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水也不喝了,爬回床上抱了被子继续抖。
黑暗从来都是给我安全感的东西,但现在一个人缩在床头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见 我害怕得要死。
从来都没那麽怕过。
被父亲打被翠姨冷嘲热讽掐得鼻青脸肿或者是在十八岁生日那天被踢出家门的时候都没有那麽怕过。
我忽然发现我竟然是那麽那麽的喜欢他
那个叫宋玉的人。
然而比起他的愤怒
他根本不屑听我解释的绝然,还有他从未有过的冰冷漠视才真正让我寒心。
就好像...
他一直在等我说出那句话一样。
006
我是被生生痛醒的。
正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漆黑什麽都看不见,只有下身的痛楚撕心裂肺。
剧烈的摩擦中我发现我还趴在公寓的大床上,正被人按著强暴。
那种未知的恐惧让我本能的挣扎,然後双手立刻就被压制在床头。
还想再挣脱束缚用手肘撞击那个混蛋,
然而所有动作都在我听到身後熟悉的喘息声之後静止。
宋玉
我被雷劈了一样,一瞬间僵直。
正在毫不怜惜强暴我的人 是宋玉
那个总笑得无辜的,总被我当仆人一样使来唤去的
我爱的 宋玉。
[宋...宋玉?]
我话都说不清楚,痛得冷汗爬了满脸,还努力地想转过身想去触碰他。
然而他一巴掌挥掉我举起一半的手臂,另一只手死死按了我的头,再次狠狠刺穿。
撕裂的痛楚,可笑我在这个时候都还在想是不是让他发泄了他就不会那麽生气。
内脏都要被翻倒过来,本来就空无一物的胃部痉挛地扭曲著,忍不出抽搐。
[宋玉宋玉宋玉宋玉...]
我断断续续用尽全身力气在极致的折磨中叫他的名字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减轻那种无法描述的痛保持残存的意识,
指尖颤抖著,死死拽紧了身下的床单,绷得骨节发白。
而那个君临我的人虽然满身酒气却至始至终可怕的清醒
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个时候还想著要讨好他的我真是可悲到了愚蠢的地步。
一次怎麽看都称不上"两情相悦"的性爱,
用最屈辱的姿势,几乎是玩弄一般爱抚
殷红的血液流下来雪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
然而我不敢叫痛,更不敢反抗。
把下唇咬得鲜血淋漓,撑著一次又一次的索取。
他却连一个安慰的亲吻都吝啬施舍。
最後结束的时候我全身都像被拆过一样,每一个关节都像是被错开过。
我努力从无止境的痉挛中清醒,然後听到他支起身子的细微声响。
[石夜...]
我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或者那种等待判刑的罪人
几乎是浑身颤抖地渴望他的原谅。
[我们分开好了,我已经玩腻你了。]
然而 他说。
我木然的 缓慢的 在脑海中消化这句话。
[这栋房子你如果喜欢就留给你,以後别来找我。]
艰难翻过身,
我难以置信看著用说"今天该你洗碗"的语气如此平静如此冷酷的他。
[宋...宋玉你听我说,我是骗小米的我不是──]
慌慌张张想要解释
他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
[不过是玩玩,我怎麽会在意那些。]
[我以为你是知道规矩的,玩够了就散不是吗。]
我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傻了一样茫然地看他。
他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是连起来是什麽意思我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
[没什麽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我侧了侧头,天已经开始发白。
只是这间屋子怎麽那麽黑我什麽都看不清楚宋玉你这个混蛋明明知道我到底是怕黑的为什麽不开灯。
[宋玉!]
我想尊严什麽的已经不重要,我这种痞子混混的廉价尊严还不如去洗了洗了喂狗。
失去他我是呼吸都不能,我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终於懂得。
[我喜欢你。]
我说。
[别走。]
然後一个耳光就干脆地落在脸上。
我倔强地回过被打歪的头,黑暗中依旧看不清那雕塑一样不肯动容的容颜。
[我喜欢你]
又是一个耳光,比刚才的还重。嘴角泛起血腥
[我喜欢──]
"啪"
头晕眼花。
[我──]
"啪"
这种可笑至极的僵持一直持续。
像是小时候和同年龄的小屁孩打架一样,
他们明明就仗著人多围著我唱那些"没爹要,没娘养"的狗屁调子;我也明明知道他们只是想看我出丑而已。偏偏倔强到蠢,扑上去拼命一样又打又咬。
被推开又不停地扑上去,拳头落在身上都已经没有感觉
只有我绝不能被看扁的想法逼得我一次次出拳。
最後自然是浑身上下每一块完整的地方,脏兮兮回家还因为衣服被弄破了被老爹"抱以老拳"。
可是他们也没占到便宜,一个个脸肿得跟包子似的。
我恶狠狠的偷笑,老子才不是好欺负的。
是一种很无聊的僵局
明知道走下去会更痛却舍不得放手的僵局。
然而宋玉比我想象的还要狠。
他干净利落
最後一巴掌直接把我扇晕过去,轻轻松松了结了我苦苦相撑的局面。
他还真是那种做大事的人
晕过去之前我居然还有力气胡思乱想
嘴角隐隐勾起
那种只要利用完了
就可以对你冷酷至极的人
我都不知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第几天的清晨。
屋子凌乱得不行,依稀觉得应该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
一动就浑身都痛,我还是艰难地坐起来,对著一片狼藉,空旷到让我怀疑跺下脚都有回音的公寓发愣。
从那天早上离开後 宋玉他果然就没有回来过。
我意识模糊的昏睡了那麽多天都没人管就算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
手背有些湿,我吓了一跳连忙胡乱用被子抹了脸。
曾发誓绝对不要别人看到我哭的样子,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哭泣的感觉。
就算在得知韩信东有女朋友的那天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而今眼泪却想要把之前储存十几年份的分量补足一样
稀里哗啦不值钱地流,止都止不住。
挣扎著爬去浴室洗澡
把水开到最大,用哗啦啦的水声掩盖小声的呜咽。
在浴缸里坐了快一个小时,爬出去的时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才惊觉我用的是冷水。
习惯性理头发的时候发现左耳上的耳钉不见了。
很普通的 黑耀石耳钉。
那是我吵著让宋玉在他很不屑的夜市上买的,还肉麻兮兮非要他帮我戴。
那个时候还逼他也去打个耳洞来著我们正好呆一对不是麽,结果他居然青著脸拒绝,原因是从小就怕打针......
我发挥本能地至少嘲笑了他一个星期。
衣服都来不及穿好,披了浴巾哆哆嗦嗦地爬回已经血迹斑斑的床上翻找著。
大概是挨耳光的时候被扇飞了,不知道落在哪里。
手都是抖的,不利索地翻著被子。
而那粒不起眼的耳钉终究还是被我弄丢了
找不回来。
对著一片狼藉的床铺发了半天呆
我想我不能输得那麽不明不白那麽憋气那麽窝囊。
随便嚼了点东西充饥,我决定去宋玉公司找他。
我石夜是什麽人啊,
我是嚼不烂煮不熟捶不扁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啊!
人称青铜五小强综合版黄金圣斗士他们爷爷的痞子王啊。
我的心脏早就有铁壁铜墙保护著,怎麽可能被伤到
就算他这样对我,又怎麽可能会被伤到...
然而我在今天才真正开始了解宋玉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从前看到的都是温柔的假象
他在面具後面讽刺地看我痴迷看我癫狂看我的狂乱冷笑不已。
我还真的跑到我们一起"上班"的那家公司去找他。
那家公司...
哈,去了才知道那根本就是宋氏企业名下的一个连屁都算不上开著玩儿的破玩意儿。
他说那是他毕业後苦心经营起来的地方,我居然还蠢得相信。
如果不是当时被迷得七荤八素了,以我这麽高的IQ怎麽可能会真的以为那种虽然还算红火但绝对上不了正台的小公司可以养出他那样的大手笔。
他老爹还不一脚把那种败家子踢去见马克思了。
被秘书客客气气地说
[宋董事只是过来检查业务,现在已经回去了。先生您要不去总部问问?]
我只有点点头笑得忒傻气
[好啊好啊,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早就该放手了。
人家已经把事情做得那麽绝,把後撤的路线都安排得那麽周全
打从一开始就准备全身而退。
我如果还有点脸皮,有点自知之明就应该痛痛快快挥挥手说不就是被压了几次麽,大爷我早就不当回事情了
然後缩回自己的世界继续花天酒地 醉生梦死。
嘿,不是还白拿了一套房子吗。
没想到这物价上涨的那麽厉害,我石夜几十个晚上就那麽值钱。
搁在以前我大可以笑得没心没肺数著钞票心头暗爽这桩生意是他亏了。
可是他是宋玉。
就只这一个理由,我一败涂地。
苦苦思索了半天,我终於想到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他。
那个养马场一样大的,普通百姓看看都喷血的别墅!
他奶奶的
我就不信他有本事把那套总统级别的别墅也给我扔了!
其实那个时候
只要我再聪明那麽一点儿,再世故那麽一点儿,再那麽软弱一点儿。
都不会到了後来,那麽那麽的後悔。
007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基本上,把我搁在离家门口方圆一百米外的地方我就绝对找不回去。
对鲁迅叔叔那句[世上本没有路]格外敬佩
加之从小受的教育[地球是球形的],让我完全丧失了要去记路线的欲望。找不回家就打110。不是说了有困难找警察麽...
到现在除了没人敢把车借给我之外,我还真没觉得路痴很怎麽样。
所以等我终於找到他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老远看到灯是亮的差点喜极而泣。
妈的我整整走了三个小时,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终於看到一点革命的曙光。
理理头发,扯扯衣裳,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那麽狼狈。e
一边暗自庆幸还好是晚上脸肿成那样也不会看得很清,一边惶惶的按了门铃。
没人应
再按
还是没人。
我盯著楼上的灯光恨得牙痒痒
正考虑用体积为多少的石头破门而入比较好。
门忽然开了。
[... ...你,你好。]
我准备闯入时候准备的抢匪表情一个来不及收拾,僵硬了半晌才结结巴巴打声招呼
[请问宋玉在吗?]
来开门的是个看起来和宋玉差不多大的家夥,那麽晚的时候了居然还西装革履的我都不好说丫真能装。
他没说话,沈著脸上下打量我。
... ...靠 没见过长那麽帅的啊...
我忍了忍,再次说[请问宋玉在吗?]
看他气度神情,应该不是个普通佣人,难道是管家?是不是去巴结一下比较好?
[... ...他不在。]
他用没什麽起伏的声音说。
[不可能!]我几乎想都没想就吼出来
[他一定在的,告诉他我──]
[你是石夜?]
他打断我。
我就算再蠢也不会以为他盯著我看的眼光是友善的。
[我是,]光明磊落没什麽不能承认的,[请问你是?]
[宋斌]他依旧没什麽表情[宋玉的哥哥。]
... ...
C大的董事。我默默在心头补了一句
冷汗淋淋。
[那个,我想找宋玉谈谈。]
我尽量的 不卑不亢...
宋斌挑了挑眉,我发现他做这动作特像宋玉,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
[他不会见你的。]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傻望著他。
他哥哥好笑般的看我,又重复了一扁
[他说他不想见你。]
[不想见也得见]深吸一口气,我异常平静
[见一面我就走,问他点事情而已。]
[呵]宋斌轻笑了一下,转身拿了个包裹出来。
看清是什麽东西之後,我一下子浑身冰冷。
[我弟弟还说,如果你不愿意走就把这些给你。]
是一叠钱,从厚度估计不会少於十万。
阿哈哈哈哈 我怎麽那麽值钱呐宋爷您可真大方!
[他什麽意思...]
我浑身颤抖
[没什麽意思,好聚好散不是吗。]
[你都知道我们的事情?]
[我弟弟就是爱玩儿,这样的事情我替他摆平过不少了。你的事情我怎麽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麽会那麽冷,忽然的那麽冷。
蹲在冰窖子里也没有这麽冷。
冻得直哆嗦
[让宋玉那个王八蛋滚出来见我!]
失态地大吼出来,我闷著头要硬闯进去。
宋斌轻蔑地笑了一下,稍微猫了下腰,对著我腹部就是重重的一拳。
踉跄地退了几步才站稳,
妈的宋家的个个都是大力水手啊,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被错了个位。
眼前血红,再看不进其他。
我咽了口唾沫,都是带血的味道。然後一挽袖子再冲上去。
这次他没有打我,漂亮的擒拿手,一看就是专业水平比我这种混混半吊子强多了。
被反扭住双手,那张近看之下和宋玉非常相似的脸恶意的凑近我
眼底是最不屑的轻视。
[石夜 这可是你先动的手。怪不得我了。]
然後胸口就挨了一掌,痛得我差点当场吐血
直接向後仰了生生摔在了地上。
艰难地呼吸,肺部被拉扯得很痛。
我半天都爬不起来
抬起头,
不知什麽时候几个牛高马大一看就觉得养著绝对是浪费国家资源的人把我围了起来。
咧嘴笑了笑
[哈,那麽多人招呼我一个呀。宋大当家您真是大大的客气了。]
宋斌的脸果然暗了暗
走过来一脚踩上我的头,就像对待虫蚁一样
[小子,留点儿力气给自己买丧吧。别来纠缠宋玉了]
然後就那样讽刺的
把那叠钱甩在我脸上,红色的百元大钞散了满地。
[不用客气 给我好好招待这位少爷。]
宋斌冷冷地笑,转身进屋。
我从来没有那麽绝望过 从来没有。
当别墅的门在我面前缓慢而又无法阻挡地合上时候,
我浑身上下都被那种灭顶的绝望情感淹没 一点余地都不留
挣不动,逃不掉。
一拳拳打在我身上的时候,一脚脚踢上我背部的时候
我反反复复想的只有一件事情
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不要了
玩腻了
已经没用了
就算死在他面前 他都不会出来看我一眼。
我是在自作自受,是在自取其辱,是罪有应得。
再怎麽蜷缩身体也止不住那样暴虐的痛,不断有血从嘴角溢出
整张脸都是湿的 嘴里有咸咸的味道,都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我能够做的就只有死死抱住双臂
保护左胸口那点直到现在都还为一个人而跳动而疼痛的地方。
不知挨了多久
等我清醒一点的时候周围已经没人了。
肋骨肯定断了,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场折磨,满眼满眼的血。
我在漆黑冰冷的夜里睁大眼睛看著纯色的夜空,黑得没有一丝杂色的夜空。
如他温柔的眸,深邃得泛不起波澜。
像是最美的谎言,
让我相信那就是我的归属,那里可以包容我的伤痛我的过往
甚至 还有我可以期待的未来
像是最美的罂粟
在我迷恋那些幻象的时候,在我已经离不开的时候,在我几乎舍弃了之前所有的时候
残忍地告诉我 那都不是真的
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在妄想,在奢求不可能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