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像河流一样————lovender[下]
lovender[下]  发于:2009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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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快一点!
续在人行道上狂奔,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个人。
不知道是几点的列车,不知道是哪个车厢,只知道一贵要去东京,他连一贵是不是已经离开了都不知道。也许,他早就已经走了,想到这一点他心里一凉。不可以,他又想,浪费的这一时间里,火车正在发动,如果他不尝试一下的话就不能原谅自己!
他用冰冷的话语伤害了他的心,而这是他绝对不应该伤害的人!他在自我封闭中伤害了很多人,而这一个还能挽救回来!
他没命地跑。路人惊讶地看着这个穿着和场景不相称的礼服的少年狂奔上站台,一间一间地在车厢间搜寻着。
车厢里人头攒动,但是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找不着,他连一贵是不是坐这班车都不知道!好沮丧!他恨得想抽打自己!
"你在做什么?!要发车了!这里很危险!"站台的乘务跑过来拉他。
"对不起,再一会,求求你,我要找人,很重要!"他甩开乘务的手,但是更多的乘务跑过来,想要把他拖离门口。
"求求你......"他一个趔趄跪坐在地上,眼泪唰地落了下来。不争气的眼泪,悔恨的眼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觉悟过来,所有的过错都是自己的懦弱造成的,如果勇敢一点就好了,如果勇敢一点的话......
"对不起,请放手,是我朋友。"
如果可以这样做出比较,这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可以令他这样破泣为笑。这个时刻无疑是上帝最为神奇的恩赐。那双大手唰地伸过来把他拉进了车厢,熟悉的触感......只有他才会有的触感。
车门擦着他们两个的衣服关上了,续返身抱住他大哭起来。那个人也惊讶地抱住他,声音惊喜而激动地反复:"续?!续?!真的是你?怎么会!?"
"我终于赶上了......"
"你是跑着赶过来的吗?穿成这样跑过来的?"
"一贵......我好想你。"
"我也是,我正在想你的时候,你的声音就出现了,你真是太让人惊讶了!"那双手还在摸着他的头,好舒服,好温暖。
他把他抱得更紧,很紧很紧,再也不要分开了,不管去哪里,都不要分开了......
".............................."
车厢里草野等人无语地看着瘫坐在地面上的这一对。
"我说,藤堂......我们不过是去参加全国大赛而已,又不是上战场,你至于这样哭哭啼啼吗......"
续抬起头,透过满是泪水的眼睛,看到全车厢的男女老幼嘴张得都能赛一个鸡蛋了。
"啊啊啊啊啊啊--"迅速推开一贵然后用袖子擦干眼泪,全车厢的人都笑了。
他穿着价值20万日元的西服坐在地上哭得跟个走失了母亲的孩子一样,这样的藤堂续,这样的场景,足可以再上一次八卦公告栏。
他转头看着一贵,居然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他的人,只是用欣喜的目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为什么你会来......我根本没想到你回来......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我根本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我们都说不可能是你啦,还以为这家伙幻听,这家伙非要说不会错的,可是谁想得到按照你的性格,居然会在车站里闹事嘛。"草野挠了挠头,有点无语的态势。
"所以,你,简直好像上天送给我的礼物一样,对,你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他看着他,淡淡的笑着,好像看见珍爱的东西般凝神细看着。
你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一定是从我们出生那天起,上天就把你赐给了我,从我们出生那天起,我们就是彼此最好的礼物了......
"我要把你打包起来带走。"他笑着上来揉乱了他的头发。
他鼻子一酸,简直又要流下泪来。把我带走吧,永远带在你身边。
"现在好啦,他都上车了,不带走他也不行了,怎么办啊教练。"草野一提醒,教练大叔从后面走了上来。
"嗯......跟着我们也没什么,主要是住的地方......"
一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马上露出满脸笑容:"没关系--教练!我们挤一张床就可以啦!"
所有的人,包括车厢里的老奶奶,看看穿着白色礼服楚楚可怜地坐在地上的藤堂续,再看看兴奋得满眼放光的一贵,一边眉毛都不自觉地跳了一跳。

第 55 章
"噗......嗬嗬嗬!"
续从浴室一出来,就被一贵半开玩笑地摁到床上,后者用大手揉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干什么!?"续满面通红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但是一贵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为什么我很帅的体恤,穿在你身上会是这个效果......"
除了一身白礼服身无一物的续,非常丢脸地接受了球队里每个人的接济,晚上睡觉的睡衣都不得不借用一贵的体恤,穿在他身上大约差两个号,领口那边足足差了一圈,而袖子和裤腿都要卷两卷。
"可恶!为什么必须是你穿出来的效果!?"
"没有,不要生气啊,只是觉得你穿着很可爱啊。"一贵继续笑着用手捏着续的脸颊,他洗完澡泛着红晕的皮肤手感好得惊人。"不会内裤也是我的吧--"
他的手不安分地抓他的裤腰,不过在那之前,他的脸已经迎上了续的脚丫子,后者低低地怒吼:"去洗澡去--!"

因为加了续之后球队的人数正好成双,主办方很慷慨地给了足够的房间,所以续和一贵分到了一个房间。尽管如此,一贵从浴室里出来以后,还是强行挤到了续的床上。
"不是有足够的床吗?"
"因为我向教练承诺我们会睡一张床,怎么可以背信呢?"
摆明了是强词夺理,虽然很想来一句"滚,"但是今天哭得这么丢脸,什么话都说了的续,突然觉得一点立场都没有,只好软弱地说:"两个男人挤一张床,难看死了。"
但是一贵早已经自作主张地在他的床上占据了有利地位,续抱起枕头朝一贵的床进发,后者一把抓住他的腰把他拖回来:"嘿,那可是我的床!"
续气得要打他,但是看他摆出一副"怎么样"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只好睡下。两个人对着房间的天花板,没有人想起要去关灯。
一会儿,从耳边飘来一贵的声音:"续,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在火车上他已经告诉了一贵今天发生的事,后者先是惊讶得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之后听说他打算不再回那个家的时候,则是惊喜地把他的手握得紧紧的。
"我不知道......"老实说他也没有认真想过。"我只是想试试你说的那条道路,我想知道,靠自己,我能走多远......"
他看着自己捏紧的拳头,好像端详一件物品一样端详着,"我呀,这么大了,才第一次玩离家出走的游戏呢。但是,不能再回去了呢,我已经没有家了,抛弃了那里,夸下了海口......"
一贵突然翻坐起来,从侧面认真地看着他:"你来我家吧。"续一拳打在他胸前:"你又来了。"
"这次我想依靠自己......"他转过头去,若有所思地喃喃着,"我想,一个人生活试试。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不是吗?如果我能找到工作的话也许可以赚到足够的学费。等到开学之后,如果半工半读的话也许可以养活我自己。"
"续!"一贵打断了他的话,"这可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几乎没有为生存操过心的养尊处优的少爷,一下子突然要为生存担忧的话,怎么可能适应得过来。
"所以你会帮我吧。"续把脸凑过去认真看他。
一贵看了他一会,然后把他拉近了抱在怀里:"明天再说。"
灯熄灭了。黑暗中两个人都看不到,对方都睁着眼睛。

让你离开藤堂家,并不意味着要让你受更多的苦啊。一贵近乎痛苦地想着,搂紧了怀里的人。

在另一边,夜幕中无法合眼的还有另一个人。藤堂司已经换上了睡衣,紧锁的眉头显示他现在心情狂躁。"是吗......上了去东京的火车......"他"啪"地合上手机盖。旁边的皓叔已经拿起衣服:"我去找他。"但是在他的脚迈出大门之前,司叫住了他。
"不用去了,他迟早会回来。"
"可是......"
"我说过不用去了!"司低沉的声音蕴藏着压抑的怒火。
他居然在他赋予他全新开始的这一天,仓皇出逃,无异于最彻底的背叛。他想起那个白衣少年在电梯口哭红了眼睛跟他说:"我们不是兄弟了......"
仅仅凭这样,你就想跟我划清关系吗?那么我们来看看,离开了这个家的荫蔽,你能坚持多久吧。
"皓叔,上市公司的事,由你来接手。"

三天之后的草野家,震天的"干杯!"声惊得葡萄从窝里惊醒过来"汪汪"地朝天乱叫。
南高获得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全国大赛的冠军,获胜以后的第一场庆功又是在草野家举行。
"真是的!你们这些大男人为什么非要来我家啊!"草野理佳一边气呼呼地把一大堆食物搁在玄关的地板上,一边大声抱怨。
"因为只有你家有那么大的房子,而且你父母都在北海道工作嘛。"一个人理所当然地说。另一个人连忙插进来说:"而且这里有如此温柔可爱的理佳妹妹嘛。"
"哼,你拍马屁也没用。"理佳这么说着,脸色却变好了点。
不过起先一百个不乐意的她看到续也夹杂在回来的队员中时,本来打算把这帮臭男人踢出去的想法倒也作罢了。
"理佳回来了?我来拿东西。"续从厨房跑出来,然后帮她把东西提进去。
"哇哦,小续,你的手艺真不错啊。"理佳叉着腰看着厨房已经做完的食物,赞叹着。如果她一个人要做这么多份量的食物的话一定会累死!
"我只会处理速食食品啦。"续谦虚地笑着。
"那也比那些四体不勤的男人们好多了!"理佳放了一些刚刚冻制的布丁蛋糕到嘴里。
续苦笑一下。谁让藤堂家没有女人呢。

吃饱喝足的球员们又开始胡闹,这次的场面甚至比上次还混乱。理佳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才发现另一个房间里静静坐在一角的续。葡萄趴在他腿上很滋润地享受着布丁蛋糕的美味。
"喝吗?"理佳在他身边坐下,摇摇手里日本酒的瓶子。续笑着表示敬谢不敏,上一次在这里喝醉了的糟糕状态他还是记忆犹新呢。
那时是八月份吧......
续望着窗外的天空,那时正好是一幅完全不一样的星空呢。
"刚才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还和他们在一起。"理佳指指续身上的白色礼服。这是他现在唯一合身的衣服。
等续把经过和她一说,理佳惊叫起来:"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在宴会上落跑的藤堂家少爷!这件事情在这几天可是全城都传得沸沸扬扬呢!"
续苦笑,这一点都不是让人觉得值得骄傲的事。
"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个少爷!"理佳大力拍着他的背,"那你就这样和家族脱离关系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这也正是我在考虑的问题,我需要找一份工作,和一个住的地方。"
理佳愣了愣:"哇哦--好有型啊,你要自己养活自己?说到工作......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初次见面的便利店吗?自从我离开之后,他们一直在招募新人顶替,也许你可以去试试看。"
"真的?"续的脸上放出光芒。便利店的工作虽然薪水不高,但是作为对他这样除了一双手,别的什么都没有的高中生来说,也只能做一下这样的工作了。
"嗯,明天我带你去。"理佳扬扬眉毛。

"理佳!"深夜三点,一贵愤怒的声音响彻草野家上下,惊得葡萄再次从窝里醒过来冲着天空一通乱叫。
"你又给续喝酒了?!"一贵抱着怀里不省人事的续,他还想带他回家的。
理佳噘着嘴晃荡着手里的杯子:"只是加了朗姆酒的果醋而已,谁想到他连这个都不能喝。"
"酒精巧克力也不要给他!"一贵这样断绝了续接触任何酒精的可能性。
"嘛,知道了。"理佳满不在乎地揉着头发,"给你们去铺被子好啦,反正在这里也没人阻挠你们亲热。"
"喂--你说什么!!你这个未成年小女婴!"
理佳吐了吐舌头。她总是希望,明天一早起来,还能看到续。

 


第 56 章
十一月的早上,已经转弱的日光还没有将德比超便利店的后堂照亮。佝偻着背的便利店店长在一个柜子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纸袋。
"这个是你的工作服,年轻人,好好干。"
站起来之后还比续矮半个头的店长微笑着拍拍他的背,把纸袋递给他。他长着一双眯眯眼,说话很慢,看上去很温和。
他看着面前的孩子换上制服,出乎意料地居然很合适。浅蓝色柳条的衬衫,橙色的围裙,虽然因为有很多人穿过,经过多次洗涤已经旧得有点脱色,但是穿在这个孩子身上却显得很精神。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孩子的时候,他穿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昂贵西服,忸怩地坐在店里的塑料椅子上,用腼腆到类似害怕的语音问这里是不是招工读生。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又用细小到听不见的声音问可否让他留下来工作,似乎觉得那样一个请求是在麻烦别人似的憋红了脸。
有着那样羞涩的反应的孩子,大概是生活在极端优渥的环境里,被那层物质的蛋壳包裹得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触这个世界。只是他没有变成一个妄自尊大的纨绔少爷,还依然保留着清澈的眼神。不知道这算是幸还是不幸呢。

续跟着店长往店堂前台走去。这是他第一天工作,他觉得既紧张又兴奋。
这是一家很小的便利店,加上续这个工读生和店长,总共也只有四个工作人员。
"这个是阿文,她是这里资格最老的员工,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站在收银机前面叫做阿文的女人看上去大概已经快三十了,理着一个平平的短发,紧抿着一张嘴,为了避免头发遮到眼睛似乎习惯性地偏头,表情冷漠。她听到店长的介绍也没有任何表示,一边手指还在快速地算动着一边把收银机开关得"啪啪"作响,似乎毫不在乎这样会让人觉得她在生气。
"这个是昌行。"叫做昌行的男人明显好打交道得多,他一看到他们就冲他微笑着不停点头。小眼睛,单调的发型,他属于在街头上默默无闻的那种人,只要一低头工作,就立刻变得悄无声息,很容易就让人忘了他的存在。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就问他们好了。"
"呃......"续刚想问什么,店长却已经转身走了。不大的店堂里,立即陷入一阵寂静。

相对来说,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这样的打工环境,是相当的沉闷的啊。但是比起这个来,现在更重要的是,似乎没有人打算告诉他他应该做些什么啊。
续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当地。
他回头看看,阿文还在收银机那边噼啪算着什么,一脸冷漠的样子。对于走过去向阿文请教这种事,续觉得打心眼里发怵。但是正当他打算去跟昌行询问时,站在收银机那边的阿文却突然发话了:"喂,去补一下货架上的货。"
"哎?我吗?"续转过头,看到阿文把一张单子放在柜台上,一瞪眼:"当然是你,快去,一会儿客人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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