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有看到俾斯麦上校吗？」拉住一名士兵，我急切地问著。
「没有。」
「你好，问一下，你知道俾斯麦上校在哪里？」
「哦，刚刚好像在那里有看到他。」
「请问，你有看到俾斯麦上校经过这里吗？」
「啊，他在那个帐篷里。」
抬眼望了望不远处一个不大的帆布帐篷，终於让我追到你了，法兰。这次说什麽，我都不会让你再从我面前逃走了。
走进帐篷，就听到一阵难受的呕吐声，「呕......呕......」
是我的错觉麽？他怎麽变得这麽瘦弱？
「法兰......」
「汤姆？」他惊讶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细汗。
「你怎麽了？」冲上前，我仔细端详著他，心痛极了，怎麽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我没事。」挡开我伸出的手，「你怎麽在这里？」
「我要求调过来的。」
「是吗？」
「法兰，我好想你......」
「俾斯麦上校，贝克曼上校叫您去一下，说有事商量。」帐篷外一个声音打断了我。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法兰......」
「我现在有事，有话晚上再说。」
他这一离开，直到深夜才返回。比起白天，他似乎更加憔悴了。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有些意外，「你还在这里？」
「恩，等你。」
「......」没有说什麽，他走到床边，解下配枪和佩刀。
伸手紧紧抱住他，「法兰，为什麽那天要离开？」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不断地烦扰著我，急切地想从那柔软的双唇中得到答案。
「......汤姆，忘了吧......」
「什麽？」
「忘了那晚的一切，那样我们仍然是朋友。」
「你这是在指责我？你明明知道我对你......」
「是！我知道！」转身看著我，那双眼睛还是那样的美丽，但已经蒙上了浓浓的忧郁，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法兰......
「汤姆，我知道你的感情。但是，很多事，已经超出了你我的想像了。」
「什麽意思？」
「......」他只是低垂著眼，沈默不语。

章十
　　
不知站了多久，空气中扩散的压力让我再也按耐不住，抓著法兰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法兰，我只要你一句话，请你务必认真的回答我。」
他抬眼，微微点头。
「你究竟爱不爱我？」
法兰微微张开嘴，眼睛有些飘忽不定，过了好久，他才咬下唇，低声道，「是......可是汤姆......」
「够了！这样就够了！」我激动地亲吻著他的发。是的，这样就够了，至少你的心意让我悬吊已久的心安定了。
或许是太开心，或许是氛围太过美好，俯下头，吻上那美好的唇。
一阵的情迷，让我们两个都喘著粗气，衣衫大敞，伸手抚上那让我疯狂的身体，狭窄的腰，平坦的腹......恩？疑惑著，低头看去。
「法兰，你是不是有点胖了？怎麽肚子都有些凸出来了？」
他的身体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轻轻用手指在那微凸柔软的腹部上打著圈，我轻轻地笑著，舔了舔他的耳垂，「不要介意，不论你变成什麽样子，我都一样喜欢。」
「恩......」低低的呻吟，如天籁，环绕著耳际。
吻上他的胸口，舔著那细腻的肌肤，甜甜的，有点面粉味......是我的错觉麽？继续舔，还是有些面粉味。
「不......汤姆，别舔了......」法兰出声阻止著我。
「为什麽？这里很甜，味道很不错。」冲他笑笑，我低下头准备继续舔，等等，我看到了什麽？
用手指轻轻抹去那面糊状的『皮肤』，显露出来的是──一片黑色的羽毛？
──那传说中的诅咒？
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法兰，你......」
「别看我！别看我......求求你！」他像受伤的小鸟，裹紧衣服，畏缩地向後拉开彼此的距离。
「法兰......」
「知道了吧？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麽简单，汤姆。」他含著泪哀伤地看著我。
「法兰，不要这样，这个诅咒根本没什麽的，不是吗？除非你和男人发生关系不是吗......」嗖地，我瞪大眼睛将目光移到法兰的腹部，「法兰，难道......」
「汤姆......我......」
我是在做梦吗？这简直是奇迹，是上帝赐予的奇迹，圈住他，磨蹭著他的脸，真希望这美梦永远不要醒。
「你不觉得我是个妖怪？」
「为什麽要这麽觉得？」轻轻摸著他的肚子，「你不觉得这很神奇麽，这里有你跟我的孩子啊，法兰。」
「......」
「多久了？难道是那天？」
微微点点头，「恩，差不多四个多月了。」
「呵呵，呵呵，」盯著他的腹部，我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麽的傻、多麽的可笑，但是那种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与感动还是让我笑得合不上嘴，「我要做爸爸了！哈哈！我要做爸爸啦！法兰，你真是太棒了！我爱你我爱你！」一遍又一遍地诉说著心中的情感，一遍又一遍地疯狂地吻著法兰，我从来没有如此这般幸福过。

章十一 结局倒数
　　
大概是太开心了，一直到太阳微微露脸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连串猛烈的爆炸声将我从美梦中惊醒，四下望了望，法兰已经不在了。帐篷外人声鼎沸，乱作一团。掀开布帘，发现士兵们抬著担架不住地穿梭著，担架上都是些被炸得血肉模糊、断胳膊断腿的伤员。
抓住一名匆匆跑过的护士，「发生了什麽事？」
「敌人来偷袭了，前线的炮兵团全部被炸了！伤亡惨重！」
「什麽？！」都被炸了？那法兰呢？
「那你知道俾斯麦上校吗？他怎麽样？」
「上校他......好像受了重伤......」
不！不可能！明明前一刻我刚抓住那一点幸福，上帝他不会对我这麽残忍的！一路狂奔著，终於，在一个医疗帐篷内，我看到了满身是血、缠著绷带的法兰。
「汤姆森，你来了，」我的上司，罗廷根大夫无奈地摇摇头，惋惜道，「快过去吧，上校他，不行了，一直在叫著你的名字。」
摇晃著，艰难地移动著步子，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冲上去，紧紧抓住他裹著纱布的手，「法兰......」
「汤......姆......对不起......」看著我，那双美丽的眼里是泪水。
「别说话，别担心，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亲吻著，安慰著他，也给自己最美的谎言。
「汤姆......答应......我，代我......好好......照......顾......艾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法兰......」
「答......应......我......」
「法兰......我......」哽咽著，泪水不住地涌了出来。
「把......那孩子......当作......我跟......跟你的......」哀求著，我知道这是他最後的请求。
「呜......呜......」紧紧握住他的手，摸著他的脸，咬著牙呜咽著──不要离开我，法兰......
「......汤姆......求你......」
抬头睁了睁眼，努力地抹去决堤的泪水，对上他那双充满企求的眼睛，「......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活下去！法兰！」
艰难地勾出一抹淡笑，和记忆中那枫树下发著光的笑颜一样，带著纯洁的光芒，却是那麽的缥缈，「谢谢你......汤姆......」
流著泪，他紧紧地盯著我，像过去聆听我海阔天空说笑那般，「汤姆......真想......和你......还有......孩......孩子......一起去......河边烧烤......」
「会的！会的！我们一块儿去！再去爬阿尔卑斯山！我还要教我们的孩子钓鱼、捉野兔！」
「恩......」微笑著，那双湛蓝的眼睛慢慢地失去了璀璨的光彩。
「法兰！法兰！法兰！」失了神志般，我疯狂地摇著他的身体，希望那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看著我。
「啊────！」心被撕得粉碎，身处的世界跟著那逝去的笑一块儿崩坏倒塌了......

结局
　　
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德国战败，我返回到了拜罗伊德，接管了伯父的诊所，并接替了他在俾斯麦家的家庭医生一职。
来到那个花园，那片枫叶依然茂盛红嫣，但树下已没有那捧著书浅笑不语的人，没有那让我心动紧张的笑容，一切都今非昔比了。
「呜呜呜......」树丛中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好奇地顺声寻去，看到一棵矮灌木旁蜷缩著一团小小的身影。
「怎麽了？」走上前，我出声询问著。
抬起头，我看到的是一张跟记忆中几乎如出一辙的小脸。法兰，是你麽？
凝著泪，可怜的小脸哭得红通通的，「你......是谁？」
「我是汤姆，你呢？」
「恩......我叫卡尔......」
「卡尔啊，为什麽要躲在这里哭？」
「呜......因为妈妈......讨......讨厌卡尔......呜呜......」
心痛地把小小的他抱出来，看到他的胸口衣服被撕破了，露出那黑色的胎记，四周的皮肉被抓得血淋淋的。
原来是这样......法兰，你的儿子也跟你一样呢。揉了揉他柔顺的发，「好了，别哭了，是男孩子的话就要坚强些。」
似懂非懂地，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看著我。
「卡尔喜欢什麽？我带你去玩，怎麽样？」
「鸟鸟......」指著天上一群南飞的大雁，胖胖的小手兴奋地舞著。
「好，我们去看鸟。」
一阵风刮过，卷起地上片片的绯红，飞扬著，升上天空。扬起头，看著那被夕阳染红的天际：法兰，你和我们的孩子是否在那里看著我呢？我会实现对你的承诺，用我的一生保护好这个孩子，所以──你和孩子在天堂的那一端也要等著我，等我去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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