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引————wqwindy
wqwindy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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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谨又恢复了自己诚挚的笑容,跟阿华聊了许多事情,就是不谈朝廷的事情,捡一些小村里的陈年旧事说道。阿华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谨从他的话里知道了凤林的来历。凤林原是一个大户家的女儿,但由于母亲不受宠死的又早,她生下来便是一个哑巴。于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有过一个算命的说她命格不祥,会为家里人找来灾祸。就这样她父亲将她扔到了一个荒凉的山林里,阿华有一次随村里的大人去打猎顺便捡回了她,因为她不会说话所以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就用那片林子的名字叫她。阿谨心里一阵疼痛,原来这个世上苦命之人如此之多,凤林也是。但是她不是过的很幸福吗,自己似乎不应该打搅这对夫妻,谢仲谨明白万一要是摄政王知道自己害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必然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决定了要马上离开。
"既然凤林说不出话,你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世的呢?"这点是谢仲谨的疑问,多日来他已经见过二人的生活,真的可以说是心意相通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真是默契呢。
"日子长了,她明白我,我也明白她,一些事情自然也就不难了解了。"
看着出去到隔壁绣花的凤林,阿谨小心的问,"她不能说话,长的也平常,你为什么娶她?"比起凤林来说,阿华是全村里长的比较英俊出众的了,好多大姑娘小媳妇常偷看阿华的侧脸,对于这点凤林不可能不知道。那么水灵清偷的孩子怎么会不清楚。
"像我这样的穷猎户能娶到这么能干的媳妇已经很好了,再说我觉得凤林很好,至少非常善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娶了凤林为妻。"阿华幸福的笑了,谢仲谨看着他的笑容一瞬间失了神。要是尤蓝也能对自己这样笑该多好。怎么还在想着那个人,也许他现在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天纵宽,海纵深,飞越长空,无可拦阻。谢仲谨从今日起要做自己,仅为自己而活。
第二日,谢仲谨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其实他也没什么衣服,都是凤林自己用绣花换来两匹白色粗布做了三套换洗衣服和一双麻底布鞋,而他一直舍不得扔的就是当初楚尤蓝到云林凤紫阁楼上给他挑的百凤朝阳大红袍裙,虽然已经被撕的千疮百孔了,但深夜里他依然拿出凤林的针线缝缝补补。就当是为自己早夭的爱情留一个纪念,他打算远离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看着默默收拾东西的谢仲谨,凤林的眼泪悄悄的滑下脸庞,今日阿华外出不在,她想流下阿谨但她知道自己也许没有这个能力。凤林还记得他纤瘦无力的身体和累累的伤痕。转过身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谢仲谨终于开口了,
"凤林,这些日子谢谢你和阿华的照顾,和你们在一起生活我真的很快乐,这种安心幸福的感觉是阿谨这辈子都铭记在心的。但是我必须走了,我与人结怨,不想因为贪恋一时的幸福而连累你们。"看着一旁还在哭泣的凤林一直猛烈的摇头。谢仲谨温柔的为她擦拭泪水,"你和阿华都是好人,所以我不能害你们。等我有能力保护你们的时候,我一定要找到你们。然后我们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记住最近你和阿华尽量换个地方住。如果有人问起我的去向,你们就说我到西漠投奔朋友去了。好好安慰阿华,有朝一日,我会回来的,阿谨会回来的。"谢仲谨背着刚打好的包袱毅然决然的走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摘下面巾,在满布伤痕的脸上绽放了一个温和异常的笑容,"凤林,保重。"在回头已经是艰险难料的未来。但是却是自己的路,不管如何谢仲谨决定在也不要退缩不要放弃。
新的生活果然满是艰辛,首先身上连住店买饭的钱都没有。路上的人看到他形色匆匆,白布覆面,还以为他得了什么传染病,都纷纷躲开他走。这点谢仲谨也很快发现了,所以他一直都坚持走人烟稀少的小路,有时碰到盗贼,本以为会必死无疑,但那张狰狞丑陋的脸连凶狠的盗贼都厌恶的连看一眼都不屑。的确这样的脸会吓到别人的,随着天气越发的炎热,谢仲谨也不敢轻易在无人的小路上摘下面巾。只有碰上清澈的河水的时候才会将脸上的布摘下来洗一洗连日赶路而惹来的风尘。由于经常和凤林在一起晒药材,他也会识别一些止血消肿治风寒的药材,所以在路上倒是采了不少的草药。谢仲谨走了将近十日的路程,这十日他一直风餐露宿,以野果清泉果腹,虽然身体更见清瘦,肤色偏黑,但明显感觉浑身充满活力和希望。虽然日子苦了些但他一直活的很快乐。他现在一直没有离开京都腹地,沿着英烈河一直向南就会离京都的地界越来越远。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逃避以前的回忆,他只知道要过只属于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人干涉,最好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那里有属于自己的一条小舟,有属于自己的山山水水和无尽的景色。


与京都离的最近的地方是一个叫晋江的小镇,听到这个名字他忽的想起了楚尤蓝提到的晋江名吃桂子禾酥。到一个糕点铺子里一问才知道价钱,一块桂子禾酥都可以让自己无忧无虑的吃上半年的好菜饭了。无所谓的笑了笑,他谢仲谨就是这样,吃不到就不吃好了,大不了喝一口清冽的山泉水或是吃一个桃子,照样能吃饱。但不能总是这么过日子,谢仲谨想了想后将自己在山里的药材买到药铺里。但没想到药铺的老板是个奸商,他虽然不清楚市面的药价,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几副药材的价钱决不便宜。于是他又问了其他几家铺子,最终决定将自己的药材高价卖给大户家里做药膳的厨子。厨子买药的钱是大户柜上出的,要了高价后只要给厨子一些补贴,自己就能赚上一笔可观的收入,远比卖给药铺要赚的多。
就这样他往返与山林街巷和镇北的河神娘娘庙。攒够了钱后,租了一处快要被废弃的破院,打算休养生息一段后在南行。但总是这样买卖早晚会露马脚,所以他就决定重操旧业,以前在谢府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养活母亲的。所以他又买了几种颜料两根简易的毛笔和五张宣纸,画了宫装仕女图后拿到小市集上买掉。经常往来于市井间,脚踝上的铃铛索然被布鞋挡住了,但是依然能听到轻微的响声,对于谢仲谨来说这是一种耻辱的提示,他用废布撕下几条塞进了铃铛里以防它发出声响。然后在到集上买画,他一向是现画现卖。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特别流行宫装仕女图,花鸟虫鱼遭到了一些有钱人的鄙视,纷纷来卖他的画以显示自己附庸风雅。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于是他就问了其中一个常来买他画的乡绅。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财主,前一阵子害看到他强抢了花匠老王的小女儿锦绣做小妾,看到他那张皱纹纵横的老脸谢仲谨就难受,但又不能强出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今黄胄中九王爷气焰最盛,听说他喜欢宫装仕女图,哪个当官的不想巴结。大家都争相效仿,所以你才有这么好的生意,你还是要感激九王爷的。"还没等老财主说完,谢仲谨忙收笔,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就要走,"张大老爷,画我不画了,这是您的画钱,另请高明吧。"
"好狂妄的小子,你以为这个地方就你一个人会画吗?告诉你会画画的全都去画仕女图了。这钱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哼。"越来越远的人群也无法平静此时谢仲谨内心的狂乱。刚刚听到九王爷这个称呼时浑身一阵恶寒。既然他喜欢那自己就更不能画了,万一被看出来怎么办。好容易到了家心情才算略微稳定下来。幸好现在一堆人都在画仕女图,而且手法都差不多,不是专家一般看不出什么区别,况且自从自己摔下潭中后,眼睛也好了许多能基本分辨出一些颜色,而且自己的画尽量没有署名和盖章。应该认不出才对,即便想的如此周到,谢仲谨还是决定近期内尽快南下。
自从太子登基后,九王爷东方少君就和摄政王楚尤蓝多有不和,几次三番在朝议上争论起来,虽然结果总是皇帝调解最终摄政王让步,但二人的关系日渐恶化。在除掉太子党人之前二人本是同一阵线的,但朝政稳定后,矛盾越发的明显。九王爷的实力也大大加强,尤其是在军队里的威名早已不逊色于自己的舅舅。当初他为了彻底清楚太子党人的余孽,已经在暗中招募壮丁编成军队,而且这只军队经过上次的勤王之役,已逐渐的壮大成熟起来。放眼看当前京都的形式,九王爷的势力是最大的。而在这场争斗中,获利最大的莫非那个当年的文考状元谢池春。他自皇帝当太子时就一直是面前的红人,而现在他更是如鱼得水,新皇刚一登基就加封他为辅政右相,接管当年佟太师的一切工作。皇帝也并不傻,他知道自己的权力是建立在九王爷和摄政王的喜怒哀乐上的,所以才在朝廷里辅住自己的势力。可殊不知他的所作所为让与摄政王抗衡的九王爷如虎添翼,所以京都里的官宦一般都知道九王爷的厉害,唯恐巴结不上落了下风。
在这些官员里,九王爷自己仿佛对武将尤其是从西漠换班回来的武将最为感兴趣。所以这个叫方于焕 的小小副将典卫使居然凭借九王爷与右相谢池春的赏识一步跃为京畿侍卫统领,官拜正三品。由此他非常感激二人,对他们忠心耿耿,于是暗中倒是在摄政王原来的一些不得志的副将里引荐了一批给九王爷。方于焕的确是一个聪明人,他工于心计,善于投其所好察言观色。他经常同一些九王爷的幕僚在九王的书房里商议朝政,回顾四周,雪白的墙壁上只有一副水墨丹青。画上之人乍看之下,方于焕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那画中之人确实是九王爷东方少君无疑,虽然九王爷一直都是礼贤下士惜才如金,但是大家倒是很少看到他温柔的笑。
一般不是阴险的笑便是狠厉的笑,让人无形中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虽然九王爷确实美的连女子都自愧不如,但是与生俱来的霸主气质让其他人在他面前都不敢抬头与其直视。但这张画上的九王爷却露出了那颠倒众生的笑,温柔缱绻的,不知道那神仙一样的人儿是看到谁才会露出那样迷人惬意的笑。画面色彩强烈线条简单,与一般的人物画像有着不一样的魅力之处,一开始方于焕作为一届武将根本看不出画的不同之处,但也有隐隐约约的记挂,回去之后问了好多著名的老画师,他们说九王爷这幅画是画神不画行,属于上等仕女图,有家学渊源。至于为什么画上只有红色和黑色两种色彩。那些人也说不清楚。不管怎样他知道这幅画对九王爷有及其重要的意义。
但不可否认的是九王爷这个人喜欢画尤其是这类的宫装仕女图,于是朝廷里以方于焕为首的一批高官都开始附庸风雅。更有甚者送了王爷不知道多少画,九王爷也照单全收,毕竟这也并不算收受贿赂不违背朝廷律法。
九王爷在那次从相思阁走后就一直没在去摄政王府,也在没有关注谢仲谨,毕竟是那个人不相信他的诚意,是那个人自找苦吃。即便如此想,但彻底解决太子党人并在朝中重掌大权后,他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一身红衣,一个醴艳的朱砂痣,轻若无骨的身子和苍白悲哀的脸,以及晚上梧桐的苦泣。他是知道太子同摄政王之间的事的,所以在最后做决定的时候他选择放过太子一命,那时摄政王的眼里居然出现了轻松的神态。一时间怒气上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在想起来的时候他发现,那一刹那他的脑海里只出现了谢仲谨那张苍白隐泣的脸,强颜欢笑的脸,凤眸怒张的脸,卑微自嘲的脸,绝望失神的脸,张张都是谢仲谨。
九王爷知道自己中了谢仲谨的邪,那个历经大悲之后依然不放任泪水的小男宠,他一开始就是总想恶意的找他麻烦,也许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知道这个世界里不只楚尤蓝一个男人。想明白之后,九王爷就下定决心要他了,对于权力对于爱情都是这样执着,他东方少君想得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夺走。帝位是,谢仲谨也是。所以他还不急着要这唾手可得的权力,他要让谢仲谨那个一直就倔强的人看着,看着他凭借自己的实力从那些曾经伤害他的人手里硬生生的夺过来。带着炫耀的目光,他做了一个让摄政王出乎意料的决定,放出被软禁的太子助他登基称帝。
风风火火的办完这件事后他就派人去摄政王府查看谢仲谨的消息,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谢仲谨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偌大的摄政王府里如空气一般消失无踪了。然而随着他的消失,自己安插在王府的暗探全都被摄政王剪除了。看来他已经怀疑自己了,不过这不是当前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谢仲谨的下落,而当时的君子协定让九王爷不能在公开干涉谢仲谨的选择,所以他也不能问摄政王。
随着调查的进一步深入,他花了高价请了江湖上最擅长追踪的影,查出谢仲谨被王府的守卫扔到了燕平山的后崖。楚尤蓝,你好狠的心,竟将他扔下崖,是深怕他死不了吗?不过少君认为也许经历这次后仲谨会彻底忘了楚尤蓝吧,那对自己可是一个机会。因为他知道影在深潭及崖下没有查到谢仲谨的尸体,所以仲谨还没有死。为了让仲谨不被摄政王的人杀掉,他有命令影尽快找到谢仲谨的行踪并第一时间通知自己。这一查已经快两个月还没有什么具体消息,烦得他差点发动全京都的羽林满天下的找他,甚至午夜梦回时都想提剑灭了影这个不牢靠的组织。但有着很深城府的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暴露谢仲谨的目标,那会让他更加危险。他现在需要的仅仅是等待而已,而他要做的也只是等待而已。如果仲谨没有死而是一个人在外求生,那他势必会画宫装仕女图来赚钱养活自己。所以他一直就向下属及官员暴露自己的喜好,而且从来不拒绝下属所送来的仕女图,他想通过这些来找寻仲谨的下落。
且说方于焕本是受谢仲谨调派去南平郡精简军队冗员,道经英烈河旁的重镇晋江,本想日夜兼程的到南平视察,不料晋江府的府尹热情的邀请他吃当地的名吃。晋江民风纯朴雅致,百姓多会识文断字,欣赏诗词曲赋,尤其是当地一些小调唱词婉转悠扬,柔情脉脉,为其一大特色。坐在古朴别致的晋江锁钥楼里,顶层的雅间并非一般的阁楼一样金碧辉煌,而是一个没有四壁的空亭子。夜间前来,在邀请一帮才子佳人,大家吟诗作赋对月当歌。这一切让为官多年的方之焕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轰轰烈烈的青春年华,那是和策马奔腾不一样的潇洒意境。什么是小轩窗什么是大江流,什么是歌尽风流什么是乱舞倾城。那一夜他狂乱了,仿佛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又回到他的身上。
第二日仍有宿醉的他刚刚庆幸过来就看到了对面几案上的仕女图,形神具精,由以神更胜一筹。他挣扎着起身连鞋子也没有穿就跑到了对面的墙边,揉揉红肿的眼睛仔细的看了看那副仕女图后,他就确定了手笔是一样的,和九王爷书房里的画出自一人之手。自打他清楚九王爷的喜好后就一直请教一些老画匠,自己虽是一届武将却也掌握了鉴别仕女图的一些非常有用的技巧。没想到他会在晋江府这个小地方找到作画之人,皇天不负有心人。梳洗完毕他在晋江府尹家里看到许多形态各异的仕女图,但是只有自己房里的是那种手笔。可惜画中并没有具体的署名和私印,于是他细细的问了府尹,府尹又问了管家才知道那本是一个很早就画宫装仕女图的怪人,刚来晋江府不久,住在城东的一间老宅里。
急急忙忙吃完饭后,他就让府尹的管家带着他找到了画匠的住处,地方很偏僻,几乎除了乱糟糟的树就是独门独户,环境略显凄凉。推开那扇常年雨打风吹的木门,院子里倒是出人意料的干净,看来主人是很爱清净整洁的人。

"请问这屋中可有人在?"方于焕并不确定这个院子里有人居住,到像是游方仙人的凡间住处一般,有一股清雅脱俗之气,于是心里冒出几分敬畏恭敬之意。
"谢先生可在家?这位朋友想要向先生要一副笔墨。"管家出声了,在来之前他就告知方于焕,这位善于画仕女图的谢先生早就不在作画了,为人谦逊,不爱探讨朝廷之事,尤其不爱帮朝廷之人作画,所以只是把方于焕叫做朋友而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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