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空伸出手去，像是要触摸一下他的脸庞。
然後一把站起身拽著他的胳膊，把韩君恩拖进卫生间。
把男人按在墙壁上就霸道的亲吻上去。只是嘴唇相触的胡乱亲吻。有些冰凉的嘴唇。还有有些麻木的反应。
把男人整个抱住，并没有情色气息的接著吻。想要温暖男人的心情突然很强烈。
他们终於都一样了。被所有人扔下。只剩下彼此而已。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尹空把下巴磕在男人的肩膀上，双手搂住男人的腰，"我只是......我只是好像还没有习惯被抛弃。"
韩君恩伸出手来搂住他，缓缓摩挲著他泛著青色的头皮，"咱们，以後好好的。"
尹空抬起头来看他，知道他给的是一个承诺。
一辈子的承诺。
虽然只是再平淡不过的语句。但是从这个满嘴甜言蜜语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就是最动听的情话。
再次被拉过去，吻住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的紧张。
被纠缠著挑逗了一遍又一遍。却是不同於以往立刻勾起下半身冲动的感觉。温情这个词，好像太矫情了，但是用在这个吻上，就是泛著暖洋洋的亲密感。
咱们，要好好的。

42TH

情场得意的尹空最近职场相当不惬意。
堆积如山的工作一下又压了上来。还需要经常性的出差谈项目。跟明星走穴似的不停飞来飞去。忙碌的像只天上的企鹅。
他上次得罪了那个该死的老变态，生意上的合作就自然的破裂了。也不知道丢了这麽多大单子该不眠不休多久才能弥补回来。
他不能让韩晓的心血毁在他手上。
跟韩君恩见面的机会也几乎缩减到零。最近男人开始改走猛烈的温情路线。MORNING CALL和GOODNIGHT KISS什麽的，让他很是受用。
有的时候通宵打著电话，不知不觉就睡著了。等到清晨醒来的时候听到那边平稳的呼吸声。
就觉得很安心似的。
他虽然很讨厌这种小女人般的心态。但是可怜他活到这把年纪才有了你情我愿的初恋。甜蜜的滋味还是让他有点飘飘然。
想找人倾诉的感觉一发不可收拾。
这天偷了个午休的空闲，半个招呼就没打就到了薛皓哲楼下，舔著雪糕正回想薛皓哲的门牌号码，就看见薛皓哲的一张大脸出现在门後，"你怎麽来了？"
尹空倒退了几步，就看见薛皓哲开门出来，身後还跟著个冰山美人。
美人啊，美人啊，美人啊。
除了气质冰冷一点，其他真是完全合他的胃口。
美人微微对尹空点了点头。
嗯嗯，好有型的美人。
尹空没形象的咽了咽口水，然後薛皓哲就把他甩到一边，"那你安心去度你的蜜月吧，工作的进度可以缓一缓，回来之後记得请我吃饭就好。"
美人点点头，"那我告辞了。"
很有国家领导人的气势呢。美人欠欠身就转身离开。留下哀怨的薛皓哲和花痴的尹空。
"喂，你男人啊？"尹空欠扁的拱了拱薛皓哲。
"我搭档，楚之涵。"薛皓哲回头看他，"你别打他主意啊，他有主了。跟他那个小男人都同居半年多了。"
"同居啊？"尹空舔了舔雪糕，拉出长长的一条奶油来，挂在嘴边的样子让薛皓哲又鼻血沸腾起来。
"对，同居！就是像夫妻那样住在一起啦！"薛皓哲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像结婚那样。"
"结婚啊？"尹空歪著头，幻想了一下韩君恩别扭的穿礼服的样子。
"你在想什麽？"薛皓哲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发烧了啊？"
尹空把吃剩的棍棍塞进薛皓哲嘴里，"谢谢你啊。"
然後就一溜烟的跑开。
薛皓哲站了一会，无语问苍天的流下两行清泪来。

韩君恩一边翻著桌上的杂志一边打电话，"嗯？不会啊，我挺好的。"
"我会照顾自己啊。做菜洗衣服什麽的，你以为我是你吗？"
"小卿？他过了暑假就该去上大学了，你别老是吃这种无聊的飞醋行麽。"
"我一个人可以做很多事情啊，养养花溜溜鸟什麽的。嗯对，我是老头子了。哪比的上你青春美貌。"
"好了，我有病人。过会打给你。"
韩君恩笑著挂了电话。
他当然知道小猫在想什麽，事实上他也在打算这件事情。
虽然给了他钥匙，可是毕竟这不是"只属於他们"的家。何况现在住的公寓离尹空上班的地方远了一些，想著是不是应该找个折中的地方重新安顿下来。
一开始盘算这些，就觉得自己好像婆妈起来。
又满心都是怪异的，胀起来的粉红小气球一般的充实感。
那个人明明不是什麽纯洁可爱的小天使一样的存在，还是一样让他陷进去了。
"君恩啊。你有时间吗？"
韩君恩意外的抬起头看见韩夕，"大伯？找我有事吗？"
"方便谈谈吗？"
"好。"和同事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起身和韩夕出去。
初夏午後的阳光并不炙热，只是酥麻的温暖的感觉。两人一前一後的走著。韩君恩有点拘谨的跟著韩夕的步子。不太确定韩夕的意图。
韩夕在长凳上坐下来，招呼韩君恩道，"你坐。"
韩君恩坐下来，微微并拢了膝盖，"大伯特地来找我，是有事吗？"
韩夕点了根烟，"我想带小卿去国外定居。"
韩君恩挑起眉毛，"哦，那应该问他自己的想法啊，他已经18岁了不是麽。"
"我已经找他谈过了。他说要问你的意思。"
韩君恩收起下巴轻轻的笑著，"只要他能好好的生活，我当然是很高兴的。"
"我会好好照顾他。你可以不用担心。"
"真是有劳您了。"
韩夕顿了顿，轻声道，"应该的。"然後站起身来，"没什麽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忙吧。"
"要我送您吗？"
"不必了。"
韩君恩站起身来目送著韩夕离开，男人的背影微微有些佝偻，不如前几年那麽挺直了。步子也开始拖沓起来。
有韩俊卿在他身边照应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半夜的时候，门口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睡得很浅的韩君恩一下就醒了过来，赤著上半身就开门出去。
开了门才看见拿著钥匙转了半天都没能把门打开的少年。醉得满身酒气，脸颊通红，双眼都对不准焦距。看见他，少年微微愣了愣，眯起眼睛辨认了好久，"哥哥？"
"你还知道要回来？"韩君恩一把拎住韩俊卿的後颈把他拎进了门。
"你希望我不回来？还是回不来？"少年微微地笑起来，样子很欠扁。
韩君恩皱了皱眉毛，"你喝了多少？"一边把他按在沙发上，一边去卫生间找毛巾。
"哥哥......我到底什麽地方......比不上那个人？"韩俊卿在他身後搂住他，脸颊贴著他的後腰，"我都可以改......我都可以改的。"
韩君恩有个原则，他清醒的时候绝不会和醉鬼沟通。
他把韩俊卿的手扳开，"我去帮你拿毛巾。"
"我不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你就会喜欢我吗？"韩俊卿急急的拉住他的手。
"对，我们不是，你是我亲爹。放手。"韩君恩没好气的甩开他。
"我没醉。下午大伯找过我。他告诉我......他告诉我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韩俊卿在韩君恩身後喊道。
韩君恩有点荒唐感的回头看他，却对上少年明亮清晰的眼神。
"你是打算告诉我什麽？"
"大伯说......我是他的儿子。"韩俊卿埋下头，"我是大伯和妈妈......的孩子。"
韩君恩回过头来，怔怔的看著少年缩起双肩，抱住自己的胳膊缩进沙发里。
"怪不得大家都不爱我。"韩俊卿抬起眼睛来，吃力地笑了笑。
有些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是天使。
左颊传来突兀的，火辣辣的疼痛感的时候，韩俊卿捂住脸颊抬起头来，看见男人冷漠的面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韩俊卿笑了笑，"我就知道哥哥是不会相信的。"他从领口拉出小小的挂件来，"这个，哥哥见过吧？"
小小的玉如意。韩君恩没有记错的话，是他18岁那年，为了撇清和老头子的关系，还给大伯的。
一切都很通顺。
韩晓不把如意给韩俊卿，是因为韩俊卿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韩夕把如意给韩俊卿，是因为韩俊卿是他的亲生儿子。
韩君恩觉得自己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种，之前20多年的人生，被彻底颠覆的挫败感。

43TH

尹空被闯进来的秘书打断的时候有些意外，脸色略微沈了沈。本来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就让他最近疲惫到不行。很多东西他都还是刚刚接手，并不足以服众，要让下面那群老狐狸另眼相看，只有拼了命去上。
秘书递过电话，"对方说是十分紧急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和您通话。"
尹空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微微欠个身，走了出去。
"喂？"外面的空气果然要比里面那种压抑来得清新很多，尹空边揉著太阳穴边接过电话。
"我是韩俊卿。我哥......在不在你那里？"
"没有。怎麽了？"
"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约个时间见面谈吧？"
"我暂时走不开。下午可以吗？"
"我怕哥哥他会出事。"
尹空有些慵懒的笑了笑，"那个男人......似乎没有你想象的那麽脆弱吧。"
"我告诉哥哥说......我是大伯和妈妈生的。"
尹空怔了怔，沈默了一会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你在哪里？"

尹空坐在位子上，有些不耐烦的搅著杯子里的咖啡。咖啡厅的对面就是麦当劳，有不少小孩子在餐厅里玩著秋千和小滑梯，拿著小衣服小鞋子的父母在一旁等候著，脸上泛出宠溺的微笑来。
他也曾经，是这样无忧无虑的长大的。其实说到底，他比韩君恩要幸福的多。
那个男人，需要从小就挺起稚嫩的脊梁，用倔强的姿态去面对一切。不会疲惫，也不可以疲惫。
父母间的种种让他的童年，少年，成人时代扭曲著扣成一串，坚强无比。
现在那一环断了，搞不好会整个碎掉。
坚强的人脆弱起来，是比任何人都要来的脆弱的。

"其实不该出现的人是我才对。"对面的少年低下头去，睫毛上凝结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没什麽意思吧。"尹空站起身来，身上还穿著从会议室冲出来的时候的那身行头。
他折回去拿了包又出来的时候，坐著的那些老狐狸们脸上的颜色彩虹一般，实在是有够缤纷。
打给那个男人的电话，刚开始只是没有人接听或是挂掉，最後干脆变成了干巴巴的语音信箱。
"去找找吧。坐著傻等总不是办法。"尹空敲了敲桌子，"还是说你要在这里继续哀怨你爸当年怎麽没把你射在墙上？"
奚落的语气让韩俊卿又把头埋得更低。
"你妈会把你生下来，就证明她觉得你值得。"尹空冷冷地套上西装，"何况我并不觉得韩君恩後悔养了你那麽多年。如果你要在这边矫情，那对不起，我没空陪你。"
他的话说得并不漂亮。却很能说进韩俊卿心里去。
无论对待自己的母亲或哥哥，韩俊卿都是心怀那种神圣的温暖情感的。

从医院出来尹空有些灰心。因为面目阴沈的主任医师表情严肃的要尹空转告韩君恩，无故矿工是很严重的事情，随时有可能解聘。
很好，连工作都不打算要了，这是个什麽状况？
接著又找了大大小小的酒店宾馆，韩君恩总不可能像流浪汉那样露宿街头的，但是找了一下午也没能找到登记记录。尹空干脆没什麽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酒店门口。
就算天气预报说天要塌下来，他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
抓沙子一般的恐怖感觉。
重要的东西从指缝间缓缓流走。怎麽用力都抓不住。
尹空掏出手机，几乎愤怒地拨了个号码，对著话筒吼，"喂？你TM死了没有？没死就快去死吧！老子不陪你玩了！"
然後就把手机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手机生命力异常顽强的弹了几下，而後居然还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
尹空愣愣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後就几步冲下去捧起电话，"喂？"满脸的期待在下一刻烟消云散，"不是，你打错了。"
然後再一次把手机扔了出去。
韩俊卿有些吃惊地看著他，他每次见到尹空的时候这男人都是猫一般的从容优雅，游刃有余。这样的失控，实在不像平时的尹空。
"你先回去吧。有些地方我再去找找。"尹空拎起公文包，有些疲惫的站起身来，他的腿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只是走了这麽久，难免还是会有些不适。
"你对哥哥......是认真的吗？"韩俊卿沈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尹空看了看他，笑了笑。也不回答。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好像他们俩之间，别人再也介入不了。

44TH

Tommy有点不安地看著一口一口喝著酒的客人。
他在Lure工作已经三个月了。但是却很少碰到这样的客人。
是很高大俊美的男人，戴著深色的树脂框眼镜，随意地穿著棉制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身上却意外的清爽，靠近的时候可以闻到身上淡淡的男用香水的味道。
虽然大多数用香水的男人会给人很娘的感觉。就像店里那些用著Gucci、Boss的客人，伪装得格调高雅到不行。其实还是很媚俗。
但是这个客人身上的味道却和自身的气质融合的很好，都是恬淡清新的感觉。
比起其他毛手毛脚的客人来，他也只是一口一口的喝著酒，却没有什麽醉态。
包间里的气氛有点诡异。两个人并没有什麽交流。一瞬间Tommy有了这位客人只不过是来喝酒的错觉。
买醉而已，去超市拎上个几打啤酒就可以。大可不必来这种高消费的夜店。更不必叫上人作陪。如果只是花钱买锺点让人来看他喝酒，这人未免也太冤大头了一点。
不过能为这样的男人服务，也算是能让店里的男孩子们羡慕的生意了。
微微遮在眼镜上面的头发，是干净利落又很贵公子气的发型。眼睛很明亮，时时刻刻在放电一般，眼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很有亲和力。挺直的鼻梁和饱满的鼻翼很像某个Tommy叫不出来名字的男明星。唇形纤薄，唇瓣饱满，抿起嘴唇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就产生亲吻的欲望。
就算只做普通的打扮，懒散的倚在沙发上，也散发出杀人的吸引力来。像是打著盹的狼，慵懒的气质让人跃跃欲试。
"您......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麽问题吗？"
犹豫了半天，Tommy最後还是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圈子里，虽然不见的有谁是真的关心别的什麽人，但是做他们这行的，知心弟弟的角色还是需要经常扮演的。
男人举杯的动作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仿佛惊讶他的存在一般的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後笑了笑，"没有。"
"那是......和恋人吵架了吗？"
"也没有。"男人抿了一口酒，"不过，我倒希望可以和他吵一架。"
Tommy怔了怔，问道，"为什麽？"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因为他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