人烟。
而再经过几个转折後,总算在群山中望见一座大门--两条约八米、刻雕无数灵兽的青绿石柱耸立支拱著中央厚重的黄澄铜门,铜门上还龙飞凤舞地被刻下三个草书大字:星印门;在宽广的大门旁,隐约可见几个身背宝剑、头梳单髻的青年男子在来回巡守。
银风一见大门,便俐落地跃下云朵,轻巧地落在大门前。
一见银风这外人出现,又是驾云而来,其中一名显然是领头的人,身著白云袖、素蓝袍,相当识时务的恭谨走上前,拱手作揖问道:「小辈净元。敢问尊驾何人?来敝门有何贵事相告?」
银风没有作揖回礼,反倒是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方形玉牌,其上头雕了一只九尾狐狸,凌空以仙元引渡抛给净元,沉声道:「通知贵掌门--在下英宁山风宵真人(乃银风在仙界所封的道号)来访,有要事相请商量。这是在下信物,请转交贵掌门确认。」
羡慕地看著银风显露这一手,净元恭敬的手捧玉牌,回道:「是的,那就还请尊驾按敝门规矩,暂且先停留於门外;小辈先入门通报,稍後再为尊驾领路入内。」话完,便示意一旁的两人合力运气推开大门,接著他便抽出背上宝剑,踏上剑身,御剑直飞入内赶通报了;留下银风一人,与其他守门弟子站门外等候。
直到莫约过了一刻钟吧,净元才姗姗出了大门,又作揖,带著抱歉的微笑道:「尊驾,相当对不住啊,这般晚来。请,敝掌门已於大殿等候。」
不敢再迟疑的净元驾著剑,便又转身领银风进入门内。这一入门,银风不禁兴起一如多年前那般感叹--这星印门里的一筑一景果然真是巧夺天工!瞧,四隅飞瀑如练下,一座座石亭完美地顺著弧线所建,一体成形;远看,门内平地中央以红铜与红桧交落盖成一座八角大殿,高度巧妙地隐藏在永不飘散的云雾之中,平添几许神秘;中央云雾外,又另起门内四宗的殿堂,於四方包围大殿,任绿藤盘绕、松林居中隔开大殿相望,隐约可见几只金毛长臂猿、火翼天马等奇兽飞越林间。
空中,又有许多各色珍禽悠然飞舞,拖曳长翎与银风、净元两人错身而过。
驾著云,银风一边跟随净元直行,另一边专注地看著眼前美丽的景色与各类珍禽异兽,好不悠閒。
又过了一会儿,才终是到了中央的大殿前,两人落地走入殿内。
才刚踏入大殿,果真如净元所言,银风瞧见远处彼端的琥珀色玉台上,已然坐落了四男一女;其中,有一个在打坐的红衣男子,身材瘦长,他正是银风今次所访之人--星印门掌门.悟元真人。
既然自个儿要找的人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银风索性毫不客气,未打声招呼先,便施展瞬移,拖出一道淡淡的白色虚影,迳自飞身站上玉台,大剌剌地俯望身穿红衣的悟元真人,语调疏冷地说:「好久不见,悟元真人--今日找你,是有要事商量。」
--丝毫不顾在场其他三男一女与领路的净元的感受,银风怡然自得地曲膝坐下。
可倒也奇怪的是,在场众人除了尚未离去的净元以外,似乎都早已对银风如此不敬的态度见怪不怪,没人吭出半句埋怨,反而出奇的镇静,严肃恭谨地抬眼望著银风坐下。
略点首,星印门掌门悟元真人拱手作揖回道:「嗯,小辈知晓。」随後转头,向殿门处候守的净元下令:「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低头回应。虽然对於享有极高声誉的悟元真人,竟对银风这个外人如此下称自己而觉得疑惑,也益加好奇他俩的关系......但毕竟并非自己所能探知的事,净元便按耐住此心思,眉眼不窥地退下了。
「没有閒杂人等了。风宵前辈,敢问有何急事,竟将您这已入仙界的人都给惊来?」童颜鹤发的面容挂著些许疑惑,怃触一下银白长须後,悟元真人抱拳问向银风。
「若要认真说,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这毕竟攸关我拜把大哥的修道一事,怎麽样今个儿我都得上你这星印门讨教。」带著仙人的淡然,撩起自己的一绺白发,双眸若日慑然地射望悟元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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