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韩伶伸手捂住了面颊。
"嗯?......"对方用困惑的眼神注视着韩伶。
"喂......"韩伶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不觉得奇怪吗......"
窗外有冷风拂过,虞君流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只是互相帮忙的话......根本不用做到接吻这个地步吧......"
对方的声音带着些微凉意。
虞君流默然想到......那次在对方家里的时候,自己也在完事后强迫对方与自己接吻了......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崩溃成一片废墟。
"你......"韩伶紧闭着双眼,欲言又止。
虞君流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我不是同性恋......"
像是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响起,韩伶怔住了。
"我不是......"
在银白色的月光下,虞君流表情看起来泫然欲泣。
"喂......我不是那个意思......"韩伶说。
"那个人才是同性恋......我不是!我不是!"
对方用韩伶从来没有听过的脆弱语调高声喊道。
"小声一点......"安静的夜里,虞君流的声音让韩伶感到一阵心惊。
"我讨厌那个人......我不是......我和他不一样......我不是......"对方说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大大的眼睛里含着一片氤氲的水光。
"那个人?......"韩伶一怔。
"他不是我哥哥......他不是!"
对方的情绪过于激动,韩伶不得不强行把人拽到被窝里让他躺好。
"安静点......"韩伶无奈的说。
"我讨厌他......"对方像是小孩一样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韩伶在瞬间觉得想把对方当作隐形人、然后休息的想法......似乎显得过于冷酷了。
"那为什么......总会有原因的吧。"韩伶忍着深深的倦意说。
"我讨厌他笑的样子......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紧一样......还说自己是同性恋......这种事只要不说的话,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说呢......"
对方像是努力压抑着什么,声音时断时续,韩伶渐渐清醒过来,安静的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他非要告诉爸爸这件事......爸爸才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心脏病也不会变得那么严重......即使把那个人赶出家门也没有用,谣言还是传开了......明明是他自己选择离开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回来......"
"而且是在爸爸死后......"对方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在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对我们大家不闻不问......不管我去求他多少次,只要他回来向爸爸认个错就好......可是他却总是用微笑的样子......说出残忍的话......"
--对不起,流,我喜欢男人,这没有什么不好,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做错了,也觉得没有必要和谁道歉,爸爸的事我很难过,但是我无能为力,原谅我,流。
"他不可以这么绝情的......爸爸最后一次发病,他一次也没来过医院......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在爸爸去世以后,他还要回来......就是为了继承爸爸的遗产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当初还要说出和爸爸断绝关系那种话......他是骗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卑鄙的哥哥......"
对方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哭泣了。
肩膀颤抖得那样厉害,体温也变得冰凉。
韩伶觉得不开口说些什么的话,对方会这样一直哭泣下去也不一定。
"......"韩伶想到了傍晚那通电话。
如果告诉他......陶步昔很快就会来找他了,他会不会因此而高兴一点呢?
犹豫的时候,心里却冒出了恶毒的念头......不想提起陶步昔,至少现在......不想提起这个人......
一面感到深深的自责,一面却又想到......只要这一次就好,任性的事......只要一次就够了,明天......等到明天一定会告诉他的......
韩伶怀着无法开口的阴暗情绪,单手撑起身子,俯身吻了身下正在哭泣的人。
那是很轻的吻,不带任何侵略的色彩,要说成是安慰的吻也未尝不可。
对方却顿时停止了哭泣,只是茫然的睁大眼睛望着。
韩伶的吻是温柔的。
......从眉梢到带泪的眼角,被舔噬的部位都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幸福感。
平日里清冷美丽的面容也仿佛充满了柔情一般,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美丽而且柔和。
......你和虞君珏不一样,你用不着害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两个人是一样。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有着各自不同的想法,......你不需要为任何人背负悲伤。
明明对方什么也没有说,虞君流却仿佛知晓了对方所要表达的心情。
朦胧的迷醉感重新笼罩着全部的身心......在银白的月光下,在安静的木屋里。
好像夜空划过一道流星,遗留下朦胧的虚影。
我却在此时......有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美好常在
Happy always in your heart
遥远的夜空 有一轮弯弯的月亮
只为那曾经的忧伤
更想要尽情的欢畅
那弯弯的忧伤
穿透了谁的胸膛
谁的心曾充满惆怅
为那一轮弯弯的月亮
窗户敞开着,院落里有一株银杏树,它的枝叶此时全部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
蓦然起风的时候,树叶发出了风过树梢摩挲的细响,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室内,放置在床头柜上的一张白纸随风落在了地板上,匆忙撕下的纸张还带着不规整的缺口,隐约可见上面有用黑色墨迹写成的清秀字迹。
桌上的闹钟显示着现在是早晨十点半,平常这个时候早就应该起床的,可是出于一种连本人也不知道的疲累,床上的人只是翻了个身又继续沉睡。
小米在门外站着,又是喊又是敲门,可是房间里就是没有半点声响。
"表哥!起床了!起床了!"小米大声喊着,不时地抬脚踹门。
吵闹声越来越大,床上的人不得已睁开了眼睛,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
"大懒虫!快点起床听见没有?!太阳都老高了!"小米尖锐的嗓音在此刻听来犹如魔音穿耳,虞君流终于忍无可忍的下床开门。
门霍然打开的时候,小米一点防备也没有,险些一头栽进房内,等到看清楚开门的人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臭丫头!你今天不用上课吗?!"虞君流恶声道。
"拜托啦,今天周末!"
小米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往虞君流身上打转,眼神闪闪发亮......不可不谓邪恶。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嘿嘿,表哥~~~~身材不错哦~~~"小米奸笑。
......
门"砰"的一声被砸上了,小米没有漏看对方关门前面红耳赤的表情,顿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免费的"美男裸身图",不看白不看。
门再度打开的时候,虞君流已经换了一身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酷,面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有透红的耳根泄露了刚才羞赧的情绪。
"下楼就可以吃饭了!"小米说着,大摇大摆的走进房间四处张望。
"喂,你看什么?"
"伶呢?"小米没有看到要找的人,用困惑的眼神望着虞君流。
"他没在楼下吗?"
前几次韩伶都起得比自己早,虞君流还以为对方已经在楼下了。
"没有啊。"小米说。
虞君流一怔,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堵在心口。
"该不会是你又跟人家吵架了吧?"小米瞪着虞君流,"一定是这样......然后惹伶生气了对不对?要是伶真的是被你气跑的,我就不理你了。"
"什么叫被我气跑的......"原本理直气壮的辩解却在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后变得心虚不已--也许小米说得对......难道那家伙真的是因为生气所以不告而别了?
"怎么不说话了?没话说了吧?"小米气咻咻的喊道,"我要告诉阿婆!"
"喂......丫头......外婆年纪大了你不要老是麻烦她老人家啊!"虞君流可怜巴巴的摆了个求饶的姿势。
小米扮了个鬼脸,踩着急切的步伐往楼下走去。
"......随便你。"虞君流低声说着,慢悠悠的晃进了洗漱间。
十五分钟后,虞君流双手插在口袋里从楼上下来,目光的余角瞥向大厅,赫然看见了两个发色鲜艳的熟悉身影。
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就看见黄头发的身影朝自己飞扑而来。
"老大!"
伴随着对方激动的喊声,虞君流被抱了个满怀。
"黄毛?"虞君流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齐奇抬起变得水汪汪的大眼睛:"嗯!老大你太过分了,回家也不说一声!叫我们好找!"
"......"虞君流云里雾里的时候,又见红头发的家伙一声不吭的走到自己面前,神情肃穆。
"那个......红毛,你也来啦......"虞君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脊背寒凉。
"老大,找到你可不容易啊......"俞飞眯着眼睛,凉凉的开口。
虞君流装傻:"是吗......呵呵......你们怎么找到的啊?"
"是陶陶带我们来的啊!"齐奇说。
"你说什么?"虞君流身体瞬时僵直。
"陶陶一知道你在这里,连考试都不考了,我们担心你所以就一起跟来啊!"齐奇解释,"陶陶刚刚去厨房帮忙端菜呢!"
虞君流条件反射一般转身就要往外走。
"老大,你要去哪儿?"俞飞拦在虞君流面前,"......陶陶找你找得很辛苦的。"
"......"虞君流紧抿着唇不说话。
正相对无言的时候,门口忽然有谈笑声传来。
"谢谢啊!你人真好!"小米的声音兴奋异常。
"没什么的。"陶步昔一贯温柔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转眼间,两人就出现在门口,陶步昔手里托着两个菜盘,与此相反......小米两手空空。
目光相遇的那一瞬间,虞君流有种想要拔腿就逃的冲动,可是无论是双脚还是身体,都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根本就动弹不得。
"表哥,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大帅哥哦!"小米开心的笑着,好像根本就不记得之前还和虞君流发过脾气一样。
"流。"像是从来没有分离过一样,陶步昔的笑容平静而且从容。
虞君流默默的注视着对方微笑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一丝莫名的委屈。
"来吃饭吧!好久没这么多人一起吃了呢!"小米兴致勃勃地从托盘里把菜端到桌面上。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来后,虞君流透过大敞的房门看见老人正坐在庭院的藤椅上缝绣件。
"哎......要是伶也在就好了。"小米忽然把碗筷放下,发出了长长的感叹。
"韩伶?"陶步昔看着小米。
"嗯,你们认识哦?"
"那家伙真的也在这里啊?"齐奇唏嘘不已。
"昨天晚上都还在的......都是表哥啦。"小米似乎还是很介意的样子。
"我去找他。"虞君流说着,起身往门外走。
"哎?"小米吃惊的看着虞君流。
"流!"陶步昔放下碗筷,也起身跟上前去。
虞君流走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庭院门口。
陶步昔不得不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
"等一下,流,你听我说......"
"......我现在要去找人。"虞君流蹙眉。
"我来帮你一起找......"
"不用。"虞君流用力甩开了对方的手。
两人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藤椅上的老人忽然开口了。
"君君,你要去找谁啊?"
虞君流索性朝老人健步走去,双手支在藤椅两侧:"就是韩伶啊。"
"不用啦。"老人摇头。
"......可是他不见了啊。"不知道为什么,虞君流忽然有些不高兴。
"他早上就走啦,还是我送他出门的呢。"老人解释。
"什么?......"
"那孩子说家里有事,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叫醒你。"老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过他说他给你留了字条,你没看见吗?"
"什么字条?我没看见啊。"虞君流越说越生气。
"那我就不懂喽。"老人笑吟吟的望着虞君流。
......"你在生气吗,流?"
从庭院出来,陶步昔和虞君流并肩走在种满桂花树的道路上,虞君流看起来很不高兴。
"没有,我干吗要生气。"
"流......"
"嗯?"
"......回学校吧。"陶步昔说。
"我不回去,反正回去也是给你添麻烦而已。"虞君流一脸烦躁。
"已经没关系了,回去也不要紧。"陶步昔笑。
"什么意思?"虞君流霍然回过头来。
"已经没事了......"陶步昔解释,"林天已经醒了,他亲口向他爸爸承认车祸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虞君流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而且,林天说了......如果林正豪一定要和珏敌对的话,他就要和林正豪断绝父子关系,所以......已经没事了。"
"......真是笑死人了。"虞君流不无嘲讽的冷嗤。
"嗯?"
"居然要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来保护自己,那个人还算什么男人!"
"......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和他是好朋友,可我不想管那个人的事!不管他喜欢男人也好,遇到危险也好,不关我的事!你到底明不明白?"
"流......"
"你上次还和他一起来过吧?"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为什么突然间像个小孩一样斤斤计较,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想要知道的事,想要问的话......只想全部的问清楚,不管怎样,只想听见你诚实的回答--
"是,可是我不是和他一起来的。"陶步昔说。
虞君流怔住了。
"那次是你说你回老家了,我记得你家的地址,所以就冒昧的来找你,可是你没在家,刚好那天珏也在家,就是这样。"
心口的一块重石忽然落了地,可是心却并没有放松下来。
神经绷得很紧,一不小心似乎就又会断掉了......
"不管我和珏之间有多亲近,可是流......"陶步昔温柔的眼神静静的望着虞君流,"我想保护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
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张开了唇......却只感觉到颤动的气息。
"流,回学校好不好?"
......
对方说话的时候,仿佛可以望见一片晨雾,一弯流水......
只要仰望就能远离忧伤。
爱情俘虏
Love captive
再往前大约两百米的地方,就是独栋的白色洋房。
附近学校的上课铃声刚刚响过不久,周围却顿时安静许多。
白色漆的小区长凳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长腿随意曲起,面上冷淡的表情使得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透出一抹凛冽的寒意。
今天是周末,可是韩伶清楚的知道她有选修课,但无法肯定她会不会去上课。
如果没有,那么自己现在回去两人就一定会碰面的。
并不是害怕对方责备自己或者发脾气,要是那样的话也许自己还会好受一些,没有人比自己更加明白这一点--只要一想到那双为自己担忧的眼睛,还有对方强作镇定的微笑......心里就会升腾起一缕莫名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