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一梦————原生态
原生态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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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太子爷拿八抬大轿接你来了。"虽说言语不够谨慎,却也是事实。绛蝶自己慢慢走出去,看到那轿也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太子这是做什么,难道这点路我还走不过去么?"
太子派来的宫人回禀道:"三皇子,太子说您病体初愈,见不得风,嘱咐奴才们把您抬过去,千万别叫您再着了凉。"
绛蝶微拧了眉:"我不坐这个,你们等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去便是了。"
宫人苦劝无效,只得抬着个空轿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三皇子身后,一路上招来了不少奇怪的目光。
绛蝶到了东宫,太子只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袍,一把把他拉进屋来:"这手凉的,怎么跟在外边走过来似的。"
绛蝶也不解释,只看了他微笑。太子亦未说话,打量他的脸,倒比病前多了抹红润,也不知是补的,还是冻的。
停了一会儿,绛蝶先开口道:"你叫我来干什么?"太子捏住他的两颊,轻咬了牙道:"干什么?好没良心的,你叫我担惊受怕了这些日子,还不得好好回报回报。"
绛蝶仰起头:"怎么回报?"
太子将他拦腰抱起:"自然是......上床。"说完,把绛蝶往床上一放,自己也跪了上来。
绛蝶钻进床上还没来得及叠起的被子里,那里尚存太子的余温,暖意融融,绛蝶露出半个脑袋,道:"人家明明刚被你叫起床,又要上床!"
在太子看来,他言谈举止处处是挑逗,句句皆含情,哪里还耐得住,刺溜一下也钻进被子中。
衣服已隔不断激情似火,锦衾哪包得住风起云涌,太子压抑了多日的念想终于得遇良人,久旱逢甘雨,那一场天翻地覆、入骨销魂真的是难以形容。
事毕,二人均感疲惫,倦意袭来,相拥着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绛蝶被耳鬓边的麻痒弄醒过来,睁开眼睛,却见太子把下巴靠在他发际之上,轻轻磨蹭。看他醒来,太子笑道:"怎么今天不香了?"
绛蝶道:"病了这些天在床上,洗浴不便,不臭就是好事了,哪里来的香?"
太子道:"这么清清爽爽的倒好,暹罗国的香料总是妖里妖气的,像个女人,也不适合你用。"
绛蝶横他一眼:"那洗浴用的澡豆不是你送过来的吗?怪得了谁。"他见太子只是发笑,又道:"你既不喜欢我像个女人,又怎么叫我坐那种花轿?"
太子扑哧一笑:"原来你认识那轿啊。我明白了,你肯定没好意思坐对不对?"绛蝶不语,手指在他臂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太子笑道:"你别怪我,我叫他们出去找个舒服漂亮点的大轿子,没曾想带回来这么个夸张的东西。我不是要戏耍你,一来真是怕你着凉,二是怕你来的路上再出点什么事。我这大轿也算个奇景了,想来宫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我就是要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他见绛蝶若有所思,便在他额上一啄,调笑道:"就算坐我的花轿来又如何呢?嫁给我你还觉得亏了不成?"
绛蝶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滋味,两臂环绕,抱住了太子。
二人正抱得瓷实,就听见外边太子侍从荣雨惊慌失措的声音:"皇后娘娘,您......"
门砰的一声开了,怒气冲冲的皇后走了进来。尽管她对此早有所知,可这种情形还是头一回见,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太子却毫不在乎,赤着上身坐起来,道:"母后有什么事吗?"
皇后这些日子为了绛蝶的事大伤脑筋,夜不能寐。整了几出之后还没想到新的制敌妙策,却听见有人说太子弄了架大轿,公然把三皇子接到东宫去了,一时怒不可遏,气冲冲就跑来了。此刻见太子一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可恨模样,一个巴掌打了过去:"你混蛋!"
太子摸摸自己的脸,表情未变,目光毫不回避地望着皇后。
皇后叫他气得哆嗦:"你你你......你竟然和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太子冷笑道:"母后都看见了,又何必问我!既如此,我们索性就说开来,我之所以从锦湖赶回来,是因为黄义跑到我帐中,把一切都跟我说了。事已至此,我不提母后你心里也明白,过去的暂且就先让它过去吧。只不过从今天起,绛蝶若再少一根毫毛,别怪我赵成岳不跟人客气!"
皇后简直要气炸了:"你......!不孝的孽畜,你在威胁你的母后?"
太子道:"我没那么说,但三皇子这个人,我这辈子是护定了!"
皇后见对面的绛蝶正一脸悠然地朝自己看过来,真想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恨到极致又委实无计,只得怒视绛蝶,挤出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待回答,愤然转身走了。
不干什么,不过要你难受。
太子面沉如水地坐着,有些发呆。绛蝶款款温柔地缠绕上去:"太子。"太子回过神来,把他搂在胸前:"你不用怕,从此再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了。"
绛蝶嘴在他的胸前移动,噙住他一点茱萸。太子教他撩拨地情动,一下把他按倒在床上,低声道:"你还想叫我再进去一次?"绛蝶眨眨眼睛:"去我那里吧。"
太子有些奇怪:"为什么?"
绛蝶道:"这里......没气氛。"
太子笑了一声:"你现在怎么这么有精神头?"他低下头去,咬着绛蝶耳朵道:"病了一场,倒越来越放荡了。"
绛蝶道:"我那里清静......"
太子松开他坐起来:"傻子,如今在哪里还不是一样!也罢,全听你的。我就再忍会儿,天黑了更有滋味呢。起来,用早膳吧。"



玉簪

夜幕降临之后,太子真个毫不避人,挽着绛蝶的手,亲亲热热地向着文绮殿走去。
今天一天绛蝶极尽缠绵温柔之能事,三番五次搞得太子兴致大发,急不可耐。一到文绮殿,太子就饿虎扑食般把绛蝶摁在床上:"妖精,你故意的。"绛蝶眼中一派无邪:"是你想歪了。"
太子哪容他分辨,手下急慌慌地行动起来。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烛火摇曳,映得绛蝶脸上一片春色,真是要辨解也难了呢。
绛蝶的衣服被他倾刻间脱得精光,一个蓄势待发的胴体随即压了上去。抑制不住的喘息声在安静的晚上显得格外清晰,绛蝶突然努力挣开他,跪在床上把后窗打开了。
一股寒风呼地涌入,室内气温骤降。太子道:"你疯了,开窗户做什么?"绛蝶媚然一笑:"好热,我怕被你烧死了。"
此时近床的两盏灯火已被风吹熄,光线十分昏暗。太子也有些燥热,便顾不上管那窗户,顺势把绛蝶扑在窗下。
绛蝶两胁下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触手并不光滑,偏偏太子每摸至此,都会涌起一阵怜悯疼爱,反而更加心动了。此时太子在那两道疤痕之上轻轻抚摸,绛蝶叫他摸得扭动一下:"痒......"
太子闻言便往下滑,滑到绛蝶小腹之下便不动了,指头一攥,握在手心。绛蝶低呼一声,指甲深深嵌进太子肉中。太子也不嫌疼,却把手松开向后探去。两指并入,热浪袭来,毫不觉得干涩,太子已难自禁,驾轻就熟地蹲伏下去。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缠绵,激情四迸,天塌地陷。两人均未如此拼尽全力过,绛蝶的身体几乎被太子全然填满,鼓胀地似要裂开,却仍在如八爪章鱼般纠缠不休。水乳交融,天衣无缝,床上发出的呻吟声甚至盖过了窗外呼啸的寒风。......
太子软绵绵地躺在床上,觉得动一根手指头都费劲。绛蝶却撑起身子,柔声问道:"要不要喝水?"太子经他一提,果觉得口干舌燥,便抬抬眼皮道:"要。"
绛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外屋走去,太子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绛蝶,我小看了你......"
绛蝶走出内室,外边空无一人,因为两人回来时便把下人全打发走了。他端了一杯清水,却不忙着回去,而是在梳妆台旁边坐了下来。
手指清冷如冰,拿起了同样冰凉的一支碧玉簪。
一支熟悉无比的碧玉簪,多少次把它插在发间,多少次把它拿在手中,折拧之,摩挲之,却从未舍得丢弃。因为它给自己一个希望,一个始终不愿意或是不敢触及的希望。
绛蝶一手握住碧玉簪的柄,一手捏住雕了青蝗的簪头,左拧三下,右拧四下,再轻轻一提。蝗头离簪而出,一撮白色粉末落入杯中。
花去自己积攒多年的卖身钱,费尽心机得来的,只是这么一小撮东西。
就像生命,轻如鸿毛,随风散去,无痕可考。
空荡荡的房间里,绛蝶的笑愈发显得寂寞凄美。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我最珍贵的东西。
五个如狼似虎般的商贾轮番上阵,血浸透了两床被褥时没有用;疼痛游走百骸,痛到天昏地暗时没有用;忍无可忍的羞辱、打击接连不断而来时没有用,今天,却要用了。
一杯清澈见底的水,握着它的手,倒比那水还要晶莹剔透。太子微微欠起身,就着那手把水一饮而尽。
绛蝶凝望着他,含情脉脉。
太子瞥了一眼他的眼神,突然大喜过望,一伸手把绛蝶拉入怀中:"绛蝶,你是我的,你终于是我的了!"他翻身紧紧抱住绛蝶,声音激动得竟有些颤抖:"你知道吗?现在我才敢确定你是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其实,我那次生你的气,不是因为你和别人怎样,而是我始终担心害怕,你体贴的背后,到底有没有真情!......你的眼睛里是爱怜吗?你是真心喜欢我,对不对?"
绛蝶还没有答话,便觉得紧抱着他的一双手臂软了下来,身上的束缚松了,太子的头耷在自己肩上,再没有了动静。
月色毛毛,昏黄模糊,却可以看清太子的脸:垂如黑幕的眼帘,骄傲挺拔的鼻梁,唇边还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绛蝶的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热热的,是最后的温度吧。
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绛蝶向后窗靠近了一些:"父皇,外边冷,进来吧。"
亮宗尴尬万分的脸果然露出窗外,少顷,真的从正门踅了进来。
淫靡过后的现场,晃动着诡异的灯火。亮宗看看床上黑乎乎的人影,声音干涩:"绛蝶,父皇不是想......"
绛蝶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父皇不是想夜夜都来。"
亮宗教他揭发得张口结舌:"朕......"
绛蝶不再理会,一字一句道:"太子死了。"
亮宗大惊失色:"死......了?别胡说,刚才还......"
绛蝶声音平静得水波不兴:"是刚刚被我毒死的。"
"什么?"亮宗站立不稳,向后倒退好几步,终于还是扶着墙坐倒在地,"你为什么?"
"父皇说我为什么?"
"你......你想怎么样?"亮宗突然想哭。
"父皇说我想怎么样?"
一片死寂,良久之后,亮宗颤巍巍说道:"你还是想要皇位对吗?你不稀罕和太子争,但你还是觉得这是你的对不对?"
绛蝶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亮宗颓然捧住头:"你又何苦如此......"
他突然又抬起脸,表白似的对着绛蝶道:"朕不会说出去的,朕会帮你保密!朕可以册封你为太子,你想要什么,江山,皇位,朕都可以给你......"
皇位是什么?难道放上一具烂掉的身躯,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么?



匕首

响晴的天,延恩宫的上方却似笼着一层乌云。
是因为这层乌云,才叫它冷宫,还是因为它是冷宫,才有这层阴影?
何为因,何为果,绛蝶不知,只举步走了进去。
庭院深深锁愁怨,白发宫女说玄宗。富贵华美的大宋后宫,竟有这么一处冷清寒酸到凄凉的地方。
房屋虽是新的,却透着一股破败之气。院落空空,静寂无声,偶有一名面孔呆滞的宫女走过,惊起枯树上落着的寒鸦。
走了一会儿,又转了一个弯,就听见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喊,愤怒而绝望地回旋于空空荡荡的延恩宫。
绛蝶又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蓬头垢面的皇后,正疯狂地晃动着胳膊粗的木条。无怪乎把她关在这里,如果放出去,恐怕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都制不住。
小屋的外面无人看守,是因为对小屋的牢固性过于放心,还是失势后的皇后根本就没有看守的必要?绛蝶停在了离小屋几步之遥的地方,因为被皇后晃荡出来的腐朽之气,以及她嘶哑的怒骂声,几乎不曾扑到他脸上。
皇后也看见了他,发红的双眼里出现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皇后愣了一下,随即叫道:"成岳,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快来救母后,母后没有疯,他们把母后关起来了,他们要害母后,快来啊!"
皇后叫了半天,看他始终不动,急得直拍窗户:"成岳,你被那贱种迷住,真的就不管母后了吗?母后都是为了你好,都是为了我们的天下!成岳!"
绛蝶迈了几步,走到了皇后面前。皇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眼露惧色:"燕妃?燕妃!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不可能,不可能啊,我明明派人在你的药里放了蚀魂散......原来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都在骗我......"她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出来,抓着窗子滑落下去,地下浮起几声呜咽。
原路返回,风景还是一样的萧瑟,恰如心情。绛蝶茫然走着,耳边却响起谄媚的叫声:"三皇子。"
绛蝶抬起头,前方站的是那个像猎狗一样消息灵通,像猴皮糖一样黏人的看门官。
和绛蝶一起抬头的,还有路边抱着一堆衣物走过的老宫女。
她脸上表情惊异万分,跌跌撞撞地向着绛蝶跑了过来,衣物撒了一地。
一个趔趄不稳,老宫女摔倒在绛蝶脚下,她似乎未觉,昂起脸近乎痴狂地望着绛蝶:"是三皇子殿下?"
绛蝶还没答话,看门官已踢了她一脚:"疯婆娘,乱跑什么,三皇子也是你这种贱妇能靠近的?"
宫女不去理他,一只枯瘦的手抓住绛蝶的衣角:"三皇子,你回来了,皇上找到你了?你还认识奴婢吗?奴婢是珍珠......是伺候你的......"
珍珠?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这张脸,依稀看出些过去的影子,是那个常跟在自己身后跑,嘱咐自己加衣服,别摔着的宫女么?风华正茂、和蔼可亲的面孔,不过十余年,怎么枯萎沧桑的如同老妇?
"十几年了,奴婢没敢忘三皇子。皇上打残了莲香,打坏了小喜,把我们发放到冷宫,奴婢没有怨言,是奴婢失职,害了您......"
她蜷在地上,干涸的眼中没有泪光,许久之后,松开了身体僵直的绛蝶:"三皇子回来了,奴婢也就放心了,死而无憾......"
她磕了个头,竟爬起来蹒跚地走了。一瘸一拐,显然是经久落下的残疾。
绛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表情木然,看守官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荒荒凉凉惶惶,凄凄惨惨戚戚,这里一样,那里也一样。
文绮殿也一样。
绛蝶打发走几个宫女之后,文绮殿越发的没了人气。
夜色已浓,绛蝶慢慢踱进文绮殿。
内室漆黑一片,绛蝶也不去点灯,借着微弱的星光走到窗边,目光所及,除了张牙舞爪狰狞可怖的假山石,什么也看不见。
绛蝶站了一会儿,便躺到床上,被子也不盖,就那么直挺挺地仰着。
天高无月,星辰暗淡,这一会儿似乎连寥寥可数的几颗星也看不到了。绛蝶听到床下悉窣微响,嘴角若有若无地上扬一下。终于该出来了,藏了那么久脚也要麻了吧。
床边静静站起一个人影,细瘦高挑,与夜色融合的相得益彰。看不清她的脸,即使能看清也是认不出来的,但那只高高扬起的手,却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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