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飞花————花落满庭芳[第一卷]
花落满庭芳[第一卷]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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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两个在房间里折腾好了,门外的小二就端著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虽然刚才在餐桌上落月有给齐非留晚餐,但是韩月泓怎麽也不会让齐非真的吃那些剩下的冷羹残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齐非一边吃著可口的饭菜,一边看著落月那忙进忙出的身影,心底涨满了某种陌生的温热。他此刻犹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落月时,看到的那双平静的双眸,那里面没有鄙视和不屑,也没有露骨的怜悯和同情,只有淡淡的关心,那温柔的目光他从来没有在人这种生物上看到过,只有那些在街头和他一起流浪的母狗在舔舐幼仔时才会露出的刻骨温柔。
他不懂,不懂百里落月对自己的态度为什麽如此的与众不同,看著那些和百里落月站在一起的人们,那双双孤傲不群的眸子充分显示了他们高高在上的身份,被他们中的人所救,齐非不觉得应该感激,往日也有无数人这麽做过,他们的眼中只是张扬著所谓的正义、所谓的同情罢了,自己只是这些高人、善人们彰显功绩的道具,‘拯救弱小'的高潮戏目结束後,等待他的依旧是世态炎凉的冰冷和人情冷漠的无助。原以为今天也不过是同样的情节的重复而已,但是一向对自己冷漠的命运似乎稍稍偏出了轨道,让那双温柔的双眸温热了自己那颗已经冰冷如铁的心房。
一股酸涩感觉在眼底泛起,齐非赶紧将脸埋入臂弯之中,有些笨拙的掩饰著泛著湿气的双眸,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完完全全的落在百里落月清亮的双眸之中。
真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孩呢,落月在心底暗笑著,虽然现在性格上还有一点点地别扭、一点点地自卑,但是他相信以後经过自己的调教,这个孩子绝对可以成为一个人人心目中最可靠的存在,当然也会成为自己未来漫长的人生中,最好的免费人工劳力,在落月的计划中,等以後他一定要找机会让齐非学武功,然後呢自己再教他怎麽作生意,凭著自己的那些跨越时空的科技知识,到时候做出那麽十几、二十几个先进作品,让韩月泓的非法组织帮忙宣传一下,还怕不挣个满地满钵的。[= =]
不过现在嘛......落月的眼中闪过一抹深寒的冰冷,他要给齐非补上一节关键的人生伦理课,让他那愚蠢了十五年的小脑袋开开窍,否则日後的一切想法都是免谈。
所有人都不知道落月到底在想些什麽。他把齐非收拾干净之後,居然跑去拜托朱妍在半夜里把齐非送回齐家大宅,而且非要朱妍亲自把齐非送到齐家主人的手上。这完全不合常理的举动在齐非看来,却成为落月理解自己的又一种体贴的温柔,所谓归心似箭,他自从听说落月要把自己送回去之後,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哪里会想到落月这麽做的深意所在。
而韩月泓则一直无言的静静看著落月,他也有点奇怪落月为什麽这麽作,隐隐中他感到某些不安,但是又无法阻止。眼看著应承了落月的朱妍,带著齐非往黑夜中走去,落月一脸仿若失落的表情看著他们的身影走远之後,许久才咬著唇,有些为难的央求著紫陌,带著他悄悄跟上去看看。他没有去求韩月泓,甚至刻意的在逃避韩月泓的深邃的目光,仿佛心中有什麽秘密不容他人窥探一般。
"带落月去,到了由他作主,你小心看著他就好。"韩月泓并没有表示什麽,只是传音吩咐著紫陌,紫陌悄悄点了点头,推著落月的轮椅沿著大街向齐家走去。
齐家的大宅比起一般的富户来还要大的多,再加上落月和紫陌行走的不快,等他们在齐家大宅门外的大街上遇到朱妍的时候,朱妍已经把齐非送回了家中,交给了齐家老爷,为了能够把齐家老爷从侍妾的床上弄起来,朱妍甚至出手把齐家大宅门口的石狮子给劈了个粉碎。看著那青石雕钻而成的石狮子在眼前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挥手之间被劈成满地碎石的样子,齐家老爷那冲天的起床气和满嘴快要脱口而出的脏话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
朱妍把齐非教给了齐老爷,说是自己的主人在街上看到齐非被人欺负,所以顺手救下,特地让自己送齐非回来。齐家老爷听完之後,立刻满嘴致谢,甚至要仆人取来百两纹银作为谢礼,朱妍自然不会收下,只是朱妍在灯火下偶然瞟见齐老爷微笑著抚摸齐非的头发,低声询问齐非是否安好,从未被父亲这样温柔抚摸的齐非顿时热泪盈眶,激动的哽咽到无法说话的地步,而他的父亲的那双小眼睛中却在瞬间一闪而过的深沈的怒意,那带著戾气的怒芒让朱妍也不觉心中一寒,竟忍不住脱口警告齐老爷好好看待自己的孩子,不要再出‘意外'了。
在齐家诸人前呼後拥下离开齐宅,听著身後齐宅的大门吱吱呀呀的合上,朱妍的心异常的沈重起来,她知道今夜自己身後的深宅之内,也许将成为齐非梦碎心死的地狱,但是她偏偏找不到理由去阻止,这时她禁不住想起酒楼上,百里落月那写在板上的话:
『所谓人各有命,我只能尽人事而已,最後也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听天由命啊,朱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打算去向主人复命,但是却意外地在路上遇到了紫陌和落月。朱妍皱著眉,看了眼紫陌,不明白这麽晚了,紫陌为什麽会带落月跟在自己身後,而落月似乎急著询问齐非的情况,看到她之後,就连忙拿出板子在那里借著月光写了起来。
『齐非送回去了?』
"嗯,按照公子的吩咐,虽然齐老爷睡下了,我还是让他从床上爬起来,亲自把齐非接回去的......"朱妍顿了顿,有些迟疑的加了一句,"你确定这麽做对齐非好吗?如果你把齐非留下的话,非天十八阁不在乎多他一个。"
落月的手不经意的轻颤了一下,然後落月微合双眸,静静地摇了摇头,却不愿意再多说一句,只是要紫陌把他送到齐家大宅的後门去。虽然不明白落月到底要干嘛,但是紫陌还是从命的推著轮椅绕著齐宅的围墙向後门走去,路过前门的时候,看到那一地的石块,落月就猜到朱妍是怎麽把齐老爷给弄醒的了......只是这麽做,齐非回头要承受的伤害会更加的多吧,落月有些伤感的想著。
齐宅的後门所面对的正是一个偏僻的小竹林,夜晚冷风吹拂著,月光下竹林的影子私下摇逸,风中偶尔夹杂著流浪狗的哀号声,显得异常地凄凉阴森。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在半夜里跑到这个地方来,而百里落月也奇怪,非但让紫陌把自己留在这个鬼影憧憧的地方,还要打发紫陌回去。把百里落月这麽个小东西丢在这麽荒僻的地方,绝对不是紫陌做的出来的事情,即便主子交待了,听百里落月吩咐,但是这种吩咐和胡闹简直没有什麽差别。
『要不你先四处走走,我想单独待一会,有事我再叫你?』百里落月似乎也明白自己这麽做让紫陌为难,所以用商量的口问著。紫陌想了想之後,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交给落月。
"这是十八阁的紧急求救信号,如有万一直接吹笛就好,夜深人静这笛声能传出数里,我就在附近,随时过来。"落月点了点头,接下竹笛,而紫陌大概的环视了一下竹林周围,见除了有点阴森外倒没有什麽特别危险的地方,於是闪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落月就这麽坐在齐宅的後门外静静地等著,他算准了,用不了多久,齐非就会从这里被再一次的赶出齐宅。齐家早就没有齐非容身之地,这一点齐非也很清楚,五年的流浪,固执的等待,齐非想得到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奇迹罢了。被家人再度接受?多麽可笑的想法,既然亲手把他赶出门,怎麽可能再接纳他,如果他带著金银财宝、滔天权势,或许这个虚伪的空间会迫不及待的为他腾出一块空地,但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的齐非又怎麽可能做到呢?朱妍的举动更是最好的添加剂,故意把齐非深夜送回,为的就是挑起那个早就忘记为人父母所应尽的职责的男人的满身邪火,朱妍火上浇油的结果相信很快就能在齐非身上得到最充分的体现。
抬头望著那冷森的黑漆後门,落月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
自己是不是太残酷了一点呢?把齐非这个可怜的羊羔送到吞噬他的恶狼的巢穴中,明知道结果注定是齐非遍体鳞伤,心神俱伤,但是自己真的可以放任吗,放任齐非抱著那永远没有可能的希望,在痛苦中无限制的消耗生命,最後在绝望中死去。那样他更加的做不到。
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够倾听自己的想法呢?
过去还有自己那个不良师傅,虽然和那个死老头子在一起彼此算计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是那个死老头子却明白自己的心,明白自己的想法,总是在自己想偏的时候用力的敲打自己的脑袋,不屑的嘲笑自己的愚蠢;自己不用担心所作的事情是对是错,因为就算错了,还有老头子在後面提醒自己,但是现在除了自己,什麽都没有了。
这麽热衷於帮助齐非,实际是因为想把齐非拉进自己的身边,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在一个人面前毫无阻碍坦诚真实地自己,希望有人能够真正的了解自己......也许就像老头子说的那样,自己寂寞的太久了,寂寞的害怕了。
也许在别人的眼中,身体的残缺是一种命运的残酷,但是也许只有自己才知道、才能够体会到,拥有身体,哪怕是残缺的都是一种上天赐予的幸福,因为至少那是活生生存在的血与肉的堆积,做了十四年幽灵的他,根本无法去回忆那充满了恐惧的五千多个日日夜夜,因为那才是真正的地狱,一个无形的寂寞地狱,在充斥著寂寞的地狱里,连死亡或者疯狂都变成了一种全然的幸福。在那个地狱里,他曾经无数次的崩溃过、曾经无数次的再生过,看著身边变换的日日夜夜、和身边逐渐成长的少年的悲惨人生成为了他唯一的慰济,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感慨、去体会。然後学会了释然、学会了原谅、学会了果断、学会了隐藏、也学会了寂寞。
其实齐非还算是幸福的,只是他让痛苦蒙蔽了幸福的光泽,独自沈浸在过去的悲哀中,不愿意抬头,可是只要是人,就永远必须往前看,因为那样才会有希望,才会有幸福,落月相信总有一天,等齐非获得幸福之後,再回头看曾经走过的路时,能够明白自己此刻的一番苦心。不过如果他实在无法体会的话,自己就多压榨他的劳动力好了。[ = = ]
落月轻轻甩了甩头,把突如其来的伤感丢在脑後,现在最重要的是齐非,这些伤感的想法,等以後齐非当了自己的免费劳力之後,一边看著他劳动,一边慢慢的想好了,反正还有好几十年呢。[ = = ]
‘吱呀......'正想著,齐宅的後门突然开了,一阵喧闹在门内响起,然後点点火光一路从门内走了出来,闪进竹林的落月就看到几个魁梧的家丁手里夹著浑身是血的齐非走了出来,即便是有些昏暗的灯火,都无法掩饰齐非那宛若死灰一般的双眸,那是从天堂掉下地狱後才会有的全然绝望的眸子。看来有人已经硬生生的将齐非那微薄的希望打得粉碎了。
家丁们将齐非像丢死狗一样丢在了门外,而後一个手里拿著鞭子的年轻男子跟著走了出来,灯火下原本一张端正的脸此刻却显得异常的狰狞,"齐非,你给听好了,从你那个下贱的母亲离开齐宅之後,你的名字就已经在祠堂里被勾划去了 ,这辈子你已经不可能是齐家的人了,就算死了,也只能丢在乱葬岗上喂狗罢了,这次看在列祖列宗的分上,饶你一条命,但是你也别想就这麽便宜的走开,齐家门前的狮子,是祖传的镇宅之宝,如今因为你而损坏了一个,就用你的两条腿来陪吧,反正你已经少了一只手了,再少两只脚也不错。"
说著,那个男子就吩咐家丁拿起木桩要砸碎齐非的双腿,而齐非也没有躲避或者抗拒的意思,不过落月可不允许自己未来的劳工被严重伤害,滑动轮椅,在家丁们吃惊的眼光下停在了齐非的身前,阻止家丁们的举动。而冷不丁突然出现的落月,也让齐宅的人吓了一跳。
"你干什麽你!"那个男子咋呼著,脸色被吓得苍白不已。
『那是我要问你们的,你们为什麽要这麽对齐非!』落月在木板上这麽写著,但是他的字句没有太多的作用,倒是他的举动引来对方阵阵恶意的嘲笑。
"这年头怪事还真不少呢,连哑巴都开始打抱不平了。"那男子一看落月孤身一人,又是坐在轮椅上,还不会说话,刚才的恐惧立刻一扫而光,他原来还以为是那个女大王回来了呢,而男子的话顿时引来周围家丁们一致的拥护。
落月皱了皱眉,正想再写些字,却觉得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袍子,低头一看,却看到躺在轮椅後的齐非,正抓著自己的衣角,努力的说著话,不过因为伤痛的关系,光哆嗦嘴了,也没有发出什麽声音,不过落月知道,齐非是叫自己快走。落月摇了摇头,开玩笑他怎麽可以在这麽个时候走,就算以後齐非不能成为自己的劳工,也不能看著齐非的双腿被打残吧。
不过,落月显然低估了齐家这个男子的本性,纨!子弟所拥有的特质除了到处乱花钱、欺善怕恶之外,好色和无耻基本上是属於本能一类的。这不,这个齐家的男子,已经嘴里不干不净起来。
"看你的样子,半夜守在齐大爷的後门这里,是不是希望齐大爷能够把你收到房里好好疼疼啊......"一边说,一边托起落月的下巴,满脸淫笑,"虽然长得不怎麽样,但是这柔弱的模样倒也别有风味,来,看在你这麽诚心的份上,齐爷也不计较你那两条断腿,反正爷们也没有玩过残废......"
"啪......"清脆的响声,虽然不怎麽洪亮,但是也让所有人忍不住一颤,百里落月虽然残废,但是骨子里的强硬可不是一般人那麽软弱,事实上对於齐爷这类人,百里落月个人认为除了暴揍对方一顿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这一巴掌顿时让齐爷的所有面子里子都被扫到臭河滨里去了,要知道方圆百里之内,谁不是对齐家恭谨有加的,如今居然有人胆敢在齐家门口对齐家的少爷动手,而且还是大大的一巴掌,那还不翻天了。这位齐爷顿时就如同游戏中中了狂暴术的兽人一般,瞬间攻击力上升了3000%,一抖手,手上的鞭子就向落月划拉过来,那专门用来当家法的鞭子比马鞭还要硬上三分,真抽上,足够百里落月喝一壶的。
不过这个时候,出乎意料的,一只手抓住了落下的鞭子,原本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齐非此刻却意外地站在了百里落月的面前,为他挡下了这一鞭,而且口中还虚弱的反复威胁著:"不许碰他。"
"齐非!你他妈的找死!"齐爷似乎被彻底的激怒了,"都给我上,把齐非给我废了,那个残废给我剥光了轮流上,让他知道知道什麽是马王爷的三只眼。"
顿时所有的家丁都抡起了棍子,蜂拥而上。

第九章
对百里落月来说目前虽然整体情况还在依照最初设计的桥段上演著,但是齐爷的命令却又稍稍偏离了他最初的预计,眼看著如狼似虎的家丁们举著棍子雨点般向身前的齐非袭去,而更有几个空手的家夥,则无比邪恶的双手挨上了自己那身洗得有些泛白的衣服。上帝啊,虽然他本人对於裸奔没有太多的意见和建议,但是并不带表他能够身体力行啊,更何况这麽个接近深秋的季节,深夜裸奔肯定会感冒的啊。[= =]
这个有点荒谬的想法仅仅在落月的脑袋里转了0.1秒锺,就促使落月做出最本能的抉择──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一把搂住齐非,把齐非紧紧地护在怀中,虽然这个动作在别人看起来完全被解释成了‘保护齐非',但是事实是只有这样做,落月才有机会摆脱极度曝光的可能,至少因为如同膏药一样搂著齐非,没有人能够剥掉他前面的衣服。[= =]
齐非不知道怎麽去形容那刹那间的变化和惊讶,他已经闭上双眼准备好接受即将到来的剧痛,但是却在下一刻被紧紧地拥入一个瘦弱而冰冷的怀抱,棍棒和肉体接触时那沈闷的响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他惊愕的睁开眼眸,却发现那紧搂住自己的人,代替自己承受了那残酷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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