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会痛————尘色
尘色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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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夏川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推搪,只好局促地微笑了一下:"那麻烦您了。"
方许听他答应了下来,心情大好,招呼了一声便站了起来走进厨房张罗吃的去了。
哪知道他有心讨好人却天公不作美,平时应酬外卖太多了,翻遍了厨房只找到了三包方便面。
差点没在厨房郁闷死,方许拿着三包方便面站在厨房里,无声了。
言夏川在客厅了坐了一阵,越是忐忑,终于忍不住放下舒阳,摸索着走到厨房外,就看到方许呆呆地站在那儿抓着三包方便面出神。
"方先生,呃......需要帮忙吗?"f
言夏川的突然出现把方许吓了一跳,半晌才恢复了过来,终于有点尴尬地回过头,抱歉地笑了:"那个,只有方便面,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言夏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开来,跟刚才始终维持的生疏不同,像是真的忍不住了,笑容间带着一抹自然流露的干净,叫方许看了又是一呆。
"如果方先生不介意,把厨房借我一下可以吗?"
"不介意!"方许脱口而出,随即才反应过来,"但是只有这三包面了......"
言夏川噙着笑意走进厨房,一边接过他手上的面:"有油盐就行了......当然,如果有鸡蛋的话就更好了。"
"鸡蛋啊......啊,有!"方许想了一阵,才走到冰箱前,打开翻了一阵,拿出两个偏小的鸡蛋,"就记得之前买了好象没吃完,果然剩下两个,正好我们一人一个。"
不知是不是方许的话说得太过亲密,言夏川似乎微微怔了一下,慢慢地收敛了笑容,只是接过那两个鸡蛋,便就着炉子忙碌了起来。
方许也察觉到了,没再多说,顿了顿,硬是转了话题:"停水停电挺麻烦的,交了钱就能马上恢复的么?"
言夏川漫不经心地应:"嗯,还要交延期的罚款......这些天太忙了,本来是想着要交的,谁知道又忘了......说也奇怪,居然没有催交的帐单,说停就停。"
"帐单?"方许心中一动,突然"啊"了一声,转身就往客厅里跑,言夏川也只是愣了一下,便又继续料理他的面条去了。
不一会,方许便拿着一个信封满脸歉意地走了回来:"那个,好象是分发信件的时候夹到了我这里来了。"
言夏川顿了顿手,看了他手上的信封一眼,很快便又回过了头去,淡淡笑开了:"反正也就这样了......其实也怪我没预先把钱存好。"过了一会,等到方许满心抱歉地想着该说什么好时,又听到他喃喃自语道:"就是今晚把阳阳吓着了,唉......"
只那么一会儿的相处,言夏川对舒阳的疼爱始终表露无遗,这时听他说起,方许装作随意地笑道:"说起来刚才听到小舒阳叫你爸爸我还真吓了一跳。"
言夏川微微抬头,半晌才笑了笑,回过头去,声音里多了一分沉寂:"看不出来吧?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我弟。"
格渊就是其中一个,方许在心里补充。
言夏川把鸡蛋打开,一边搅拌一边连着面条捞起来,随意地说:"他出生时我还在读书,"顿了顿,言夏川的声音微微地沉了下去,似乎笑了笑,笑容里却搀杂着更多方许看不懂的东西,"后来因为要带着他,也就没继续读下去了。"
"他母亲呢?"方许下意识地问,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啊,对不起,我不该问。"
言夏川像是没听到他后面的话,手上停下了动作,沉默了一阵,才垂下眼去,声音很平淡:"我不知道。"
不知道?方许微微皱起了眉头,没再问下去。
他不愿意问出什么年轻少女不愿被婚姻孩子束缚所以抛弃亲生儿子远走他乡的故事来,更不愿意把眼前这个气质独特,初见便把他吸引住的男子想得太过世俗地可怜和懦弱。


言夏川也没再说下去了,微微吸了口气,关上瓦斯,等方许递过两个碗,他便把面条分装好,浇上汤,满意一笑:"好了。"
扑鼻而来的香味不是调味包带出来的那种刺激,方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把碗捧在手中时,那透过手心的温热让他想到了......"家"。
等方许把客厅的等关上了走回厨房,言夏川也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妥当了,两人在一旁间隔开来的饭厅坐了下来,日光灯的微蓝在午夜的幽暗中似乎分外地亮。
方许用力地嗅了嗅,才吃了一口,随即便赞了一声:"好香!"
言夏川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明明看到你也就是用油盐鸡蛋啊,为什么我就煮不出这个味道来?"
言夏川笑了:"每个人煮东西都会有一种味道的,就像是基因,绝对不可能相同。"
方许挑眉:"那你的基因一定很好。"
言夏川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连摇头:"比喻,只是比喻!"
一声似嗔似怒,言夏川那惯有的沧桑早就淡了,眉眼间居然染上了一丝孩子般的纯真,方许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言夏川反应很敏锐,片刻就收敛了下来,只留下半分含蓄的笑容,低了头只管吃面。
方许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别开眼,埋头吃面,好一阵,见言夏川没什么特别,才松了口气,试探着说:"今天晚上就留下来吧,我家还有一间客房。"
言夏川像是受了惊吓,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半晌才镇定下来,勉强勾起一抹微笑掩住无措:"这不太好吧?方先生您这样留一个刚认识的人在家......"说到最后,他没说下去,只是微微地蹙了眉。
方许也觉得自己有点疯狂了,只是看着言夏川皱眉,便连那一丝怀疑都去掉了,笑得很自信:"我相信这个小区的住户素质。"见言夏川愣在了那儿像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应答好,方许居然隐约有一种初次胜利的感觉,紧接着说下去,"而且这么冷的天,我家里有暖气。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小舒阳想想啊。他都睡了,你还要把他折腾起来带回家去么?"
如果这个男人有一个死穴,那必定是名叫"言舒阳"的所在。
果然言夏川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只是眉头始终微蹙着,分明是在挣扎。
方许自然不会放过,笑着乘胜追击:"何况你家停水停电,我也有责任在,如果早两天把那信给你,就不至于变成这样了。"
"那是我的疏忽。"言夏川连忙摇头,那份生疏竟让方许生了几分怒气。
难道他长得像是会吃人么?有必要保持这么远的距离?
一边想着,方许笑得越发温柔了:"如果你是觉得不好意思,明天早上的早餐也拜托你了。"他轻扣了扣面前的空碗,"余味无穷啊。"
言夏川愣了愣,脸上慢慢地浮起一抹难以形容的表情来,似是无奈的温柔。

饭后言夏川抢着收拾,方许也只能依他,一边把舒阳抱到客房里。
不知是累了还是本性如此,在陌生的环境里舒阳没有一丝不适应,反而在方许抱他的时候无意识地往方许怀里蹭了蹭,逗得方许很开心。
等他安置好舒阳,言夏川也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正站在洗碗池旁做最后的清理,方许就站在走廊里看着他的背影,那柔和的曲线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晃动,像一只手在方许的心中撩拨。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电话却响了。方许皱了皱眉,见言夏川像要看过来的样子,才连忙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他现在的情人打过来的,接起来时方许才想起自己答应过回到家后给他打电话,这时对方等得不耐烦了,便打过来试探,听他接得随意,难免有些抱怨。
方许只是温柔地应对着那些抱怨,心里却越发觉得有些无味了。
就像格渊抱怨他的话,他知道自己在爱情上过分龟毛,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改。
同性恋就像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要一个个地去找,挖出来的还可能是缺角儿发臭,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耐性慢慢打磨和清洗的。他喜欢完美一点的,也没有什么错。合则来不合则散,普通情侣尚且如此,不能因为数量少了就要求他无论如何死死地捉着一个。
格渊说这次大概一个月内就要分手的话其实是猜错了。他是一个月前就想分手了,只是对方没有知觉,还以为彼此爱得很深,他也不忍心在兴头上给人家一刀,只是这么冷处理了大半个月,大家也该差不多明白了。
果然对方在念了十来分钟后,见他始终没说什么,便安静了下来,方许也没有催促,等他慢慢酝酿,怕他将来不甘心。
就那样相对沉默了十来分钟,言夏川已经清理好走了出来,见方许在打电话,便没有打扰他,坐到一个角落,不知从哪翻出来一份报纸,拿着笔低头细细地看了起来,还不时用笔圈上一圈。
方许不经意地回身看过去时,目光便不自觉地柔了下来。
真的很像一幅画。
[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边响起了他意料之中的对白。
方许收回了目光,明知对方看不到,也还是温柔地笑了开来,低低应了一声:"嗯。"
只是一声,似是含着无尽的歉意和惋惜,并不做作,恰到好处地真,言夏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方许挂上了电话,正好见言夏川低下眼去,便笑了笑:"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
言夏川放下笔压在报纸上:"没什么,只是看看有什么地方招兼职。"
方许有点诧异地扬了扬眉。
"舒阳马上就要进小学了,现在的收入只够应付日常,如果要进一所好一点的学校,就得多赚点钱。"
方许没说什么,看见言夏川圈起来的工作无非是一些杂务人员或者侍应之类的工作,还有就是角落里一些翻译招聘,看起来很不可靠,他不觉微微地皱了眉。
言夏川像是一下子就察觉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文凭,又带着个孩子,能找的工作不多,我没什么选择。"
"这样不辛苦吗?"方许脱口问,问出来了才意识到错,却还是想得到答案。
言夏川眼中闪过一抹异样,随即一笑掩饰:"没什么,阳阳好就好了。"
方许不说话了。
言夏川很快反应过来,匆忙地站了起来:"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方许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舍不得电费了,笑了笑:"没什么,你可以慢慢看,我给你倒杯热水。"
言夏川却摇头:"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方先生也该早点休息。"
方许见他一再推辞,分外地客气,也只能随他去了,等安置好言夏川,回到自己房间里,洗了澡躺到床上,才发现睡不着了。
他一向奉行的是,不喜欢的不要拖,喜欢了就不要错过,以后的事以后再算,错过了这一个未必就能找到下一个合心的。
刚才他是真的动了心。言夏川不喜欢男人他不管,带着个小孩他也无所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相守到老,他还是比较喜欢享受眼下。
可是,想要追求看看的念头很快就被他自己捻灭了。
那个男人不过是个笨拙的爸爸,眼里看到的,心里念着的不过是自己的孩子,他还不想沦落到跟一个学前班的小鬼抢爸爸。
只是,放弃了又不甘心。
辗转了一夜,方许到快天亮时才勉强睡去,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言夏川早就走了,只有厨房里放着不知用哪来的面条做的早餐,以及整齐得像没有人住过的房间。


"你看什么?"格渊"啪"地一声放下杯子,终于问。
这方许,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四处张望,白痴都看得出他在找人了。
方许干咳一声,回过神来,笑了笑,只是拿起咖啡,没应话。
格渊忍不住回过头向他刚才看的方向看去,却没看到什么特别,转回来见方许一脸平静,显然是不可能套出话来了,只好作罢,转了话题:"听说你分手了?还真是快。"
"嗯,就那天晚上。"方许只是应了一声,似乎不想多说。
格渊正要再问,突然一个兴奋的声音插了进来:"方教授,你也在这啊?"
两人抬头,就看到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生,一脸惊喜地站在那儿。
方许看见他,便微笑着点头,温和地道:"你也来喝东西吗?"
"是啊,我们一班朋友经常来这的,不过他们都回去了,丢下我一个。"男生说着,露出一脸可怜,"教授你收留我好不好?"
格渊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那边方许却笑得很是温柔,只是微微抬手示意,那男生便欢呼一声,拉开方许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方许拿过目录递给他:"想吃什么就点,不用客气。"
"谢谢教授!"男生的情绪一直很高昂,这一声应得分外响亮。
格渊挑了挑眉,看向方许。
方许微微地笑着颌首。
格渊叹了口气,看着那男生直摇头,脸上尽是怜悯。
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孩子。
那男生点了一杯果汁,转头便兴致勃勃地跟方许搭起话来,方许似乎也挺喜欢他的,那男生从"教授最近在做什么设计"问到"教授喜欢什么类型的情人"他都耐心地一一作答,还不时反过来问一下对方,一派宾主尽欢的气氛。
"对了,我们专业今天晚上有个Party,教授要来不?"
方许看着那男生眼中微微闪动的渴望,沉吟了一下便要答应,却在抬眼的当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餐厅后门走了出去,不禁一愣。
见方许突然没了反应,男生试探地叫了一声:"教授?"
"谢谢你的邀请。"方许回过神来一笑,"可惜我今天晚上要赶设计图,恐怕不能参加了。真的很抱歉。"
那男生失望不已:"这样啊,真可惜......"他把剩下的一点果汁大口喝完,站了起来,"谢谢教授请客啦,我一会还有课,先走了。教授再见!"
格渊看着那男生飞快地走了出去,啧啧摇头:"你不喜欢就别招惹人,看人家多伤心。他请你去Party,是准备晚上跟你表白了吧?"
方许沉默了一阵,说:"第一天来S大上课我就留意到他了,他一直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这两个星期来都很积极,我觉得他挺不错,刚才也差点就要答应他了。"
格渊听出点矛头来:"可是?"
"可是,不小心发现了,也只是感觉不错,而我不想将就。"
格渊听得抽搐,"靠"的一声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方许打断了下来:"格渊,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格渊一个字卡在喉咙里要上不下的,半晌才回转过来,瞥了他一眼:"这不是你一向的行为准则么,我信不信有什么相干?怎么,有目标?"
方许点点头:"可是我没信心。"
格渊一口刚喝进去的咖啡喷出来:"没信心?你?"
方许很郁闷:"我本来已经要放弃了,可是刚刚才发现,不行啊。"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很喜欢,不试一下不甘心。"
格渊直叹气,好久才拍拍方许的肩:"好吧,兄弟。我也很想知道是怎么样的人能让你觉得没信心。追到手了记得带我看看,没追到手也记得指给我看看。"
"他好象刚从后门走了。"
格渊呆了呆,下意识地向后门看去:"谁?"
"你见过的,就上两个星期在这里见到的那个侍应。"
"哪个?"
"就是你说,"方许捏着嗓子学格渊的话,"‘搞不好还是那种父母生了好几个,全家挤在旧城区一个十来二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的家庭呢'......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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