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唐家康!你这天杀的浑蛋家伙!」
「又怎么了?」
「怎么了?真亏你还问的出口,看看你给我做了什么好事了?」
「唉唷!不过是刷爆你几张卡而已嘛,干嘛大惊小怪的喳呼个不停。」
「什么才几张而已?这里总共四张卡,每张卡的限额有十万,你每一张卡都给我炸掉,就等於刷了四十万,一个晚上耶!你一个晚上就给我花掉四十万,你是给我买啥唠子去了?」
「就四十万嘛,瞧你那表情,又不是天塌了,付一付不就得了。」
「什么付一付不就得了?四十万可不是小数目耶,你当我开银行啊!」
当楼下传来声声的怒吼之时,唐家泰就知道上学时间到了,这全该拜他那大他二岁就读 高三的小哥所赐,若不是他老兄的「晚熟」高三才在闹叛逆,天天出状况之故,他那人人共称好好先生的大哥也不至於每天都要「关爱」他一下,而这「关爱」之声也成了每日叫他起床的定时闹钟了。
一阵盥洗,著装完毕之後,他才背起书包缓步下楼。
「总之你要我代付这四十万也可以,只不过条件是我将按月从你的零用金里扣回来,一直到你还清为止。」
「哪有这样的,我反对!」
脚一踏进厨房,大哥那显然已经恢复理智的声音和小哥忿怒的声音,同时「迎耳」而至。
「反对也行,四十万你自己付。」不理怒气横生的家康,家平冲著家泰便是一笑,「醒了吗?快点吃一吃,今天你二哥上早课,正好可以顺路载你们一块去学校。」
点了点头,家泰拿起一块面包,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著,四兄弟里就属他的食量最少了。
「大哥,你不能扣我的零用金,我不准你扣一分半毫,我不准。」说著说著,家康一副「只要你敢扣,我铁定和你没完没了」的表情直瞪著家平。
「要嘛四十万你自个想办法去,要嘛我按月从你零用金上扣回四十万,两条路你自己选。」
别看大哥斯斯文文,一旦毛起来可一点也含糊不得的,尤其是当他端起大哥的模样,正经八百的表情神态,可真还叫心中怕怕的,就算家平生就得一张娃娃脸。 一见家平那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家康不禁气结,脱口怒道,「你也不过是被人包养的小白脸,凭什么管我?」话一出口,家康便後悔了,尤其在家平因他那番话而血色顿失的模样,更叫他畏缩。刹那间,饭厅寂静无声,宛似没有半个人存在一般。
「我吃饱了,家泰走了。」打破宁静的是一直漠不做声的家安,他像个没事人一般收拾了自己的餐具之後,淡淡的对家泰说著,之後便离开饭厅,只是离去之前冷瞪了家康一眼。
从惊讶中回过神的家泰匆匆的喝完鲜奶,「等我。」忙将餐具放到流理台,看了低头不语的家平一眼,欲言又止,最後仍放弃的离开。刹那间,厅中只剩下仍低头不语的家平和满脸自责的家康。
家康还不停以眼角偷瞄家平。家平拿了片土司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家康讶异的看著他,他以为他会哭,没想到他非但没哭反而还一脸无事的吃起早餐来了──
就在家康惊异之时,家平倏然抬起了眼光,正好和他撞个正著,家康一时慌乱,不知该做何表示,他想道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瞧他手舞足蹈,惊慌失措的模样,家平反到露出了一抹浅笑,「你再不出门家安可不等你了。」
怔了怔,家康只是直瞪著家平,他为什么不生气?他明明说了那么过份的话,为什么他竟然不生气?
面对他不愠不怒的反应,家康到还希望他能对他好好的发一埸脾气,他这像个闷葫芦般的反应,只会叫他更加火大。
「你──」
「你还吃不吃?我要收拾了。」
到嘴的话一下子被截断,家平脸上明显说著拒绝再谈的意思,这会家康可也气了,忿忿的扳起脸,「不吃了!」
话一说完,人也已冲了出去,直到这时,家平那刻意装出的平静这才宣告瓦解,强忍的泪水也如泻洪般夺眶而出,沿著脸潸潸滑落───
当家平匆匆的冲进「岳衡企业」之後,立即引起大厅里众人的注目,同时柜台的接待人员之中更不乏脸露惊讶而起身关怀之人。
"天呐!唐秘书你全身都湿了。"
"对啊,跟只落汤鸡似的,你没撑伞吗?"
面对眼前接待小姐关怀的神色,家平只有苦笑以对,他哪知道今天会莫名其妙的下起倾盆大雨,更惨的是他的爱车竟然在离公司有三条街远的地方给抛锚了,若要坐计程车来,又有谁肯载他这种短程的客人,所以他只好用跑的来了,再加上车子里忘了放雨衣,他才会一路淋雨而来,此刻他只想赶紧处理自已狼狈的模样。
"董事长来了吗?"希望还没,秘书要是比董事长晚到,那他就真的太混了。
"还没呢,你快上去吧,免的感冒那就不好了。"
点了点头,家平赶紧走进电梯里,在踏入电梯之前还不忘对帮他按电梯的小姐道谢,却不知那小姐早因他那一笑而傻住了。
电梯直达二十四楼的董事长办公室,一到达,家平立即冲进办公室右侧的那扇门里,那是一间休息室,若正值公司忙碌之时,董事长熬夜加班是常有之事,所以在办公室的一隅总会多间临时休息室以备不时之须。
家平先是拿了条毛巾三两下的往头上随意擦拭了几下,之後便又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白色衬衫和西装裤换上,因为衣服和裤子的主人并不是他,所以尺寸皆明显的不符,全都大上一号,使他穿起来显的松垮垮的。
平日刻意吹起的头发此时也湿乱的贴在脸上,再加上那张娃娃脸,此刻的他看起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卡娃伊」。
今天董事长有什么行程呢?十点半好像有个会议,他记得这会议是要讨论一件新开发的产品,那么他得在开会之前将资料整理出来才行。
对了!今天还要连络三家厂商有关签约的事宜──忙碌中,家平忽地打了个寒颤,他微顿了下,唔......冷气好气太强了点......算了!等一下就习惯了,办公要紧,办公要紧。
「该死的,唐家平你在做什么!」
突来的一声怒吼,吓了家平好大一跳,几乎跟着惊叫起来,他抬起头,连忙解释,「对不起,我私自拿你的衣服换,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今天车子抛锚了再加上下大雨,我被淋成落汤鸡,不得已我才换上你的衣服,要不然看这衣服多少钱,我付给你──」
「那不是重点!」一把拉过喋喋不休的家平,靳辞又是气又是不舍的,谁跟他在意那几件衣服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的东西随你使用,你不用每次都还要跟我买。我是气你为什么不擦干身体再换衣服,为什么不把头发吹干,你任凭它滴落沾湿整个背,这你还换衣服做什么?划蛇添足啊?」
一边说,靳辞一边拿着毛巾擦拭着家平的头发,最后还拿出吹风机帮家平弄干头发,别看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帮家平吹干头发的举动可是即轻又柔的,一副生怕扯痛家平的模样。
「我是想说先把十点半开会要的资料整理出来嘛,要不然你拿什么去开会。」随著靳辞为他整理 一头的湿发,家平呶嘴不平的反驳著。
「再大的会议都可以延后,你知不知道这样顶著一头湿发和半湿不干的身子,处在强烈的冷气之下,是很容易感冒的。」
「我很健康的,哪会这么容易就感冒。」
「等你身体成了铁做的再来向我说这句话,好了,把衣服换下来。」
辞重新丢了件衣服给家平,脸色还是很难看,这时还是顺从他会比较好。衡量过轻重,家平只得乖乖的在辞的「监视」之下换上衣服。
他还在生气吗?好像是耶,脸还是臭臭的!换好衣服后,家平不时的偷瞄辞,后来大概是觉得这样偷瞄实在是太累人了,所以他干脆移步坐到他面前,与他眼神接触。
「你干嘛?」扬起眉梢,辞仍盯著他不放。
「你还在生气吗?」
「你说呢?」
家平偏了偏头,「好像还在生气耶,别这样嘛辞,顶多我下次一定先──」
「还有下次?」眼神马上冷了起来,吓的家平紧忙改口。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了,你就别再生气了好不好。」瞧他一副求饶可怜兮兮的眼神,辞只得无耐的叹了口气,对他,他向来只有投降妥协的份。
「不气了?」虽然他已经一副消气的表情,家平仍小心翼翼的问。
「没那力气了,真要和你气,只怕我早归天了。」从国中和他相识以来到现在,他除了年龄有随著岁月增长之外,其余都还滞留在幼儿期,他简直是单纯的过了头了,让他想不管也难。
「我没那么糟吧,你忘了在学校我都是全年度功课在五名内的。」家平有些不平的瞪著他的至友靳辞,瞧他说的,好像他老给他惹麻烦似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叫人气结,你的天真简直和你的智慧成了强烈的对比,若说你的智慧有180,那么你的天真就是负180。」辞毫不留情的批判,言词之毒辣直可叫人捉狂。正常人只怕早一旁吐血去了,偏偏家平只是皱眉嘟嘴,可一点也无生气的模样。
「我哪有像你说的,老兄你太世故了。」
「总比你容易上当来的好,怎么!你有何意见」杀人似的凶光硬是逼的家平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又生气了!
家平垂下了头,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每辞生气,他就感到害怕,不是那种当他是坏人的怕他,而是另一种怕,好像──小孩对严谨父亲所产生的一种敬畏感......应该是这么解释吧!
(三)
一只手蓦然的勾住他的下额,令他不由自主的昂起脸,辞俊逸的脸庞上所含现的阴霾令他吓了好大一跳。怎么了?他的脸色怎么突然变的这样难看?
就在他心中狐疑之时,辞冷冷的开了口,「你哭过?」
糟糕!家平心中暗暗惨叫了声,赶忙掩面转身。天!他忘了他的「核桃眼」了,辞最最讨厌看到他哭了,每每一知道或是亲眼看到他哭泣,他就会变的很恐怖,活像冤鬼附身似的。
「唐、家、平。」
哇──死了!死了!又是那种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调调,家平颤颤惊惊的只好硬著头皮转过身,只是仍不敢放下双手。
这小子──真是存心生下来气他,折磨他的。他是在为他生气,可他却以为他是在生他的气!这少根筋的──
「是唐家康是不是。」忍著气,辞语出惊人之语。
粟然一惊,家平一脸「你怎么知道」的看著辞,可一想起辞若真知道惹他哭的人正是家康,那家康不就惨了?一思此,家平忙不迭的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家康。是我昨晚睡前多喝了茶,所以今天眼睛才会水肿,你别误会家康。」
「唐家平。」
「啊?」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谎时都会出现一个很不好的习惯?」ㄟ~~有吗?家平瞪著双眼,苦思自已的习惯,不过仍是想不出来耶──只见辞缓缓的指向他,家平也就随著手指方向垂下眼光看向自已的手......
「你每次只要一说谎就会紧张的猛捉衣服。」
可不是!他的衣角都快被他扯破了。家平只觉脸上一阵燥热,不加思索的忙松开双手,可这举动不正好证明他说谎了?刹那间,家平羞愧的只想挖地洞钻。
叹了口气,辞伸手将家平拥入怀中,神态上已无半点怒气,反而多了一抹宠溺,「出了什么事了?以你的个性能被气哭,可见事态重大,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这时并无他人在场,不然若叫他们看见辞那耐著性子,哄著家平的场面,岂不要叫他们傻眼了,向来对人皆不辞令色的靳大董事长,竟也有对人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
或许是对辞己有一股习惯性的依赖和百分之百的信任,因此便在辞契而不舍的拐骗诱惑之下,家平便一五一十的将早晨之事全数说出,待他说完,早气的辞巴不得立即冲到唐家康面前,好好的痛扁他一顿,难怪家平要哭了,如此令人心碎的话怎不令人伤怀?更别说这话又是出至血亲手足之口,其杀伤力可远超过任何的伤害,就算损失了四千万的交易也比不过。
「辞──你生气了?」
就算神经迟顿的家平都能查觉他无形之中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可见他想「做」掉某人的意念有多么强烈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家平误以为他生气的对象是他。
「我没有生气。」
「你有!」
「没有!」
「你就是有。」
争这种没营养的你到是很坚持啊。辞心知若再不停止这种小孩的争执,只怕他俩人会为了「有」和「没有」这三个字争到夜晚,永无止尽。故而他扳起了脸,状是吓人的沉声道,「我、没、有、生、气!」
明明就有嘛!一见辞又摆出不茍言笑的酷脸,家平只得乖乖的竖起白旗投降,只是在他那不懂得修饰的老实眼神表情中,明确的诉说其心中的委屈。
「好吧,就当你没生气好了,重点是你不能去找家康。」这要让他去找家康,那家康岂能有好日子可过。
「给我个好理由。」辞自是知道家平那好好先生的心态,只是这次唐家康也太过份了,竟敢如此说家平,他一定要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被包养的人!
「他是我弟弟──」
「就算是兄弟,说出这种过份的话就不值得被原谅。」
「他还小──」
「若他早一点叛逆,搞不好已经是爸爸级的了,不小了。」
「他是无心的──」
「那更可恶,这代表他心中早就如此想了,对为他如此牺牲的哥哥抱有此种轻视的心态,更该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感恩。」辞淡然处之的见招拆招,说的家平无言以对。
看来辞这次真是铁了心了,可是──他又不愿见到家康受苦──怎么办呢──
瞧他一副泫然欲泣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不知道的人看见,只怕要以为他多么的欺侮他了咧。真是败给他了!
辞心中另外盘旋著主意,一面哄著家平,「你啊──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了,要当好人也该有个底限是不,你就是不做反击唐家康那小鬼才会变本加厉的越来越过份。」
「可是──可是他也没说错啊──」苦笑的垂下了头,他的话却引来辞的皱眉。
「什么叫做他也没说错?你到是说说看。」
「那时──是你及时的出现阻止了我的决定,虽然我是没有答允那夫人的条件,可是在往后的这些日子却是全靠你的帮忙,才让我能顺利的完成学业,家安他们也才得以继续求学,更无须担心日常的生活支出,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等于是让你包养,在名义上不都是一样,只是表面上看来不同而己啊。」
辞无言的看著低著头的家平,眼中有著深思和审查,难得他会想得如此深入,辞淡淡的扬起一抹浅笑,「这话是谁向你说的?」
微怔了下,家平摇著头,「没有人啊。」
「没有?难道你要说是你自己这么想的?」
「没错啊!」重重的点了点头,家平一副「正是我自己想的」的神态,笑盈盈的看著他。
望著他,辞突然想起家中的那只波吉,那只贱狗每次一到吃饭的时间不都会对他摆出这等表情吗,差只差家平没尾巴可摇。
「你啊,就只会想些有的没的。」伸手拨弄著家平柔顺的发丝,一面柔声道,「先把待会要开会的资料整理一下吧,不然会议可真的要开天窗了。」
对喔!他还真忘了开会的事了。一经辞提起,家平连忙冲到桌上,认真的努力在自己的工作中,全然没发现那双凝望著自己注满深情的眼光。
(四)
他在做梦!
他一定是在做梦!
双眼直瞪著眼前一副含羞带怯的女孩,唐平缓缓由空白的心思中回过神来,紧接而来的却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她──她在向他示爱耶!
唐家平简直是受宠若惊般的,眼前的情况直叫他要误以为是不是在做梦了,这──这太叫人讶异了──这位「岳衡之花」竟然对他提出交往的请求耶!
天呐!从国中之后就不曾有人向他表白过,没想到打破记录向他表白之人,竟是他们「岳衡企业」众位单身男性相逐竞争追求的季诗莹!这突来的惊喜还真叫家平一时难以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