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黑白故事苏修篇)————猫ZJ
猫ZJ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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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角落里传来一声惨叫,他命中了。
但是苏修却被逼入了死角,一对全副武装的敌人把他包围在中间,至少二十支枪口对准了他。
"欢迎光临四月山庄,亲爱的绅士先生。"MILOS从人墙后走出,带着优雅迷人的笑容,"你的同伴逃脱了,但是,很幸运的,你留下了。"
橘金色的半长的头发勾出柔软的弧线披在肩膀,MILOS是个英俊得可以让女人尖叫的男人,可是狭长的眼睛里隐隐透出来的是杀气,即使是那一副柔和的五官也不能掩盖。
肩膀和小腿流出的血液迅速的渗透了苏修的衣服,失血后的无力感正海啸般的席卷而来。但此刻,他能想到的也仅仅是,简凡逃脱了。

但愿拯救。


第 24 章

"我喜欢聪明人。"MILOS悠闲的坐在沙发里,擦拭着手中的爱枪,"我喜欢征服,看着强硬的男人对我服从。"
房间装饰的很典雅,米色的壁纸,纯白色的地毯,意大利手工真皮沙发,MILOS坐在上面,优雅的如同中世纪的王子,端庄而富有礼仪。
但是这一切并不和谐。
苏修被绑在一张结实的钢椅上,他肩膀和小腿的可怕伤口只是粗糙的包扎了一下,此刻还在往外渗血,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有其它伤口,一些青紫的淤痕,在他的肋骨上,有很大一片紫色,几乎发黑。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牙齿间渗出血丝,刚才那一下重击让他差点昏厥过去。一边负责刑讯的男人恭敬的垂手而立,等待下一个指令。
"肋骨被打断的滋味怎么样?这才是真的销魂蚀骨,还不说吗?"MILOS绕有兴趣的看着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苏修疼的嗓音沙哑,他的脸上有些青紫,但那种奇异的奢华雍容还环绕在周身,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倨傲,"不知道。"
MILOS挑了挑眉。他越来越有兴趣了,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弯腰低声在他耳边了什么。
MILOS悠闲的表情瞬间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乌云滚滚般的狂怒,他脸色阴沉,站起来不顾一切的砸碎了手边的所有东西,然后站在一片狼藉中咬牙切齿。
"你们带走了他!"他紧紧的握着拳头,眼睛中的火焰仿佛能把苏修烧成灰,"原来,真正的目标是叶棋!"
叶棋?叶棋!
MILOS俯身,掐着苏修的下巴,他柔和的五官狰狞了,眼睛充血,"你的同伴是谁?!"
"我不会说的。"苏修平静的开口。
"好,很好。"MILOS后退一步,他有些不耐烦了,招呼手下。
那人从那刺眼的强光下走了出来,拿着一把铁锤,一根铁钉,苏修有一种从头冷到脚的悚然感,瞳孔急剧扩张着,但他丝毫动弹不得,肋骨的疼痛在这恐惧之下被无限放大。
"很漂亮的手。"那人解开苏修的手,旁边的壮汉立刻摊开他的手掌,紧紧的按住。"不经常用枪吧?你会弹钢琴吗?"
苏修颤抖着点点头。对方友好的微笑,把做出钉钉子的姿势,不过却是在苏修的手掌上,"真可惜了。我劝你还是把一切都说出来,老大的耐性可并不多。而且,这钉子钉下去,这只手可真的是废了。"
"不,"苏修摇头,汗水无法控制的流下来,浸湿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我有更重要的东西。"
"我喜欢这回答。"
扬起的铁锤狠狠的砸到了钉子上,尖端冲破了血肉,几乎接触到被鲜血浸透的钢板。这已经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苦了,骨头破碎,血肉飞溅。仿佛心脏被直接击中的剧痛,苏修已经感觉不到其它,全身的感知都在叫嚣着疼痛,他几乎不能呼吸,肺像要爆炸一样。
他的意识已经涣散,肢体正在崩溃。他的面孔依然沉静雍容,漆黑的瞳孔却逐渐的放大,渐渐失去了光泽。
意识朦胧的要挣脱出肢体的桎梏,苏修不确定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在这混沌之中,他听见有人走进来通报,"亚洲青门的言笑语在庄园外求见。"
苏修颤抖着嘴唇,终于迎接到了那片黑暗,他昏了过去。

苏修醒来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疼痛。他看着眼前的一片雪白,知道自己应该安全了。
言笑语跪在床边,握着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眼睛像桃子一样,他一定哭的很厉害。"老大,你没事了没事了......"
他哽咽的难以说出下面的话。
苏修觉得自己很累,虚弱的没有一点力气,他转头,看到了旁边的洛锋,后者对他低头,"老大,你昏迷了36个小时,还有,很抱歉,我没能完成您的命令。"
苏修这才注意到言笑语脸上有一道乌青的鞭痕,拖沓着,一直延续到领口里。"对不起......"他轻轻摸摸言笑语柔软的头发。
言笑语拼命的摇头,"要是我早来一点......"
"不用说了。"苏修打断他的话,转向冷静的洛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锋一向不动声色的脸忽然流露出一丝愤怒,很淡,也很明显。
"你被莫简凡利用了,老大,这一开始就是个局。"

苏修静静的听他说完。他沉默了会,"你们先出去。"
言笑语被洛锋拖出去了。

是了,这是一个局。
真相袒露在苏修面前,那层暮霭已经褪去,阳光下的真实如此可怕。
朝少,则是红门的权力,而方言泉,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VIKEY,红门的前干事。红门,WERSEN家族利益的最大竞争者。MILOS,WERSEN家族的掌门人,叶棋,他的禁脔。
这一切像一团散落的环,但最关键的是,叶棋,红门的继承人,他的地位和责任,类似于苏修对于青门,背后的执掌者。
然后,这一切都串起来了。
就像苏修被抓,言笑语不顾一切的来救他,叶棋被囚禁,朝少也会不顾一切。
所不同的是,言笑语用亚洲走私通道一年的使用权换回了苏修。朝少则采用了更灵巧也更稳妥的方法。
他先在青门投下任务,要求窃取毒品配方,然而这只不过是幌子,他的目的是制造混乱。而来到温哥华的是简凡,曾经的制胜杀手君冽。
朝少让方言泉去接应,而方言泉改变既定目标,他不惜让自己的爱人涉险。方言泉的背叛,LIN的被绑架,全是一场戏,被蒙在鼓里的两个人,全都用情至深--苏修和LIN SEN WERSEN。苏修想起那缠绵的一夜,简凡身上淡淡的草药香,还有异常的疲惫的感觉,他忽然明白,简凡对他催眠,那香气,是麻痹感官的。他早知道了苏修的身份。
LIN和苏修都被骗了,只不过苏修更惨一些。他仅仅是简凡潜入四月山庄吸引敌人注意力的诱饵,早就注定了被牺牲的命运。

这一切是个局。
胸口那跳动的地方,比全身上下任何地方都要痛楚。
48小时前,他还曾看着简凡的睡颜,如同起誓般的说出,"此生无憾。"
时针走了四个圆,这一切却都变了。

 

第 25 章

苏修在医院待了一周,伤口渐渐开始愈合。言笑语租了飞机,他们决定今天回香港。
在这片寒冷的天空下,苏修伤透了心。
机场的人不多,所以苏修一眼都看到了简凡。他站在那里,身影伶丁,手臂上打着石膏,左眼缠着绷带,脸上还有几处伤痕。
言笑语推着苏修出来,看见他,几乎立刻就要掏枪,旁边的洛锋即使制止。
"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简凡的声音哑的几乎听不清楚,目光格外悲切,看上去楚楚可怜。
言笑语张嘴,却被洛锋紧紧的捂住。

苏修看着他,心仿佛失重一般,漫无边际。
"笑语,洛锋,你们先离开一下。"

简凡站在那里,低着头,目光凄楚。
"你......好点了吗?"
苏修点点头,"眼睛,怎么了?"
简凡苦笑着摸摸纱布,"眉骨缝了九针。"
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了。苏修沉静安稳,简凡低着头,局促的咬着嘴唇,只剩下一只的漆黑的眸子悲凉而无助。
"苏修......"他开口,"对不起......"
他单膝跪下,看着苏修沉静温和的双眼,轻轻执起他包着层层纱布的左手。
苏修没有拒绝。
简凡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纱布上,一种刻骨的薄凉从那唯一一只眸子中浮现。
"这个世界上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我......"
"不必说了。"苏修掩上他的口,"我欺骗你一次,你背叛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苏修......"
"从今开始,我们两不相欠!"
一颗泪水从简凡唯一的眼睛中滚落。
他缓缓的站起来,"保重。"
"......"
他黯淡的离开。

苏修看着那孤寂的背影,心里的某个地方疼的厉害。

苏修回了香港,他身上的伤很严重,两处枪伤,肋骨被打断一根,左手粉碎性骨折,元气大伤。修养了将近半年才渐渐恢复,一个人独居,处理些许青门常规的事务,闲下来看看书,自己弄了一间工作室,出了本小杂志,也算打发时间。
生活螺旋一般,转了一个大圈,伤了心,伤了怀,有回到原点。
心,空了。
但是,却不同了。
以前的心空,是为了容纳万物,现在心空,是因为,某个重要的部分被生生拔除了。
我想,我真的爱他......
苏修坐在地板上低低的说。
他的公寓,简凡曾经住过。
他的衣柜,冷色调的西装和各种颜色的丝绸衬衣混合在一起。
他的车,是打算送给简凡的宝马Z4。
简凡留下的痕迹,如潮水般把苏修淹没在记忆里。
他几乎沉溺于此。
他醒来,会习惯的摸摸旁边,直到冷冽的空气沁透了他的手,也沁透了他的心。
他睡去,会习惯性的道声晚安,却总也得不到回应。
再也不会有人扑到身上,索求一个吻。
再也不会有人蜷缩着,梦中迷糊的叫他的名字。
再也不会有人做绿豆沙,不会有人煮元宵给他当夜宵。
再也不会......

歌德说,人不能孤独的活着。
苏修看着天空。
"连我的骨髓里,都刻满了这个名字。"

他和帝瞑彻底脱离了关系,但是某一天,白王阴沉着脸推开工作室的大门,接待的茶水小妹从来没见过这阵势,哆嗦着按下了内部电话。这也难怪,几个人能亲眼看看黑社会老大?
白王刀锋一般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惫,这个男人一向强势,而能使他如此担忧的原因,也只有那个他无法珍藏的宝贝--他的弟弟,白默。
"你......"白王点上一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才说出下面的话,"回来看看吧!白默他回来了。"
苏修大惊。
白默已经离开了一年,而这一年也正是他和简凡纠缠不清的一年,基本没有听到过白默的消息。他想起白默上次回来的疲倦苍白,心里有种隐隐的预感。
果然,白默并不好,他形销骨立,浅香槟色眸子中是一种超脱明净,虽然美丽,却让人感觉绝望。他回来的第三天就直接进了医院。医生说,他已经油尽灯枯,宛若风中飘摇的残烛,这是他最后的光亮。
陪伴白默回来的还有一个俊逸得如同春风般的男人,他是封晴云,亚洲首席封家的家主,一个包含着剧毒的男人,但是在白默面前,他放下了一切,只有爱。
无论什么时候,封晴云一直握着白默的手,虽然不说话,但其中的柔情蜜意,款款爱恋,是个人都看的出。

他们虽然不同生死,但是共患难。
白默的视力在逐渐下降,他最后变的看不清东西。但是封晴云把他的藏书拿来,一页一页的读给他听,诗歌小说散文剧本,用华丽低沉的声音伴他入眠。

苏修去看过他几次,每一次都是勉强着说笑,看着封晴云和白默引颈缠绵,绝望的不知所措。这两个人的时间,一天少于一天,每一秒,都是诀别。
白默还是那样,浅浅淡淡的微笑,幽雅如莲。但是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雪白的床上,银色的头发都黯淡了。
苏修和白王去看他,白默留下了苏修,说想和他说几句话。
白王看了苏修一眼,推门走出去。
封晴云俯身给白默盖好被子,漆黑的长发倾泻下来,对着他温柔的笑了笑,也离开了。那头乌黑的发,让苏修想起了简凡。
莫简凡,这个名字已经用血肉,深深的刻入了苏修的骨髓。

"我以为你会和小简在一起的。"
苏修看着他,自朝的说,"擦身而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白默忽然低低的背诵了半阙词,"那么,如果再见?"
"我再不放手。"
白默闭上眼睛,露出痛楚的神色。"我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世间再无怨偶。"
苏修沉默着,白默再开口,"帮我个忙,苏修。去救一个人,我辜负了他,却再也不想他被折损了骄傲。"

白默死了。那场谈话,是苏修和他的永诀。
这样一个幽雅如莲的男子,他时时徘徊在你的周围,温柔的笑,看书或者画画。曾以为不在意,但失去了,才发现,原来生活缺失了一角。这便是白默。
每个人都低低的叹息,对着款款微笑的遗照,叹息。

一个男孩哽咽着,在遗照前念了首诗,泰戈尔的《不要不辞而别,我爱》。
他的死是场灾难,而最大的受害者,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怀中抱着水晶骨灰盒,寂寞的,眼睛里早已干枯无泪。满脸苍白黯淡,穿着一身素白,不开口,不说话,低垂着眉眼,眉心微微的阴郁,安静的坐着,悲伤如潮水般漫天席卷。
苏修也是极疲惫,但是白默唯一的遗言他还是忠实的执行。"封晴云,我带一个人来。无论你多恨他,也要顾及这是白默的葬礼!"
他的背后,轩亦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三两支莲花,幽幽的绽放。

苏修看着这个同样被伤害了的男人走入灵堂,腿脚有些拖沓,他五官精致,脸上有一道伤痕,眉目间是让人不忍的寂寥。
他低低叹息一声,走出灵堂。想抽根烟,却顿住了。
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站在灵堂外。

简凡站在灵堂外对他微微的笑,笑容有些羞涩,漂亮得耀眼。他旁边站着个可爱的女孩子,个子不矮,眼睛大大的,嘴唇涂成粉红色,一头公主卷发。他牵着她的手。
"苏修,我来给你送请柬,我要结婚了。"他看着女孩,笑容甜美。
苏修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滞一下,呼吸瞬间噎住。
"恭......喜你。"他半晌才说出勉强的祝福,"你未婚妻真漂亮。"

人生若只如初见。
等闲变却故人心。
白默假设的如果,到底是没有出现。
一切都晚了。

简凡甜甜一笑,对着旁边的女孩子说,"我就说苏修会夸奖你,他鉴赏女人的水平一向很高。好成功啊,十二。"
苏修一惊,却看见那女孩已经气的眉毛都竖起来,眉眼间果然酷似文鄢,只不过苏修的注意力都在简凡身上,哪里注意的到女孩怎样。
"你没睡醒还是没长眼睛!"文鄢愤恨的把假发从头上拿下,擦去了唇彩。他只是化了点淡妆,轮廓柔和了些,不至于看不出来。恨恨的瞪了苏修一眼,冲着简凡语气恶劣,"我输了。我该干嘛干嘛去!您老人家慢慢聊!"然后径直离开。
苏修看着那莫名其妙的"未婚妻"离去,被这变故弄的有点懵,他觉得自己的思维还是跟不上简凡,但是,这个事实让他感觉非常非常的好。
"我跟十二打赌而已。"简凡懒洋洋的倚着墙,他没有变,头发长了点,染成棕色,依然精致漂亮,却再也不会误认为偶像明星--眉骨上有一道半月似的伤痕,即使用头发挡着,也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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