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追缉令————泣蓝
泣蓝  发于:2009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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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很好,我当然知道你很好的......"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仙女心疼这孩子的善良,"人生在世,有谁最初不是不值一文,神不会在乎这些身外的东西的。但小精灵,即使善良如你,有些东西你还是有的,比如烦恼、比如悲伤,比如这世上一切让你难受的元素。只要你将之奉献出来,神是很乐意接收的。"
男孩静了静,然后抬起头问:"那......这世上最能伤人的是什么?"
仙女笑,微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带着苦涩的温柔,"言语。"
言语是毒,能蚀化这世上最坚固的壁垒。只要一句话,再纯洁的心都会被伤到千疮百孔。
"那就请仙女姐姐把它拿走吧。"男孩说道,对站在他身前的仙女浅浅一笑,"若它能伤人,那么我就不要了。"
"如你所愿,我亲爱的小精灵。"于男孩额上印下一吻,仙女这么说。

"然后呢?"望着已开始泛白的天际,残羽问窝在他怀中的那个孩子。
"然后?然后男孩吃下了果子,成了那个国家里最聪明的人,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残羽皱皱眉,不满。"是我听漏还是你说少了,怎么我觉得故事结局这么笼统?"
"笨羽,童话故事都是这样结尾的啊......"因为简单,所以才幸福,复杂了,便谁也无力经营那份心碎......"不过既然是你,我就告诉你这个童话的独家结局吧。"
深深埋入残羽的怀抱,夜殇闭起了黑蓝如苍穹的眼眸。残羽的怀抱是多么多么的温暖啊,若能窝在这里一生一世的话,忘却整个世界他都心甘情愿。
是的,他心甘情愿。
"力量凝聚,圣光显现。在男孩的言语即将被夺去之际,他问......"

──"仙女姐姐,若以后我有重要的话要说,那怎么办?"
"傻孩子,这世上真正重要的东西从来就不需要言语传达。不过既然你担心的话,我就在你临死前的一年间,将这种能力还你,让你能向重要的人说出重要的话,这样好不好?"
"谢谢仙女姐姐!"男孩笑,雨后初晴般清新,涤净世间般单纯。

"然后仙女还答应,在他离世之日,她会穿着最洁白的纱裙,飘着漫天的飞雪......来接他。"
洁白的纱裙,漫天的飞雪......残羽的脑中无法歇止地想起那个奇怪的女孩,但他还是很好奇地问:"去哪儿?"
夜殇笑笑,稚气的笑容中有着隔世的苍白,"一个只有童话的地方。那儿梨花白,桃花红,永恒的太阳不会落下,也不用担心梦会醒来......"带着无限的向往,小孩的声音些些地细了下去,"只有童话的地方呵......我好想去,好想好想,却又偏偏舍不下姐姐,舍不下你......羽,你说我是不是好贪心......"
"不!"把夜殇更紧地按入怀内,残羽觉得不这样,这个他一直疼着宠着的孩子就要消失不见了,"哪儿都别去,哪儿都不准去!殇儿,你答应过的,说要和我一生一世......让我宠你一生一世的!"
太阳开始升起来了。点点的金光退散夜幕,也照亮了帝国新的一天,但残羽却只看清怀内的孩子脸上那抹惊人的苍白!
"殇儿!"
想回抱残羽叫他别担心的,但夜殇却发现,心脏的抽痛已经让他的手脚都开始乏力了......
有些话,已经不说不行了......
"羽,你知道吗......我名字中的殇,在东方来说是早夭的意思......"
"不知道!"抱着他越来越滑落的身子,残羽知道他痛,可他却该死的只希望这痛是痛在他自己身上!"我什么都不知道!殇儿,你怎么了......"
"其实在很久以前,就有人预言我和姐姐其中一个是无法活着看见日夜交替的......很玄是不......咳、咳咳......"夜殇想笑出声,却因呼吸不顺而岔了气。
"殇儿!"
"我很喜欢姐姐的,这世上就只有她一直无条件对我好......"艰难地吸了几口气,夜殇才又说,"所以对不起,羽,即使我们其中真的有一个要死,那个人......也一定是我才行......"
"不,殇儿,你答应过我......"
"别说了,羽,别说......"又再艰难地吸几口气,干涸的喉中夜殇清晰地感觉到腥甜,"......其实,这些在我创造梦境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了......有些东西终有一天会变成现实,但有些......不会的......比如童话,比如永恒,比如我和你的一生一世......啊──羽,我好痛......"
紧紧地捂住左胸处,夜殇的口中溢出了大量的鲜血。
"殇、殇儿,你别怕,我马上带你下去!"
把夜殇打横抱起要走,残羽却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拉住了,随后一双柔嫩的小手捧住了他的脸颊,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泪流满脸。
"殇儿......"
"对不起,羽,我的一辈子终究是不长了......早知道,别爱你就好了......不然今天,你也不需要来承受这些......"
"我从来没有后悔爱你,即使是此刻也不!所以我也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殇儿你乖,听话......什么也别说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凝视着残羽,凝视着这个也许一闭上眼就再也看不到的爱人,夜殇的脸上竟是平静,"好,我相信你。"
相信他会保护他,相信他会救他,相信他们......还会有一生一世......
白头到老的一生一世......
带着笑,夜殇一直抚着残羽脸庞的手轻轻地垂下了。

"殇儿────────────!!!!!!!!!"

※※※z※※y※※c※※c※※※

玻璃杯在一瞬间被捏碎,毫无声息,碎在日殇手中。而日殇,此刻才被手中热辣的刺痛拉回了心神。
凝望着鲜红的血滴,她秀丽的眉头深深蹙起。
"夜弟......"
喃念着独属于夜殇的称谓,日殇为着心底喘不过气的不安再次失神。但很快,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何事?"
"禀主天使大人,中级天使夜浓求见。"
"让他进来。"淡淡地下达了命令,日殇解下束发的丝绢简单地包扎着受伤的手。大门缓缓地敞开了,来找她的人却还是毫无声息。日殇正奇怪一向活泼的夜浓弟弟为何一言不发时,一望,却是连她也怔住了。
夜浓的脸很平静,叫人心惊的平静。可真正叫日殇心惊的,不单是夜浓眸中无一物的空洞,还有布满在那清秀小脸上的,斑驳交错的泪痕。
然后她跑了,推开挡在她身前的每一个人,以她生平从未有过的速度!所有人都未见过这样的主天使,连日殇也不曾见过这样的自己,但她不在乎,巨大的不安压住她的心头,而她的心,此刻却只能呼唤一个名字:
樱!樱!!樱!!!

从主殿到雾色蜃楼的路,似乎从没有一刻是这样长过。印象中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距离,日殇却已感觉到双脚的铅重,感觉到胸口的窒闷,感觉到喉中阵阵苦涩莫名的腥意!樱临行前那温暖的笑还那么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而此刻,她却只能祈盼上天不要让她失去这个笑容......
"砰"的一声,门开了,蜃楼的门从不上锁,往往是一推便开了。然后日殇看到了梦的终结,看到了春的衰老,看到那树洁白了八年的梦般的花,仅仅在刹那之间便猩红了......
"樱......"
繁花骤逝,一天一地狂放飞舞着的樱瓣似是要耗尽自身的元气般,一瞬便落尽一季。雾气妖娆,蜃楼尽散,雪色与血色相夹的流樱纷繁得欲迷人眼,但日殇却清晰地看见了,看见那个蜃楼幻梦也比不上的花瓣般的人,正站在血雾迷蒙的樱树下,身着染红的白衣,手中捧着挚爱的人带血的头颅,笑着、吻着,似隔绝了一切,再没有什么能映进他的眼底。
日殇的泪流了下来,世界、亦在那一瞬间崩碎了......

 



最终章 不老天

是真实、是虚幻、或仅仅
......是梦
在善与恶中交错
于光与影间泯灭
......然后再开始

飘落的樱瓣
轻如羽毛
沉如铅
艳丽如血
脆弱无暇的心
沉沦于永夜
破碎得
早已无力捡拾

失去的
已是唯一的唯一
故事
从一开始便命名为
悲剧

为何还会笑得这样幸福
是知道还有许多许多人
是这样的爱你
还是觉手中拥紧的残件
已是世界
......你的世界

依稀记得,那天很冷,且下过场很大的雨。
路是湿滑的,空气是潮湿的,眼前人不属于最厉害,却是他遇过的人中、最难缠的。
何谓最难缠?
套句夜浓儿的话,就是像某种小蟑一样看着就觉得欠揍,却又偏偏打不死的。
启唇,微微失笑。
他淘气可爱的孩子啊......
稍稍站正身子,他习惯性地把长刀垂放在身侧,摆下无形位。
无形,也就是不采取任何敌对姿势,只看对方的下一步动作而采取反击。虽较为处于被动,但这样却更能让对方措手不及。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电光火石间。数十招过后,对方身上多了几处刀口,而他重新退回原地,气息却已是微喘。
换在以前,他不会在乎这么些许的气血不顺,但从八年前开始,他的身体就已渐渐失去了这份余裕。
每次练武练到气血翻涌,一种浓绸的黑暗就会遮盖眼前。夜色的医师告诉他,这是一种短暂的神经性休克,是因他八年前眼部所受到的直接辐射所致,无法治,只会随着年月渐长而越来越严重。
其实并不是不能治,只要那棵植物发挥效力......只要那株血樱变成红色......
皱皱眉忍过晕眩,他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一定要这样的话,他宁愿自己的眼疾治不好,也只愿那株樱树永远洁白。
对于白,他总有着莫名的执着,所以他的衣服是白的,腰带是白的,鞋是白的,连绑在长刀上的剑缨也是白的。
他讨厌红,是因为真的讨厌;而喜欢白,则是因为......"他"喜欢。
滚动着身体离开原地,再以刀尖刮地止住跌势,好不容易站定,眼前却渐渐地被淡淡的黑雾所笼罩。
该死,来了!
黑雾渐浓,浓绸的漆黑遮盖眼幕,情形已渐渐于他不利。
最后一次了,这最后一次的任务,他不能失败!那个一直对他有着歉疚的女孩他不能再让她难过,而那个他一直没敢答应过任何事的人,这次也已经答应了他,回去后要当一条称职的米虫,乖乖地让他养一辈子。
一辈子呵......
想到这里他笑,每当想到他,他总是会笑,随后更下定决心般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接下来,将是一场苦战。

黑暗会让人安静,同时地过分的安静却会令人疯狂。对手的难缠,血气的翻涌,已经不能避免地让他感到了焦躁。
尽快地解决那人吧......已经不见红不行了!
以右手反握长刀护在身前,他的左手垂下,轻轻地拨弄着隐匿在空气中,细如毛发的丝弦。在先前的对战中静静布下的丝弦结界,就是他一直教予夜浓儿的弦术中较为高段数的血光罗网。一动弹,则见血,且丝弦的振动可以让他听清对方的行动,这样的招数,不用可惜。
屏息着呼吸,幻移着身形,对方似乎比刚才更为安静了。是他的错觉吗?......还是......对方已察觉到什么了?
他蹙眉,深深的不安从心中涌起。黑暗使周身的触觉变得更为敏感,有什么......似乎就要发生了!
弦风破空,丝弦猛烈尖锐的振动如利器相刮般划过他的听觉神经,最后皆汇聚不远处的某一点。是那里吗?是那里了......吧。
长刀疾刺,全身的力气汇聚于这一击。不可以再拖延了,这一击一定要致命!可是身形,却在去到一半的时候硬生生地定住了。
那一瞬间飘过鼻端的是......火药味?!
糟了!

仅仅只是一霎间,炮光迸裂、火花四溅。轰天的火光映不进漆黑的眼底,那轰声却彻底地震坏了他此刻极端敏感的听觉。虽险险地躲过了炸弹气浪的波及,但此刻的他,却只觉得头昏目眩、两耳轰鸣。
这就是对方的诡计?该死!
咬咬牙,强忍住现下无比的晕眩,他抬头无焦点却准确的望向对方,一向温宛柔和的粉眸之中,隐隐地带上了翻涌的血色。
好久好久不曾有这种,急切地想置某人于死地的感觉了......再不解决眼前这个碍眼的人,恐怕樱花树下被吸干了血的死灵们都要不甘地叫嚣了......死吧、死吧、死吧、死吧......用你烫热的鲜血,来慰祭我樱树下不安的亡灵!!

长蛇般的丝弦不安地涌动,和着风、凝着恨意,回旋飘舞在他的周身;握在手中的长刀光洁明澈,映着月、带着冷晖,森然地散发着刺骨的寒。蜃楼幻景也无法形容他此刻嗜血的艳丽,炼狱修罗场也无法比拟那人此刻身处的场景!只一抬眸,只一扬手,千百条蛰伏已久的丝弦便挟着森冷的恨意劲射而出,虽看不见听不到,但他仍然可以想象那撕扯贯穿着对方皮肉的裂帛声是如何的悦耳,如何的让人气通血顺。可这还不够,刚才的这一招不致命,仅仅是为了固定住对方的动作,真正致命的是......
银晖破空,白电贯日,鲜红的血沫喷涌而出。血沫染红了月,染红了街道,也染红了他一向洁白的衣裳。但此刻,他已不在乎是谁的血溅了他满身,他在乎的是......为何这份热烫竟会莫名熟悉?!
不......不是的、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随着气血的平静,他的眼前也渐渐清明。恋人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于是只一瞬间,他的视线又再因眼泪而模糊了。
"......梧桐......梧桐......不────!"
恋人的脊背,挡住了对方手里打算与他同归于尽的小型炸弹的轰击。
而他的刀锋,在刺中敌人心窝的同时,也完全地贯穿了恋人的身体。
世间的崩裂,原来可以只用两句话来形容。
"不会是真的......梧桐,怎么会......你怎么会在这里!而我又怎么会......"
那一剑撕裂的,有他的敌人,他的不忿,以及横亘在他面前的幸福的阻碍,但他怎么会想得到,那一剑中竟然会有他爱人的身体......
怎么会......这怎么会!!!
"樱......别哭、别哭啊......我没事......没事......"伸手抚着樱脸上交错的泪痕,梧桐笑着,如水般的和缓温柔。
"怎么可能没事!你......你......"不敢碰触仍插在梧桐身上的长刀,樱噎着气,只觉得流淌在冰冷脸上的泪水如烙铁般烫热。
拉起樱颤抖的手来到唇边,梧桐于其上印下轻吻,"樱你告诉我,我有骗过你吗?"
凝望着梧桐深情的眸,樱道:"......没有。"
"这就是了......"避开刀锋,把樱的身子整个圈进他怀里,梧桐说:"我是从来不会骗你的,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的......"
"可为什么......你会在?"
"某人答应了要让我养一辈子,可是却去了好久都不回来,我等不及,就来接了。"
"傻瓜......"
"有你,傻也值呀。"梧桐眯起眼眸轻笑,将脸埋进樱黑亮的发间,然后咽下了那已经溢到唇边的满嘴腥甜......"回去后,我们就向日殇请假吧,请长长的,把什么周末年终杂七杂八的假期全补上,然后就把夜浓儿交给那个孩子看顾着......这次只我和你,去旅行,去每一个你想去的地方......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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