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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反身关上门,做到了圆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就不说话了。
"你是谁?"君笑梧不得不问,这个人明显就不是主动说话的人。
"薛文君。"他的口气极淡,听的人倒是一阵惊讶。
"丞相大人?"这段时间在京城在皇宫,常常听到关於这些当朝大臣的事情,以前所不了解的部分,现在也慢慢了解到了。
薛文君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喝了口茶又说:"我已经让人去皇宫里找人过来接你,你要是还能动,就自己起来,一会儿离开我的府邸。"
他自然没兴趣待在这里,但是也没必要赶人赶得这麽积极。
君笑梧没有说什麽,忽然想起来,这人可能遇到了那个刺杀自己的人,忙问:"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蒙面人。"
这是他能想到的关於那个刺杀自己的人全部的特征,那人穿了一身黑,除了一双眼睛,其他部位都遮挡了起来,那甚至让他怀疑,这个人会不会就这麽窒息而死。
并且那时候,明明还是白天,那天却要做一幅夜行衣打扮。
这说明,这个人要不是脑子有些秀逗,要不就是天生喜欢这样的穿著。
"没看见。"薛文君回答得很干脆,这甚至让君笑梧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他还想询问什麽,就听到门外有人传报:"大人,宫里的人来了,正在厅里候著呢。"
"谁过来了?"君笑梧见到薛文君皱眉思索了片刻,才问。
"是刘公公。"门外的人赶紧回答。
薛文君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让进来的人退下,而後对君笑梧道:"你起得来吗?"
想到自己出来有快一天的时间,再不回去风云佟一定急坏了,於是不顾身体还有些酸痛,飞快爬起身,穿了靴子率先走出门去。
大厅里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刘公公远远地候著,见君笑梧出来了,立刻躬身一揖,神色显得很紧张:"君公子,您这一天都去了哪儿了,三殿下可是急坏了。"
他料想也是这样的结果,安抚刘公公道:"我出宫办些事情,没想到遇上刺客,刚好被薛大人所救,才幸免於难。"
刘公公即刻转向刚进来的薛文君,先是恭敬地叫:"奴才见过薛大人,薛大人对君公子的救命之恩,奴才定当禀报皇上,以感谢薛大人的恩德。"
他这头说的热闹,薛文君的态度倒有些冷冷,他看也没看刘公公,直接对君笑梧说:"寒舍也不久留了,送客。"後面的话是对身边的下人说的,他这样的态度愣是让君笑梧傻了眼,好半天才有了动作。
离开了丞相府,刘公公已为君笑梧准备了轿子,他的态度从来都是恭谨的,看不出丝毫宫里人都有的市侩。
对刘公公言了声谢,君笑梧坐进轿子里,也许是轿子一摇一晃得太舒服了,他本来就有些疲惫的身体很快睡了过去。
他怎麽也没想到这一睡,还睡出了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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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醒来的时候,浑身的酸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起来,尤其是左胳膊那里。
他有些奇怪地翻开自己左手的衣袖,待看到一道长长的血痕後,更是惊讶,这是什麽时候弄出来的伤口,他明明记得先前那个人没有弄伤这里。
隐隐地能听到空气里传来呜咽的声音,似乎是谁正在极力忍受痛苦,那声音短促压抑著,颇能表现出一个人的隐忍和勇敢,又让他想起了风云佟,他记得风云佟每次疼了痛了,都不会大声喊出来,而是低低的呜咽。
想到这里,他猛然惊醒,难道......
身体伴随脑子里的念头,飞快坐起来,不想浑身的酸软无力,怎麽也发挥不了作用,他费尽了气力,也只是让自己的头离开软枕。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君笑梧迷惑不解地看著进门的男人,这时候才想起来打量这个屋子,看它的样子,富丽堂皇的,透著金器特有的雍容,富贵人的选择。
这显然不是他和风云佟住的地方,"这是哪儿?"脑子里的想法,因为浑身酸软,也就脱口而出。
"再去取血,我就不信,弄不成!"来人似乎并没有听见君笑梧说的话,只是对身後的人吩咐,随後便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宫女端著盆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直到著小宫女执起刀子,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他惊恐地对那同样一脸惊慌的小宫女喊:"你要干什麽?"
尽管声音很低,但是那低哑冷烈的气势,硬是让小宫女无所适从。
不过片刻,站在门口的华丽男人便不耐烦地开口:"没用的东西,给我拖出去,重重地责罚,打死了算。"开始的一句话是低低自语,但就是那样的声音,屋子里的人都是听得到的,後面的话都是对身後的人说的。
"殿下饶命啊!"空气里回荡著小宫女求饶的声音,但是那个被叫做"殿下"的男人无动於衷,见人被拉走了,才对身後的人说,"你,过去,心口血,记住了。"
心口血?
这是要做什麽?君笑梧并不是怕死的人,可再怎麽样也要死个明白不是?这人说要心口血,那到底是为什麽要心口血?他记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那就更加不明白是什麽时候得罪了他。
"他们叫你‘殿下',二皇子我已经见过了,"三皇子他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麽这个人就只能是,"大皇子?"
那人冷睇了君笑梧一眼,不无赞叹地道:"算你有见识。愣著干什麽,还不动手?!"
後面的话都是对床边那个犹豫不决的男人说的,看得出来男人并不是怕见血,只是顾虑著什麽,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殿下,这......他可是三......"
话没有说完,便被大皇子截断:"三什麽?那是他幸运,才让他遇见了小三子,要是当初我......"与风悠然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冷漠的眼中夹进了泪水,楚楚动人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不忍开口。
"哼!现在那小家夥在我手上,不就是个火麒麟麽,我就不信得不到。"他看著君笑梧,表情又变成了冷漠,这一刻还加上阴狠。
"你。。"他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脑子里一闪而过了很多画面,但又不是那麽清晰。
"我什麽?废话怎麽那麽多?哦,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要死了,当初你从天山出来,我的人就跟著你们了,只不过傅宁亚那个呆子非要插进一脚,哼!反正现在他也没什麽好结果。"他低低地咒骂,表情像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宁亚?他怎麽了?"说起来自己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傅宁亚了,可在这时候听到这个名字,难免奇怪。
"你有时间多关心你自己吧!"说著给床边的人一个眼色。
君笑梧就看到那人高举的手,和狠狠落下来的力道,人事不清之前,他突兀地想,宝宝,答应给你买的糖葫芦,不能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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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皇宫里,早已经因为君笑梧的晚归而闹翻了天。
风云佟是早早就到宫门口去等君笑梧的,可是等来等去,只看见一辆载著刘公公的轿子,至於他要等的人,是怎麽也没有看见。
直至宫门关了,他也终於相信君笑梧今夜是不回来了,才悻悻地跟著宫女回了自己的宫殿。
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适应没有君笑梧的睡眠的时候,胸口的一阵钝痛,惊得他再也躺不下去,直奔风悠然的皇宫。
麻烦的是,风悠然那时候不知道在干什麽,既不让自己见娘亲,也不放自己进去见他,他只好急得跺脚,最後是急得都哭出来了,宫女侍卫太监怎麽劝都没用了,才看到那扇厚重的房门,静悄悄地打开。
他急忙跑进去,正看到风悠然悠哉地坐在桌子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茶,见到他进来,仿佛刚刚才知道他来找他的表情,恍然大悟地问:"球球,找爹爹有什麽事情吗?"
风云佟心里著急,就没有注意到风悠然一身不整的装扮凌乱的发丝,和屋子里开著窗户也散不出去的麝香味,还有平常非常喜欢粘著的娘亲,此刻被藏在被窝里,正虚弱地喘气。
"梧梧......梧梧......"他扑到风悠然的怀里,难过地心揪得生疼。
"君笑梧怎麽了?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放下茶杯,好好抱住自己的爱子,疑惑的声音从口中传出。
"不见了......"他的语句还是简单,发音仍旧生硬,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越来越清晰了。
"不见?"他并不知道君笑梧今天去了哪儿,毕竟他一天的时间都要应付那些奏章,回到寝宫就把心思全都放在自己的爱人身上,其他的一些事情,只要不需要通过他来决策,他都不会知道。
不见了不见了,今天一天都没有回来,晚上也没有回来,我要梧梧要梧梧。
这些是风云佟头脑中的想法,他的口齿不够伶俐,所以只好这麽想著,他并不知道风悠然能够听到他头脑中的声音,只是担忧的心里没有办法停止思念,毕竟自从他们能够天天在一起,君笑梧就没有离开过自己。
他害怕,这会不会又像以往几次,如果是那样到还好,可是他的那份骇人的心疼,却怎麽也无法让他放下心来。
"球球别担心,爹爹立刻派人去找,无论怎样,也让你的梧梧今夜回来。"深知自己的儿子,没有那个男人,晚上是睡不著觉的。
若在以前,这还不是什麽让人担心的事情,可是现在,风云佟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这麽耗损自己。
他一边安抚著风云佟,一边叫进门外的禁卫军,简单吩咐几句,就让他们下去寻找起来。
只是他怎麽也没想到,这样的寻找一点作用也没有,直至子时,才传回了君笑梧的一点点消息。
"禀皇上,君公子今天去了将军府,後来在回宫的路上,遇上一蒙面刺客,就被丞相所救,有人看见他从丞相府出来,原是往皇宫行来,但是宫门口轮班的侍卫都说没有见过。"
"......"细细思索著来人禀报的内容,先是去了将军府,後又辗转到丞相府,这两个人都是和二皇儿关系密切的人,莫不是他们之间仍旧有什麽不轨的企图?
看了眼在她怀里期待著自己的风云佟,他想起了那个丢掉的孩子,当初那个孩子就是在将军府的时候,险些丢掉的。在他赶去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到同样赶去的二皇儿,难道说,他仍旧没有放弃抢夺火麒麟麽?
但是,据他所知,上官年又就是火麒麟,若不是这些日子他没时间,他早就封上官年又为二皇子妃,还有那个皇室血脉是怎麽也不会丢掉的。
"二皇子最近有什麽动作?"他扬了一个手势,让禁卫军统领退下,随後没过多久,他暗自扣了扣桌案,在一阵衣袂翩飞中,一个黑衣的身影来到近前,恭敬地跪在地上。
"禀皇上,二皇子谨遵皇上的吩咐,静静待在二皇子的陵修宫。"来人的声音煞是好听,低低地回答著风悠然的问题。
在风悠然思考的空间,风云佟好奇地看著这个凭空飞出来的男人,崇拜的眼神全数泼洒在跪著的男人身上,尽管那人没有抬起头来,但还是感觉到被注视的不自在。
倒是原本就在风云佟怀里的小家夥,此刻早就挣脱了自己的娘亲,兴奋地用不太平稳的脚步,往那个男人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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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直到风隐晴来到自己面前,那个男人才深感汗颜,他不是没了解过这个皇子的个性,也更加知道这新出生的小动物的身份,还有那贪玩的性子,看著他不停揪咬自己的衣襟,他不知道是扯开他好,还是任由他继续得好。
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更加感觉到自己怀里这个,浑身不安分地想要上前,他忙出言询问:"你不找你的梧梧了麽?"
"唔......"提到君笑梧,风云佟马上安分下来,乖巧地依偎在风悠然身上,等著他们争论出答案。
"你且先让他闹,累了自然就歇下了。"连自己也觉得这不像自己的语气,风悠然虽然懊恼,还是问出自己的疑问,"最近京城里有没有发生什麽事情?"
另一个意思很明显,有没有什麽事情发生了,而他不知道。
他并不是万能的,不可能把整个诺大的京城了解得透透彻彻,但是一些不容忽视的人物的动向,他还是要求自己多少了解一些。
"回皇上,前阵子,傅小候爷出了趟府,至今仍旧没有回去。"那人一面保持自己的动作的稳定性,一面回答风悠然的问题。
"没回去?不是说他这阵子烟花柳巷跑得紧?"也是在得知君笑梧进宫,风云佟安然无恙,还为君笑梧产下两个孩子後,傅宁亚整日消沈下去,夜夜烟花柳巷,夜不归宿。
"回皇上,小人已经让暗卫信部去查过,小候爷并没有去那些地方,这些日子小人也派人在京城四处查寻,也是一无所获。"看著那个作势要往自己身上爬的小家夥,男人思索,是否要把他揪下地去。
风悠然沈默下来,傅宁亚一向是个知规守距的孩子,这对於看著他长大的风悠然来说,不难知道,那麽是什麽原因让他在这京城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还有别的事情吗?"这件事情姑且放到一边,风悠然继续问。
"有人说曾经看到过大皇子回京,只是後来具体去查,并没有大皇子的踪影。"还是放弃了和这小家夥的揪扯打算,男人恭敬回答风悠然的问题。
"回京?"之前因为风云佟的事情,他处罚风云意离宫一年,没有他的传召不得回京,看来这个大儿子并没有听他的话。
自古空穴不来风,既然有人说看见了,就一定是有看到,只是不知道他是通过什麽方法,把自己藏匿的任何人都找不到,也从另一方面说明,这个大儿子越来越不好掌控了。
"还有吗?"他的眉头不由得皱紧,本来好看的样子挂上了愁容,让坐在他怀里的风云佟,十分得不忍,他最见不来自己的亲人愁眉苦脸的。
他伸手抚平风悠然眉间的皱褶,细心的模样惹得风悠然心头一暖,真真是没有白疼爱这个孩子,也只有他能够让他这麽不设防备,也只有他能够让他随同自己,处理各色事务。
"回皇上,没有了。"他的眉头也是紧皱的,完全因为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主子。
"吩咐下去,密切关注大皇子的动向,一有收获立刻回报。另外......把护国将军接进宫,别忘了他身边那个小家夥。"他冷冷地吩咐完,做事的目的只有自己知道。
"是,奴才遵命。"恭敬地一叩首,刚准备起身,那个在自己身边的小家夥不依不饶地揪扯住,不让他动弹,"这......"
他有些无助地叫,就算这小家夥外貌上多麽惊世骇俗,好歹也是他的主子,他怎麽也不能把他扒拉开。
微微叹一口气,风悠然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好了,他的声音仍旧冷冰冰的,对著那个不安分的小家夥,淡淡叫了一声"晴儿"。
低压磁性的声音,明明煞是好听,但听在人耳朵里,就是没有办法让人觉得温暖,小家夥果然安分了下来,他回过头怯怯看了眼风悠然,也是这一转头的功夫,原本一直揪著的人,道了声"告退"随即一阵风似地消失不见。
小小的身体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努力运用自己的嗅觉,就是要找到明明刚刚还在的人,可是很快他就失望地耷拉下小脑袋,因为他确定那个人已经走了。
毕竟原本还有些熟悉的气味,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些没有动静的气味,但都不是他要找的。
"球球,今夜先回去休息,明天咱们再一起找,好麽?"已经寅时了,说话间就要天亮了,没想到一个短短的询问,持续了那麽长时间,他安慰著风云佟,想让那个明明很累的孩子,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