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像河流一样————lovender[上]
lovender[上]  发于:2009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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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上次完全没听进去嘛,要说几遍才可以啊?"一贵故作恼怒地说,"你陪在我身边就可以了,看到你的笑容我就很高兴了。"
普通朋友之间不太可能出现的告白一样的语言,让续害羞地别开了眼睛。但是另一件事突然浮上了他的心头。
"知道了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之后,你没有讨厌我吗?"他惴惴地问。
一贵愣了一下,在弄清续指的是什么之后,他却突然伸出了双手,一把把续抱进了怀里。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我喜欢你啊。"
续惊愕地把脸靠在他的肩上,呆呆地听着耳后传来的呓语一般的声音。
"你说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问。
"我喜欢你,要我说一百遍都可以,我喜欢你。"
像有一座火山突然在脑子里喷发了似的,续在一瞬间感到晕头转向。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甚至对接下去该怎么反应这个问题都放弃了思考,他红着脸一把推开了一贵,转身往家的方向跑去。

"亲人"
"我爱你。"
一股温热的风在他耳边吹过。
续满脸通红地举起一只手挡着一边的耳朵。
"你不回答我,我就每天说一遍,每小时说一遍,每分钟说一遍......"
那个声音依然在耳边不依不挠地吹着。声音虽然不大,在嘈杂的人群中只有他能听见,但是那种袅绕不去的效果却让他恨得牙痒痒。
他又举起一只手挡住另一个耳朵。
"你要是捂着耳朵我就大声说。听好啦,我说啦,我......"
"你有完没完--!"在那个可怕的"爱"字出口之间,续朝身边的人大吼道。
这是他在进入南高以来发出的最大分贝的喊声。喊完之后他就发现周围的人都齐刷刷转头看着他,而那个始作俑者奸计得逞一般地笑着。
续愤怒得转身就走。
可恶,明明是他说要来看成绩发表才特意陪他来的,居然在那种场合......续想到了就脸红。那天的告白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两周了,这两周里他都要时刻提防着这家伙突然蹦出来来一句:"我喜欢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之前他总是听到就跑,但是现在听着一遍一遍在耳边重复的"我喜欢你",多少有点麻木了。也许是因为如此,这家伙也变得越来越变本加厉。
而且,续看了看旁边,这家伙还若无其事地跟来了,脸上的表情悠闲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贵却故意看着旁边的商店橱窗。续只好恶狠狠地瞪他的后脑勺,所以当一贵突然"咻"的把头转过来的时候,他很尴尬地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目光。
"你明明不用上补习班也可以考第一,为什么要特意放水?"
成绩公告上一贵是第5名,而续则在72名。
"呃?"续愣了一下。
能不能考第一他是没试过,但是在将近400名一年级学生中排到前20%左右确实是他经过计算得出的结果。
"我并不想考得太好......"他没有引人注目的习惯。
"如果在前十名的话会得到很好的推荐机会。"
一贵指的是在大学入学考试之前的推荐机会,有了推荐的话就可以以比较轻松的方式进入心仪的大学。在以升学为重点的南高里,虽然他们才一年级,但是关于以后要去什么样的大学就读的问题已经成了学生中的热门话题。
"那种东西对我没用,"续看了看旁边,发现一贵还在看着他,只好把话题继续下去,"我不考大学。"
"为什么?"
任谁都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吧?像他这样明明只会学习的学生居然不想考大学。
"因为毕业之后就要去帮我哥哥管理公司。"
"那么有一个大学文凭不是更好吗?企业现在有你哥哥在管理不是吗?你再晚一点接手会有什么关系吗?"
续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眼光转向别处:"是没有关系拉,但是小司不会答应的。让我上高中已经是一个让步了,所以他大概是不会让我上大学的。"
续刚往前迈出一步,突然感觉一个力量拉住了他。一贵定定地立在那里,眉头拧得紧紧的。
"我不同意。为什么要这么听你哥哥的话?他们明明对你做过这么过分的事不是吗?"
"这个和那个是不一样的......"续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
"有什么不一样,是经济上的问题吗?如果司不愿意支持你的话,我来支持你好了。"
一贵是认真的,续看到他眼里闪着灼灼的光。
"你......你蠢阿,你哪儿来的钱?"
"我可以先向我妈借,以后工作了再还给她。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听藤堂司的话,你明明应该有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的,为什么不反抗呢?"
"反抗这种词......他们是我的亲人啊。"
"是亲人就可以随意摆布别人的人生吗?"一贵不管续脸上是一副"我不想听"的表情,继续说着。他不愿意再袖手旁观了,他要把他的想法传达给续。
"你没法理解,爸爸妈妈死了之后,奶奶死了之后,就只剩下我和哥哥而已。"续低着头咬着下唇,"你没法理解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你不知道亲人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他们两个都沉默了下去。在潮水般流过的人流中,站在那里的他们好像随时会被卷走一样。
良久的沉默之后一贵开了口,"听说你五岁之前都是奶奶抚养大的,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和你的哥哥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像一粒小石子被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续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也这么觉得吗?"他颤抖着声音问。
在续很小的时候,邻居的阿姨阿婆们就常常在背后议论:这孩子是从奶奶家接来的,和藤堂夫人长得一点不像,搞不好是藤堂正文的私生子,之类之类的。她们以为他是个小孩,听不懂,所以就肆无忌惮地说着,但是他完全记在了心里,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大,那些回忆结合着他渐渐获得的对世事的认知,变成了轮廓清晰的一个阴影,覆盖在他年幼的心灵上。不过毕竟爸爸妈妈非常地宠他,使得他并不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有那么重要就是了,但是,现在--
"如果没有血缘关系的话,应该能让你从‘亲人'的牢笼中解脱出来吧?"一贵说着。即使会伤害到续,他也要试试这种可能。
续脸色灰白地扭头就走。他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隐隐感觉到这个问题背后好像是一个完全无法走出的迷宫。
"喂......"
正当一贵要追上去的时候,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小续。"
那个中年男人站在路中间,对他们露出了一个微笑。很普通的长相和身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
"皓叔。"续惊讶地喊。
"你为什么在这儿?"他跑上去。
"正巧在买东西,现在正要回家,这个是同学?"皓叔笑着看着跟在他后面跑上来的一贵。
"您好,我是有马一贵。"一贵敬了个礼。
"你好,"皓叔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笑纹,"续在学校麻烦你照顾了。"
"哪里......"一贵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男人的笑容说不出的和煦。
"那么,如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借一下小续。"男人对一贵说。
续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一贵则连忙摆手:"我们没什么事,你们慢慢聊吧。"他的眼睛落在续的脸上:"......那,明天见。"续看着他的身影隐入了商业街街头的人流中。
"小续想吃什么?冰激淋好不好?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的冰激淋店。"皓叔笑着看着他。
"......好。"
皓叔连他喜欢吃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小时候经常吵着要去冰激淋店吃冰激淋,而不是超市卖的那种冷冻的,这时候会带他去的就是皓叔。现在当然已经不是小时候了,但是对方却仍然记得他的喜好,这份心意他却无法回绝。
坐在冰激淋店的落地窗前,续尴尬地看着皓叔把一份巨大的冰激淋放在他面前,对方手里则是捧了一杯伯爵茶,在他对面坐下。
"这个......是party装......"
"是啊,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所以你可以各个口味都尝一下。"
续只好举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吃起来,坐在对面的皓叔则笑咪咪的看着他。
"小续又长高了吧?现在有多高了?"
"173。"和很多同龄人相比他并不算高了。
皓叔的手越过桌子来在他头上摸了摸。虽然挺痛恨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像小孩子似的摸头,但是皓叔眼里父亲般的眼神让他无法生气。
"突然看到你,就想叫你出来一起吃个东西,你们一家三兄弟里,还是小续......"男人眼睛里的眼神明明灭灭,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朝着另一个方向别开了头。
"那个......皓叔,为什么我在五岁之前都住在奶奶家?"趁着沉默,续鼓足了勇气问。爸爸妈妈和奶奶都不在了,如果说还有谁知道其中的原因的话,应该就是皓叔了吧?
男人惊讶地转过头来,好像惊异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似的看了他两眼:"续出生的时候,时子的身体因为产后体虚得了大病,没有办法照料你,所以只能把你送到奶奶家寄养。"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了?"
续摇了摇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那为什么我和小司小启那么不像?"
男人闻言笑了起来:"小傻瓜,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兄弟之间长得不像的人很多阿。"
但是皓叔的话并没有驱散续心头的阴影,他只是沉默地"嗯"了一声。
"续,"皓叔突然沉声说道,"不管你们是不是兄弟,你要体谅司和启。尤其是司,他为了你们两兄弟,工作到连我也心疼的地步。正文和时子死后,连大学也放弃了的他应该是最大的牺牲者了,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尽早挑起家族的担子,让你和启能过比较轻松的生活。"
但是他也不让我上大学阿。续在心里喊着。
但是他忍住了要出口的话,听着皓叔继续说了下去:"他的头脑很聪明,公司半年之内就走上了轨道,这个比我本来预期的短了很多,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作风太过强硬,为此让他树敌不少。这个,"皓叔看着他,"等你加入进来应该会改善很多吧?"
看着皓叔期待的眼神,他不禁绝望地想,大概皓叔也希望他一毕业就直接去公司工作吧?

爱的证据(上)
七月的阳光明媚得甜腻,整个校园变得明晃晃的,在阳光下烘烤着的地面如同涂了一层鲜芝士般,散发出干燥而油腻的香味。凝神细听的话可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细悠悠的蝉鸣声已经充斥了树叶的缝隙。
续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落在身边的桌子上。
"醒醒啦,流口水啦。"
他扯扯趴在桌子上的大型犬的嘴角,后者一个挺身醒了过来,慌张地摸摸嘴,再看看桌上。
什么也没有。
"你骗我,哪里有口水......"
不等他说完,一叠资料打在他头上,将他彻底拍醒。
"有时间睡觉还不如抓紧时间做完呢,"坐在他身边的"女王"一边不紧不慢地抄写着资料一边悠悠地说着,"是谁找人帮忙结果自己却睡着了。"
"天气这么热,根本没法醒着。"他咕哝着。
面前,续抄写完等待他输入的表格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叠。
一贵看看表。续虽然抱怨着,却也让他睡了三十分钟。于是他叹了口气,重新振作起精神来对着电脑。
本来今天下午开始就应该是暑假了,但是他和续现在却要闷在这间狭小的堆满了资料的学生会办公室里抄写和输入整整一个学期的财务报表,多达三十个社团的将近二百张表格,每一张都列有几十个项目。一贵心想是哪个天杀的积了这么多工作没做,最后被告知由于他作为学生会的干事却很少到学生会报道,所以学期末的这些工作都要由他来完成。
"好啊,做得怎么样了?"
门突然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学长,学生会的书记,三年级的黑泽。也就是他在结业典礼之后拦住了续和一贵的去路,说是现在找不到其他的人做这些工作,一定要由一贵来做,末了还加了一句:"表格很多,你一个人可能做不完,最好再找个人帮你做。"一边说一边看着续。
结果就是续也不得不跟来了。
"已经差不多了,四点应该能做完吧。"续说道。
"那太好了,多亏有你们帮忙。我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
"好的。"续和一贵点了点头。
门又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静悄悄的空间里沙沙的抄写声和"嗒嗒"打键盘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这间陈旧的资料室似乎之前是当作和室用过的,地上铺着榻榻米,桌子也非常低矮,他们只能坐在地上,身后就是木质的档案柜,散发出陈年旧纸的味道。而面前和身边都堆满了文件夹和纸张,盘腿坐在这里的他们,简直像是从纸的山里挖出了一块空间容身似的。
突然打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续感到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他转过头去,看到一贵正看着他。
"你不热吗?"一贵指指领子的地方。
七月初的天气使得狭窄的资料室里出奇地闷热,续刚才也已经发现了,但是看了一下冷气已经是最大了,看样子老旧的学生会办公室的冷气只能是这样了。
"脱了吧,反正只有我在。"一贵继续说着。
续想了想,把制服脱了下来。果然衬衫上已经渗出了隐隐的湿痕。脱下制服后感觉像是摆脱一个沉重的外壳,一阵凉爽从皮肤表皮渗透进来。他呼吸了一口空气,把制服放到一边的榻榻米上。刚转过身,却发现一贵往他身边挨了挨。
"做什么?"续警惕地看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强行挤过来的对方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但那种认真却又带点故作轻松的感觉。
阿,又来了。续想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两只手捂着耳朵。
"喂,你太狡猾了吧?每次都这样?你以为这样就有用吗?"
对方说着从正面凑近身子来,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两只手拿下来。
续缩起了身子紧捂着耳朵不放,一贵越是扯他越是不放,这样的扭扭捏捏的挣扎中,等他张开眼时,却变成了他半躺在下面,一贵握着他的手腕在上面俯视着他这种尴尬的姿势。
背靠着硬质的木头资料柜,旁边是纸堆积而成的山,在那个狭小的空间中,感觉好像突然被放大了。"嘭咚、嘭咚"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么大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一贵的。
他的脸就在他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凝视着他的眼神让他惊慌。
"走......走开......"他的话没说完,那张脸就俯了下来。
呼吸在一瞬间停止了,续觉得所有的血都往脸上冲去。他下意识地一扭头,一贵的吻落在了脸颊上。但是这个失败的吻并没有就此停止。他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右手,转而扶住他的脸。持续着的吻并没有转到正面,在脸颊和唇角流连了一番之后,反而往耳后和脖子方向延伸。
续心惊胆战地望着一侧的墙壁,感受着对方的嘴唇的蠕动,屏住了呼吸。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直到对方的手突然从衬衫下方探了进来,手指接触到的皮肤一阵收缩,他才大梦初醒般把对方一把推开。不,确切的说他只推了个半开,要把一贵推开实在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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